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從宅院裏出來,看到外面的風景,櫻子才終于把自己的腦袋往外支了一點,繼續把下巴放在保镖先生的肩窩上,貼着他的頸側,視線始終落在前方,好久之後才會動一動。
保镖先生十分高大也很有力氣,她趴在他背上都能感受到那肩背上鼓起的肌肉,很堅硬還有點硌人,她慢慢低頭,想要看保镖先生的腳尖,然後就發現只有每次邁出的那一只腿能看到……是被胸肌遮擋了視線。
男人沉默了會兒,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太對,還是沒忍住出口問道:“小鬼,你在看哪裏?”
被他問到了,小鬼終于挪開了視線,雖然是不含什麽意味,但就很古怪,他忍着她趴在自己背上,那些呼出的氣全都落在背後,簡直可怕,而她竟然對他的容忍毫無自覺,他冷笑一聲,“你還不知道我要把你帶去哪兒吧?”
已經拿着一份工資了也不妨礙他繼續在外接單,一開始的合同上可沒限制他賺外快,他有的時候不在宅院裏就是出去處理掉一些人或者咒靈,以及參與賭馬活動,輸到不得不回來的地步,這時候就安分地守着他受雇保護的對象。
今天也是在中間人的手裏接了個單子,去處理掉一處廢棄建築工地裏的二級咒靈,原本以為保護對象也和之前一樣沒事,結果三個大人全都不靠譜,壓根兒不會照顧小孩子,他實在沒忍住站了出來,然後就被浪費了兩個多小時時間。
而現在,他還在帶孩子。
……感覺越來越不對了,這不就是自攬麻煩?原本臉上挂着的漫不經心的笑被一點點收回抹平,他臉色極臭,聽見背上輕飄飄的小鬼又要念‘保镖先生’,被他語氣平波無瀾地打斷了,“我不叫‘保镖先生’,請你記住,叫我甚爾,禪院甚爾。”總之別叫保镖先生或者禪院先生就都可以。
“我相信你能記住的哦,小鬼。”他似乎友好輕快地道,要說威脅當然是算不上,只是和個孩子計較沒必要,并且關系着他的金主,說實在他也偶爾喜怒無常,表現得古怪。
只是這時候吹着風,櫻子不想要說話,之前在屋子裏暖和,出來以後的風已經冷了,并且太陽光被雲層遮住,她又想把自己挪下去,但按在她背後的那只寬大的手掌顯然不容許,就算沒有怎麽用力氣也讓她動不了,就只能頭一歪靠在他頸側,貼在露出在黑色襯衣外的那截皮膚上,又讓人很嫌棄地偏頭。
“你能不能講究點兒,不知道我帶你去哪,也才知道我名字,簡直說什麽就信什麽。”禪院甚爾‘啧’了一聲,結果還是擺正了腦袋,稍微側身擋下風。
但櫻子是真的不在意這些問題,雖然禪院甚爾一副很兇且不耐煩的樣子,但他身上的惡意比之前的銀發男孩還要少……白濑的小刀只差一點就能揮下去,他是‘想要’并且計劃好了這樣做的。
禪院甚爾卻一直都是審視加打量的态度,偶爾看個熱鬧,從未有過惡意和冒犯,而且,他幫助了她。
櫻子十分輕微地動了動毛絨絨的腦袋,更加貼近了他一點,很小心地吸氣呼氣,一直都以一個力道抱着禪院甚爾的脖頸,她不知道倚靠着的男人臉上出現一分神游天外簡直無奈的嫌惡,所以究竟是為什麽想不通地帶孩子?
他家裏的崽子就沒有這麽粘人過,他這算是為工作付出太多了吧?回過頭必須和雇主說加錢和補助。
在路上的時候她睡着了,等醒過來以後他們在很偏僻的一條街上,現在的時間是下午四點多,禪院甚爾還背着她,不知道路上有沒有坐車或者停下過,但他表現得完全不知疲倦,步伐依舊沉且快,他身上總是有一種極為恐怖的氣場,當無意識釋放出的時候,足以令見到他的所有人生畏。
“小鬼,你醒了。”因為他的聲音就響在耳邊,略微沙啞帶了點打趣,櫻子還想眯一會兒再睡一陣,結果瞌睡被趕跑了,她揉着眼睛,動了動腿想要下來。
然後由于一落地差點迷迷瞪瞪摔一個屁股墩兒,就被拎着衣領拉起來,仰起頭透過眼裏一層水霧,望着男人那張不生氣也臭的臉,在他想要說話的時候就移開視線慢慢埋頭,又是一個哈欠。
“哎呀,好哦,我們這就去吃火鍋吧。”
他自說自話,櫻子也不大在意,睡了一覺起來身上有些熱,也腦袋迷糊,就很慢吞吞地走路,像是踩在雲上一樣,一不小心就會摔了的樣子,禪院甚爾走一步,她四步都趕不上,就只有男人在前邊走一截,然後就插手在褲兜裏等她。
好在也沒有被催促,櫻子擡頭打量四周,這裏已經很荒蕪頹敗了,走在街上沒有什麽人,偶爾有人走過也都是安靜不作聲,并不相互交談,看起來大多是自建的民居,商鋪開着的都很少。
但街上的的确确開着一家火鍋店,裏頭一個人都沒有,按理說現在也不是營業時間,但店門确實沒有鎖,禪院甚爾先一步進去,支着門等小短腿也邁了進來,這才丢開手任由推拉門晃得和要掉下來一樣。
櫻子在看店內的裝修,聽見禪院甚爾手裏拿着什麽敲桌子,“老板,快點出來,上一桌火鍋。”但是等她扭過頭去,又看見他手裏什麽都沒有,桌子上也沒有能發出那樣聲音的物品。
他語氣又惡劣了,“看什麽看,過來,坐着。”
‘噢’一聲櫻子就坐在了他對面,想要繼續趴着,結果對面一只手拿着紙巾伸過來,很慢很用力地擦拭着桌面,等拿起來的時候雪白的紙上一層油垢,她很認真地看着他丢下紙巾到垃圾桶裏,又慢慢挺直了腰。
老板沒有出來,裏頭是一陣乒鈴乓啷的響動,随後才有一道懶懶的問聲傳出來,“老樣子還是趕時間?”
