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親吻
第071章 親吻
髭切, 和同為源氏刀的膝丸一樣,也是融合了無數把刀劍,脫胎于無數個傳奇之中的傳說之刀。
髭切名字的來源大概有兩種:《平治物語》中,源義家在奧州讨伐安倍氏的時用此刀将十人斬首, 連同着胡子一同斬下,由此得名;《劍卷》中, 多田滿仲讓日本的刀工制造刀劍,但并沒有得到他滿意的刀。于是将到達築前國三笠郡士山的異國鍛冶叫到京都來煅刀。他向八幡大菩薩祈禱, 花了六十天打造了兩把刀。在試刀時, 一把連同胡子一同斬落,于是命名為“髭切”,而另一把刀連着膝蓋一同砍斷命名為“膝丸”。
髭切的作者也是同膝丸一樣撲朔迷離:除了異國鍛冶的說法之外,還有很多推測。猜測是文壽、元壽、行重、實次、諷湧等奧州地區刀工的理論壓倒性的多。除此之外還有美濃的外藤、備前的四郎兵衛尉、築前的正應等。更有逸話記載, 文壽打造髭切的場所是出羽國、置民郡越寸小菅的誕生川。
髭切、鬼丸、獅子丸、友切……這振刀活在《太平記》、《平家物語·劍卷》等的類似小說傳記的記載中, 沒有任何可靠确切的描述。
正如無法得知渡邊綱退治的到底是宇治的橋姬、牛鬼、茨木童子還是無名鬼一樣,關于髭切的一切也真真假假, 無法辨識。在紛亂形色的傳說中, 這振退魔之刀幾乎有了神性, 在被奉納時甚至可以加護源氏,長長久久,代代不衰。
李清河打量着面前的退魔之刀。望着熟悉又陌生的付喪神,不合時宜地開小差。猜測藏在他蓑衣下的衣服之所以是白色大概是因為清和源氏白色的旗幟。
“大人, ” 清澈爽朗的少年音打斷了她的思緒。秀美皎潔的成年男性對她微笑, “請允許我的冒犯, 可以借用您的手帕嗎?”
手帕?李清河掏出之前沾上墨跡的絹帕,疊成小塊向髭切擲去,輕飄飄的絹帕飄過火焰上方,準确無誤落在髭切伸出的手掌中。
精準到可怕的控制力。
髭切眨眨眼,收回手,也收回一瞬間沒來得及掩飾的驚訝。“好厲害呀。”他真心實意地贊嘆,“沒想到是位厲害的大人呢。”
“深更半夜,霧雨濛濛。”緊盯着髭切的李清河沒有放過那絲不和常理的驚訝。她掩嘴而笑,“鬼山中的鬼廟突然出現一位女子。如果還是枝弱不禁風的蒲柳,豈不是很可怕嗎?公子也是大膽,竟然敢敲門借宿。”
警惕心真重。
髭切從蓑衣下抽出太刀,展開手帕覆蓋其上,自然地擦拭沾上水的刀鞘。“身為武士,看到溫暖的燈火都能怕得畏縮不前,就太侮辱手中的刀了。”
回答看似無懈可擊。
但李清河知道這全是鬼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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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還是位兇悍的武士。”她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私物絹帕被用來擦拭兵器,而是将目光落在髭切的蓑衣上。即使進入屋子,面前就是溫暖的火堆,蓑衣還在滴滴答答滴水,青年依然沒有解下蓑衣,而是就這麽跪坐下去,姿态動作自然優雅地仿佛就該如此。沒人會懷疑為什麽他不脫掉蓑衣。
或許人家就喜歡穿着蓑衣保暖呢。
但李清河知道,他是在隐藏什麽。
“那我就更疑惑了。”院內的一聲驚鹿之響,撕開了暧昧朦胧的雨夜。
“這位武士大人……”李清河似笑非笑,“既然你這麽勇武,為何不脫掉蓑衣?
“難不成怕我如斯,随時都準備着奪門而出嗎?”
“哎?”青年疑惑不解地歪歪頭,白金色的柔軟發絲垂在臉龐兩側,随着動作掃過面頰。從這一個稱得上是可愛的動作,瞬間和李清河曾經見過的那位髭切重疊。
他們倆在這一刻如此相像。完全不同的性格、觀念、命運,只是因為靈魂來自一處便呈現出鏡像般的相似。
以至于讓李清河在發現這件事之後,倒盡了和面前這個髭切虛以委蛇的胃口。
“得了吧,髭切。”李清河收起笑容。“不用再裝純真公子哥了。”
“說吧,”她盯住髭切,“你什麽時候見過我?”
火中的木柴發出燃燒的爆裂聲,在突然寂靜的空間中噼啪乍響。
“呀咧?”髭切仍然歪着頭,明明動作幅度都沒變,之前還很可愛的動作在李清河叫破他的名字後,竟然透出了十分的怪異。
“我哪裏有破綻?”
