第21章 好奇小九
好奇小九
扇柄上殘留着藍錦的餘溫,洛璟九放在手中觸了好一會兒,才輕搖起來,漫不經心道:“沒想到嫂嫂武功這般厲害,以後若是辰王妃進了門,七哥也不用擔心你受欺負啦。”
洛璟塵敲了他的腦袋一把:“小屁孩,少胡說八道。”
“我才沒胡說,父皇正在給六個七哥張羅婚事呢。”小九晃着手裏的扇子,“聽說父皇挑中了中書令家的楊小姐,不知要指給六哥還是七哥。六哥想要攀上這門好親事,讓他的舅舅吳傑去中書令家做客,誰知……七哥猜怎麽着?”
“少賣關子。”
“楊大人說,‘小女出生時,老夫找得道高僧算了一算,說小女命裏有災,二十歲前不得成親,否則克夫’。”洛璟九學着中書令的語氣。
洛璟塵和藍錦都猜到了怎麽回事。
洛璟九隔着扇子,說:“那老匹夫分明不想趟這渾水,楊小姐也不想嫁,我可聽說她前陣子迷上一位公子,結果那位公子喜好男風,楊小姐傷心欲絕才對男人失去了興趣。”
洛璟塵:“……”
藍錦:“你們聊,我先走了。”
她腳步輕快,像一陣風一樣很快就消失在二人的視線裏,洛璟塵把粉色短劍藏到了袖子裏。
洛璟九仍沉浸在對世家女子的品評裏,搖頭晃腦地給他的七哥介紹:“要說各大世家的千金大小姐啊,姿色最佳的莫過于衛仙兒,外面都說她是咱們北國幾百年一遇的大美人。禦史大夫的老母親過壽的時候我因緣際會見過她一次,啧啧,當真是人如其名、美若天仙,還有那股撩人心弦的勁兒,都給人一種……一種……魂兒想跟着她走的感覺,你懂吧七哥?”
“懂,”洛璟塵憋住險些露出的一點笑意,“但我覺得你誇的是你嫂子。”
藍錦回到紅豆苑,折騰半天總覺得做扇面的材料不合心意,便去找龍管家看看庫房裏有沒有合适的材料。
洛璟九站在長廊盡朝她招手:“嫂子,真巧啊,又見面啦!”
藍錦道:“九殿下故意在這裏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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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璟九含笑點頭,拱手道:“方才見嫂子耍扇子耍的漂亮,心裏敬佩得不得了,至今對那一招一式不能忘懷,小王冒昧地問一句,嫂子師從何人啊?”
藍錦奇道:“王爺沒有告訴九殿下麽?”
“嗐,瞧我這記性,七哥好像說過嫂子受了傷,失憶了,是我考慮不周,請嫂子原諒。”
“七殿下的嫂子應是未來的辰王妃,我斷斷當不起殿下這聲‘嫂子’。”她一直有個疑問,今日索性問了:“九殿下經常出入王府,以前沒見過我嗎?”
小九煞有介事地把轉着扇子,道:“本王是正經人,總不能來了就本着七哥的後院去。”
藍錦聽他這不鹹不淡的語氣,疑窦更深。
“那把粉色的小寶劍是七哥送你的防身之物,我從軍器監順手捎了回來,嫂子剛剛對它連看都不看,七哥怕是要傷心了。”
藍錦“哦”了一聲,原以為短劍是洛璟九的。
“嫂子不喜歡小寶劍,看上了本王手裏的扇子,我很開心。但小寶劍是七哥親手畫的圖,讓軍器監打造的,本王順手帶了回來。”
藍錦心道:怪不得當時洛璟塵的面部表情那麽難看,原來如此。她福了福禮:“多謝九殿下告知。”
洛璟九眯起小眼睛看她遠去,心道:這個武功與七哥能勢均力敵的女人,到底是何來路?
阿婉搬了個沉甸甸的西瓜進來,說:“夫人,夏天最後的西瓜了,等立了秋就沒了,要不要吃點?”
藍錦敲了敲西瓜,聽聲音不錯,應該熟透了,道:“阿婉,你去王爺那邊一趟,就說沒有工具切西瓜了,你問問他有沒有好使的刀劍,”
阿婉聽得一頭霧水:“夫人,咱們有刀子啊。”
藍錦板着臉回答:“紅豆苑的刀子顏色不好看,你去王爺面前照着我的話說便是。”
阿婉只好硬着頭皮去了,回來時帶着愉悅的笑容,和一把粉色的小寶劍:“王爺本來冷冰冰的,把劍交到奴婢手裏的時候,王爺竟然笑了,王爺笑起來真好看!”
