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某人的夢
第44章 某人的夢
終于, 我離開了那副軀體。
黑暗陰森的囚牢中，我躲在誰也不知道的地方，看着斧頭鋸子一遍遍落下, 濺開暗紅的血跡。
像個屠宰場。
那些人剖開我和血親的身體，分成數塊, 像野獸一樣，貪婪地分食，妄圖獲得我的力量。
尚在襁褓中的嬰兒, 也未能幸免。
人類果然愚蠢得令人發指。
真可憐。
……
少年從夢中驚醒，額頭上冷汗密布，大口喘着粗氣。
“夏油學長……你終于醒了！”身旁的少女又驚又喜，看見他驚魂未定的模樣，不禁感到疑惑。
“怎麽了？”
夏油傑揉了揉發脹的眉心：“沒……好像做了什麽夢, 想不起來了。”
聲音似乎有些嘶啞。
窗外飄着白雪，雨城绫芽也穿上了冬裝。
“我……現在是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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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惑間, 有突然回想起了失去意識前的事。
“五條先生和理子怎麽樣了！”
雨城绫芽的身子僵了一下, 垂眸道：“你昏迷了四個月，現在是2月份。実哥沒事，理子……”
“她死了。當時的那下攻擊, 直接致命。”
黑發少年眸子裏的光暗了下去，回想起對那個女孩說的，一切交給他們的話。
放在被子上的手瞬間握成了拳頭。
“理子她最後有留下什麽話嗎？”
雨城绫芽沉默了片刻。
“早知道同化就好了, 不至于以這麽滑稽的方式死去……”
夏油傑的瞳孔猛烈收縮, 臉色煞白。
雨城绫芽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單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最該死的人已經死了。”
“悟說了, 理子的死我們都有責任。所以，別太責備自己。”
夏油傑沒有回答。
“對了, 身體怎麽樣？四個月沒動了，運動系統還好嗎？”雨城绫芽将話題轉移了開來。
夏油傑嘗試屈了一下腿：“完全沒有問題，應該是你們悉心照料的緣故吧？”
“謝謝。”
雨城绫芽搖了搖頭。
“沒事啦。對了，得趕緊把你醒來的消息告訴他們。”
她說着拿出手機，卻正好收到了加密的工作郵件。
發件人是五條和彥，郵件的标題寫着“To 绫芽（昨天看見悟在挑戒指）”。
绫芽默默汗顏，仿佛能想象得到友惠女士在看到收件箱的反應：說了多少遍，不要在标題裏寫收件人！工作郵件也請用五條友惠女士稱呼我，不是親愛的老婆大人！
原先她以為只是五條先生不拘小節，後來才發現，其他人收到的郵件都十分正式，特殊的只有她、友惠女士、悟和五條実。
第一次見到他們夫妻二人的時候，實話說是有些緊張的，畢竟是五條家家主，也有些受到禦三家的刻板印象影響。
但聊了兩句之後便徹底放松了下來，二人都對她很好，把她當做親生女兒一般。
她不知道父母和孩子怎樣的相處才算合适，但覺得這樣的氛圍很舒服。
郵件的內容是說，保守派請他們前往京都赴會，商讨共建咒術界的事，要她下午去開會。
少女的眉頭立馬蹙了起來，眼神也褪去了原本的純真稚氣，變得成熟穩重。
“感覺绫芽好像有些不一樣了……怎麽了？”夏油傑看着她的神情，不禁問道。
雨城绫芽合上手機，鼻息輕嘆：“在你睡着的期間，發生了很多事。”
她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盡數告知。
局勢控制住後，在他們的組織下，對咒術界的相關制度做了一定改革。
咒術總監部依舊為最高決策機關，下設法務部和行政部。
法務部前身是“晃”，負責對抗詛咒師、對違反咒術界法則的人進行懲處等治安管理，最高負責人是五條悟。
行政部負責任務的派發、咒術師檔案管理、等級晉升等，最高負責人為夜蛾正道，雨城绫芽為核心成員之一。
為了更好地對咒術師進行管理，全國一都一道兩府和43縣都分別設立地方法務和行政，其中負責咒術師的培育的兩處咒術高專，直屬于東京都和京都府的咒術行政部。
總監部成員分別有着外聘、內部、女性、全職和兼職等不同咒術師代表，以便在重大決策時綜合考慮，權衡各方利益需求。
成員和總監都由選舉産生，目前咒術總監為前總監部成員間部大空，是一位公正廉明、恪盡職守的人。五條実、五條友惠、五條和彥都是咒術總監部的成員。
至于為什麽組織構架已經定型，保守派還要和他們商讨共建咒術界，還要從那次審判庭事件結束後說起。
十月中旬，他們将原咒術高層趕下臺，雖在一時間獲得了大量民衆支持，但支持他們的原因都是對原高層失望，并不代表完全信任他們，對新政權沒有十足的信心。
保守派大量集結，公開反對，要求釋放原咒術總監川內陸鬥和五條慎，認為他們并沒有理由拘禁為咒術界鞠躬盡瘁的元老，更沒有直接的證據說明他們有放任鬼面組織暗殺五條悟，關于削弱咒術師力量達到平衡一事也是空穴來風。