“你的驚訝。”李清河放松地後仰,不動聲色按住茅草下的膝丸。“你驚訝的是我能将手帕扔到你手裏,而不是我能将手帕扔過去。”
這就意味着髭切早就知道李清河習武,只是不知道她在控制力方面如此優秀。
而李清河到這裏之後,除了在祇園禦靈會扔了次槍,揍了一夜牆頭流氓,給了恩将仇報的膝丸一拳,路上毆打截道山賊……其他時間根本沒有出手過。
更別說被人熟知長相。
“這可是有本質的區別。”她斜倚着草堆,撐着頭看向火光另一側的青年。“還有,你身上的蓑衣,已經濕透了。”
濕透的衣服無法保暖,非常不适。在暖和幹燥的屋子裏仍然穿在身上,這也太過奇怪了。
“這也沒有辦法嘛。我身上的衣服辨識度太高。”見已經暴露了身份,髭切終于解下了蓑衣。蓑衣之下的白色軍服外套已經半濕。他用骨節分明的手指扯開金色的系繩,雙手拉着衣領,向後褪下外套,放在火邊烤幹。裏面服帖的風琴立領襯衫和白色西裝褲勾勒出男性勁瘦有力的修長身姿。之前有雨水順着脖子浸濕了衣領。他不舒服地扯扯緊貼喉嚨的立領,解開了幾枚扣子。
“要是讓您看到了,這戲也就演不下去啦。”
“我回答了你的問題。”李清河撐着臉,沒有理會髭切的俏皮話。“一問還一問。你什麽時候見過我?”
“玩游戲嗎?”髭切頗感興趣直起上半身,“可是游戲規則宣布之前的問題都不算數吧?”
他狡黠地眨眨眼。“所以,還是我的提問時間。”
“這麽點便宜都貪?小心貪心不足蛇吞象。”
“集少成多,集腋成裘嘛。”髭切意味不明輕笑,“畢竟蟻穴……也能搞垮千裏堤壩。”
“哈!”李清河嗤笑。“好啊,那你問。”
“你不應該認識我——”髭切的疑問一頓,好像突然自己想明白了什麽,緩緩拉出一個讓李清河惡心得不行的甜蜜笑容。
“真是狡猾的女人哩。”他說。
“你連自己喜歡的漢子都騙嗎?”
李清河:???
“什麽?”李清河莫名其妙,“等等,我欺騙誰——?”喜歡誰?!
她突然停下。
——“我只是好奇源氏刀的付喪神長什麽樣子,特地打個招呼而已嘛。
——“這是膝丸,出乎意料得是個很可愛的小子呢。
——“在有關的記錄裏,膝丸和髭切是同屬于源氏的一對兄弟。”
她曾經這麽說過。
當時并沒有注意。但是現在想起來,确實很有誤解性。
可是她只有在膝丸、賴光和博雅面前說過這些。
髭切是怎麽知道的?
“……你監視你弟弟?”
“還沒到您的提問環節呢。”髭切搖搖手指,“這可不行。
“不過我不介意白送騙子大人一個問題啦。”下一刻,他突然轉變口風,嬉笑着算是側面回複了李清河的提問:“對可愛的傻弟弟,當然是要費心一點的。”
“你在膝丸身上放了探視之術,并由此發現了我。”李清河了然,“真是惡心的掌控欲。”
“弟弟太天真死板,還總是不自量力。做哥哥的只能用其他方式迂回着多費費心。”髭切不以為然,“只要結果是好的,過程怎樣又有誰關心呢?
“而且,如果不是鏡術,”他臉上的笑容誠摯而欣喜,論誰來看都會以為青年真的是為遇見李清河而幸福不已。“我也就不會遇到您呀。”
“這倒是折煞我了,誠惶誠恐,誠惶誠恐。”李清河明顯接受不能,毫不風雅地翻了個白眼。“不過很遺憾,你猜錯了。雖然分析很合理,但是你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可能。”她說。
“我确實不認識膝丸。但我認識你。
“髭切。”
“啊咧?”髭切鼓起面頰,“好吧,這樣也解釋得通,是我想錯了。
“那您的本丸是有‘我’的存在嗎?”他好奇地問。
“沒有。”
“遺憾,遺憾。”髭切頗為可惜搖頭,“錯過您這麽光風霁月的主将,太遺憾了。”
勘測髭切的情緒比觀察膝丸麻煩許多。
這只狐貍深谙隐藏秘密的方法,只是眯着眼看着李清河,亂七八糟扯東扯西。
所以李清河決定,下劑猛藥。
“确實挺遺憾的,我的本丸沒有你們這對兄弟。”她說:“我還挺中意你們的,長得好看,也很實用。
“所以,我準備把膝丸帶走。”
火堆裏,有亮亮的星子濺出,發出無異于平地巨響的微弱“噼啪”聲。
而後李清河急速抽出膝丸,擋在身前!
