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第 13 章
其二則是因為凡間若非除妖或有什麽要緊的事是不能動用術法的,因為怕凡人看見了一股腦的堵住人不讓走,也怕他們跟凡人起了沖突時利用術法之便,造成傷亡。
所以一旦用了,就要跟師門提前報備,若是逼不得已必須動用術法,将事情禀告師門便也無妨。
若是沒提前說又不是什麽要緊事,回去便要受罰,至于懲罰的內容,他也有些記不清了,畢竟他上一世不曾違例,也不曾因為此事被懲罰過。
而他去尋算命先生的事在別人眼裏也算不得什麽要緊事,說了也不會批準,要是他不說直接用若找到算命先生将餘不霁換回來了倒也無妨,但若是沒找到,他便是敗壞了餘不霁都名聲,還會讓自己受罰受傷,從而導致他尋找餘不霁的動作更慢。
他們落腳的地方是個小鎮,閑下來的屋子不多,以至于出現了他倆要擠一個床的情景。
範卿洲看着那頗為狹小的空間,眸光一掃,轉頭踏出了卧房,跟祁憬笙留了一句:“我去透透風。”
其實他不怎麽想透風,只是實在不想跟祁憬笙共處一室,方才想了這麽個法子,按道理來說他也可以以師尊的名頭壓祁憬笙一頭,讓祁憬笙做這個出來吹風的人,但他并不打算用這職務之便去故意報複祁憬笙。
畢竟重活了一世,他總不能一直困在那些令自己不悅的記憶裏——雖然他只有七日的壽命。
“師尊。”祁憬笙探出腦袋,半張臉擋在了門後頭,露出了一對清澈透光的黑眸,“你不進來歇歇嗎?”
範卿洲搖了搖頭:“不必。”
聞言,祁憬笙磨蹭着從屋裏出來,走了幾個小碎步,不動聲色的靠在了他身側:“師尊,你要不還是進去歇着吧,守夜我來便好。”
範卿洲偏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一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神情淡淡應了一句:“好。”
祁憬笙一愣,他本來以為自己還要在勸師尊幾句,沒想到師尊竟然這般輕易的應了下來。
所以他還沒反應過來,就看着自家師尊擋在自己跟前,面無表情的問自己:“你不是說要我進去歇歇麽?”
祁憬笙回神,連忙讓出了一條道給他,還笑嘻嘻的說:“師尊,你說萬一半夜我遇到了妖物打不過怎麽辦啊?”
範卿洲腳步一頓,從自己袖口裏掏出來一沓符紙,眼神示意祁憬笙來接,祁憬笙連忙伸手接過這一大沓符紙,瞪得老大的雙眼仿佛是在說“為什麽師尊的袖子裏能裝下這麽多符紙”。
祁憬笙拿着厚厚一沓符紙,原本的話題被迫中斷,但他又實在無聊,只能梗着脖子,倚在門口,思考了半天下一個話題。
範卿洲還在門邊站着,祁憬笙見狀自信十足的拍了拍胸脯:“師尊你且放心,這門有我守着!定然不會出什麽差錯的!”
範卿洲伸手拽了拽被他靠在身後的木門,分明眼神中不帶有絲毫情感,但祁憬笙卻在其中看出了一絲不解:“你堵門了。”
祁憬笙的臉瞬間漲紅,有點尴尬的起身,但是又沒有讓開太大距離,因為他不想讓範卿洲關門。
關上門他就好無聊。
範卿洲看着某人渾身僵硬的往旁邊挪了一寸,有些無奈:“再讓讓。”
祁憬笙漲紅的臉開始垮下來,步子幾乎是分毫未變,當然,只有他本人才知道,他真的有挪步子!
只不過…挪的動作小了點,但這也無傷大雅…
範卿洲見他實在不願動彈,又問了他一句:“你是想回來歇息麽?”
