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出發
第077章 出發
源博雅和他早逝的妻子育有五個孩子。
四個男孩, 一個女孩。
源博雅和妻子在第一個男孩出生之後,不約而同拒絕了親友們給出的關于找位乳娘的建議,躍躍欲試想要親自感受養育嬰孩的美好。
小小的,粉嫩的, 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整個世界的天真和脆弱都積攢在這初生的身軀裏。幹淨得像是天地孕育的神明。
多麽奇妙啊!只是十個月, 兩個沒有絲毫親緣關系的人的血脈羁絆就在響亮的哭聲中墜地了。
源博雅的憐愛之情不可抑制地噴湧。
……然而這種不切實際的浪漫感觸在一個月後徹底消失了。
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源博雅,甚至他的父母和妻子的父母都不知出于什麽惡趣味, 在對這對兒新上任的父母的指導中一同瞞下了非常重要的一點。這就是——
嬰兒不會睡覺。
這是來讨債的惡鬼嗎!每天晚上都會被吵醒三四次的源博雅頭昏腦脹地想。
餓了就哭, 尿了就哭。熱一點就哭,涼一點也哭。離了懷抱就哭,抱進懷裏也哭。稍微有聲就哭,關上窗子還哭。那麽小一點, 卻精力十足, 沒日沒夜地嚎啕大哭,根本不睡覺。博雅妻子身子體弱, 他不忍心讓妻子夜晚還要操心, 只能自暴自棄帶着動不動就哭個不停的兒子搬進前院。
鬧心的事他一個人承受就好了。
有天夜裏, 他的大兒子吃飽喝足,就是不肯閉嘴,叫起來像只快要死的豬——請原諒他用如此粗俗不客氣的詞語形容自己的兒子——像尖刀一樣把美好的月色攪成泥濘一片。
源博雅忍受不了了。他走到嬰兒床邊,俯視着自己的孩子。
數夜沒有合眼的他暴躁地幾乎忍不住要伸出手去掐那脆弱的脖頸。
Advertisement
就在這時, 這時, 床上的孩子擡頭看着源博雅, 也不哭了……
他一咧嘴,沖他笑起來。
源博雅無法形容看到那個笑容的那一刻他的心情,他的愛來得如此突然,至今想起來仍震撼心魂。
他突然感覺到了身體內的一種長久的空曠,然而這份空曠在察覺到的瞬間就被突如其來的愛補全。與此同時他感受到了真正的完整,也感受到了人世間最滿足的愛。
……可是李清河不會體會到這種愛了。
她身體裏空曠的那部分,會一直,一直空曠下去。
永遠無法填補。
源博雅枯坐在廊中。
一想到這一點,他就遏制不住悲傷。
她是經歷過怎樣的掙紮,才能一臉輕松甚至不好意思地對自己說出 “我……一生都不會有孩子。”這種宣判?
對着這樣無謂到無畏的李清河,源博雅覺得自己該為她做點什麽。
李清河清晨要去拜訪源賴光,早早就回去睡了。這個院中還清醒着的,就只有無法入眠的他。
不,其實還有一位——
“髭切君,你聽到了嗎?”
坐在屋頂的淺金色頭發付喪神低低應了聲。
“……嗯。”
源博雅知道自己能做什麽了。
“清河沒有告訴我在你們的世界發生了什麽……但是我能感覺到,你們的世界一定非常兇險。
“兇險到即使是你這般厲害稱得上神明的付喪神甚至清河這樣強大睿智的人,都傷痕累累,疲于應付。”
髭切點點頭,意識到對方看不到之後頓了頓,開口道:“……是。我以為我甚至會死在那裏。
“非常抱歉,身為源氏之刀,我卻帶着弟弟做了逃兵。”
“希望活下去,這不是什麽值得羞愧的事。更何況,你還保護了你的親人和同僚。”
源博雅肯定地說:“你做得很好了,髭切君。”
髭切眨眨眼,試圖把眼眶裏的濕意眨回去。
源博雅是第一個肯定他的人。
他看着清澈的彎月,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惑:“其實我一直很好奇。她身為唐國人,和這片土地并無太大羁絆,更別說千年後。為什麽還堅持回去呢?”
