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心頭大事落了地, 唐臻和陳闵為了感謝池于欽,便打算親自做頓飯。不過吃什麽好呢?這個點要是再出去買菜,等做好吃進嘴估計人都要餓癟了。
兩人思來想去, 決定煮火鍋。
食材從網上訂, 都是現成弄好的,半個小時候就能送到,到時候邊煮邊吃, 既不用擔心餓肚子,還能就着熱辣滾燙的火鍋暖暖新居。
陳闵這邊剛要提交訂單,就聽唐臻在旁邊說了句——
“點鴛鴦鍋吧。”
“你不能吃辣嗎?”
唐臻是能吃辣的,但池于欽能不能她就不太确定了。
反正每次在食堂碰見這人,她餐盤裏但凡有點辣椒,哪怕是被切碎的那種,這人都會捏着筷子一臉專注地挑幹淨, 然後才會放心動筷。
“她好像不太能吃。”
“你連她吃不吃辣都知道?”
“我們一個醫院的嘛。”
“那你也看得太細了。”
...
火鍋食材一到, 立馬就下了鍋, 鍋子剛沸開,司小林就到了。
手裏拎着樓底下超市買的飲料跟啤酒,探着頭湊到鍋子跟前嗅起鼻子來,嗅着嗅着人就不老實,歪過腦袋故意蹭了下陳闵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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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闵給她一胳膊肘, 看見袋子裏的啤酒, 立馬皺起眉——
“你買酒幹嘛?”
“喝啊。”
“司小林你是酒鬼嗎?”
“誰酒鬼?別亂說好不好,今天高興嘛, 再說這點酒...咱們這麽多人, 怎麽可能喝得醉。”
司小林說的有鼻子有眼兒,陳闵幹脆放下筷子, 擰着眉頭眼在這人身上掃了一圈——
“你跟我過來。”
兩人去了次卧。
唐臻在外頭聽得真切——司小林吊着嗓子鬼喊:不喝不喝!堅決不喝!我發誓!
這會兒,鍋裏東西煮的差不多,她把電磁爐調成小火後,便去樓上叫人。
電梯門開,她往外出。
她形容不出來此時此刻的心情,只是覺得腳踩着大理石地面的鞋底,莫名有些打滑。
這也難怪,她才二十六歲,沒經歷過什麽情感波折,頭一次喜歡上一個人,還是以單戀開始,可那人呢?又是個冷冰冰的性子。
她又想到床上的四件套,唐臻鬧不清——
到底是池于欽在逗自己?還是說..自己想多了,她只是用習慣了這個款式,順便就給自己也配上了?
唐臻陷入迷茫。
門鈴響,門打開。
撲鼻而來的還是那股生人勿近的味道。
她沒穿襯衫?
池于欽一改往日休閑慵懶的穿衣風格,穿了件大U領的薄針織,一字鎖骨露出,領如蝤蛴,白的有些晃眼,彈力的針織面料緊致修身,勾勒出這人曲線有致的身材,腰肢纖纖。
茫然的心情霎時被丢棄,唐臻收回目光,眼底的靜湖泛起漣漪,層層水波蕩漾,她心口微窒,腦子裏全是放肆的想法。
“可以吃飯了...”。
“好。”
池于欽也不多講話,就一個字,随即兩人便去到電梯口。
唐臻自問跟池于欽學到不少,除了專業上的東西以外,還有這人不輕易顯山露水的情緒。
比方現在,兩人并肩站着,唐臻目不斜視,那盯着電梯門一本正經的表情,可以說完全無視身旁的人,絲毫不受半點美□□惑,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腦子裏已經把池于欽身上那件大U領撕了好幾遍...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池主任,房子的事情..謝謝您。”
池于欽斜睨過眼,漫不經心卻又紋絲不落,從這人搭垂在身側的瑩白潔淨的手指尖,目光一路向上,掠過她的胳膊、她的肩、她脖頸...最後落在唐臻的小巧的耳朵上...微微凸起的耳廓,透着淡淡的淺粉,細膩柔軟。
唐臻察覺到這人的目光,無色無味的空氣裏生出一股焦灼的旖旎。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像一條涸澤之魚,等着誰來給她一口續命的水,唐臻挪動着腳尖兒,剛往旁邊退了退。
卻聽池于欽問道——
“你倒是說說,打算怎麽謝我?”