禪院甚爾收回手,彎着腰放松了脊背,語聲也很拖拉,“稍微趕時間,”再看一眼對面撐着下巴看起來很乖的櫻子,又再補充道:“有小孩子,煮點幼崽能吃的東西來。”
要趕時間那就是後臺一通煮了端上來,老板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就開火洗鍋放底料,在冰櫃和倉庫裏瞅了瞅,倒是和外邊唠了起來,“你要是明天來的話,那就沒菜了,今天就趕上了還能吃。”
放在火上的土砂鍋裏,底料已經溶進了水裏,有一陣陣香味傳出,老板開了水龍頭洗菜,外面禪院甚爾和櫻子面對面發呆,好一陣兒想起了似的,他和老板招呼道:“多上點肉,別小氣。”
裏頭老板嘲弄地嗤笑一聲,“什麽工作還把你累到了?給人帶孩子?又是哪個好心富婆資助無業游民、窮苦懶漢?”
禪院甚爾沖對面擡了擡下巴,根本不管老板能不能看見,“她爹。”
老板好奇地伸出個腦袋,看見了也正擡頭去看他的小姑娘,目光在她稚嫩也精致的面龐上轉一圈,“喲,這是……”話還沒說完就差點被一根筷子戳了眼睛,縮回頭‘啧啧’兩聲開始了切肉切菜,沒去調侃小孩子。
“大胸保姆,活兒漂亮。”老板發出懂行般的贊嘆。
裏頭煮的是牡丹鍋,但是大雜燴什麽菜都一起下,煮出來的也不漂亮,湯色倒是好看,黃澄澄的并不渾濁,端出來一大鍋,冒頭的都是肉,味道倒是不怎麽辛辣。
邊上有蘸料碗,但火鍋本就煮得有味,老板拿給櫻子的小碗很秀氣斯文,給對面就直接丢去了一個缽,熱氣騰騰的煙冒起來,禪院甚爾夾着肉吃不說話,老板一句“吃完了把鍋碗丢着”就去休息了,堪稱佛系,連一句價錢也沒報。
櫻子喜歡吃菌菇、蝦仁、毛肚這一類,素菜也吃很多,至于大片的五花肉、魚片,還有牛羊雞鴨肉,全都被禪院甚爾撈走。
一大鍋火鍋見底得很快,櫻子放下碗筷沒有多久,另一人也吃好了,風卷殘雲一樣收走了所有的菜。
他們兩人走出店門,禪院甚爾依舊毫不憐惜老板眼見着就要報廢的門,一松手它就猛烈地扇回去,好像門店上灰撲撲的招牌都跟着震了震。
外頭又更冷了一點,櫻子用嘴巴呼着氣,斷斷續續地問:“要去,哪裏?”
禪院甚爾走在前面,她小跑着跟不上,一直喘氣,就和小狗一樣,她也不固執的,跑出幾步後因為吃飽了的,肚子脹,就慢下來不追趕了。
“甚爾……”
身後是很小很弱的喚聲,她沒有怎麽可憐,就只是很平靜地喚道,聲音細微是因為本來就不會大聲,以及呼吸有點急促。
大步邁着、突發奇想想要甩開受雇對象的禪院甚爾停下腳步,他沉着臉,覺得自己沒有良心,但亂丢小狗有點不對,杵在原地轉過身去,就看她一點也不着急驚慌地走過來,慢到天荒地老,或許火鍋對她來說還是有點辣,現在眼睛亮亮的,盈着一汪水。
他實在忍不住的一口氣給憋回了咽喉裏,這要是個小狗崽,那他又是什麽了?
她頂多就是個醜寶,沒用得還和蠅頭一樣。
他就純屬自找麻煩。
【作者有話說】
寫這一章我和小夥伴說:看,醜寶待遇(确信)
有趴在甚爾肩背上待遇的,可不就是醜寶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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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評論!多多的評論!(兇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