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第 30 章
範鳶同紫玉對視一眼, 總歸沒再拒絕他。
祁憬笙見狀又連忙補充了一句,生怕他們反悔似的:“雖然我的修為不抵小師叔,但若我恢複好後定然有力自保, 不會拖小師叔的後腿。”
對面兩人一言不發的看着他,他有些發慌, 又急吼吼的為自己争取道:“我修為漲得雖然不快, 但過些日子就能做到護住小師叔了,只要我恢複好, 很快的…”
聞言,範鳶重重嘆了口氣, 旋即擡眼,對上了祁憬笙忐忑的目光:“…罷了,罷了。”
他們原本是打算讓範卿洲在朝露殿內不外出即可,但平日裏他們也沒少分給範卿洲委托,若突然不分給他了,他定然會感到疑惑。
萬一他到時候覺得不對便幹脆出來問了旁人,再萬一正巧有人不顧他們的令依舊把餘不霁叛逃一事當做飯後閑談被範卿洲聽了去難保不會出現什麽意外, 讓範卿洲被刺激一通。
故而,他們思來想去, 還是決定不如多委派範卿洲些任務, 叫他不在檀賀宮內待着便不會聽到什麽不該聽的。
畢竟餘不霁叛逃一事他們早已下令嚴禁外傳,私底下飯後閑談他們也許管不了,但外傳便是絕無可能了。
一來是餘不霁叛逃一事傳出去有損檀賀宮名聲,對他們這些弟子而言算得上是禍事一樁,誰都不願意聽到自家前輩師長被旁人說成叛逃, 連帶着他們也被歧視,故而他們頂多會私底下跟同門好友說上幾句, 絕對不會朝外界傳出此等醜聞。
二來是此事一旦傳出,人妖的關系必定惡化,而檀賀宮向來是處于中立的,但問題就出在了這,檀賀宮連自己人都管不住,哪還有人會相信什麽人妖同歸?彼時定會大亂一場,檀賀宮即便有心阻攔,也難以拿出足以說服別人的證據,到那時恐怕真會如陸錦單所說亂象四起。
誰都不會想這種場面出現,于是,檀賀宮內知曉此事的人都默契的達成了共識,跟朋友閑談兩句不被人發現就罷了,外人問起來,留給他們的回答只有閉口不言。
“正巧懷矜驅除邪祟時還未同人打過配合,不如趁此機會,鍛煉一番。”範鳶說着,将剛送上來的委托遞給範卿洲。
範卿洲覺得配合總得是兩人實力不相上下才算配合,以他跟祁憬笙這種情況來看,只能算作他帶了個挂件接委托。
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只是多看顧一個人罷了,對他而言也并非什麽難事,更何況這人還是他師兄的徒弟,師兄不在,他理應幫師兄照看一下。
範卿洲成功把自己說服後看了看祁憬笙空空如也的手,朝範鳶道:“父親可還有些容易控制的防身法器?”
範鳶正要開口,祁憬笙便眼睛一亮,将自己袖口間的袖箭:“小師叔,我有!”
袖箭落到範卿洲手中時立刻幻化成了一個翎羽護腕,嚴絲合縫的扣在了範卿洲腕骨處。
範卿洲微微一愣,轉瞬便想通了為何卟未棠會落到祁憬笙的手中。
定然是餘不霁在臨走前怕他受欺負故而給他留了個防身的法器。
只是,若卟未棠在手,他為何還會受那麽重的傷?