唐臻心揪起,索性電梯也到了,謝天謝地裏面還有陌生人在,這才讓自己免去回答。
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怎麽謝?
——池于欽你想讓我怎麽謝?這種點到為止的試探,唐臻着實猜不透。
...
進了門。
碗筷已經擺好,陳闵正要去廚房拿醋,就被進來的唐臻搶了先——
“我去吧,還要什麽?”
“蚝油。”
唐臻快步踱進廚房,丸子頭紮在腦袋後面,一晃一晃,輕捷靈巧。
司小林歪頭瞥了眼池于欽,故意清了兩聲嗓子。
等唐臻拿好了東西,再過來的時候,大家都已經落座了。
陳闵身邊的椅子被司小林占了,唐臻沒得選,只能去坐池于欽旁邊。
也不是沒和這人吃過飯,但不知道為什麽...唐臻就是有種怪怪的感覺,特別是池于欽慢條斯理的吃着魚片的時候...牙齒咬下去的一瞬...她竟然也跟着莫名其妙的咬了下嘴。
司小林買的啤酒還是沒能上桌,陳闵開了果汁,給大家倒上。
這會兒以果汁代酒,和唐臻一起舉杯感謝池于欽——
“這次多謝你,要不是你...我們還不知道要住多長時間的酒店呢。”
陳闵剛說完,唐臻也跟着說——
“謝謝池主任。”
池于欽原本沒什麽反應的嘴角,在聽到池主任這三個字時,忽然揚了揚...不過還沒等她開口,對面的司小林先在桌子底下踢了池于欽一腳,緊跟着便朝唐臻說道——
“怎麽還叫池主任呢?這都下班了,上次跟你說你就沒聽見去,叫池于欽得了~”
唐臻挺了那麽長時間都沒有紅的臉,被司小林這一句話弄得...頓時紅透心。
她餘光瞥見旁邊池于欽似笑非笑的眼眸,唐臻知道她在想什麽。
不管司小林說多少次,但‘池于欽’三個字,這樣連名帶姓的叫,唐臻在生活中從來都沒有叫出口過,唯一叫出口的時候——就是那晚在床上...叫過很多次。
唐臻臉紅的不像話,微張的薄唇...也變作緋色,氣喘籲籲。
池于欽發現自己似乎開發了某種‘惡趣味’,只針對唐臻才會觸發開關的‘惡趣味’,她從前就喜歡看這姑娘因為自己臉紅不可抗的模樣,現在自然更喜歡...
剛剛不還跟自己揣着嗎?現在就丢盔卸甲,暴露真我了?
池于欽摩挲着手指尖,眼底笑意越發濃烈——
我還沒動手呢,你就不行了?
那要是我動手了...你怎麽辦呢?
唐臻坐姿很得體,得體的讓人一看就覺得十分刻意,可她越刻意,旁邊的池于欽就越松弛...
不知不覺,安全距離就被打破。
池于欽的胳膊擦過唐臻的手臂,隔着衣服都起了一層靜電...
唐臻知道她是故意的,要換做之前,自己一定會硬氣回擊,可現在卻任由這道靜電流竄全身,放任刺激帶來的感官酥麻。
不能回擊的理由很簡單,這房子是池于欽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唐臻心裏嘆聲氣,垂下頭——
“您要蚝油嗎?”
“可以來點。”
...
吃完了飯,池于欽跟司小林在客廳說話。
電視開着,起先兩人誰也沒看,直到畫面裏出來了個穿西裝打領帶的白頭發老頭,司小林的目光才挪過去——
“喲~這老爺子還沒退呢?我要沒記錯的話...七十多了吧。”
這人池于欽認得,是申大少年班的負責人,那年司小林剛升高一,就被他選上了。
可惜當時司小林一門心思要去國防科技大學,說是将來要造火箭,不管多少人來勸,她就是吃秤砣鐵了心不去,最後愣是把人家老爺子氣的罵人,說她鬼迷心竅,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後來,司利峻就落馬了。
因為政審,申大沒去成,國防大學也沒去成,那麽好的成績随便挑了個學校。
池于欽當時沒問過司小林後不後悔,現在也不會問。
已經發生的事情是沉沒成本,沉沒成本不是成本。
“司小林——”
陳闵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司小林慌忙把電視關了,然後才回頭跟人應聲——
“怎麽了?”
