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第十九章
兩人吃完飯。
雨也停了。
唐臻結完賬出來的時候, 池于欽已經在車旁邊等她了。
兩手抱臂,後背虛靠着車門,朗目疏眉, 身形高挑, 一雙平底鞋踩着腳下的柏油路。
夜晚十一點的空氣,彌散着一種惬意的舒張。
池于欽視線一瞥,掃到旁邊來人。
“走吧, 送你回去。”
她都不等唐臻回答,拉開副駕駛的門,就把人塞了進去,然後嘭一聲阖上車門,緊跟着便從車頭前面繞過去,也上了駕駛座。
又回歸之前不茍言笑。
但不同的是這一次唐臻沒覺得害怕,她扯過肩頭旁邊的安全帶, 乖乖系上。
不知道是不是才下過雨的緣故, 多少年都沒見過的星星, 這會兒竟然都冒出來,墨染的夜色,星星點點。
唐臻看了會兒星星,眼睛不自覺的又挪向駕駛座上的人。
池于欽修長的手指時不時在方向盤上輕點着,小臂流暢的肌理線條一路向上, 沒入她卷起的袖管裏。
微微轉動脖頸, 美人筋自上而下的繃起。襯衫紐扣被随意松開兩顆,領口微微敞露——
很平的胸骨, 突出的鎖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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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陷的鎖窩裏, 能盛一汪春水。
真是個神奇的日子,唐臻心想。
她之前還在為找不到替池于欽手術擔心的理由而惱心費神, 現在卻因為這一頓飯,就參與到這人手術成功的喜悅裏。
即便池于欽默聲不語,唐臻也不覺得有什麽關系,相反她還有點享受,一會兒看星星,一會兒看池于欽,在兩者之間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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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路程好像被砍了一半,唐臻覺得自己還沒坐多久,那條黑漆漆的巷子口就到了。
唐臻收了收心思,打算車子一停穩,馬上就跟池于欽說謝謝,然後立刻下車。
手都摸到安全帶的挂扣,那聲謝謝都滾到了唇邊,突然被這人摁的兩聲喇叭打亂了節奏。
池于欽掌根抵在方向盤中間,隔着擋風玻璃看向前面,唐臻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這才發現黑漆漆的巷子口,還停着一輛車,車旁邊有兩個正在拉拉扯扯的人,瞬間睜大眼睛——
“這是...”
“下車吧。”
這邊,陳闵甩開拽着自己胳膊的手,司小林往後踉跄了一下,剛想伸手再去撈她,就被這人的眼睛瞪了回去。
她快步走到唐臻面前——
“下班了?一起回家?”
話音未落,陳闵便挽住唐臻的胳膊,拉人就走。
唐臻連忙扭頭和池于欽道別——
“謝謝您送我回來!我先走了!”
陳闵的步子越來越快,沒多會兒,兩人身影就在巷子盡頭不見了。
“你故意的吧?”
“沒臉沒皮,又來騷擾人家陳闵。”
“你說你是不是克我啊?剛要不是你打喇叭,我就把她拽走了。”司小林沒好氣地說道:“你知道我這回費多大功夫嗎?”
池于欽靠在車門邊,整個人浮皮潦草——
“渾身上下就屬你嘴最硬,人要是肯跟你走,還能等到我打喇叭?”
這兩人隔三差五就要來這麽一下,司小林每回都是這話,池于欽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要不你追過去哭一鼻子算了,看看人家陳闵能不能可憐可憐你,收留一下。”
“拉倒吧。”
司小林從兜裏掏出煙盒,自己摸了根,又朝池于欽伸手。
池于欽沒接,她今天心情不錯,不想抽煙。
司小林低頭攏火,邊抽煙邊說話——
“你今天怎麽這麽好心?還送同事回家?”
“你怎麽知道她是我同事?”
“上回在食堂遇見那個,不就是她嗎?”
司小林記性好,過目不忘。
她要不提這一茬,池于欽都要忘了,話說那會兒唐臻還躲自己呢。
見池于欽不說話,司小林的眼睛立馬瞥過來——
“哎...你不對啊,什麽情況?”
