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神使
第072章 神使
髭切看着痛苦喘息的李清河, 眼神堪稱溫柔。他扔了刀,一只手攬過李清河的頭,一只手貼在她冰涼的臉上。
“您的靈力,我收下了。”
他幾乎是得意地宣布。
然後低頭貼上了李清河的唇瓣。
髭切的唇瓣是冰冷的。
李清河的唇瓣也是冰冷的。
冰冷的雨水沿着二人的發絲面頰滑下, 在唇齒交彙之處黏連不去,許久之後從下颌滴落, 隐沒在浸濕的衣物之間。
天地間只剩下淅淅瀝瀝的雨聲和李清河破碎的喘息。
李清河的腹部悶痛不已,連呼吸都像破裂的風箱艱難拉扯, 每一次胸口起伏都牽連被髭切全力擊中的腹部, 撕扯她敏感的痛覺。
更別提頭昏腦脹之時,還有侵略者毫不留情地在她唇齒間肆虐,打亂她的本就混亂的呼吸。
李清河:?????
幹什麽玩意兒?
這刀子腦子有病嗎?!
李清河一點、完全、根本沒感受到什麽暧昧激情、羞澀湧動的情緒。
相反,身上突如其來的熟悉的瘙癢感沖擊力太強, 搞得她要昏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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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她在髭切毫無征兆吻過來的時候升起了些上不得臺面的想法, 可是這點想法瞬間就破滅無影。
因為裴元在她十六那年給她下的“牽情瘙”兢兢業業,又發作了。
牽情瘙, 顧名思義, 牽動情思而瘙癢, 纏繞全身,無法消退。
……說白了,就是裴元覺得她太浪,給她種了撩誰她就癢的蠱。
十六歲那年她為了拔除暗傷, 在萬花谷小住了段時間。閑極無聊就成天撩撥她的主治大夫, “藥王”孫思邈的大弟子裴元。本來想作弄裴元, 往他被褥裏撒了五毒姑娘出品的無色無味的春.藥,結果被裴元不動聲色地撒回了她的茶水裏。
……五毒的藥效果太好,她跳進落星湖泡了半個時辰還是一肚子邪火,幹脆自暴自棄,破罐子破摔踹開了裴元的屋子。
第二天,裴元就給她下了“牽情瘙”。
只要李清河對裴元之外的人動了一絲心思,心頭到四肢就會像有無數小蟲抓撓一般。情思越重,瘙癢愈深。對身體并無傷害,但是對敏感的李清河來說無異于酷刑。
比方說現在,她癢得氣都喘不上來,眼前發黑,連昏過去都做不到。
腹部的疼痛加上癢意,還有腦子有毛病的髭切跟只狗一樣舔她,李清河覺得她幹脆橫屍野外好了。
天殺的裴元!她根本就沒那心思,為什麽還在癢!
李清河猛得牙關使勁,狠狠咬破髭切的舌頭。
“嘶——”髭切退出去,受傷的舌頭舔過唇瓣,留下一抹猩紅。
他伸手拂過嘴唇,看到指尖染上的紅色後不怒反笑,直起身子冷眼看李清河咳得撕心裂肺,重回人間般拼命喘氣,語氣輕佻,“大人真是野呢。”
“我野,你有病。”瘙癢感漸漸消退,鮮少罵人的李清河被氣得口不擇言,“你他媽缺女人去花街,找我做——”。
“閉嘴。”髭切慢條斯理地說,俨然一副大佬做派。
這他媽什麽高高在上的态度?!
“你給我滾開我才閉。”李清河沒好氣地說。
髭切劍眉一挑欲要發作。
李清河心一橫閉眼挨揍。
不算短又不算長的時間過後,等着拳頭落下的李清河非但沒有疼痛的感覺,反而聽到了窸窸窣窣的摩擦聲。
?她慢慢睜開一只眼睛。
然後另一只眼跟着睜大。
她瞠目結舌地看着髭切抱成一團,在地上滾來滾去,完全說不出話來。
“……你……”半晌之後,李清河小心翼翼地出聲,像是對待命不久矣的重症病人一樣,和顏悅色輕聲細語:
“你哪裏痛?”