在和李清河接觸的這段時間,髭切不得不承認,李清河是不一樣的。
有些時候,他感覺自己其實是平安京的遺物,他更适應古老的年代,無法理解千年後的人類複雜詭谲的思維。
而面對李清河,髭切卻不曾有這種感覺。
李清河更直白,更表裏如一,也更熟悉。
作為審神者的她卻同他一樣,是屬于這舊歷史的遺物。
而同樣與未來格格不入的李清河,在來到與家鄉非常相似的平安京之後卻不想停留在熟悉的時代,心心念念想要回到未來。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讓她無法擺脫的原因。
不想回去的髭切對這個原因十分好奇。
“……莫名其妙,完全無法理解。”髭切給出了這樣的評價。“簡直是在找死。”
但是他總覺得,李清河的答案裏會有作了逃兵的他一直以來缺乏的東西。
“清河是位偉大的人。她有着身為武者、對身邊一切所有的強烈保護欲。更難得的是,她對自己該守護的‘家’與‘國’的理解非常寬廣,她會将她身之所至,目之所及,心之所念的每寸土地保護在身後。
“這是她所崇尚的非常神聖的道。”源博雅輕輕地解釋:“也是太過善良的道。”
他頓了頓,直言不諱:“我想髭切君對這一點應該深有體會才是。”
面對源氏的祖先、照顧源賴光長大的源博雅,髭切沒有在李清河面前表現出的那樣危險和桀骜。他一按飛檐跳了下來,規矩地坐在源博雅身旁。
“真不願意承認啊……但如果不是她留手,我現在确實就不會坐在這了。”
髭切不情不願地承認:“我感覺得到,她一開始是真的想要殺了我,她完全做得到。”
“但是她留情了。”
“對。”髭切說:“我一直想不明白,她為什麽收手。”
“她太心軟了。”源博雅嘆氣。他對李清河的了解更深,幾乎一聽李清河的敘述就知道,她認為對于髭切現在的情況她該負有責任。
“她意識到她應該認識你,她覺得她該對你和你的同伴負責。”
源博雅側面肯定了髭切的猜測。
心軟嗎……髭切不置可否。
“我看得出來。”源博雅并未試圖說服髭切:“你對這個答案并不滿意。我能理解。因為你覺得這份心軟完全是不必要的,這種無謂的感情早晚會毀了她。
“事實上我也是這麽想的。”
“……那為什麽?”您要給他這個答案?
“這要靠你去發現了,髭切君。”源博雅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撫平衣服的褶皺,直起背朝向髭切端坐,“我有個不情之請。”
“有我拒絕的餘地嗎?”髭切似乎早有預料,所以只是單純地抱怨一句,并不期待源博雅的回應。他也跟着坐直,表情變得鄭重起來。
“博雅大人,我是源氏之刀,一直都是。”
永遠都會為源氏之人揮舞。
“那麽,我以源氏博雅之名拜托你了。”源博雅深深俯下身。
“照顧好她。
關于髭切的問題的答案,只要髭切跟着她,一定會明白的。
那是還沒有人教過他的東西,是冰冷的刀劍不曾擁有的東西。
“啊啦,剛回來就要走嗎?”
一大早被李清河拜訪的源賴光有些驚訝。她雙手捂住臉,泫然欲泣,“是我哪裏不好嗎?清河總是想往危險的地方跑,這次還要帶着童子一起……
“我這個媽媽好失敗呀嘤!”
豆大的眼淚從那雙美目中湧出。
哭、真的哭了!
不是之前那種假哭,是真·嚎啕大哭啊!
她的天吶賴光明明比她還大兩歲,為什麽說哭就哭像個娃娃!
