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啊!”
“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
唐臻腳踢到桌子腿, 頓時疼的龇牙咧嘴,拐着腿邊抽氣邊一蹦一蹦跳去衛生間。
啪的一聲關上門,扭頭就看見鏡子裏自己那張充血的臉, 再一低頭又瞥見縮起來的大腳趾, 指甲蓋都起了毛邊,剛那一下踢得着實不輕。
唐臻覺得自己完了..幾杯貓尿下肚,什麽都敢往外說。
叮叮哐哐一通地洗漱完畢, 悄咪咪地溜回卧室換好衣服,拽着手裏的包,人就想開溜。
結果門一推開,就被衛生間門口倚着的陳闵逮個正着,陳闵還沒換衣服呢,穿着後背開到腰的吊帶睡裙,披散着頭發, 一大早的就這麽風情萬種。
她朝唐臻挑挑下巴——
“去哪兒?”
“上班。”
“地鐵還沒開運呢, 上哪門子班?”
“我趕第一班。”
陳闵信她就鬼了, 勾唇又一笑“你到底是去趕第一班地鐵,還是着急去見某人?”
唐臻投降了:“求你,別提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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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這個,那池于欽...”
“...”
陳闵見她這樣,噗嗤笑出聲來:“瞧你這點出息, 過來吃飯。”
客廳塑料茶幾, 一人坐一邊。
唐臻捏着筷子,金黃誘人的焦圈跟香噴噴的小米粥也勾不起她半點食欲, 那張巴掌的小臉心不在焉的厲害。
“要不我給你支一招?”
“什麽招?”
“睡了她!”
唐臻瞪大眼睛, 胳膊猛地從膝蓋滑下,手裏的筷子都差點掉地上——
“你認真的?”
“你覺得呢?反正你都喜歡了她七年, 與其憋着自己,還不如來個狠的。”
“可你這也太狠了吧...我連她喜歡男的女的都不知道...”
“你管她喜歡男的還是女的,只要她喜歡你不就得了嘛。”
“我怎麽知道她喜....”唐臻愣了下,突然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你是說她喜歡我?”
陳闵眼底泛出笑意,唐臻瞧着這點笑意,剛冒出來的念頭,瞬間又被打消——
“你別逗我了成嗎?”
“我沒逗你,我說的是真的,雖然我不知道池于欽喜不喜歡你,但就從你昨天晚上說的那些事情來看,我覺得池于欽挺反常。”
唐臻被這反常兩個字又勾的看見希望,胳膊肘撐在腿上,飯也不吃了,身子朝傾去——
“能具體說說嗎?”
“她不是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這些年除了司小林以外,我就沒見她跟誰再走近過,這麽幾次三番的又是接你,又是和你吃飯,你別問我,你問問你自己,這不反常嗎?”
“那是挺反常的,可萬一是湊巧呢?”
“你要知道所有巧合加起來,那就是蓄謀了。”
“你怎麽這麽篤定?”
“因為司小林當初追我的時候,就這樣。”只不過司小林性格外向,所以陳闵的感觸更深些罷了,但對池于欽那樣一個性情寡淡的人來說,不太正常就已經很反常了。
陳闵看着眼前的姑娘,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清澈純粹,又想到池于欽那張什麽時候都面無表情的臉...心裏忽然升起一種奇怪的念頭...搞不好,唐臻才是那個被試探的人。
她放下手裏的筷子,眼底收了笑,格外認真道:“其實,這事也沒你想的那麽複雜,池于欽再怎麽拔尖兒,你要是不喜歡她,那她就什麽也不是,你想想看...你留在京北考進仁華,難道除了池于欽的原因,自己就真沒點不服輸的勁兒?這地方那麽大又那麽繁華,難道你不想在這兒紮根兒嗎?”
“惦記池于欽的人多了,但能最後真正能把這份惦記變成真的又有幾個?”
陳闵說的是實話,誰沒暗戀過呢?可除了體會暗戀裏的那份自己的心酸以外,誰又能真的憑着一腔勇猛站在白月光身邊?還不是得不到回應,又自以為窩在被窩裏掉幾滴眼淚,就放棄了?
但換句話說,白月光那麽好又那麽優秀,憑什麽因為你的幾滴眼淚,就要給你回應?想要被人看見,尤其是被優秀的人看見,吃點苦頭難道不應該?