“什麽什麽情況?搞得好像你沒送過同事回家一樣?上回那個小姑娘剛畢業的吧?二十二還是二十三來着?陳闵也知道嗎?”
“哎哎哎——打住打住!”司小林怕了她了“一點兒關系沒有,你能不能別再提這茬兒,還嫌我不夠倒黴是吧。”
黑漆漆的巷子,沒有一點光,池于欽眼皮一撩,朝裏望了眼——
“她倆住一起啊?”
“嗯,巧吧,這地球是個圓,京北就是個圈兒。”
司小林抽了沒兩口,又把煙掐了,拍了拍這人的車門,說道——
“那個...陳闵她大姨明天——”
“中午的號,說八百遍了,狗腿子的勁兒能不能收收。”
“你這張嘴啊,早晚得有個人收拾你!”
“那就不勞你操心,能收拾我的人還在娘胎裏呢~”
話說完,見司小林還跟望夫石似的張望,池于欽勾了下她的後腦勺——
“還看,人都關燈睡覺了,走了。”
“誰看了?我那是發呆~走走走。”
兩人各自上車。
臨着發動前,池于欽擡頭又看了眼那條黑漆漆的巷子。
還真是巧。
///
一夜無夢,唐臻睡得格外好。
第二天一早,鬧鐘還沒響,人就先醒來。
剛洗完漱回房間,隔壁的陳闵也起了。
衛生間裏。
陳闵擠了牙膏塞進嘴..沒搗幾下就聽見手機在卧室裏響個沒完,她咬着牙刷,嘴邊還有沫子,扭頭又去回微信,等回完微信再出來,洗漱速度明顯加快不少。
廚房叮了兩塊三明治,轉頭去敲唐臻的門——
“過來吃早餐~”
唐臻這會兒才把衣服換完,門一打開,滿屋子三明治飄香。
“我帶着走吧,不然趕不上地鐵了。”
“去那麽早幹嘛?給你多發錢啊?”陳闵說話直,人也霸道,下巴一擡指着對面的椅子“過來坐着,吃完再去。”
唐臻是有點糾結的,自打進了仁華,她每天天不亮就起,趕最早的一班地鐵,每次到辦公室她都是第一個,一面覺得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習慣..不該打破;但另一面又覺得,既然天天如此,那偶爾有一天例外一下,似乎也沒什麽不可以。
正糾結不定的時候,陳闵手機又響了,這回是電話,她剛一接起,聽筒裏先是咔噠一聲,緊跟着人聲才冒出來——
“我到了昂。”
“司小林,你是不是抽煙呢?”
陳闵皺着眉,語氣馬上厲害起來。
電話那頭兒,靠在車門旁邊的司小林趕忙把煙從嘴上拿下來,朝地上一丢,一邊用鞋底碾滅,一邊忙說道——
“誰抽煙了,你別瞎說行嗎?收拾好趕緊下來,磨磨蹭蹭的。”
陳闵理都沒理她,直接把電話挂斷。
吃了一半的三明治也扔旁邊不吃了,起身就去換衣服,門都關上了..又打開,她朝唐臻說道——
“你別一個人偷偷走,趕緊把東西吃了,吃完咱們一起去仁華,今天有免費司機。”
唐臻這才知道今天陳闵也要去仁華。
樓門口的樹蔭底下,立着幾張小板凳,上面還落着幾把大蒲扇,傍晚天一涼快兒,這邊就被老頭老太承包了,東家繞到西家,西家說到南家,南家又唠到北家,國/家領/導人都沒他們這麽操心的。
“又把扇子扔這兒,回頭找不到,又得滿世界嚷嚷。”陳闵一邊加快步子,一邊催着唐臻“快走快走,萬一碰上,念叨沒完。”
陳闵今天請了假,穿的就随意了些,上身一件短款針織衫,下身是條修身包臀的牛仔褲,衣服跟褲子在中間空了一小截,肚臍在雪白的肌膚上若隐若現,明明一身的休閑松散,卻沒由來的讓人有種心癢癢的風情。
司小林一眼就看見她了,人沒走到跟前的時候,她眼睛盯得緊,人一走到跟前兒,她又扭過頭去裝無所謂,嘴還特閑的來一句——
“磨磨蹭蹭養魚呢。”
“一大早就抽煙,你想死嗎?”