11月底，官方發布通告，川內陸鬥和五條慎有渎職行為，罷免其原有職務，判處終身監禁，并在次日對先前謀害五條悟的十人進行處決。
保守派的風聲就此消失，表現出了順從新政權的行為。
12月，監禁室爆發瘟疫，包括川內陸鬥和五條慎在內都被傳染，救治無效全部死亡。
此消息以半謠言的形式傳開，有人覺得這是一場陰謀，認為他們的手段過于陰暗，同原先的高層沒有區別。
1月中旬，連續出現數十起因任務等級錯判導致咒術師死亡事件，引發民衆大量不滿，質疑新政權的能力。
但根據調查，任務等級并沒有錯判，均是在執行任務中突發狀況，有更高等級詛咒出現、非咒術師闖入等，才導致了犧牲。
加上先前的瘟疫謠言，事件經過發酵，最終演變成了難以控制的狀态。
雨城绫芽托腮：“現在保守派突然發出共建的邀請，用膝蓋想也知道這十起事件跟他們脫不了幹系。”
“盡玩陰的，有本事正面開打，非弄死他們不可。”
夏油傑有些震驚，點了點頭，又發覺自己十分脫節。
“你們也挺辛苦的。”
雨城绫芽笑了笑：“我還好，剛入行不久，還有很多不懂的，跟着夜蛾老師可以學習。悟和總監部才是真的累，各種事一大堆。”
“倒是夏油學長，明明睡了幾個月，黑眼圈還是這麽重哎。”她将手機自拍放到少年眼前。
“嗯？”少年看了看鏡像，“好像是，可能，床不舒服吧。”
“身體也完全沒有休息的感覺，還是好累。”
“對了，保守派那幫人，不整治的話，怕是會一直這麽作對。這場赴會很明顯是鴻門宴，你們打算怎麽辦？”
……
“麻煩死了，全都宰一遍吧。”
下午的對策會議上，面對總監同樣的提問，五條実如此回答道。
“真不像実君會說的話哎。”五條友惠挑眉瞥向一旁将腳搭在會議桌上的五條悟。
五條悟撇了撇嘴，放下腳坐好，看了異常發言的五條実一眼。
“現在這種局勢，如果貿然将他們全部殺了，必定會引起大衆不滿。‘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種暴政，不管什麽時候都不會有人跟随。而且他們現在發出這種和平邀請，在大衆那賺了一波好感，屬實狡猾。”
“我知道，開玩笑的。”五條実輕笑着說道。
“我們目前首要的目的，是贏回民衆的信心和消滅保守派。所以，我個人的意見還是，找個可以說服大衆的理由，将他們完全控制或者殺死，這次的任務等級錯判就是個不錯的契機。绫芽那邊調查得如何了？”
雨城绫芽放下了手中的材料，“根據幸存者的說辭，他們都是在任務過程中，突然遭到不明詛咒的攻擊，至少都是一級咒靈。疑點在于，咒靈每次都是在殺死一人後，突然死亡，沒有任何征兆。因此，我們也無法得知那些咒靈從何而來。”
“如果這些事件真的是他們背後搞鬼，确實是一舉殲滅的好機會。但目前我們還沒有任何證據。”
五條実雙手交疊，嘴唇貼在食指上，分析道：
“假設他們就是幕後黑手，說明他們是在和咒靈合作，而且能輕易犧牲一級咒靈，恐怕同他們合作的，是有個體意識的特級咒靈。不過，連自我意識都沒有的一級咒靈會有服從命令犧牲自己嗎……”
“簡單來想，他們那邊有能驅使咒靈的人才更加合理。”
五條悟接話：“但就目前的術式檔案來看，有這種能力的術式只有咒靈操術，而作為十分罕見的術式，上次有記錄的術式擁有者還是鐮倉時代。這個世界上還有和傑一樣的人，可能性并不是很大。”
“那些失敗的任務之間有什麽共同點嗎？”
绫芽看了看手裏的資料：“執行任務的時間，都在深夜。”
“深夜？”五條実眸子微側，若有所思。
“我記得，傑君說過，咒靈操術對從屬咒靈的控制範圍在5km以內吧？”
“對，但那只是他咒力能抵達的極限範圍。從屬咒靈本質上是一種契約，就算無法控制，咒靈也不會跑掉，會像個木偶一樣停在原地。如果咒力總量足夠多、咒力控制足夠精密，那麽控制範圍就算跨越半個地球也不奇怪。”
五條悟托腮：“5km已經很極限的範圍了，蒼的移動距離也只有6km。如果他們當中有誰擁有這樣的實力，在我們‘叛變’初期，就不會被我們輕易武力壓制。”
五條実邊聽邊打開電腦的地圖界面，敲着鍵盤标記出了幾個地點，最後将畫面連接到了公屏上。
那些被标記出來的地點正是任務失敗的地點，并且都以中心畫出了半徑為6km的圓。
“假設我先前的猜想沒有錯，既然現場沒有第三者的殘穢，就說明此人是遠程操縱。如果我們以目前人類極限，悟的6km為半徑測算，那麽這些圓的交集，就是那個人的活動範圍。”
青年說話間，圓的交集以紅色區域凸顯了出來。
比想象中的範圍要小。
五條悟湊近實的電腦，将畫面放大：“看來這個人不光行動時間受限，地點也受限啊。”
雨城绫芽的額角滴下一滴冷汗，這種偵查學思維好像只在法治頻道的紀錄片裏看到過。
好想問一句，師傅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感覺是句廢話，還是咽了回去。
“等一下！”五條悟看着地圖，突然間發現了什麽，将那個點繼續放大。
衆人跟着他的操作觀察地圖，也發現了異樣。
“這個交集的地方，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