哭是最沒用的,眼淚也是最不值錢的。
“你是個好姑娘,既不驕縱也不嬌氣,踏踏實實努力好學,留在京北考進仁華憑的是你自己的真本事,池于欽充其量算個在你迷茫時期的引路人,你喜歡她..但也別把她太當回事,不管什麽時候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池于欽要是不喜歡你..那是她的損失,她要是喜歡你,那一定是你身上有發光的地方..值得她喜歡。不要懷疑自己,不要改自己,更不要妄自菲薄,明白了?”
說完這番話,陳闵見面前的唐臻滿臉怔忪,又笑開——
“說的有點多...”
“不會不會,你是為我好,我知道的,謝謝你,陳闵。”
“同一屋檐下,說什麽謝。”
京北是個繁華的地方,但也是個現實的地方,人與人之間存在各種各樣冷漠的隔閡,事不關己高高挂起。陳闵不僅能聽自己傾訴心事,還能跟自己這樣掏心窩的交流,無外乎是把自己當朋友真的去關心。
唐臻感激都還來不及,又怎麽會覺得她說的太多。
身處異地背井離鄉,能遇見陳闵這樣一個可以交心的朋友,也是老天厚愛自己了。
兩人吃完飯。
陳闵前腳才進衛生間洗漱,臉上的沫子都還沒沖幹淨,那邊茶幾上放着的手機就響了。
“是司小林——”唐臻說道。
“你幫我拿來一下。”
唐臻拿起手機就去衛生間,點了接通,然後把聽筒放到陳闵耳朵邊。
司小林的聲音立馬就傳出來——
“我給你買了小藍片,快遞放在門口保安室了,你等會兒上班的時候記得取,提前先吃,別別等疼起來再吃白受罪。”
“知道了知道了,我洗臉呢,挂了挂了。”
“別貪涼多喝熱水——”
司小林話音剛落,那邊手機就被陳闵濕漉漉的手指頭給挂斷了。
抽了張洗臉巾把臉擦幹淨,陳闵就見鏡子裏的唐臻臉上傻笑。
事情沒說開的時候,陳闵還有點避諱,現在說開了,倒是無所顧忌。
“你又笑什麽?”
“司小林怎麽這麽好...”
“那給你。”
“行啊,不過你舍得嗎?”
陳闵擡手在這人鼻頭快速刮了下——
“上班去吧你~”
“好嘞!”
//////
唐臻還是趕上了第一班地鐵,只是沒有占到座位罷了,好在她已經習慣每天這九十分鐘的站程,就當是為提前工作開始之前活動筋骨。
到了醫院,正往更衣室去,就看見池于欽跟趙芹站在過道的背光處說話。
池于欽上身穿着件條紋襯衫,下身配着條黑色西裝褲,柔順的長發随意披在肩上,身形高* 挑,輪廓分明,她是挺瘦的,但不是幹瘦,是那種皮肉勻稱的精瘦,精致的五官落在一副天生自帶的好骨相上,每根線條都生得恰如其分,即便是擦肩而過,也會忍不住叫人駐足張望。
唐臻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個挺清醒的人,哪怕當初那麽不想學醫,但也還是會為了不挂科,每天逼自己泡在圖書館,唯獨...在池于欽這兒,栽了跟頭。
她走到更衣室的門口,人都進去了,也沒再往池于欽那看一眼。
等門一關上。
池于欽的目光倒是投望過去,扭過頭...不動聲色地看了看。
趙芹沒看見唐臻,這會兒見她扭頭,也跟着望過去——“你看什麽呢?”
空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沒什麽
..
今天的櫃門尤其難開,唐臻擰着鑰匙在鎖眼裏轉了半天,聽見身後有動靜,回頭去看,是池于欽。
唐臻沒楞也沒慌,更沒像以前那樣生出想逃跑的心思,就這麽正正常常大大方方,跟人道了聲:“池主任早。”
說完,扭頭,櫃門開了。
池于欽一點頭“早。”
随即便走到自己的櫃門前,開始換衣服。
換着換着餘光就瞥見,剛還在自己身旁站着的人,這會兒已經退到窗臺邊。
晨風溫柔,淡淡的陽光讓人心曠神怡,鼻息間隐約有股淡淡的山茶花香。
唐臻靠在窗戶邊,人像被攏在清亮的晨光裏,手握着核桃奶,紮開吸管低頭慢喝。
她腦袋後面綁着馬尾,額側細碎的絨毛被窗外射進來的陽光,照的幾乎透明,咬着吸管,嘴巴揪起來。
池于欽佯裝不經意地目光快速掃過一眼,瞧見這人白皙的脖頸,喉嚨一下一下地滾動。
更衣室太安靜,池于欽聽力好到驚奇,她好像都能聽見唐臻吞咽時,那一聲落進肚子裏的咕咚。
唐臻把手裏的核桃奶喝的一滴不剩,順手扔進垃圾桶,然後又看向池于欽,道了聲——
“池主任我先走了。”
不帶任何留戀,穩步踱到門口,手很輕的把門推開,阖上的時候卻無緣無故地晃了兩下才被關緊。
出了更衣室,唐臻頓時長舒了口氣,自己剛剛那樣算是硬氣了一下嗎?