藍錦拔下粉色的劍鞘,在空中比劃兩下,雖然能用,但總覺得不如扇子順手,還是得做一把扇子。
她想起在栖霞山遇到的青衣女子,她本要殺自己,看見自己之後又不殺了,還有那一瞬間的錯愕眼神,藍錦确定,她一定認識自己。
洛璟塵卻說,從未見過青衣女子。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滿心滿眼裏都成了洛璟塵,從思慕到愛慕皆不知由來,卻不慎根深蒂固。她本想這份思慕一直裝在心裏,因他的一句甜言蜜語自娛自樂,因他好幾天不出現而感到失落。
可是,皇上會給他賜婚,将來的辰王府才是他的妻子啊。
阿婉終于忍不住上來阻止:“夫人,你把西瓜剁成醬了!”
重華宮。
肖公公把桌案上展開的一幅幅美人圖仔細卷好收起,接了小太監端上來的冰糖雪梨湯,溫聲道:“陛下,您近日偶有咳嗽,多少喝點吧。”
洛非天頭也不擡,滿臉厭惡擺手:“朕不愛吃梨,拿下去。”肖公公知道勸不動,只好讓小太監端下去了。
洛非天伸了個懶腰,靠在椅背上,兩手搭在扶手上。大概是因為座位寬大,精瘦的身軀這樣撐着不太舒适,他又改成了兩手搭在肚子上的動作,說:“老肖啊,朕剛剛那一腳是不是踹得狠了些?”
肖公公将桌子上批完的奏折擺放整齊,低眉順目道:“六殿下暗中培植江湖勢力,刺殺辰王,陛下嚴厲些也是為他好。”
洛非天兩根食指交互敲打着:“也就朕的身子骨硬朗,要不是朕兜着,那小子早就璟塵玩死了,心智淺薄、不堪大用。老肖,如果是你,你會立哪個當太子?”
“哎喲陛下,您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生來就是一心一意伺候您的命,哪有多子多福的煩惱?”
洛非天走到近一人高的八十一盞燭臺前,挑撥着最上面一根蠟燭的燭芯,一臉憂愁地說:“朕有三子,卻無人可立啊……要是璟軒,哪怕是小九,能有璟塵的一半,朕都不用這麽操心。”
肖公公垂首不語。
“皇貴妃娘娘駕到!”門外太監高唱。
洛非天的愁雲散去,親自走到門口牽她的手,柔聲道:“夜深了,韻兒怎麽親自來了?”
皇貴妃從食籃裏捧出一個紋雙鯉淡黃瓷碗,從另一個同樣質地的湯煲裏盛了滿滿一碗,道:“昨夜聽聞陛下咳嗽了幾聲,臣妾親自炖了這冰糖雪梨湯,想着陛下睡前喝下,夜裏能好受些。”
洛非天笑道:“愛妃辛苦了,這些事讓奴才去幹就行,怎能委屈了愛妃的纖纖玉手。”他接過來一飲而盡。
剛才明明說不喝的,肖公公早就見怪不怪了,和奴才們都默默地退下。
座位寬敞,洛非天動作熟練地把皇貴妃拉過來坐在他的懷裏,用老夫妻間商量的語氣問:“韻兒,我給咱們璟塵定了一門婚事,你看看滿不滿意?”
龍栖宮的九九八十一根蠟燭緩緩地燃燒着,時不時地爆出幾朵燭花。皇貴妃依偎在皇帝的懷裏,兩人久久無話,彼此卻沒有任何尴尬,只想這樣彼此依偎着到天長地久。
這麽多年了,洛非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時,依然是遮不住的缱绻情深。
“非天。”
“嗯?”
“璟塵他……只是想表現得優秀一些,想得到你的認可,你不要怪他……”
“怎麽會?”洛非天輕聲回答:“父親怎麽會跟兒子計較。”
這一夜,洛璟塵理直氣壯地來了紅豆苑,藍錦問起青衣女子的事查得怎麽樣,洛璟塵不想多話,顧左右而言他,一語不合又打了起來。
洛璟塵忍着疼抱住她,厚顏無恥地在她白皙的頸間嗅了嗅,帶着鼻音:“奇怪,你出汗怎麽香噴噴的。”
“松手。”藍錦咬牙切齒。
“不嘛。”
藍錦:“你怎麽……啊!”