司小林立馬了閉了嘴,她太了解陳闵的性子,這時候自己要是再說什麽,情況好點..她大不了把自己兜裏的煙盒揉碎,情況差點...扭頭就能走。
天不亮來的..就為接她,要這麽給人氣走,那才叫得不償失,孰輕孰重...司小林還是能掂量清楚的。
司小林撸了把頭發,一瞥眼,這才看見陳闵身後的唐臻。
唐臻的衣着打扮和陳闵的完全兩個風格,既沒有那麽明豔的色彩,也沒有那麽恣雎的搖擺,她就是很平常,很簡單,很普通,像一張什麽筆墨都沒有着色的白紙,骨子裏透出的純粹。
司小林跟唐臻只碰見過幾次,但還沒正式認識過。
陳闵介紹唐臻的時候算是比較清楚——“唐臻,我室友,仁華心外的醫生。”
等反過來介紹司小林就有點敷衍了——“司小林,同事。”
司小林梗住,嘴角扯了下——
“對對對,同事,班不上..扣着工資扣着全勤,天沒亮就跑到你家樓底下,專門等你的同事。”
陳闵沒說話,扭頭上了車。
司小林則是一副幽怨的目光,一直追着她。
唐臻看着兩人的狀況,像是不對付,但又不像真的不對付,尤其是司小林看陳闵的眼神...
特別像...特別像...
小情侶鬧別扭!
猝不及防從腦袋裏蹦出來這個詞,唐臻也愣了一下。
可轉頭再看看兩人的情況,又覺得這個形容,再貼切不過了。
...
陳闵和唐臻坐在後面,司小林在前面駕駛座開車。
經過一個路口紅燈的時候,司小林突然就跟唐臻搭起來話來——
“那天你在食堂可跑的夠快。”
“你說你跑什麽呢,我們就在你們後面坐着,有點兒動靜全都能看見。”
“你們池主任何許人也?還能看不出來?”
“是被她吓得吧?能理解,她那個脾氣啊,的确挺能唬人的。”
“....”
唐臻傻了,原來那天池于欽都看見了...
司小林一個勁兒的說不停,愣是看不見都快要把頭縮脖子裏的唐臻,就在她還要接着說的時候,陳闵出手了。
“司小林,車上有水沒?”
“有啊,你要喝嗎?”
“我不喝,想讓你喝點。”
終于安靜了。
旁邊的唐臻朝陳闵投去了一個感激的眼神,要是司小林就這麽一直說到醫院,她估計就要碎成沫了,拼都拼不回來的那種。
...
到了仁華,司小林找了個地方把車停好,唐臻跟兩人道過謝後,就去上班了。
這會兒大榕樹底下的濃蔭裏,就剩司小林跟陳闵。
司小林若有似無的往旁邊湊過去,一個勁兒的拿眼盯人瞧。
陳闵又不瞎,脾氣耿直起來,誰也招架不住——
“你看什麽?”
“你...是不是吃醋了?”
“???”
“剛剛我和你室友說話,話有點兒密,你不高興了是不是?”
“司小林,你去挂個腦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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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唐臻不在住院部,跟着池于欽坐門診。
雖然之前已經見識過這人的本事,但也不妨礙唐臻再次被折服。
池于欽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帶教導師,問診的時候,不會一味地只讓自己做記錄,遇到比較常見的情況,她會詢問自己,遇到有點複雜的,她會清楚講解。
短短一個上午,唐臻從她這裏學到不少東西。
趁着上一個病患出去,下一個還沒進來。
唐臻忙把那瓶蘇打水擰開遞到池于欽手裏。
池于欽看着遞過來的水,又看了看遞水的人,先沒接,問了句——
“剛剛說的都記了嗎?”
“都記了。”
“別光知道往電腦裏記,要往腦子裏記。”
“我知道的。”
池于欽這才把水接過來,喝了口。
她不會說好聽的話誇人,也不會主動和你笑,但如果你真的努力,她會看見。
...