算吧,反正沒怯她。
門裏面,池于欽皺了皺眉,想着這姑娘的背影,又想到她剛剛的眼神...還有那兩下不輕不重的關門聲,心裏納了悶...
昨晚才坐了自己的車,今天就不認賬了?
/////
這邊,唐臻剛回到大辦公室,人還沒坐下,拉開抽屜就拿出板健胃消食片,扣了兩粒塞嘴裏。
對面劉思思見狀頭歪過來:“你這一大早就吃這個?”
唐臻把藥片嚼的嘎嘣響,手抵在胃心“頂得慌。”
兩人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門被推開,趙芹走了進來——
“你倆都在啊,那正好,池主任今早有手術,你倆要是沒事,就都過去觀摩觀摩。”
說完,接了杯熱開水,回身一轉,人就走了。
在仁華想進手術室,可沒那麽簡單,要知道後面排着的不僅有她們這群規培生、實習生,還有一大號低資歷的年輕醫生。
唐臻被這麽一激,胃立馬就通暢了“思思!”
“我去不了。”劉思思滿面愁容“二十七床離不開人,我得看着,你去吧。”
話還沒說完,護士就來了,一手推着門小半個身子探進門裏:“小劉醫生,二十七床又摁鈴了,我去過了,但他一定要讓醫生再去一下。”
“行,我這就去。”
那邊應完聲,這邊劉思思拉過唐臻,肩膀碰了下她——
“哦喲~幸福了你,你好好看,回來以後可得跟我好好講講。”
說罷,劉思思就走了。
唐臻把桌上的東西理了理,又把那板健胃消食片塞回抽屜,便也出了大辦公室。
她到的時候,池于欽已經在那兒了,服帖的白大褂,穿在她身上格外順眼。
唐臻心髒漏跳半拍,她還是做不到完全的收放自如,就算池于欽的冰山臉能凍死人,但看在她夠絕夠漂亮的份上...再高冷的冰山都微不足道了。
見人過來,池于欽環着的手臂放下,徑直朝她走去,目光在她的臉上看了又看——
“你...”
“嗯?”
“酒醒了吧?”
蘇冷的聲音刻意壓低幾分,落在唐臻的耳畔,那聲音裏仿佛帶着一層靜電,唐臻瞬間被打了個激靈,後背猛地挺直。
她是個聰明姑娘,一下就聽懂了池于欽話裏的意思。
池于欽沒逗自己,她在很認真的問。
“醒了醒了!我很清醒!我發誓!”唐臻朝天豎起三根手指,眼睛睜的滾圓“池主任我能進手術室!我保證絕對絕對不會吐!”
池于欽這才往後退了一步,捏着手裏的病例本在她胳膊上拍了下——
“那就行,準備一下吧。”
唐臻雖然只是觀摩手術,但這份參與感還是讓她激動起來,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怦怦直跳,以及腎上腺素水平上升之後渾身像注入一股暖流那樣開始發熱。
得到應允後,唐臻立馬就去洗手,拿着小刷子每個指甲縫都認真仔細的清潔。等徹底完成,一轉身才發現池于欽都已經洗完站半天了。
池于欽看着唐臻,這人的臉哪怕是被口罩遮着,萌态百生的樣子也還是藏不住——
“唐醫生要是以後做主刀,得提前一個小時來洗手。”
唐臻兩手高高舉置胸前,忽然像洩了一半氣的皮球,微顫抖着聲音——
“池主任,我緊張....”
