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最後實在沒辦法,附近也沒有出租車,禪院甚爾就幹脆抱起了櫻子,原本是還想用背的方式,但是那個姿勢在吃完飯後不舒服,只能讓她坐在了自己的胳膊上,他另一只手就插兜裏,快步向任務地點而去。
沒有距離很遠,那裏是廢棄的建築工地,施工并未完成就撤走荒廢了,禪院甚爾從一出現在那座建築前起就注意到了咒靈那惡心、粘稠且觊觎的視線,他仰起頭,看到黑洞洞不透光的樓體上有一晃而過的腿走過,發出怪異的‘咚咚’聲響。
數道長條狀的黑影在有二十多層高的樓棟各個位置閃現,又很快隐匿,禪院甚爾根本不以為意,他稍微低下頭,把什麽都沒有看到的、不知事的孩子按在自己胸口,“小鬼,等下可要抓緊了我,不然掉下去就可能斷胳膊斷腿呢~”
是很好心的提示,但話裏的內容可就沒那麽美好了,感覺到懷裏的小姑娘已經抓住了他的襯衣,知道或許會有危險,但她的呼吸一點沒變,仍舊平平緩緩地,只是埋着頭不看外邊,把視線遮得嚴嚴實實。
禪院甚爾稍微活動了下兩條長腿,扭動一下脖子,勾起個笑,愉快且暴戾地盯住了樓棟某處,屈膝助跑幾步,一下就躍上了二樓的樓板,掃視四周,咒靈的主體并不在這裏,這棟建築缺少樓梯,他站在預留的那處空洞邊緣,一躍就跳上三樓。
就這樣一層層找上去,每一層樓都具有的承重柱會遮擋部分視線,不時會有古怪東京傳出,但禪院甚爾不為所動,直接往更高樓層而去。
為了保護柔弱的小孩子,他左手仍舊摁在她背部,有克制着力道,因為稍有些不耐煩就幹脆幾層樓、幾層樓地找上去,終于在位于頂層的位置看到了那只醜陋惡心至極的咒靈。
男人嘴角的笑弧不改,“哎呀,真是令我大費工夫,藏得這麽高,原來很害怕被祓除嗎?”
那是一團蠕動的爛肉,沒有皮膚保護及毛發生長,全部血肉組織都暴露在外,還有的髒器支離破碎,血糊糊地令人生厭,而在那之下伸出了無數條大概可能也許可以被稱為‘腿’的怪異肢體,抻得筆直,然而骨骼全都是粉碎扭曲了的。
它像是一頭活物,不斷從內部發出怪異的聲響,像是啼哭哀嚎,又或者是瘋狂的怒吼或怪笑,毫無顧忌地散發出去,一點點地,四周環境全都靜了下來。
視線被遮擋的櫻子動了動,她張着嘴慢慢輕輕地呼吸,有點想探出頭看,這裏有好多好多的情緒充盈着,而且全都是負面且扭曲的,她生出了一點點的好奇,但是才動了一下的腦袋又被人給摁了回去。
“小鬼,這不是給你看的東西,等會兒再出來。”
語氣平平地‘噢’了一聲,櫻子又不動了,但是、但是她感覺到有什麽東西突然出現、趴在了自己身上,它很軟軟的,而且還在蠕動中。
呆呆的小孩思維僵硬了,半晌什麽都不知道,等到自己被拎下來放在地上時,還一臉空白的模樣,然後聽見了禪院甚爾好整以暇、帶笑的聲音,“什麽也沒有,你看。”
一整個腦袋瓜都呆懵懵的櫻子顫了顫睫毛,很小心地揪住了禪院甚爾的衣服,這才稍稍探頭,她的确沒有看到大毛毛蟲,但是看到了一地的殘肢和各處散亂的血肉。
……是、奇怪的藍色血液。
她松開了手,小心翼翼地走在它們中間,從一小塊幹淨的地上撿起來一塊木片,戳了一戳那些東西,會彈、會動,藍色的像是血液的古怪液體也會被帶動流淌,櫻子蹲在地上有一點想要想明白是發生了什麽,但是又想不明白,就索性站起來,回到禪院甚爾的身邊。
摸了摸臉頰,才想問禪院甚爾,結果她在自己臉頰邊的頭發上摸到了黏膩的液體,拿開手在眼前,也是藍色的,十分黏糊而且還有臭味。
櫻子仰頭看禪院甚爾,很輕很輕地蹙眉,語氣也悶悶地,“它,是什麽?”當又擰過頭去看的時候,就能發現無論是怪異的肢體還是被切成塊的血肉、濺得到處都是的血液,它們都在一點點地消失,像是被憑空抹去了。
她自己的身上,還有禪院甚爾身上,那些糟糕的血跡全都不見。
“嗯,”禪院甚爾仰頭看天認真地想了想,雖然是想要騙小孩給拐到旮旯溝裏去,但既然決定要和老板提加薪的問題,就肯定還是把小鬼忽悠過去得好,不然兩個人一串詞,他就可能要暴露了呢,為這麽一點小事丢掉工作可是相當不劃算的一件事情。
再思考一下卡裏的金額,他就很有動力照顧孩子了。
老大不嫌,一把抱起了小鬼,他鼻腔裏哼哼發笑,“這就是咒靈啊,咒靈的本質是詛咒,由人類的負面情緒中誕生,或者是由散溢的無主咒力彙聚而成的個體。”
雖然不蒙騙小孩子,但也只說了個大概,一點重要信息沒給講,任由那雙櫻粉色的眸子看住他,但就是半點不為所動。
“給你一個忠告,小心這些鬼東西,不要招來它們給我惹麻煩,也別讓你的身邊出現咒靈。”
他只差沒明白地說‘小心有紀’了,極端情緒造就出咒靈的可能性極大,而恰巧有紀就是那樣的人,她在櫻子身上投入了太多的情感,兀自決定,還總是一副自己受傷的樣子。
她懵懵懂懂地眨眼,但是她問到的是,“它死掉了嗎?”
