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青樓
第36章 青樓
江月明攬着餘望幾個縱躍, 便來到了鐘樓的樓頂。
這裏居高臨下視野極好,斜前方能直接看到寺門口,斜後方能直接看到大雄寶殿內部, 又有飛檐遮擋, 不易被發現。
餘望此時也明白了,江月明是想藏在這裏等着雲輕舞來, 迅速收斂了心神。
只不過這個半蹲的姿勢扯得後背生疼, 他索性側坐下來, 遠看就像依偎在江月明懷裏似的。
陽光漸漸西斜, 寺廟被染上暖黃色的光暈,秋風将二人的衣角卷在一起。
沒過多久, 果然看到一個彩裙女子從正門進來了。
這還是江月明第一次見雲輕舞的正臉, 是個異域美人。
只見她徑直走向偏院,不一會兒便拿着香火出來,走向了大雄寶殿。
神色虔誠地将香火點燃, 插入香爐中,緊接着跪在蒲團上,足足跪了有一炷香的時間。
随後便起身走向了最中間的釋迦牟尼像,身子擋得嚴嚴實實, 根本看不到手上的動作。
過了片刻,雲輕舞退回到大雄寶殿之外,警惕地環顧四周,忽然擡頭往鐘樓方向看來。
江月明猛地按住餘望的肩膀,俯下身去,只聽餘望發出低低的一聲悶哼。
這才反應過來餘望肩上的傷基本都在自己按住的這邊, 馬上收回了力道,虛虛地扣着。
從側面悄悄往下看, 只見雲輕舞已經離開了靜梵寺。
“下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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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明低聲說道。
餘望從佛前的桌案上拿起一盞油燈,對着釋迦牟尼像的底座仔細觀察着,嘴裏好像還念念有詞地翻譯着些什麽。
“看懂了。”餘望貼近江月明耳邊,悄聲說道,“她告訴隐者,火靈珀在秦峥手中,看來她果然是隐者的人。”
在聖藏窟,秦道長提到隐者的名字時,是一種非常嗤之以鼻的态度。
他當時說隐者是縮頭烏龜,還說如果沒有他隐者什麽都做不成,這樣看來兩個人應是十分不對付。
所以昨日晚飯時,餘望告訴雲輕舞,他們确實拿到了火靈珀,不過被一個姓秦的道士搶走了。
但餘望根本不知道那道士叫秦峥,雲輕舞既然能直接說出這道士的名字,說明他們果然早就認識。
這樣看來,很可能是最開始秦道長也是為隐者做事的,不過後來因為某些原因關系決裂了。
現在他們雙方都想要靈珀和厭朱鏡,而且都把目标瞄準到了江月明身上。
“她既留了消息,肯定會有人來取,待會看看…”
江月明話音未落,只聽門外有腳步聲傳來,輕一下重一下的,估計來人腿腳不太好。
他臉色一緊,迅速拉着餘望往大殿角落躲去。
他之前便看到這有個暗格,是放置佛像修繕工具的地方,不過卻沒想到如此狹窄,勉強能容納兩個人藏身。
腳步聲漸近,顧不得太多,二人只能擠入其中。
身體幾乎緊緊相貼,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體溫和呼吸。
餘望有點緊張地用手撐着江月明這側的牆壁,試圖拉開些距離。
“咚”的一聲,頭磕在了後面的牆壁上,後背不小心也撞到了,疼得他一激靈。
江月明見狀輕輕嘆了口氣,直接把餘望的手拿下來,好好放在身體兩側。
然後擡起手輕輕護住餘望的後腦勺,順便把整個人往自己身上輕輕按了按。
餘望的腦袋剛好埋進了江月明的脖頸。
江月明的發絲散在他的臉上,帶來一陣酥癢,餘望覺得自己的臉好像有些發燙。
他擡手拂開江月明的發絲,盡量平複下來,然後把頭轉到另一邊,順着暗格的縫隙往外看。
江月明也跟着轉向了暗格縫隙的方向,就這樣靜靜站着,等待着來人。
腳步聲越來越近,片刻後,進來了一個中年男子,背有些微駝,走路一瘸一拐的。
餘望眉頭微擰,竟然是馮二?
馮二曾是無相山莊老莊主的貼身仆人,在山莊效力多年,忠心耿耿。
老莊主在世時,他幾乎形影不離跟着,那只瘸了的腿也是早年為保護老莊主傷的。
老莊主的離世對他打擊很大,他仿佛一下子就失去了生活的重心。
料理完老莊主的後事,他便以年紀大了為由,和餘望提出想要離開山莊返回家鄉。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只見馮二先是恭恭敬敬地拜了拜,接着便端了盞油燈,走到了釋迦牟尼像前。
蹲下身子,查看起雲輕舞留下的信息,随後又仔細地把那暗墨抹掉了。
暗格中江月明似乎察覺到了餘望的異樣,壓低聲音問道:“認識?”