池于欽笑了,好像剛才那個生怕自己不讓她進手術,而勇猛地對天起誓的姑娘不是她。
眼前這人堅硬了一早上的外殼,都不用自己親手去剝,就自動脫落了。
只是池于欽的笑被藏在了口罩下,唐臻沒看見。
兩人進了手術室,麻醉在裏面準備。
每個醫院有每個醫院的規矩,仁華也不例外,七點接病人,七點半上麻醉,八點消毒鋪單,九點必須刀碰皮。
唐臻看了眼手術室的時間,就算這表比外面走的快,現在距離九點也還差的早。
“認真看。”池于欽站在唐臻旁邊“早晚得輪轉,先學沒壞處。”
唐臻憋了一個晚上的壞心情,就這麽被池于欽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全部沖淡,心底某個地方又開始柔軟發燙起來,眼眶也有那麽點發酸——
“我知道了。”
九點一到,刀碰皮。
池于欽站在手術臺前,頭頂照着無影燈,一身淺藍色手術衣,臉上帶着手術專用放大鏡,手捏柳葉刀,劃開皮肉的那一刻,整個人都在發光。
“生物瓣換二十三的,拆牛心包。”
“五零線,小針。”
“減低流量,開放主動脈。”
“注意心髒不要太脹,血壓不要過高。”
...
三個小時候後,手術結束。
池于欽把病患送進ICU觀察。
唐臻一直跟着她,剛才進手術室眼睛盯着她的手,這會兒出了手術室眼睛又盯着她的人。
三個小時腿都酸了,眼睛卻還不知疲倦。
“有問題?”池于欽兩手抱臂,倚在過道的白牆上。
心外科住院部的牆都白,每天都有人消毒殺菌,因為每一個做完手術的病患,在初期恢複時,都會扶着這道白牆,慢慢前行。
唐臻覺得這人姿态特潇灑,不由自主的..也往前走了兩步,好像這樣就能更貼近她一些。
“為什麽不用二十五的?”
“心髒破裂多為什麽地方?”
“左心室游離壁。”
池于欽見她沒下文,又看她一眼“你都知道結症出在哪兒了?還想不到?”
唐臻被這麽一提醒,瞬間領悟,眼睛都亮了——
“組織脆弱,如果生物瓣直徑太大,會把後壁頂破!”
“還行,不算太笨,勉強有的救。”
池于欽就是這樣,誇你一下還要敲你一下,總之不能讓你完全樂呵,但是你又會因為她的這句話莫名歡喜。
“都是您教得好。”唐臻忙補了句。
“少拍馬屁,小心拍馬腿上。”池于欽轉身走人,兩步卻又停下,扭頭撂回一句“這床交給你了,拿不準的随時來問。”
“知道了!”
池于欽都走出老遠,唐臻看着她的背影,目光也還是沒收回來——
好酷啊...
什麽時候能給她做個助手啊?
二助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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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點兒,住院部門口走來了兩個人。
“小舒啊,你就從這兒上電梯到二十三層,我剛問過她老師了,這會兒她已經下手術在辦公室呢。”
柳怡領着秦舒走到電梯口,手指頭往按鈕上那麽一戳,電梯門剛打開,她順勢就把秦舒推進去,自己卻站在外面沒進來。
“阿姨,您不去?”
“我就不去了,你們年輕人吃飯聊天,我一個老太婆在旁邊不要讓你們放不開,你去吧,我去找我那個老姐們,不用管我。”
說罷,柳怡又沖秦舒擺了擺手,笑眯眯的看着電梯門阖上,心滿意足的離開。
這會兒電梯裏的姑娘臉色微微泛紅,像撲了一層胭脂。
辦公室裏,池于欽泡了杯熱茶,袅袅霧氣薄繞,她半仰在椅背上,閉眼小憩。
今天說的話有點多,現在就想安安靜靜的待一會兒。
剛憩沒多會兒,外面有人敲門——
“進。”
池于欽嘴裏裹了幾顆糖,眼皮都懶得擡,門板被推開,那一句輕輕柔柔的聲音,頓時飄進了耳朵裏——
“池醫生你好,我是秦舒。”
池于欽當即一愣,立馬擡頭望去。
“你...”
“想見你一面真不容易啊。”秦舒笑容溫婉,三兩步便從門口走到池于欽面前,她看見辦公室牆上挂着的時鐘,又是一笑。
“下班了,那我就不叫你池醫生了,顯得生疏。”
“池于欽,一起吃個飯吧。”
——
劉思思因為二十七床的事兒稍微耽擱了些時間,就算拉着唐臻抄了近路還是有點晚,她們到食堂的時候,烏壓壓的都是人。
“我上班的時候從來沒覺得咱們醫院人多,這一到飯點兒...乖乖!吓死人!”
