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同床
第35章 同床
若不是看他受了傷, 江月明現在真想一把拎起他扔到床上去。
可偏偏傷成這樣,動又動不得,想想只好先應下再說。
“堂堂紅鶴閣主, 該不會在這點小事上算計我吧。”餘望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思, 撇着嘴說道,“我又不是腿斷了, 就算你把我騙上去, 我也能下來…”
江月明無奈地嘆了口氣,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 餘望總是能準确地發現他到底在想什麽。
“上去吧,不會騙你。”
餘望滿意地撐着身子起來, 想着夜裏擦藥方便, 便準備把外袍直接脫了。
江月明心裏一緊:“你脫衣服做什麽?”
餘望故作驚訝地應道:“不脫怎麽睡覺?難道江閣主睡覺從來都是穿着衣服?”
見江月明被噎得說不出話,臉色紅一陣白一陣,餘望噗嗤笑了:“哎呀, 這不是方便擦藥嗎,想什麽呢你這是…”
江月明的喉嚨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是啊,想什麽呢這是…
餘望緩緩爬到床的裏側, 拉了個枕頭墊在胸口,直接趴了上去,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江月明貼着外側床沿,和衣而卧,和餘望之間隔着一道河的距離。
心頭奇怪的躁動湧起,他使勁一揮衣袖, 熄了蠟燭,轉過身去背對着餘望。
看着那連躺着都十分筆挺的脊背, 餘望忽然有種很想抱上去的沖動…
他不喜歡這脊背總是這般倔強地直挺着,他想嘗試着讓它偶爾松下來,自在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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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這個想法後,他覺得自己可能是腦子壞了…馬上随便找了個話題試圖冷靜下來:“江閣主,你說,找到厭朱鏡真的能複活我父母嗎?”
江月明還記得,之前餘望說過,是老莊主告訴他,他的父母因修煉秘法走火入魔成了活死人,然後被無相山莊的使者帶了回去。
可自從聖藏窟出來,江月明基本确認餘望就是阿餘後,他心裏便多了個疑問。
他記得閉關那天,是一個女人帶着阿餘闖進了結界。
看那女人的神情,肯定是阿餘很親近的人,他原本還以為那人就是阿餘的母親。
可現在聽起來,他的父母一直在無相山莊裏,那這個女人又是誰呢?
江月明轉過身來,堅定說道:“只有有希望,就要試試。”
屋內月光冰涼,那雙漆黑的眸子中卻仿佛燃着團火。
這話不僅是對餘望說的,也是對他自己說的。
緊接着他又試探着問道:“你對你的父母印象還深嗎?小時候身邊可還有什麽其他很親密的人?”
餘望搖搖頭:“記不得了,父母都記不得,更別提什麽其他人...”
記憶裏關于父母,好像是有些溫馨的畫面,只是都很模糊,很零碎。
要說具體發生過什麽事,他根本也說不出來,就好像那些畫面只是別人講給他的。
之前每次去看他們,希望能想起更多的時候,反而還會感覺躺在那的兩個人很陌生…
有時甚至會懷疑是不是哪裏搞錯了。
但每每此時,腦海裏那些碎片仿佛都在提醒他,沒有錯,快點找到厭朱鏡就能一家團聚。
這幾日真的太累了,想着想着,餘望的眼皮就自動合上了。
清淺均勻的呼吸聲傳進江月明的耳朵,他擡手幫餘望掖了掖被子,掖到肩頸位置時,忽然不自覺地,用拇指指腹輕輕撫了撫那熟睡的臉頰。
江月明微微閉着眼睛,臉上的疲憊在這一刻盡顯無疑,可卻毫無睡意。
最近發生的這些事在他腦子裏跳來跳去,急需找出個頭緒來。
就這樣過了約莫三個時辰,他把餘望叫起來擦藥。
看餘望那不情不願根本睜不開眼的樣子,江月明索性直接讓他把衣服脫了披好,這樣後面便不用再叫醒他了。
直到寅時,江月明才漸漸有了困意,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折騰了一夜,再次睜開眼已經快要正午了,桌上放着還溫熱的飯菜,餘望卻已經不見了。
盥漱吃好來到樓下,只見餘望正坐在客棧外面的石凳上,懶懶地曬着太陽。
“起這麽早?”
“噢,上午出去買了些東西。”
“背上的傷好些嗎?可還疼?”