他居然對她的肩膀咬了一口,沒使大勁兒,咬出一串微紅的牙印。
藍錦揮拳打過去,力道出得猛,趁着洛璟塵退到了門口,她把門一關,說:“屬狗的,以後不準進我紅豆苑的門,出去!”
隔日,藍錦正好吃完午飯,一只通體雪白的小狗從外面的栅欄鑽進來,跑到桌子底下,沖着她搖尾巴。藍錦把它抱起來,笑道:“小狗,你從哪裏來的呀?”
小狗黑珍珠一樣的大眼睛望着她,伸出舌頭的樣子像是對她笑,藍錦将剩下的紅燒排骨喂給它,它吃完後索性賴在這裏,說什麽都不走了。
直到夕陽下山時,洛璟塵邁着矯健的步伐理直氣壯走進來,道: “你說屬狗的不能進,自己先破了規矩。”
藍錦眨了眨眼:“你真屬狗?”
小白狗歡快地撲到洛璟塵懷裏,洛璟塵像提小孩一樣把它提起來颠了颠,又抓着人家的兩只前爪蹂躏了一會兒,說:“你長得這麽白,以後也叫‘小白’好不好?”
藍錦把狗奪過來,摸着它的腦袋說:“你這麽狗,以後就叫‘洛璟塵’好不好?”
阿婉端着茶正要進來,誰知裏面突然噼裏啪啦打了起來,進也不是,離開也不是。
小白狗一會兒看這邊,一會兒看那邊,好像也很糾結,兩人都是自己的主子,不知道幫誰好。直到一只盤子飛速過來,就要砸到狗腦袋上。
藍錦側身避過洛璟塵的手掌,飛過去穩穩截住盤子,為了不磕到桌角,在腳尖落地時又懸着身子挪了些距離,這一腳正好踩在盤子灑出的水漬上,腳下不穩。
洛璟塵眼疾手快,趕緊大展身手,摟住她的側腰,迎來藍錦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神,正當他為此心喜時,腳下一個趔趄。
“臭女人!”他也沒心軟,拽着她一起倒下去。
“臭男人!”藍錦道。
“我好想你。”洛璟塵突然說。
藍錦自己跟自己鬧了好久別扭,被他一句話整破防了,漂亮的眼睛裏忽然滾下兩串淚珠子。
洛璟塵吓了一跳:“怎麽了?”
她委屈巴巴,問:“你不是讨厭我嗎?”
“啊?”
“那你為什麽推我?”
原來她還記挂着昨天的事,想着她是統領過千軍萬馬的人,應該大氣凜然不拘一格,打一架這點雞毛蒜皮的事就揭過了。沒想到,女人陷入愛河都會變得敏感多疑、多愁善感。
洛璟塵覺得甜蜜,又有些心疼一點點地吻掉她的淚水,說:“是我的錯,我怎麽會讨厭你呢,喜歡你愛你都來不及。以後再也不會了,我永遠都不會推開你,永遠都不會讓你離開我。”
藍錦收起剛才的小怨婦模樣,反客為主把他按在下面,霸道回吻:“就算我離開你,你也要把我追回來。”
“好。”洛璟塵頗為享受地任她采撷,不忘鼓勵她:“多練練就好了。”
藍錦不動了,鼓起紅通通的腮幫子,又羞又怒。洛璟塵怕她不幹了,忙解釋:“我的意思是,我要多練練。”摟過她的纖腰,瘋狂激吻時,擡手取下她的簪子,頭發像瀑布一樣垂在白皙光滑的脊背上,好看的緊。
阿婉聽着裏面的動靜,知趣地端着茶走了。
小白狗看着倆人在地上翻來覆去地來回折騰,忍不住“汪汪”幾聲,還是沒人理它,叼着洛璟塵的腰帶去一邊玩了。
洛璟塵擁着她問:“明明喜歡我,怎麽一見我就打。”
藍錦目光沉了沉,他不僅腰腹肌肉緊實,胳膊上的肌肉線條也格外優美,肩膀上刺了一朵桂花,妖冶糜豔,總覺得以前在哪裏見過。
能在哪裏見過,在他身上見過呗。
藍錦趴下狠狠咬了一口,一股汗水的鹹味,掰過他的下巴,問道:“皇上要給你賜婚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