“要不咱們打了帶回去吧?”唐臻也怕找不到位置。
“別!值班室才噴了84,味兒特大。”
劉思思從臺子上拿過兩個餐盤“我來打,你去找位置,等會兒我過去找你。”
“也行。”
唐臻把飯卡遞給劉思思,轉頭就去找位置,眼尖兒瞄到一個空桌,立馬百米沖刺。
人還沒沖到空桌跟前,腳步突然一頓。
“想約你真難。”秦舒手肘撐着桌面,手背輕抵着下颌。
“工作很忙。”
“是嗎?我以為你是不想見我。”秦舒莞爾:“池于欽,你是第一個讓我倒追的人。”
這是...這個聲音有點熟悉...
唐臻覺得餘光裏的人面孔也有點熟悉...
她像是在脖子裏裝了個機械齒輪,咔噠咔噠悠悠地轉過去,猝不及防跟池于欽的那雙眼明明白白的撞在一起。
完了!
心裏哐當一聲!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慘!
唐臻猛地回頭,她呼吸屏住,腳底下挪動小碎步,做賊似的往前面那張空桌移,緊跟着人縮進椅子裏,後背僵硬打直。
她能感覺到,背後有人在看她。
唐臻後頸連帶着後脊背汗毛直立發涼,可是後腦勺卻燙的厲害,心裏正念叨劉思思慢,劉思思就來了——
“你怎麽不跟我招手,我一通好找!”
“思思!”
“怎麽了?”
唐臻猛地站起身——
“我們去前面吧,那邊有人吃完了。”
“啊?”
“那邊靠窗戶有太陽,我...我冷...”
劉思思都還沒弄懂怎麽回事,就被她拽着跑路。
剛才太急,這會兒落了座,劉思思才看見那邊的池于欽,但她也沒多想,畢竟誰也不願意吃飯的時候還跟領導黏一起。
“我就搞不懂了,她一天到晚哪來這麽多漂亮妹子?”
“還有別的?”唐臻停下手裏的筷子,擡頭看向劉思思。
“你看你這個吃瓜的表情,就是上次那個短發啊。”
“那個...那個不算...”
“為什麽?”
唐臻愣住...為什麽?總不能告訴劉思思,那個在追我舍友吧——
“思思...快吃吧,吃完還得回去寫大病歷呢,我可不想加班。”
劉思思看着唐臻也有點納悶——
“你确定你冷?”
“我...”
“你頭上都是汗!”
...
池于欽的眼睛一直追着唐臻,看着那人恨不得把頭縮進脖子的模樣,一時沒忍住竟然笑出了聲。
這才聽了兩句,就不敢再聽了?
還裝模作樣的拉劉思思也跑,這麽大動靜兒生怕自己看不見。
“你在笑什麽?”秦舒勾下耳邊的碎發,她是個南方人,長相也如她的名字一般,溫婉柔和。
“我笑了嗎?”
“笑了,而且笑的很妙,介意分享一下嗎?”
“抱歉。”
“沒關系,理解。”
她不說,秦舒也不追問,又把話題繞到這頓飯上來。
“柳阿姨都跟你說了吧。”
“說了。”
“那...你覺得我怎麽樣?”
“很好,不過我們不合适。”
秦舒沒有意外的表情,點點頭:“猜到了。”
池于欽覺得既然大家都說開了,那就沒必要再浪費時間,剛想起身走人,卻聽秦舒又來了句——
“不是這麽着急走吧?”
“你還有其他事嗎?”
“不談情,交個朋友總可以吧。”
秦舒不急不慢的聲音,讓池于欽生出另一種感覺,這姑娘八成是個軟刀子。
果然——
“能說說,我們為什麽不合适嗎?”
池于欽靠着椅背,神色如常,通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松散的憊懶,下巴略微擡起,朝着對面的人瞥了眼。
較好的妝容,閃亮的唇釉,微微勾起的唇角,不卑不亢自信大氣。
按理說應該是自己喜歡的類型,但池于欽說不上來為什麽...好像就是缺了點東西,不是秦舒缺了點,是自己缺了點。
這人漂亮的勾不起半點想要摁挫骨節的沖動,倒是靠窗邊那個狼吞虎咽的家夥,讓自己有點手心發癢。
吃這麽急?趕着走嗎?
“沒有原因,我不喜歡你。”
“你都沒試試。”
“我信第一眼,所以不用試。”
這頓飯應該是秦舒長這麽大以來,吃的最不舒坦的一次。
直到吃完,兩人都沒再說過一句話。
臨着分別,秦舒卻又問了句——
“我們什麽時候還能再見面?”
池于欽沒什麽表情,視線一瞥,看見剛剛靠窗的桌位,已經換了別人,眉頭突然皺了皺——
“有這個必要嗎?”
“別誤會,我的意思是作為朋友。”
“抱歉,我不跟相親對象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