“有江閣主這麽細心照顧,想不好都難啊。”
論說話這件事,江月明自然是說不過他的,于是直接說起了正題——他想去靜梵寺看看。
靜梵寺坐落在沅湘城郊外,據說幾十年前那裏突現祥瑞之光,恰巧被一位雲游高僧遇見,于是便借此契機建寺,以求護佑衆生。
建成之初,百姓都認為這是神靈庇佑之所,紛紛前來朝拜,一時間香火鼎盛。
直到這位高僧圓寂後,寺中群龍無首,年輕僧人修行尚淺,難以服衆,信衆們開始動搖,對寺廟的供奉也越來越少了。
如今更是沒什麽香火,只是偶爾路過的信衆會去參拜一二。
這雲輕舞本來就不是佛教信衆,出現在如此落寞的寺廟中肯定是有其他目的。
不出一個時辰,兩人便到了。
寺廟大門微敞,紅漆剝落得厲害,已經露出了斑駁的底色。
庭院中落葉滿地,看起來并無人清掃。
這靜梵寺雖小,但卻五髒俱全,前庭兩側,鐘樓和鼓樓相對而立,再往後便是大雄寶殿。
莊嚴的佛像也因無人打理而蒙塵,香爐裏只有幾縷若有若無的青煙,光線昏暗,顯得格外破敗。
“來看這邊。”
只見餘望正仔細觀察着中間釋迦牟尼像的底座。
這底座上面的“灰塵”似乎是比別處顏色更深些,而且分布不太自然。
用手輕輕一抹,有點像沙子,竟好像還有些掉色。
對着光微微傾斜,可以看到這些“灰塵”中有極細的閃光顆粒。
“這應該是…我們山莊的暗墨。”
暗墨是無相山莊一種用來傳遞信息的特殊墨汁。
肉眼看起來就像灰塵,用光在特定角度照射才能看到,內容一般也不會用普通文字,而是無相山莊特有的符號,若非山莊人,即便碰巧發現也不可能看懂的。
幹涸後質地如細沙,顏色會微微加深,随手一抹便再看不出原本的內容了。
看來雲輕舞到這裏,是有消息要帶給什麽人,這裏應該就是他們經常接頭的地方。
不過這人竟能看懂無相山莊的符號?是雲輕舞教給他的?還是說這人可能也是山莊裏的人?
江月明一邊撚着那幹涸的暗墨一邊問道:“可有什麽方法複原?”
“江閣主當我是神仙?”餘望眉毛輕輕一挑,随即狡黠一笑,“不過,我們或許可以等等。”
昨晚餘望故意透露給雲輕舞關于火靈珀的信息,真假混淆在一起。
如果她要把這消息傳遞出去,今天應該還會來這裏。
不過現在天還大亮,就算要來,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恐怕也得入夜時分。
“我們先去寺裏其他地方看看吧。”餘望說道。
大雄寶殿後面是藏經閣,木質書架沿牆壁擺放,還有幾卷殘留的經書。
藏經閣一側連接着幾間禪房,門窗緊閉,從外面能看到簡單的床鋪和破舊的蒲團。
後院設有齋堂,桌椅破舊卻擺放整齊,角落裏還有一些殘缺不全的齋具。
齋堂旁的花園中,只有幾株頑強的野草還東倒西歪的支棱着。
花園角落有座小型佛塔,塔身微微傾斜,磚石縫隙裏布滿了苔藓。
轉了一圈正準備離開花園,突然,一陣若有若無的聲音傳入江月明耳中。
那聲音極其微弱,仿佛是被風吹來的,隐隐約約像是有人在低低地誦經。
二人放輕腳步,循着聲音的方向小心翼翼過去,發現好像是從佛塔那邊傳出來的。
繞到佛塔的背面,驚訝地發現,竟有個小和尚正盤腿坐在地上,雙目緊閉,嘴唇微微翕動。
小和尚面容清秀,看起來也就十四五歲的模樣,身上的僧袍破舊但卻十分幹淨。
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對外人的到來毫無察覺。
江月明和餘望對視了一眼,然後站在旁側,靜靜等着這小和尚誦完經。
那聲音雖小,卻帶着股寧靜平和的力量,如同清泉緩緩流淌,二人不知不覺也跟着沉浸其中了。
不知過了多久,誦經聲漸漸停歇。
小和尚緩緩睜開眼睛,起身行禮道:“阿彌陀佛,小僧方才誦經入神,多有怠慢。”
江月明雙手合十,微微欠身回禮道:“小師傅言重了,我們也只是偶然路過,這誦經聲令人心神安寧,便駐足多聽了一會兒,小師傅可是在這靜梵寺修行?”
那小和尚點了點頭,他是幾年前流浪來到這的,當時這靜梵寺也沒剩幾個僧人了,見他與佛有緣,便收留了他,寺廟雖破敗,卻也能遠離塵世喧嚣,潛心修行。
江月明繼續看似随意地問道:“那這裏現在香火可還好?”
小和尚搖搖頭:“最近只有一位女施主偶爾傍晚過來,不過每次都會買很多香火,除她之外便沒什麽人了。”
這位女施主多半就是雲輕舞了,傍晚時分也快到了。
江月明雙手合十,向小和尚微微躬身道謝,随後二人轉身往大雄寶殿方向走去。
走到個沒人的地方,江月明忽然一把攬住餘望的腰。
餘望的身體瞬間僵住了,驚訝地問道:“你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