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第 14 章
祁憬笙耷拉着腦袋,十分肉疼的分給了範卿洲幾個銅板:“師尊,弟子知錯了,弟子方才就是一時興起…以後絕對不會給你丢臉了…”
見範卿洲沒收下銅板,他又把手往前湊了湊:“真的,但能不能讓弟子留下兩枚銅錢?其實三枚也可以…”
範卿洲看了眼他手中捏着的銅錢,沒多問,淡淡點了點頭。
祁憬笙見狀眼睛一亮,咧嘴笑了起來,将手裏多出的幾枚銅錢往範卿洲手裏塞,一邊塞一邊自然的拍起了馬屁:“這些權當是弟子孝敬師尊的。”
範卿洲婉拒了他:“不必,你自己留着便好。”
範卿洲不收主要是以餘不霁的性格,是不會收弟子送來的各類金銀財寶的,當然,如果是什麽靈器餘不霁還是會瞧上一眼再行定奪,但就祁憬笙這點小錢無論是對餘不霁還是對他本人都沒什麽用處,倒還不如留給祁憬笙,省得他因為沒賺夠錢又做出什麽荒唐事來——比如靠着祈雨陣坑蒙拐騙。
祁憬笙看他不語,只能大着膽子喚了他幾句:“師、師尊?”
範卿洲擡眼,直勾勾的掃向了他。
祁憬笙喉頭一動,緊張的深吸了一口氣。
下一刻,範卿洲便将古籍遞到他跟前,沒等他看完,原本戴在範卿洲手上的卟未棠便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彎曲的弧度。
範卿洲把卟未棠抛給了他,抛到半空中時,卟未棠又恢複了自己的初始模樣。
卟未棠是一個晶瑩剔透的球體,但中間還镂空雕刻着一朵野花——興許也不是野花,只是現如今沒人認得它了,故而,便成了無名無分的野花。
卟未棠落到祁憬笙手裏時瞬間變化成了一個精密的袖箭。
趁着祁憬笙的注意力被吸引,範卿洲将剛才從手衣形态的卟未棠裏頭取出來的字條徹底收了起來。
房內燭火黯淡,但仍舊透過窗子發出微弱的光映照在範卿洲的身上。
那字條上原本還寫了一行小字。
似乎是年月…但範卿洲看不清了。
因為那上頭的字太過模糊。
夜色逐漸籠罩整個小鎮,祁憬笙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祁憬笙吸了吸鼻子,有些發怵的來回暖了暖胳膊,因為這種陰冷的天氣讓他下意識想起了上一世自己被狼妖圍攻瀕死時的慘狀。
思及此,祁憬笙又打了個哆嗦。
上一世若不是小師叔将他帶了回去,他恐怕早就死在了那荒郊野嶺,被人發現了丢到亂葬崗都算得上是走運,要是運氣不好的話說不準他還會看着自己的身體會一點一點被狼妖分食,最後連塊骨頭都不會留下。
祁憬笙又吸了口涼氣保持清醒,眼睛有些發酸,開始不由自主的回憶起上一世的範卿洲。
他還記得小師叔背他回去時,他覺得自己是要死了,但他想,總要有人回去,他們不能都死在這。
于是他就啞着嗓子,氣若游絲的跟範卿洲說:“小師叔,你先回去…”
範卿洲背着他的動作一頓,沒有回他,腳下的步子走的也更快了。
他見範卿洲沒吭聲,便知道是範卿洲不想這樣,但他那會兒以為範卿洲是顧忌着自個兒的名聲,所以才不肯放手。
于是,他特意用自己僅存的靈力留了個傳音符。
嗓子眼裏像是被糊上了一層血,滿嘴的鐵鏽味兒直往外鑽,祁憬笙把不知何時浮上來的血沫咽了下去,又像是清嗓子一樣,咳了幾聲,努力讓自己的話更清楚些,至少不能叫人覺得含糊:“你先…你先回去搬救兵,然後…然後帶着救兵來找我…好不好?”