江月明本就比餘望略高,餘望現在又是微微弓着背,這話彷佛就像是一邊親吻着餘望的頭頂,一邊呢喃出來的。
餘望整個人現在都有點微微發懵,小雞啄米似的貼着江月明頸窩點頭。
見馮二已經離去,江月明打開暗格的門,胳膊虛環在餘望身側,先把餘望小心送了出去,然後自己才矮身出來。
二人互換了個眼神,不近不遠地跟在了馮二身後。
是回城的方向,不過卻沒想到這馮二竟然來到了绮夢樓——沅湘城最大的青樓。
江月明和餘望面面相觑,從懷中拿出人皮面具仔細粘上,然後跟了進去。
绮夢樓內熱鬧非凡,濃郁的脂粉香氣嗆得人忍不住咳嗽。
只見馮二輕車熟路地穿過大堂,往樓上走去,在二樓最角落的雅間門口停了下來。
二人剛想跟上去,卻直接被一位中年女子攔了下來。
那女子扭着腰肢,滿臉堆笑地說道:“喲,二位公子面生得很,看着也不像是來尋樂子的人,咱這绮夢樓可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亂闖的地方。”
江月明微微皺眉,随即臉上露出一抹從容的笑,從錢袋子裏掏出兩錠銀子遞到老鸨面前:“媽媽莫怪,我們兄弟二人初到沅湘城,聽聞绮夢樓熱鬧,便想來見識見識。”
老鸨看到銀子,眼睛頓時一亮,臉上的笑容燦爛了起來:“好說好說,那我就給二位安排個雅間,待會再叫幾個姑娘上去,包二位滿意。”
江月明佯裝滿意地點點頭,随後擡手指了指二樓最後一間房,也就是馮二剛剛進去的那間:“我們兄弟二人素來喜靜,我看角落這間就不錯,裏面可有客人?”
只見老鸨面露難色:“真不巧,這間房裏也有貴客呢,不如給二位安排旁邊這間?”
江月明微微皺了下眉,似有些不情願,但很快又舒展開來,說道:“也罷,就旁邊那間吧。”
說罷,二人随着老鸨來到馮二旁邊的房間。
老鸨剛一出去,江月明便悄悄靠近牆壁,試圖聽聽那邊的動靜。
他耳力是極好的,不過依舊什麽也聽不見,猶豫片刻,計上心來,對着餘望耳語了幾句。
話音剛落,敲門聲便響了起來,只見兩個身姿曼妙的姑娘,款款走了進來。
江月明和餘望對視一眼,立刻調整狀态,招呼着兩位姑娘坐下,端起酒杯,看似悠閑地喝了起來。
看着江月明那樣子,餘望心中忽然有點不是滋味,這人莫非總來這種地方?怎麽看起來如此自在…
兩杯酒下肚,其中一位姑娘嬌笑着靠向了江月明,江月明也沖着她溫和地笑笑,欲做環抱之态。
餘望見狀,立刻喝道:“你幹什麽?這姑娘明明是我先看中的!”
江月明也不甘示弱,馬上反駁道:“凡事講究你情我願,你沒看出來她更喜歡我嗎?”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聲音越來越大,很快便動起手來,兩人故意将桌椅撞得東倒西歪。
随即餘望出掌輕輕把江月明推出房間,兩人不斷朝着隔壁靠近,在隔壁房門口大吵起來。
此時,隔壁房間的門猛地被打開,只見馮二滿臉怒容地站在門口:“做什麽?”
江月明和餘望佯裝驚訝地停下了手,目光趁機朝着房間內望去。
只見桌案旁邊坐着一個身着黑鬥篷的男人,右手上戴着個精致的金色護腕。
雖然整張臉都籠罩在帽子裏,但江月明依舊覺得十分熟悉。
見江月明好似出了神,餘望連忙連忙拱手說道:“實在不好意思,我們兄弟二人一時沖動,驚擾二位了。”
“趕緊走!”馮二冷哼一聲,随即狠狠地關上了門。
方才的打鬧動靜實在太大,老鸨扭着腰肢匆匆趕來,看在銀子的份上,倒也沒讓他們賠東西,但還是委婉地把他們趕了出去。
十年前幽篁裏遭難的那天,那些人就都是穿着黑鬥篷的,他們有着同樣的臉。
為首之人的腕子上,也是戴着個金色護腕的。
若是再看到那張臉,江月明一定能認出來。
不過就算看不到,單憑那種相似的感覺,他也能确定十之八九了。
而這人,很可能就是那位隐者。
江月明問道:“那黑鬥篷人,你在無相山莊可也見過?”
餘望搖搖頭,沒搭話。
他隐隐覺得那人好像有些熟悉,而且那金色護腕他也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不過一時又想不起來。
不過此時,他不想搭理江月明,可不止是因為答不上這個問題。
見餘望一路都不說話,走得還很快,江月明有些奇怪,于是追上前去問道:“這是怎麽了?”
餘望忽然頓住腳步,回頭看着江月明問道:“江月明,你是不是經常來這種煙花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