向來只見過年幼的人哭,從來沒有接觸過這種任性的年長女性的李清河頓時手足無措,連忙掏出手絹去擦源賴光斷了線的淚水。
“啊……啊其實我也不想這麽快走的!實在是有事要做!有話好好說,你別哭啊……”
李清河幹脆利落一把抱起童子丸塞進源賴光懷抱裏,“看!可愛的童子丸!”
童子丸一個激靈:?!
源賴光的抽噎稍稍減弱,伸手抱住童子丸,看着一臉茫然的男童可愛的樣子,嘴一癟,“可是你就要帶他走了QvQ。”
……哭得更兇了!
“哇啊啊你別哭了!怎麽說哭就哭啊!童子!笑!快笑一個!”
童子丸:哇?
“快笑給你賴光媽媽看啊她都打哭嗝了!哇啊啊啊賴光!別哭了!哭多了會頭痛的!”
“笑!”童子丸對着源賴光認真地重複。
“不是讓你說這個字啦!來,看着我跟我學!勾起嘴角——”
“童子還沒走,都不對媽媽笑了嗎QAQ?”
“嗚啊哭出瀑布了!”
“真是被吃得死死的呢。”站在稍遠處的源博雅扇子一開,掩嘴對一旁的髭切說。
“是啊,被吃得死死的。”髭切肯定。
“……喂!說悄悄話的時候至少尊重一下被議論的人,壓低音量吧?!”她全都聽見了!
給悄悄話道歉啊你們這兩個人!
“老大……”聽到聲音,從房間裏走出來的金發水幹裝束男人見到這亂七八糟的場面,露出一臉頭疼的表情吐槽:“這一不順心就哭的毛病怎麽又犯了?明明過會還要去宮裏當值,眼睛哭腫了像什麽樣子嘛。”
“金時……”源賴光委屈地抽噎,“清河就要走了,童子還沒離開就開始不親近媽媽了,連你也要嫌棄媽媽嗎?”
“沒、沒有的事!”坂田金時身子一僵,頓時冷汗就下來了,“明明是老大太任性了!人家擺明有急事要辦,大将要是舍不得的話可以和他們一起出京啊!”
“我放心不下天皇和你們嘛!難不成金時長大了就開始嫌棄媽媽在身邊嗎QAQ?”
“呃啊啊啊啊沒有啦!老大別哭了啦!”
……好羞恥啊!真的好羞恥啊!
……原來“賴光四天王”是這麽和賴光相處的嗎?像演家家酒一樣?
一個高大偉岸的肌肉男不知所措圍着哭泣女人崩潰亂轉的場面……說實在的,有點搞笑。
至少看到這一幕的李清河立刻就從猝不及防看到眼淚的手足無措中脫離出來了。
“也不是我想走這麽急……”她嘆了口氣,“你知道的,我這裏麻煩不少。”
“是因為它嗎?”源賴光見哭泣的方法沒奏效,幹脆利落擡起還挂着淚水的臉,準确地看向髭切,眼睛裏閃爍着令人發涼的光。“因為這些非人?”
“……總領。”被自己的主人用冰涼的眼神看着,髭切抿抿嘴,低頭行禮,
“賴光說話總是這麽毒。”李清河揉揉太陽穴,“這是髭切,膝丸的哥哥,和膝丸并稱源氏刀。”
“咦?!髭切?老大的刀?”坂田金時好奇地打量髭切,“九十九發……付喪神?
“不過這味道……”他抽抽鼻子,“怎麽像是神明?噫,還有點駁雜?”
好敏銳的人。
李清河不由得側頭看了一眼被稱作平安時代最強的“神秘”殺手的坂田金時。金發男人若有所覺,轉頭捕捉到李清河的目光,并對她友好地笑了笑。
“有意思。髭切變成人竟然不是什麽肌肉怪獸。”坂田金時摸摸下巴,“意外的纖細美型呢。”
在他想象中老大的刀,應該是比他還要健壯的類型。
不然怎麽扛得住老大的怪力!