答案不言而喻,肯定是餘不霁走得急,還沒來得及教他用,故而即便卟未棠在手,也是個無用的物件。
範卿洲目光一頓,将扣在手腕上的翎羽護腕又重新系在了祁憬笙袖口處,順勢握住他的手——
下一刻,袖箭迸發出一聲響,将落葉牢牢訂在了樹上。
“于你而言距離越遠,卟未棠發揮的威力便越大,所以若遇到危險盡量與人拉開距離,方可以卟未棠自保。”
範卿洲說完便松了手,見他一言不發的盯着卟未棠又補充了一句:“近距離時只要在我身邊便好。”
祁憬笙恍然回神,朝他甜甜一笑:“多謝小師叔教誨。”
他将系着袖箭的手背到了身後,指尖不停摩挲着那抹還沒來得及散去的溫度。
話落,範卿洲還是開口問道:“你可要重新立道?”
其實這話該餘不霁來問的,但礙于餘不霁遠走,他又實在不會妖類的術法,檀賀宮上上下下約摸着都不會,而祁憬笙又跟上了自己,問這話的活兒自然就落到了他身上。
祁憬笙紅瞳微閃,轉瞬搖了搖頭:“算了吧,若是重來,我恐怕就要成小師叔的拖累了。”
他說這話時笑盈盈的,語調輕快,像是在開玩笑似的。
他說着又補充道:“如今這樣也很好,至少我有力自保,若是從頭再來,我恐怕要一直躲在小師叔身後當縮頭烏龜了。”
範卿洲張了張唇,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說以他來看無論祁憬笙是否重新立道都無傷大雅。
畢竟他這點妖力在範卿洲眼裏幾乎可以算作忽略不計。
“也好。”範卿洲的聲音柔和清冽,帶着些令人安心的意味。
“那個…你們可不可以帶我一個?”遠處,一個衣着華貴的少年舉起手,試探性開口,“我靈根不差的!只是…只是還沒來得及行拜師禮…”
他的聲音愈來愈小:“師兄們都不願意帶我修煉,我又沒有長寧殿的令牌,也不能去藏書樓自學術法…”
“小師叔,我很厲害的,你帶我一道吧!!!”沐栀青鼓起勇氣,突然放聲大喊,一側的祁憬笙眸色微沉,正要開口說些什麽,便聽見範卿洲應了下來。
他錯愕轉頭,盡管他早就知道範卿洲不會丢下任何一個人不管,但在他聽見範卿洲要帶沐栀青一道走時還是攥緊了掌心。
…明明他要追上範卿洲時萬般磋磨,憑什麽沐栀青這麽輕而易舉的就能跟他一樣跟在範卿洲身邊?
他看向一側的範鳶,範鳶也并未阻止,甚至還給沐栀青送了一個稱手的護身法器。
額間的印記發燙,他清楚的感知到自己在嫉妒沐栀青,但那又如何,他就是不想讓範卿洲跟旁人有絲毫瓜葛。
範卿洲只能是他的。
沐栀青拿着手中的法器,眼睛一亮,立刻撲到了範卿洲身側,親昵的扯着範卿洲的隔壁,笑嘻嘻的朝範卿洲道謝:“小師叔當真是——”
遠處一陣強風卷着泛着紅光的妖力直沖沐栀青面門!
沐栀青下意識擡手,雙眸緊閉。
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範卿洲豎起吞雲劍将那股妖力擋了回去。
祁憬笙不爽的眯起眼,紅瞳散發出危險的信號,沐栀青後背一涼,下意識朝範卿洲的方向靠了靠。
下一刻,祁憬笙便垂下眼,将手上的袖箭又塞回了範卿洲手裏,整個人局促不安,小心翼翼的看着範卿洲的臉色,端詳片刻,他才小聲開口解釋:“我不是故意的,對不住。”
他将視線落到沐栀青臉上,眸中充滿了愧疚:“師兄,你沒受驚吧?”