祁憬笙這回挪開了步子,整個人蔫了似的,在範卿洲關上門那一刻說了一句:“我…”
無聊兩個字沒出口,門就被徹底關上了。
祁憬笙面對着關得嚴絲合縫的門,絕望的揚起了腦袋,看着擋着天兒的樹葉,開始“啊”一聲嚎了一嗓子。
範卿洲被他這悲催的嚎聲嚎了出來,當然,他沒出門,只是開了窗子,而祁憬笙剛好坐在了窗子下頭——
于是乎就形成了範卿洲低頭時剛好對上了祁憬笙仰着腦袋嚎。
範卿洲:“……”
祁憬笙默默閉上了嘴,并把腦袋又低了下來,随後往邊上挪蹭了兩下,繼續仰着腦袋,但不嚎了。
因為他怕師尊生氣。
“…你在幹什麽。”範卿洲看着生無可戀的祁憬笙問道。
祁憬笙乖乖回頭,拍了拍衣服上沾的灰,如實回道:“我無聊。”
“師尊,你要不還是開着門,跟我說說話吧。”
範卿洲被他吵的腦袋疼。
他分明記得祁憬笙上一世沒有這麽吵。
範卿洲沒開門,但總歸也沒把窗子關上,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他感覺祁憬笙這樣子不像是會守夜。
祁憬笙倒沒繼續嚷嚷什麽,他也難得落了個清淨。
只是下一秒,手中便多了一個泛着藍光的傳音符,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
“方才有山下的百姓前來委托除妖,那地址同你要去的地方是一處,你師弟又受了些傷,我便想着直接交由你帶着你徒弟除了那妖物,也算是提前帶他歷練了一番。”範鳶給了他一個合理的解釋後開始同他講述那妖物的特征。
“此妖時常出沒于黑夜,時常以吞噬夢魇制造恐懼為生,只是被這妖怪所侵蝕過的人都會逐漸萎靡,最後喪失理智,在神不知鬼不覺間徹底為那妖物所吞噬致死。”
“至于相貌,來委托的姑娘并沒有告訴我。”
眼前驟然浮現出一本紙頁泛黃的古籍,而翻開的那一頁恰好寫着“食夢獸”三個大字。
而下方便畫着一個長着兩個犄角,額間帶着一抹紅色雲紋,但五官卻并未凸顯出來,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霧。
“它與那位姑娘描述的妖物基本契合,想來即便有所偏差,這處置妖物的方法也會有些共同點,但還需你自己做一做取舍,不可全信于這書中所言。”
範卿洲微微蹙眉,想要拒絕,畢竟他還打算快些尋到那算命先生,好将這身體還給餘不霁。
但他實在找不到什麽拒絕的借口,因為按照餘不霁的性子,多半會幹脆利落的應下來。
“弟子明白。”
範卿洲只能暫且先應下來,但他依舊決定先尋到那算命先生,左右是問一句話的功夫,問好了話再去除妖也不遲。
當然,如果那妖上趕子舞到他跟前,他也會先将這妖鏟除,畢竟只是順手的事,不會當誤太久。
他輕嘆一聲,傳音符也在此刻消散,但那本古籍卻落在了他手中。
連綿細雨忽然淅淅瀝瀝的砸在窗棂上,範卿洲回神,門外的人卻不見有任何想要進來的跡象。
只是不等他出門一探究竟,就聽見外頭傳來陣陣的叫好聲。
“好!!!”随之而來的是有幾個大爺大娘湊到門前,壓低了聲音同祁憬笙道,“小郎君有這般本事,想來是早就許好了人家,等着跟新娘子成親吧?”
聞言祁憬笙猛的咳了一聲,連忙搖頭擺手:“沒呢沒呢。”
範卿洲準備開門的手懸停在半空中。
“沒有?那小郎君不如…”
“留下來”三個字還未說出口,就被祁憬笙打斷。
祁憬笙立刻把自己的胳膊從這群大爺大娘手裏抽出來,他彎着眼,唇角的笑意不減,随後有些不自在的撓了撓頭:“那不行,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為諸位變戲法也是想賺些錢給心上人買禮物,給他一個驚喜。”
大爺大娘聞言頗為遺憾的嘆了口氣,但轉念又手舞足蹈了起來:“可惜了,小郎君如此相貌,還會變戲法,若是日後同心上人吵架了,用手指着這天兒,一變!不得給心上人哄的哭笑不得?”
祁憬笙笑意更深,他心情愉悅的說:“不會,他脾氣很好,從來都不同我吵架的,而且他會的也比我多,我這些戲法都是些皮毛,他會的都是真才實學,比我好上千百倍。”
話音一轉,祁憬笙用腳斜着在祈雨陣上劃了一道,天空驟變放晴。
“諸位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若大夥兒還想看些別的——”
木門“咯吱”一聲響,祁憬笙回頭,臉上的笑慢慢垮了下來,腦袋也不由自主的低垂着,他悄悄擡頭瞄了範卿洲幾眼,心髒狂跳,緊張的情緒充斥着全身各處。
他磕磕絆絆的開口,但又不知如何解釋:“師、師尊。”
原本熱鬧的人群見情形不對也一哄而散,祁憬笙手裏攥着幾枚銅錢,掌心直冒冷汗。
範卿洲沒吭聲,但祁憬笙卻從他的臉上解讀出了一句質問的話——“我什麽時候克扣到,要你當街賣藝賺生活費了。”
于是,他硬着頭皮,自顧自的開始跟範卿洲解釋:“弟子想着左右都是守夜,與其這麽閑着,不如趁此機會賺上一筆,而且若真有妖怪出沒,看見這麽多人聚在一起肯定也會避開的嘛…”
範卿洲只回了他最後一句:“會避開的妖用你的符紙足以應付。”
所以,祁憬笙的話并不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