“我還差點兒東西,你陪我去趟超市吧。”
“行。”
陳闵回卧室拿包,路過主卧門口,還不忘跟唐臻使眼色——
“池于欽在客廳呢,別躲着~”
“我沒躲”
唐臻是真沒多躲,她在收拾東西。
這會兒陳闵跟司小林一走,她也就出來了。
養生壺的水燒開,唐臻拿出茶葉,剛泡上,那股茶香就沁了她一鼻子。
兩三點鐘,天空很清朗,缥缈的雲層散開,湛藍的天際柔軟的明亮,像初生孩子的眼睛,幹淨的不染一點凡塵俗物。
池于欽從客廳沙發上起身,立在扶手邊,眼望着那個泡茶的人,就這麽看了一會兒,目光便投向主卧去。
床上的四件套已經被換下來了,洗衣機嗡嗡作響的轟隆聲,傳進池于欽的耳朵...異常清晰。
所以,剛剛這麽長時間不露面,是在換床單?
池于欽兩手環抱在胸前,修身服帖的薄針織都起了褶皺,一路延伸到她的眉心。
唐臻是背着身的,隐約感覺到身後似乎有道灼熱的視線盯着自己,她猛地轉過身,便撞進那道別有深意的眼眸裏。
池于欽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過來的,看了眼杯子裏還沒有全泡開的茶,又看了眼面前的人。
唐臻有點受不了被池于欽直勾勾的盯着,好像能把自己看穿似的,下意識的想走。
可池于欽不讓她走,唐臻往後退,她就往前進,唐臻朝旁邊讓,她就也往旁邊擋...
最後唐臻的路被她擋的越來越窄,直到後腰抵在餐桌邊上,再沒了退路。
池于欽眼眸低垂,開口問道——
“不喜歡嗎?”
她的聲音慢悠悠的,落在唐臻耳朵裏,似乎随意極了,但偏偏就是這份随意,讓唐臻感到羞憤。
關于四件套,本就讓唐臻感到被試探、被提醒的不适,現下池于欽這句模棱兩可的反問,反倒激起了唐臻想要問個明白的念頭。
“我不喜歡,池主任我不明白您用這個四件套的用意是什麽?是想提醒我那晚發生的事情..想重溫舊夢,還是想看着現在這樣,我臉紅窘迫..無法回擊的樣子?”
空氣仿佛凝固,兩人之間氣壓旋低。
池于欽還沒來得及開口。
恰好洗衣機響了。
唐臻繞開池于欽,去晾洗好的床單。
池于欽看着唐臻懷裏抱着的四件套,去了客廳的陽臺。
升降衣架被晾滿。
灰色真絲床單,順着風來的方向,齊齊的朝向一邊飄揚。
等唐臻再回來的時候,池于欽已經又重新坐回沙發上。
這會兒茶葉完全泡開,唐臻端着杯子,走到池于欽面前——
“池主任,您喝茶。”
池于欽淺抿着薄唇,眼底深意愈發明顯,她看着眼前這個明明已經有了怒氣,卻還是雙手把茶遞給自己的姑娘。
池于欽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這個巧合——
她想說這個四件套是阿姨換的,但讓阿姨來做清潔的事情又是在司小林來找自己幫忙之前敲定的,這樣一來,就更加坐實了自己是唐臻口中那個蓄謀已久且行為“惡劣”的人。
但她又不得不承認,自己确實有這種想法——
幫她是真,用房子困住她也是真,池于欽知道,唐臻一旦住進來,很多事情就由不得她。
惡劣的種子在池于欽心裏種下,用唐臻的嬌羞臉紅來澆灌,便這麽生根發芽。
她原本打算縱容這棵“惡劣”的樹長大,慢慢下手,可現在看來,還沒下手,就先失手了。
這樁樁件件池于欽都參與了,她解釋不清,也沒法解釋。
人生第一次啞口無言,竟然是對着眼前的唐臻。
嗡嗡嗡——
沉悶的手機震動聲打破了兩人的沉默,池于欽接起電話——
“好,我馬上過去。”
說完挂斷,轉頭看向唐臻——
“你先收拾,我有事先走。”
池于欽從起身到離開,沒有再看過唐臻一眼。
唐臻靜靜聽着開門又關門的聲音,不知道是誰給她打的電話,但心裏卻無可避免的沉下來——
喜歡上一個我行我素的人,是不是就是這樣?
永遠處于被動方,時刻都在惴惴不安,就連面對欲望,都無法将自己視為主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