髭切哪裏都不痛,他心痛。
這和他之前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他算盤打得賊好。他已經漸漸有了神力,完全可以和人類妖怪精魅之類的存在締結神使的契約。
神使,服侍和保護神明的使者,皆以此稱呼。
神使作為神明的使者,保護神明,對神明永遠真誠,以神言為行動之法。更重要的是,能為神明提供力量。
他是已經有了神力即将化作神明的付喪神,李清河是人類,是審神者,但不是他的。所以在契約訂立上不存在任何困難。只要口齒相觸,任何一方默念施與或服從就可以了。
契約成立之後,他就可以從李清河口中得到任何信息,随意差使李清河,并從李清河身上攝受“供奉”的靈力。
髭切本來想直接殺掉李清河汲取靈力,在李清河拉開門扉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卻瞬間改變了主意,并且在不短的交鋒中,愈來愈确定留下她是對的。
這麽一位靈力卓絕實力強大,聰明睿智的美麗審神者,殺掉她吸收靈力完全是殺雞取卵。
不如訂下神使契約,把李清河收為己用。
一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永遠忠誠的強大神使,比那位殿下的百鬼夜行實用多了!
所以髭切毫不猶豫吻了上去。
毫不猶豫的。
雖然契約簽訂之後的感覺不太對,但只有理論沒有實踐過的,神明候補,髭切先生也沒多做懷疑。
“你他媽缺女人去花街,找我做——”新訂立的神使出口不遜,當然需要教訓一下。
所以髭切臉上高冷冷心裏笑嘻嘻地說:“閉嘴。”
神明之言,神使必須踐行。
但是,契約好像出了點問題。
“你給我滾開我才閉。”新出爐的神使小姐非但沒有閉嘴,還在活蹦亂跳地叫嚣。
髭切劍眉一挑!
然後幹脆利落,抱着自己的膝蓋,在地上一躺。
滾了起來。
李清河:???
髭切:?????
不是,這不對,怎麽回事,一定是哪裏出錯了。
髭切永遠運籌帷幄的表情終于破裂。
神明可以和人類妖怪精魅締結神使的契約。
只要口齒相觸,任何一方默念施與或服從就可以簽訂契約。
神明之言,神使必須踐行。
“你是神明?!”在地上打滾的髭切幾乎崩潰的朝李清河喊。
李清河:?
她是神明她怎麽不知道?
李清河困惑地撓頭,視線随着滾來滾去的髭切四處游移。
“停下?”她試探着說。
髭切的滾動停止。
“繼續?”
“你給我閉嘴!”髭切惱怒地喊道。然而叫嚣沒用,他的身體違背了他的意願,乖乖地在地上滾動,被雨打濕的襯衣西褲糊了一層泥巴,徹底成了個泥猴兒。
李清河咧開嘴。
雖然她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麽,但是有一點她很明白。
這樣的“言出必行”,是髭切之前想要讓她做的事。
“解開你對我下的術。”
髭切氣得話都說不出來,手臂卻遵從指令擡起,解開了之前給李清河下的束縛。
內力重回身體,在受傷的腹部迅速流轉,排山倒海的疼痛潮水一樣迅速退去。髭切心如死灰,在天旋地轉的視野裏,眼睜睜看着李清河解開把膝丸固定在手裏的布條,站了起來。
李清河現在不需要任何武器,她急需一場拳拳到肉的親密交流。
“在解釋之前,”她活動僵硬的四肢,轉動手腕脖頸,壓得關節咔咔作響。
“讓我們好好深入、交流一下?”
髭切用眼神表示十分的拒絕。
“這可由不得你。”李清河打了個響指,額頭有金光一閃即逝。
“起來。” 她獰笑着說。
“老子要打死你。”
髭切又一次被踹出去的時候,心裏是崩潰的。
作為風雅的平安京刀……髭切的體術并不怎麽好。
而李清河從小和人打架,不說與槍術相比怎樣,但體術是絕對勝于刀術的。
所以在持刀時還能隐隐對峙的二人,在赤手空拳.交鋒之時完全呈現一邊倒的局勢。
“再來。”李清河轉髋收回小腿,後撤一步,朝髭切招手。
“真是狠心的大人吶。”之前的俊美的臉已經被揍走了樣,髭切勉強維持住自己優雅的風度,抹掉嘴角的血,然後臉扭曲了一瞬。
……扯到傷口了!疼!