“锵!”
刀戈交響!
她的一縷頭發被刀氣削斷。飄飄蕩蕩落到地上。
“你殺了膝丸?”髭切死死壓在李清河上方,仔細觀察阻攔住他刀鋒的膝丸,慢條斯理地問。
“為什麽我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這可和她預料的反應不太一樣。
“啊……”看樣子髭切并不知道她沒有殺掉膝丸,只是強制把他塞回刀中關了禁閉。
有點意思。髭切到底通過鏡術看到了多少?
“是啊,”李清河面上不露思緒,幹脆點頭。
“我殺了他。”
電光照亮了整間屋子。
李清河迅速側身避過,刀風從她身側咆哮如雷,撞進牆壁。
“轟——”
溫暖的火焰被傾灑來的水簾澆滅。
李清河背後的牆赫然消失不見。
“不好!”那是承重牆!
李清河當機立斷從破洞飛躍而出。幾乎在她後腳跳出的同時,搖搖欲墜的寺廟轟然垮塌,濺起無數泥水。
“瘋子嗎?!”被淋了一頭雨的李清河氣壞了。
整座山上就這一處落腳點!還被腦子不正常的付喪神一刀轟成了渣!
因為憤怒,紅黑色的靈力都開始狂暴湧動。
“哈哈哈哈!”髭切落在廢墟上,不可自控地欣喜大笑,“真是走運啊!”他的手指插入額發,向後随手一抹,露出不知何時變成猩紅色的眼睛。“遇到了靈力這麽多的審神者!”
“真走運啊。”李清河同樣落在廢墟中,拔出膝丸,刀鞘随手扔在一邊。她滿臉怒氣,獰笑着說:“能親手揍一頓瘋子。”
“我倒要看看,誰更走運!”
兩振相似的太刀狠狠撞在一起!
李清河手掌翻轉用膝丸壓住髭切的刀,用力一撐在半空中擡腿向髭切絞去。髭切當機立斷單膝跪下,向後仰倒。李清河撲了個空,髭切乘勢掃腿,把李清河踹出好幾尺。李清河跳躍着剛落地,而髭切已經緊追而上,由李清河頭頂揮刀切下!李清河險之又險架住繞大圓弧劈來的刀,腿部內力瘋狂流轉,生生把髭切掀了出去!
髭切立腳不穩,用刀鞘頂住地面後翻站直,立刻擡眼去看李清河。而李清河也剛從她踩出的深坑中拔出腿。
“真是可怕的力氣呢,大人。”
“彼此彼此。”李清河轉動脖子,橫刀身前,“你這眼睛,也好不到哪去。”
可怕得像是惡鬼。
“退魔之刀自己成魔,”李清河嘲笑道,“是不是很有意思?”
“豈止是有意思。身心都變得非常舒暢呢。”髭切也扔掉刀鞘,挺直身子沐浴在雨中,滿足地喟嘆,“在狂妄自大的弱小審神者手裏,幾乎都要發黴了。”
“真是惡心的言論。”李清河毫不留情,“你所謂的弱小審神者,可是成就了現在的你。”
“持有我等寶刀,上供點靈力是理所應當的。”雨裏的髭切大笑着,嘴角咧出近乎猙獰的弧度向李清河撞去,“倒是您,用着源氏奉納之刀,卻絲毫不懷敬畏之心。
“可是會受詛咒的啊!”
“詛咒?!”李清河哈哈大笑,不閃不避,提刀迎上!“會被詛咒的,是抽取活人靈力的你吧!”
源氏之刀再次對彼此刀鋒相向!
“铛——”
刀劍相交時,氣浪翻騰,連雨幕都被逼退三舍!
二人死死咬緊對方,壓在一起的太刀在不動聲色地進行力的角逐。
放才被氣浪掀走的雨又重新灑落二人身上。
“你怎麽知道。”
“這就是你的疏忽了。”李清河看着近在咫尺的那雙陰冷的紅色眼睛,分毫不讓。“無論是我為何知道你抽取靈力化為己用,還是我到底殺沒殺死膝丸,我可都是說過的。怎麽,你沒通過鏡子看到嗎?
“是耐心不夠還是太過自大,讓你沒看到最後?”
回應她的是手上愈來愈大的壓力。
李清河當機立斷,迎風回浪急速後撤,而髭切緊追不舍直逼而上。她一腳踹上前方的大樹騰空躍起,後空翻直取髭切後心!
而髭切,硬是在奔跑中猛得扭過身子,架住了李清河的刀刃!