“髭切?他不是髭切。”源賴光放下童子丸,側身亮出挂在腰間的太刀,“我的髭切在這裏。”
“哎?你找到膝丸了?”李清河看到源賴光腰間的三把刀一愣。
明明原本的膝丸已經被髭切掉了包,賴光是怎麽找到的?
“被藏在了閣樓房梁上。”源賴光向髭切投去冷冷一瞥。“如果不是感覺到了,我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我的刀竟然被鬼掉了包。”
“閣樓房梁……”
先不問髭切為什麽沒有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帶走,賴光能順着感覺找到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厲害啊……
“我源氏的刀,只會是刀。我也不會讓它有機會變成鬼。”源賴光像是在強調什麽,“變成鬼的,就永遠不會是源氏的東西。”
否定自己非人的一面,這也太孤獨了。
知道賴光出身的李清河張張嘴,卻看源博雅、髭切和坂田金時同時對她搖了搖頭。
……算了。這也不是該由她說的問題。
總有一天,源賴光會遇到能接納自己的人的。
不光是光明的一面,還有黑暗的一面。
總會有人溫柔接納她的一切,讓她承認所有的自己。
就像裴元對她一樣。
“嘛,那這對兒從我那來的兄弟我就先帶走了。”
眼看源賴光又作出一副要哭的樣子,李清河連忙解釋說:“你也別哭嘛,我和童子都有點很急的問題需要解決。但是賀茂大人推薦的地方你大概不會喜歡的。”
她頓了頓,“他讓我去那須野。”
“那須野……”源賴光只需一秒就想通其中聯系,露出一個厭惡的表情,“那種騷氣沖天的地方……你說的對,我讨厭那裏。”
“老大別這麽說。”金時不抱希望地勸說:“那位好歹也幫過不少忙。”
“你的問題我大概知道。”源賴光裝作沒聽見。上下打量一番李清河,點點頭,又去看童子丸,“不過童子是怎麽了?”
“黑人。”童子丸鼓起嘴,繃着一張小臉,非常不高興,“吵。”
“他好幾晚上沒睡好了。好像是每天都會做同樣的夢。夢裏一直有個黑不溜秋的男人喋喋不休,吵得他沒法睡覺。”李清河安慰地揉了一把童子丸的小腦袋。
“啊!真的,眼圈都發青了。”源賴光蹲下身細細打量童子丸,發現小孩發青的眼圈頓時心疼地不得了。“什麽人這麽過分,打擾小孩子睡覺。”
“不清楚。”李清河搖頭,“賀茂大人說童子睡覺的問題那須野的那位有方法解決,所以我們打算立刻出發。”
“睡覺。”的問題必須盡快解決!
童子丸嚴肅點頭表示肯定。瞥到李清河腰間挂得兩把太刀之一,隐蔽地下手撓了一把。
跟童子丸搶媽媽的臭狐貍也得盡快解決掉!
“真是的,還想帶你去見見天皇陛下呢。”源賴光有些遺憾。
“下次回來也是一樣。”李清河抱起童子丸,給男孩帶上防風的小鬥笠。看着源賴光失落的表情有點心軟,“要不賴光,你和我們出去玩一趟?聽說山下有不少人家,你不進山便是。”
“和三個鬼?”源賴光皺眉。
“沒事啦。膝丸還被我封在刀裏,小狐丸又聽話又可愛,出門就會貼心地縮回刀裏。”李清河得意揚眉,“髭切什麽都做不了。”
……喂喂他還在呢,不要說得他像是個廢物一樣好嗎?
在源賴光面前不敢多說話的髭切暗暗在心裏記了一筆。
源賴光明顯有點心動。
“喂喂老大,你忘了問什麽叫我來了?”坂田金時看到源賴光眼中的小星星,連忙說:“冷靜,冷靜。你不能離開京城啊!”
“啊啦!差點忘了。”
“哎?為什麽?”李清河不解。
“最近我得鎮守京城。”源賴光委屈地鼓鼓嘴,“天皇陛下和京城需要我。”
“……怎麽?發生什麽了?”