“狠心?”李清河嗤笑,“沒想到吃人的大狼狗還認識這個詞。”
雨不知不覺慢慢變小,只剩些毛毛細雨飄過。沒有雨聲後,漆黑的山林變得空曠無比,幽深的寒意漸漸蔓延開來。
“你汲取普通人靈力的時候,怎麽不覺得狠心呢?”
“只是一點靈力而已。”髭切站起來,身體遵循指令朝着李清河攻去。“大人又不是那些老古板,為什麽如此在意?”
李清河弓身躲過髭切的腿風,借助蹲起的力量狠狠彈起向髭切的下巴打去!髭切只來得及擡臂防禦,便被擊中手臂直接倒飛出去。
“一點靈力?”她怒極反笑,“活人的靈力被外力吸收,會有什麽傷害你難道不知道嗎?
“陰陽師和巫女大都在平安京中或者神宮裏。所以你的靈力是從哪些人身上偷的?
“沒使用過靈力的普通人?”
“我又沒直接吸幹他們。”髭切随着力道跳躍出去好幾尺,龇牙咧嘴揉着自己被踢中的小臂。渾不在意地反問,語氣裏甚至有些莫名其妙:“人類本就供奉神明,向自己的信徒收取一點報酬難道不對嗎?什麽時候審神者也在意這些了?”
“有失必有得。你給了他們什麽?”
“我給他們留了命。”
“沒得說了。”李清河冷靜下來,拾起她之前扔在廢墟避雨的一角的膝丸,朝髭切走去。“本來還想留你一命……”
她一豎刀刃,冰冷的刀光一閃而過。“但你完全是個沒救的禍害。”
“喂喂……”髭切眼底的暗紅色已經消失,蜜色的瞳孔緊緊收縮成一束。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液,喉結滾動,“大人,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李清河毫不動搖,舉起膝丸,對着髭切狠狠劈去!
“大狐貍你再不出來我就要被自己弟弟砍死了!”髭切閉上眼,風度全失一口氣大喊。
李清河的刀危險地停在髭切頭頂毫厘之處。
并不是她轉變了心意,而是有什麽東西鎖定了她。
“誰?!”李清河迅速轉身,盯緊黑暗的森林。
有白色的東西在黑暗中急速穿梭靠近,如一道閃電朝警惕的李清河撲來。李清河順着感覺揮刀迎擊,卻完全沒有斬到肉體的實感,白色的物體直接糊上了她的臉。
動物毛?
“呼唔~”類似大型貓科動物的溫順呼嚕聲在李清河耳邊響個不停。她抹開臉上柔軟的白毛,又有更多蓬松的毛糊了上來,把她整個人包裹起來,為她擋住了雨水。
……如果這是什麽新的攻擊方式,那對方贏了。
李清河這輩子,除了小孩,最喜歡的就是毛茸茸。
她非常克制地垂下了刀,非常克制地伸手,非常克制地撸了一把白毛。
……不錯,手感真不錯。
她把臉也埋了進去。
“大狐貍……你在做什麽?”髭切扶着樹站起來,非常可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沒看錯,小狐丸用自己寶貝得不行的頭發尾巴包住了李清河,喉嚨裏“呼唔”“呼唔”不停。而剛才一臉兇神惡煞要送他進地獄的李清河,則把臉徹底埋進小狐丸的尾巴裏,蹭來蹭去。
臉上帶着迷一樣的紅雲。
被他叫來做幫手的小狐丸,和想要殺他的李清河相處非常和諧友好。
髭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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髭切:哎呀呀,你們都不行。我可是把主将差點吻昏迷的人。
刀劍:……真劍必殺!
李清河:斷魂刺!!!!
最終魔王裴元微笑喝茶不語。
小狐丸:呼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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髭切:????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