陳闵她大姨是今天中午最後一個病患。
司小林怕陳闵搞不定,一直都陪着。
手碰了下陳闵“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叫我。”
說完,人就出去了。
陳闵她大姨這一直說自己心髒疼,老家的醫院都看遍了,也沒查出來問題。
池于欽看着手裏一厚沓的檢查報告,除了有關心髒方面的心電圖和心髒彩超之外,還有腦部ct、肺部ct、甲狀腺彩超、肝膽脾髒彩超、泌尿彩超...乳腺和子宮附件彩超....等等一些系列,她這是把全身上下能做的檢查都做了一遍,光看都得看半天。
就在池于欽一張一張翻看檢查單子的時候,一股淡淡的山茶花味從旁邊悠然飄來,池于欽略微偏移眼神,掃見一個白淨玲珑的小鼻尖——
是唐臻,她不知道什麽時候湊了過來,就在池于欽的肩膀旁邊,神情十分專注地盯着那些檢查報告。
池于欽往左挪..她就跟着往左挪,池于欽朝右晃..她就跟着朝右晃。
白淨玲珑的小鼻尖,始終在池于欽視線範圍內。
再一瞥眼,她看見這人細細的絨毛全趴在額角上,密密匝匝的像個小毛桃。
下一刻,那些檢查報告就被遞到了唐臻手裏,池于欽雖然沒說話,但意思很明顯——你來看。
緊接着..池于欽給陳闵她大姨量了下血壓,又聽了聽心音,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你心髒沒問題。”
“怎麽會沒問題?我疼啊!”
“可能是植物神經痛,像這種情況...一般都是功能性的,很短暫,不用太緊張,而且你的檢查報告我也都看了,各項數據都是正常的,沒有問題。”
“怎麽會沒有問題?我真的有問題啊,醫生你再多看看、再多看看!”
陳闵她大姨斷言自己就是有病,把那些檢查報告從唐臻手裏搶過來,嘩啦嘩啦地翻來覆去——
“我做了這麽多檢查,怎麽可能一點問題都沒有?要是沒有...那我還檢查幹嘛?!”
話說到這份上,有些問題不言自明,池于欽擡頭看了眼陳闵,身子微微向後靠去。
自己的親戚,自己當然了解,陳闵一邊把人從椅子上扶起來,一邊跟池于欽道謝。
“這就看完了?”
“大姨,我們先出去,出去再說。”
她們剛一離開。
池于欽就聽唐臻在旁邊小聲的說了句——
“神經官能症嗎?”
“自信點,把‘嗎’去掉。”
...
這結果陳闵她大姨不滿意,但又不敢跟外人鬧,就全把氣撒在陳闵身上。
陳闵一路走,她大姨追着屁股後面一路罵。
“你個沒良心的東西,當年你媽媽腦梗的時候...我可是忙前忙後的照顧,有本事那時候你怎麽不跟我能耐?你怎麽不去找你爸爸!”
陳闵猛地停住,面色鐵青,死死地盯着她大姨。
“你..你幹嘛?”
這些年再難聽的話她都能忍,唯獨她爸爸的事情是陳闵的死穴,誰都不能提,包括她自己。
陳闵性子硬,脾氣倔,從不輕易生氣,可一旦生起氣來,誰都攔不住,沒幾個人見過她發火,但凡見過的...就知道她有多瘋。
她穩了穩呼吸,從包裏掏出手機——
“給你兒子打電話。”
“我就知道你是個靠不住的!我用不着你打!我自己打!”
司小林不過就是上了個廁所的工夫,出來的時候,只看見陳闵一個人站在過道盡頭。
但也幸虧她去上了這個廁所,如果剛剛那一幕被她看見,陳闵現在應該也不會還在過道裏站着,等着司小林跑過來,給她機會..讓她拉自己的手。
“你大姨呢?”
“走了。”
“那...”
“司小林,我餓了。”
話音未落,一轉頭,診室那邊池于欽跟唐臻也下班了。
...