範卿洲還是沒說話,祁憬笙也沒力氣再說什麽了,他倆心裏都清楚,如果範卿洲回去了,他就一定會死。
但範卿洲不肯得到這麽個結果,只是沉默着,用行動告訴他,他不會死。
他會帶他回家。
“若遇見額間帶火雲紋,頭上長犄角的妖物先躲遠一些。”
範卿洲握住了他的手,同時将幻化成袖箭的卟未棠以正确的方法牢牢攥在手裏。
他倒不是想跟祁憬笙親近,只是現在的祁憬笙面對那些妖魔鬼怪能夠獲勝的概率極低,若光用這符紙恐怕會被打個半死。
他不想等餘不霁回來之後讓餘不霁背上一個“冷血無情”的名頭。
故而,他打算趁早教祁憬笙用卟未棠拖延時間,至少要叫他足以撐到自己處理好麻煩以後,省着到時除妖自己還要分神去看護他——
他不把祁憬笙留在檀賀宮是因為阿俞還沒有走,他擔心阿俞會誘導祁憬笙做什麽壞事,若不把祁憬笙帶走,恐怕如今頭腦簡單的祁憬笙會上了阿俞的當,他頭一回覺着成為“懷沉仙尊”的祁憬笙也有一點好可言。
懷沉仙尊就不會讓他憂心別人會利用懷沉仙尊,因為一般情況下都是這位大名鼎鼎的懷沉仙尊利用別人。
“師尊你這是…?”祁憬笙錯愕一瞬,不等他反應過來,範卿洲一揮手,他便不受控制的轉過身,背對着範卿洲。
範卿洲溫熱的呼吸打在他的耳廓上。
身後不知何時多出來了個人,那人握住了他的手。
“簌簌”一聲,随着大風刮過,隐匿了袖箭發出的聲響。
發出的袖箭穿透飄落的樹葉,将它徹底釘在了樹上。
“不然袖箭無法發揮最大威力。”範卿洲的聲音清冷但聽起來卻不怎麽疏離,至少祁憬笙是這麽覺得的,他甚至感覺…有些莫名的親昵。
“若是遇到危險,便先用我拿給你的符紙頂上,等到距離遠些後用卟未棠…”
祁憬笙點頭,立馬接道:“把危險解決!”
範卿洲的聲音與他交疊:“拖延時間。”
祁憬笙連聲應着,轉而他發現好像有哪裏…不大對勁:“…拖延什麽時間?”
範卿洲松了握着他的手:“拖延時間,等我解決好麻煩之後,我會過去救你。”
祁憬笙雙眸透出一絲迷茫,他扭過頭,看向範卿洲:“啊?”
範卿洲單手把他剛轉過來看自己的腦袋又移了回去,并有些無情的說:“你若是無聊,便自己拿卟未棠射樹葉。”
祁憬笙本來被他帶起來那點興奮這會兒随着他的話消失殆盡。
祁憬笙原本支起來的胳膊此刻頹然垂下:“…哦。”
轉眼間,祁憬笙便又瞧見原本将樹葉釘在樹幹上的箭消失的無影無蹤。
興許是因為怕他問的話太多,範卿洲不等他開口,便跟他解釋了一句:“卟未棠形成的武器都是以靈氣鑄造,并不能留存太久。”
祁憬笙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旋即試探性開口問道:“那要是拿它殺人豈不是誰都找不着我?”
問完這個問題,他就看見範卿洲面無表情的盯着他看。
但他卻感覺範卿洲臉上帶着些審視,範卿洲像是在質問自己“難道你還打算拿它去殺人放火?”。
祁憬笙也不覺得被範卿洲這麽盯着尴尬,只是見範卿洲不願回他,他便笑嘻嘻的将這個話題帶過:“弟子只是好奇,靈氣是否能尋到引用之人。”
範卿洲也是真怕他拿着卟未棠幹些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故而在他以為範卿洲不會再繼續這個話題時,突然開口回了他的話:“靈氣是天地間所有留存于世的生物産生,若要尋源頭,自然是尋不到的,但你若是用了別的容器将它煉化,它便會成為将它煉化之人的靈力。”
“就同你修煉一樣,引天地靈氣為己用。”範卿洲瞥了一眼祁憬笙系着袖箭的那只手,頓了一頓,又收回了視線,随後語氣涼薄道,“你若是拿它去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旁人自然是能尋到源頭的。”
祁憬笙一聽這話趕忙豎起自個兒的手指,對天起誓:“弟子從來沒有過要草菅人命的想法,日後也定然不會做此等傷天害理之事,若違此誓…”
他本來想說天打雷劈的,但他是修仙的,天打雷劈可不就是飛升成仙了嗎?那這哪能算作違背諾言的懲罰,這分明是獎賞!
“天誅地滅!”
他看範卿洲不搭理自己,還加了一句:“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範卿洲抿了抿唇,沒有繼續回他,但他依舊感覺祁憬笙渾身上下都透露出“我不靠譜”四個大字。
思及此,他有點懷疑自己上一世為何會對祁憬笙情有獨鐘了。
難道…是被誰下了蠱?
“師尊?”祁憬笙的聲音再度将他扯回現實,他擡眼,看向祁憬笙,示意他有話便說,祁憬笙也沒再扭捏,将方才護在懷裏的古籍拿了起來,“我們是去要捉它嗎?”
範卿洲輕聲“嗯”了一句:“但你只需要站在我身後,等我将它鏟除便好。”
祁憬笙試圖讨價還價:“師尊,我如今可以操控卟未棠,其實也不必完全依仗你的。”
範卿洲拒絕了他:“不必,你不添亂即可。”
“若要歷練,日後自然有機會,只是這次便罷了。”
祁憬笙看範卿洲的臉色不好,便沒再嚷嚷什麽,只乖巧的點頭應下:“弟子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