沐栀青心上發怵,總覺得這人怪的很,但他又說不上來究竟的哪裏怪。
故而,只能勉強笑笑:“無礙的…”
他剛說完,祁憬笙便又将視線落到了範卿洲臉上,耷拉着腦袋,小聲的為自己辯解:“我還沒怎麽學會控制自己的妖力,所以才不小心被它吸走了妖力。”
“這個還是還給小師叔吧,我怕是用不好…”
聞言,範卿洲輕嘆了口氣,又拉過他的手,将卟未棠重新系在他的袖口上。
只是這次範卿洲在卟未棠上設了個法陣,是控制它攻擊的威力大小的法陣。
既然祁憬笙無法自控,那便只能借助外力,總不能讓祁憬笙一直待在他身邊,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吧。
祁憬笙偏頭,仔細的觀察着卟未棠上的陣法,最後得出一個比較遺憾的結論。
那就是他不能借助卟未棠失控的緣由将沐栀青除掉了。
他十分失望的低下頭,将手擋在了卟未棠上頭,範卿洲以為他是因為自己失手險些傷了同門而愧疚,思量了片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萬事有我,不必太過憂慮。”
沐栀青見他可憐,也伸手要拍肩安慰他,但卻意外撲了個空,他剛伸手,就被祁憬笙不着痕跡的躲開了。
沐栀青讪讪收回了手,他覺得祁憬笙好像有點讨厭自己。
但偏偏這人還人畜無害的朝他笑了一下。
沐栀青略帶疑惑的甩了甩頭。
他想,自己應該沒做過什麽得罪祁憬笙的事情,祁憬笙怎麽可能會對一個跟自己稱得上是同病相憐的同門師兄産生敵意呢?更何況,他看起來只是一個柔弱且需要人保護的小妖罷了。
這麽想着,沐栀青便說服了自己。
轉眼便看見祁憬笙扯着範卿洲的衣袖問他如何讓卟未棠不再“亂”吸自己的妖力。
祁憬笙一臉認真,如果不是他清楚自己是故意做給沐栀青看的,他恐怕也以為自己是在努力學習如何自保了。
範卿洲見他走神,便開口道:“若是不會也不必強求,修煉本就并非易事,日後勤加修習便好。”
祁憬笙聞言擡眼一笑,朝他應道:“多謝小師叔提點,我會努力的!”
三人磨蹭了一上午,總算是趕在天黑之前出發。
這次範鳶難得出門送了他一道,還有些生澀別扭的跟他說了一句:“若實在不行,便傳信與我。”
“不必逞強。”
範卿洲一愣,轉瞬輕笑道:“父親放心,我定不會給父親丢臉的。”
話落,他便背對着範鳶往前走,那抹白色的背影愈來愈小,範鳶微微攥緊掌心,半晌,才吐出一句:“不逞強,回家來,也不算丢臉。”
只是範卿洲這會兒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自然是沒聽到他這話。
“小師叔你餓不餓?”沐栀青一邊說着,一邊從包袱裏翻找出幹糧,往範卿洲手裏遞,只不過還沒遞到範卿洲手裏,就被祁憬笙半道奪了下來。
祁憬笙笑盈盈的看着沐栀青,一口将幹糧噎了進去:“多謝師兄,我走的太急,是有些餓了。”
範卿洲倒沒注意到他倆古怪的氣氛,但看沐栀青還要再拿幹糧遞給自己,連忙開口解釋道:“我已辟谷,不必如此。”
祁憬笙悄無聲息的将沐栀青擠到一邊,順勢将他要遞給範卿洲的水也奪了下來,咕咚咕咚的猛灌了兩口。
随後從自己的包袱裏掏出了水壺,遞到了範卿洲跟前:“小師叔,你要不要喝點水啊?”
沐栀青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水壺難得哽住。
他就帶了一壺水,祁憬笙怎麽一口氣全喝了!?
範卿洲餘光瞧見了沐栀青對着自己的水壺愁眉苦臉,便開口道:“阿青看起來更需要喝水。”
祁憬笙攥着水壺的手默默收緊。
只是他依舊撐着笑,甚至頗為熱心的把水壺塞給了沐栀青。
他現在在思考,在水裏下毒之後能有多大概率讓沐栀青滾回檀賀宮裏且不被範卿洲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