“對,它死掉了,我的任務就是來拔除詛咒。”禪院甚爾輕松地道,“走了,早點回去休息睡覺,這可真勞累啊。”
真勞累就是他筋骨都還沒活動開,直截了當地完事,并且是在一只手護住懷裏的孩子,只有一只手戰鬥的情況下,禪院甚爾晃了晃頭,過長的頭發掃在眼前,剛差點紮進眼裏了。
下樓的話可就比上樓簡單,單手抱住小孩,一躍就是四五層樓,之所以沒有太誇張還是因為沒把握能讓年幼的小鬼承受住沖擊力,不到一分鐘下了樓。
這時候的天色很暗了,星星點點的光落在昏黑的天穹上,遠處的高樓上亮起了燈,只是不知道月亮被遮擋在哪裏,路很昏暗,兩個人都不再說話,但是櫻子低頭看着他嘴角的那道傷疤,一指頭摁了上去,還沒有碰到就差點被人咬一口。
禪院甚爾收回了一口張着的牙,懶懶地道:“你懂不懂得尊重人,這張臉可是我大多數時候靠着吃飯的家夥,被你這小鬼摸了還了得?”
他倒是自己伸手摸了一把,從上到下輕劃了一下,眼眸微眯表情惡劣,“你要是喜歡,改天我也給你整個?”
在夜色裏一直走,禪院甚爾的步伐比來時快了些,但仍舊不急不緩的模樣,遠處有幾聲兇惡的犬吠,櫻子一直不理他,抱住了那脖頸看向他身後,那棟廢棄的未建成的大樓沒有恐怖的感覺了,一直萦繞其中的恐懼和憤怒的情感都消散,她眨一下眼,很是稚氣也好奇地問:“那裏,是怎麽?”
是怎麽怎麽樣才造就了一只咒靈?它有很多條腿,也血淋淋的看不見一處皮膚,還有很多的髒器碎塊。
禪院甚爾認真回想了一下,雖然沒認真看任務解說,但瞥一眼也記得了一個大概,“啊,也就是工地上死了人,好像是被什麽重物直接砸下、壓住了上半身。”
“腿還在外面痙攣抽搐,但上半身的內髒啊什麽全都被擠了出來,腦袋也直接爆開了,聽說是撈起重物時,就剩一張爛皮和兩條腿,別的都收撿不起來了。”
“死無全屍。”
他擡起眼皮子還以為能驚吓到她,結果就聽她平平緩緩地‘噢’,抱住他脖頸的兩只手交握在他背後,然後時不時動一動,她還是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情緒生出。
禪院甚爾現在倒是覺得,這脾氣挺難得、少見,可惜了,沒有人類正常的情感、情緒,就意味着無法成為咒術師,她沒有保護自己的力量,但是又的的确确被保護着,身上一點情緒和咒力的波動都沒有,就會在咒靈眼中變成為透明,不大會招惹到它們。
就這樣一路趕回去,當終于走到一條有人氣的大街上,櫻子稍微坐正了一點,然後在不遠處的地方看見了個年紀十分小的黑發男童。
他們站在同一條街的同一邊,相隔的距離也只有十幾米,他看一眼禪院甚爾,再看一眼她,來來回回好幾次,之後摸出了衣兜裏的手機。
就那樣邁着沉重的小短腿走過來,扯了扯禪院甚爾那條堪稱寬肥的褲子。
仰起頭,露出一張和禪院甚爾相似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面龐,用幹巴巴到毫無波瀾的語氣道:“喂,你拐走了別人家的孩子嗎?”
他翻開蓋子的手機裏已經摁好了110的數字,只差得到答複就能按下去。
禪院甚爾低下頭和他對視,很矮很小的男童臉上從原來的一點表情沒有,到現在帶點兒憂慮和是否要大義滅親的猶豫遲疑,但是他和那個比他大許多的女孩子對上視線,他稍微晃了下神,之後更堅定了要維護正義的決心。
“惠,你為什麽現在都還沒回去。”禪院甚爾微妙地把重點挪去另一個地方。
但是他的親生兒子、禪院惠依舊板着奶氣未脫的小臉,開始倒數,“三、二……”
下一秒禪院甚爾以極其迅速的動作抓過了他的手機,把翻蓋合上,揣在自己的褲兜裏,絲毫不慌地抱起來他。
然後眼睜睜看着他兒子握住大金主的女兒的手,十分懷疑并以相當稚嫩的聲音、極其嚴肅的态度問道:“他真的、我是說,這個一眼看上去就很糟糕惡劣的男人,真的沒有拐帶你嗎?”
【作者有話說】
過路人×22惠惠:我爹抱着別人的崽。
惠惠:他做了什麽違法亂紀的事。
惠惠:我需要舉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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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b:烏丸烏丸,将陸續放出約稿圖,從八歲櫻子到十六歲,以及IF線裏的不死原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