“有意思。”李清河借着髭切的力量落到後方,甩了甩手上和刀上濕滑的雨水,“你很強。”
“您也很強。”髭切緊盯着面前的女人,“我從沒見過比您更強的審神者。”
“我不是這個意思。”刀還是滑。李清河皺眉,幹脆撕下一塊衣擺纏住刀和手,才重新看向髭切。不知為何,髭切沒有在她纏刀的時候出手,而是看着手心,不知道在想什麽。因為角度問題,李清河看不到髭切在看什麽。
有些奇怪。
“源氏的刀很難掌控吧?”正當李清河升起懷疑時,髭切擡起視線,笑着對李清河說。
“還好,挺順手的。”李清河轉動手腕,重新扯回話題。“我不是說的普通意義上的強。
“你比我見過的正常刀劍付喪神都要強。
“為什麽?”
“一問換一問的游戲已經結束了。”髭切沒有回答,而李清河卻緊逼不放。
“是不是因為你汲取了足夠多的靈力?”
吸取了足夠的靈力,變得越來越強——
她猛得想起八神的話。
越強的付喪神,本質就越會越接近神明。
李清河忽然有非常不妙的預感,這危險如此緊迫,直覺甚至在她腦海中瘋狂尖嘯!
她的預感很少出錯。
“……你離神明還有多遠?”
“不算很遠,不算很近。”髭切歪頭,扯出一抹詭異的笑容。“但是足夠束縛你了,清河。”
!!!!!
她的內力?!
消失了?!
髭切話音未落,李清河的丹田瞬間空空如也。更甚從前的,這次四肢的力氣都被抽空。
她踉跄幾步,扶着石牆,慢慢滑坐下去。
“我确實很難在劍法上勝過您。但是取勝可不止有武力這一種方式。”髭切冷眼看着委頓在地的女人,“沒了力量的感覺如何?”
“……這是什麽?”
“我跟你說過了,會受詛咒啊。”髭切歪歪頭。
……是那絹帕。
無法提起氣力的李清河虛弱地倚靠着坍塌的石牆,衣衫長發完全被雨浸透。她卻一點不顯狼狽,冷靜看着提着刀的髭切離她越來越近。
“教您如何使用靈力的人沒教過您,任何物品都不可以随意給出嗎?”髭切搖頭誇張嘆氣,“您也太不小心了。
“名字,頭發,貼身之物。”髭切展開手心的帕子,帕子裏面的,正是李清河方才在屋中被削落的頭發。
“任何一個,都是一重束縛。”
失策了。
她因為知道付喪神們實際并不具有神力而放松了警惕,面對博雅等人時沒有再隐藏自己的名字。而頭發和手帕,也是出于武者的固有認知,并沒有多加注意。
無論是隐藏氣息的術還是鏡之術,都是可以通過器物實現的。李清河也一直以為髭切是用了什麽媒介才做到的。
畢竟沒有聽說過哪個刀劍付喪神還能掌握法術。
誰知道這個髭切自己就會他媽什麽陰陽術!還這麽熟練!
“可能一重束縛不足以困出您,那二重呢,三重呢?”會陰陽術的付喪神帶着勝利的微笑,單膝跪在李清河身旁,“看起來效果很好。”
“你不想知道膝丸怎麽了?”李清河面色不變,仿佛髭切沒有把刀鋒橫在她臉旁。
“我當然想知道。”髭切輕笑,那吐息噴灑在李清河沾着雨水的臉上。
“不過,你不會殺他的,對嗎?
“我也是剛才才想通的……”髭切伸手遮在李清河上方,擋住落在她臉上的雨水。清澈的聲音就在李清河耳邊響起,“您打着出游的幌子離開京城,是來找我的。
“妙法山後面,可不就是我在的比叡山嗎?
“既然您是想從我這知道些什麽,那就斷沒有在這之前傷害他的道理。
“您說對嗎?”髭切像是含着蜜糖,“清河?”
李清河冷哼。“倒是聰明的緊。”
“我有一點怎麽也想不明白。”看着明明徹底處于下風,卻不慌不忙、鎮定自若的李清河,髭切的音調突然降至冰點,“你們這些審神者,為什麽總擺着一副高高在上的作嘔樣子呢?”
他毫無征兆地,一拳狠狠打上李清河的腹部!
“您能告訴我嗎?審神者大人?”
李清河被巨大的力道擊中,整個人都弓起身子,劇烈痛苦地喘息,卻一聲不吭,閉目不言。
她已徹底處于下風,多說什麽都是敗犬哀嚎。
不如不言。
“罷了。”髭切的聲音突然回暖。青年開心地笑着,伸手輕輕撫摸李清河的左臉。
“反正過會兒,您什麽都會告訴我。”
他扔了刀,動作溫柔地攬過李清河的頭。
“您的靈力,我收下了。”
下一秒,他吻上了李清河冰涼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