“是蟲子的臭味。”賴光想了想,給出了一個模糊的答案,“越來越濃了。”
平安京大概快要熱鬧起來了。
“蟲子嗎……”走在路上,李清河若有所思。“髭切,你之前說平安京的天有些暗,是指這個嗎?”
“差不多。”髭切隔着鬥笠說:“在我們這些非人眼裏,平安京上空最近可是越來越昏暗了,空氣也越來越臭。按理說有蘆屋大人和安倍大人的陣法封印,不應該有魑魅魍魉作亂才對。
“蘆屋大人不在我倒是知道,連安倍大人也不在嗎……”說着說着,他皺起眉。
曾經平安京的記憶并不全面,他對現在的情況完全沒有記憶。
……安倍晴明在。就是和你想象的狀态可能不太一樣。
李清河眼神複雜瞅着掀開鬥笠,正坐在自己懷裏咔嚓咔嚓啃着甜餅的童子丸。察覺到視線的男孩擡起頭,對她燦爛一笑。
真是頭疼……誰?!
李清河猛地回頭。
在童子丸對她笑的時候,她突然察覺到有強烈的視線盯着她。
“怎麽了?”髭切問。
“那個牛車,是誰家的?”李清河盯着朱雀大道前方的牛車。
“那個?”髭切眯了眯眼,看清車簾上的家徽後露出一個微妙地笑容。“那是光華公子的車。”
光源氏這次盯上了李清河?這可有點意思了。
光華?源光?
被賴光評為“生性柔弱,沒有決斷,偏又才貌雙全,招人愛憐卻讓我不适”的那個小皇子?
看她做什麽?
李清河突然想起前些天挂滿了人的樹,登時警惕起來。
牛車裏的人似乎察覺到李清河已經發現了他,幔帳動了動,從裏面下來了一位穿着紫色直衣的俊秀男人,面容複雜地看向她。
“源光公子。”李清河站在原地,謹慎地打了個招呼。
“您是準備出京游玩嗎?”
“不,”姿容昳麗的男人走近幾步,停在一個不遠也不會近到讓李清河不适的距離上,頓了幾頓,終于說:“我是特地為您而來。”
李清河心中警鈴大作。
“那些流言——”源光看李清河面上的疏遠,忍不住上前一步,又急急克制住自己,“——那些流言我從未相信。”
“流言?”李清河不解。
“關于您兇悍尖酸,自大無德,放浪不羁,行走在外披頭散發露出手頸,并在家中與多名公卿花前月下的風流韻事。”
髭切趕在源光委婉解釋之前幸災樂禍直言。
“——不。您不是這樣的人。”源光急切地說。
令他沒想到的,李清河并為羞惱,也不憤怒,反而意外地笑了。
“那在源光公子眼裏,我是什麽樣的人?”
源光張張嘴,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最後只能想到藤式部丞在那夜留下的話。
“門第高下、相貌美醜、才華是否具備、品性是否溫柔賢淑,這些女子的特點都不适合框定于您身上。”
他最後低聲說。
“您足以讓這平安京中的姿态各異各有才情但內質卻毫無區別的女子,從此在我眼中失去了全部顏色。”
他趕在露出好笑表情的李清河開口之前又補充道。
“請您不要揭穿我淺薄自大的見識,我以數日為此羞愧難眠。我只想讓您知道,源光相信您是擁有更美好東西的女子。”
他誠懇地說。
“關于您為何出行,我稍有一些了解,請您一定一路小心。”
那源氏公子說完這些話,就俯身拜了拜,轉身走了,留下滿腹疑惑的李清河猜測他的來意。
直到李清河走出羅成門,那道來自源光的視線都沒有消失。
……這是怎麽回事?
李清河深深皺起眉,回頭望了眼平安京上空昏沉的天。
她以她無與倫比的直覺保證:接下來一定沒什麽好事。
各種意義上。
——————————————————————————————————————————
源光:她匆匆回來又走了,我始終沒有勇氣遞出和歌。
李清河:……心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