仁華職工食堂。
靠窗邊的位置,坐了四個人。
“魚刺我都挑出來了,蝦線我也去了,知道你不喜歡吃蔬菜,但還是要吃一點,光吃上面葉子就行,杆子撂旁邊。”
邊說邊拿水把筷子都涮完了,抽過紙巾又擦幹淨,才給陳闵遞去。
陳闵筷子都還沒接呢,又被司小林問了句——
“綠豆湯喝嗎?我去給你打一碗,剛我看那邊還有紅豆沙呢。”
“我不喝,你趕快吃吧。”
陳闵被司小林無微不至的照顧,搞得有點不适應,雖說這人對自己一直都是這樣,可今天這桌子上畢竟不止她倆。
池于欽也就算了,還有個唐臻在呢。
回頭別再以為給親戚看個病,自己倒成了成年巨嬰,吃個飯還要司小林伺候着。
唐臻當然不會認為陳闵是成年巨嬰,她面兒上一本正經的吃着飯,腦子裏思緒早飛的沒了邊。
趁着喝水的工夫,先瞄一眼陳闵,再瞄一眼司小林,不知想到了什麽,水杯放下,捏着筷子又開始扒飯,吃一口偷笑一下,嘴角的梨渦湧出來。
冷不丁池于欽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來——
“看戲呢,快吃,吃完回去把病例寫了。”
唐臻一繃,這才加快速度。
“好。”
池于欽覺得這姑娘是真傻,真當別人看不出來她偷笑呢,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
...
吃完了飯,四人在食堂門口分別。
唐臻時不時就回頭看一下——
司小林閑不住,總愛去惹陳闵,光這一會兒的工夫,就把胳膊往人家肩上搭了不下三次。
她一碰到陳闵,陳闵就甩開。
是真的甩的,特用力的那種。
司小林也不惱,還跟在人旁邊耍寶樂呵,但又怕真給人惹急眼,最後一次,擡起胳膊..伸的長長直直,在快要碰到陳闵肩膀的時候停住,虛攏着陳闵。
這一次,* 陳闵既沒躲也沒甩開。
唐臻眼睛又笑彎了。
池于欽覺得她這笑比司小林那三歲小孩的動作還傻。
“有這麽好笑嗎?”
“她們很要好。”
“你問我?你不是跟陳闵住一起嗎?”
對于池于欽這種反問句式,唐臻已經習慣了,臉上笑容不減,眼眸望過去,眼底很清澈——
“池主任您跟司小林關系是不是特好?”
“你想問什麽?”
“我..我就是好奇,就是好奇...不是打探隐私,您要是覺得不方便您可以不說。”
說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池于欽覺得不管自己回答與否,這人心裏應該都有譜。
“你問。”
“司小林是在追陳闵嗎?”
“你覺得呢?”
“我覺得是,而且我覺得陳闵應該也喜歡司小林。”
“你又知道?”
“如果不喜歡,陳闵根本不會給司小林糾纏她的機會,又是訂飯,又是接送的,陳闵加班回來都是司小林親自送到門口的,光我遇見都有好幾次了。”
池于欽聽懂她話裏的意思,遇見的都有好幾次,那沒遇見的..豈不更多。
既沒點頭,也沒搖頭,這姑娘..好像又沒有那麽呆板。
“她們這樣,你不會覺得奇怪嗎?”
唐臻本來在笑,一聽池于欽說這話,倒是有點奇怪的看池于欽——
“不會啊,為什麽要覺得奇怪?愛情嘛,心之所向。”
兩人走到一顆合抱的大榕樹底下停了腳。
樹影斑駁,清風搖蕩,樹頭的小果子落了一地。
榕樹性涼,翠綠枝葉飄散着一股微苦微澀的氣味,但它的果子卻又是酸甜可口。
池于欽望着眼前的唐臻,突然意識到自己長久以來忽略的一個重要事實——
自己一直把她當成二十來歲剛出學校的小姑娘,卻忘了她的本質——是一個二十六歲的女性。
一個三觀很正、愛情觀很成熟,身體機能都很健康完善的二十六歲女性,該懂得都懂了。
“所以,你排斥嗎?”
“當然不啊”唐臻眨了眨眼。
咚——
遠處教堂傳來沉悶的一聲撞鐘。
心底的禁忌被撕開,池于欽受到清白良心的引誘,像是某種自甘堕落的樂趣。
這顆合抱的大榕樹,有了點活力,冒了點生機,發了點新芽。
池于欽微曲着手指,拇指摁住中指骨節,稍用力,骨節發出一聲清脆。
“唐臻。”
“嗯?”
“你愛釣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