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模棱兩可
第16章 模棱兩可
他怎麽還惡人先告狀?
昨晚那情形, 誰更趁虛而入,一目了然。
溫杭難以置信看他,又難以啓齒的開口:“你不也親我了嗎?”
許柏安點頭, 稍擡眼皮居高臨下審視她:“嗯,所以你的意思是?”
溫杭被他深譚的眼睛吓得畏縮, 不知道哪來的想法:“扯平了?”
“你挺大方。”許柏安臉上淡然, 語氣有點沖:“對別人也這樣?”
話說不過兩句,鬥嘴的火藥味開始蔓延。
溫杭挺無語的, 幽幽說:“你講點道理好不好, 是你讓我試試的。”
真是試試就逝世, 她當時一定是中邪了, 按何靜詩說的回去得喝符水治治。
“我讓你親, 你就親?”許柏安停頓, 淡淡掃她一眼:“你什麽時候那麽聽話了?”
溫杭對他的話似懂非懂,只是臉被看熱:“那就是我昨天喝酒了,神志不清。”
許柏安扯了扯唇:“所以喝酒是為了甩鍋?”
“就只我嗎?”不滿他嘴裏咄咄逼人,溫杭擡眼:“那請問你怎麽解釋你自己的行為呢?”
“要我說?你自己沒腦子想?”他輕飄飄一句話把溫杭堵得啞口。
她不是溫室裏的菟絲花,成年男女往來無非就是那點朦胧韻事, 但他們身份特殊, 上司下屬怎麽擺上臺講都不正經, 把症結歸于雙方借酒勁一時意動顯然要合理得多。
溫杭不甘示弱怼回去:“我有腦子也不想。”
她息事意圖明顯, 許柏安換了個說法:“我昨晚看了你一夜,你打算怎麽謝我?”
溫杭看他像隔岸觀花, 看不明白:“我把藥錢轉你,或者下次請你吃飯。”
“我缺你藥錢?”他聲音冷淡聽不出喜怒。
沒他高深道行, 溫杭帶點惱意:“你能不模棱兩可嗎?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許柏安停下,進門前回望她一眼:“意思是扯不平, 我跟你沒完。”
話扯來扯去說不明白,把人往不可名狀的漩渦裏推,就算溫杭沒有經驗,但從學生時期就收到過男同學的示好,喜歡一個人會這樣說話嗎?
她不愛自作多情,也不會盲目自信,許柏安是成年人,又不是扯女生皮筋引起注意的小學雞。
第二天航班沒見到許柏安,他臨時有私事沒上飛機,溫杭想起那天貝兒提醒的話,回程時琢磨一路。
到白雲機場是何靜詩來接的,她開了輛大衆,從車窗探出來跟溫杭招手。
行李放到後備箱,溫杭拉開車門坐進去。
何靜詩看她出趟差,人還清瘦了:“面青青,受老板壓榨了?怎麽累成這樣?”
是挺累的,這會該吃午飯了,但溫杭累得不想找餐廳,問何靜詩:“我們吃外賣行嗎?去我租屋。”
何靜詩點頭:“都好,你話事,我不挑。”
“對了,我帶了粽子給你試下。”
想到網上流行的粽子鹹甜之争,溫杭問:“鹹的還是甜的?”
“潮汕鹹甜雙拼粽,” 何靜詩笑:“親戚給了好多,有排吃。”
開到同和,溫杭拉了行李箱進屋。
何靜詩不跟她客氣,到沙發坐下,拆她帶回來的手信。
溫杭把門口堆的快遞拿進屋內,裏面還有唐曉玥給她寄的禮物,全堆在玄關處。
她拿手機點外賣,問何靜詩要吃什麽?
“有家新開的蒸籠飯不錯。”何靜詩拿手機找店名。
兩人有沙發不坐,坐在地上吃外賣。
何靜詩看她拉着個臉,撞了撞她胳膊肘:“怎麽了?你有心事啊?”
“很明顯嗎?”溫杭摸了摸臉。
她屬于會藏情緒的那類人,幹淨清冷的面龐平時神色不顯。
“還好吧,”何靜詩拍了拍胸脯:“我比較敏銳。”
“之前吹風發燒了,所以沒精神,”溫杭思索了會:“但也還有別的。”
她自己想不明白,只能尋求建議,簡單陳述了那晚發生的事。
何靜詩一張臉驚怔,立刻咋咋呼呼起來:“許柏安他是不是人啊!居然對你下手!”溫杭比她還小兩歲呢。
她越想越氣,對溫杭恨鐵不成鋼:“有沒有搞錯啊!你傻的嗎?這是妥妥的職場性騷擾,你就該掄拳頭再給他兩巴掌!”
溫杭想到許柏安那張臉,她多半是下不了手的,而且是她先親人的,不占理。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她當時腦袋亂七八糟的,該說遵本心還是一時糊塗?
“當時氣氛奇奇怪怪的,”她讪讪,心緒煩悶:“不知道怎麽就親了會。”
還親了會?
何靜詩聽到這冷靜下來,腦袋一偏,啧了兩聲:“傻豬豬,原來是你先色欲熏心的啊?”
色欲熏心?
溫杭緘默想了想,許柏安确實吸引她,有優越的皮囊和身材,就連那張冷硬的嘴親起來也不糟,她不止一次偷看他,色迷心竅好像挺在理,于是坦誠地點點頭。
何靜詩擘大對眼:“你喜歡許柏安啊!”
溫杭聽到這句,戰略性拿水杯喝水:“我不知道啊?”
“大禍大禍,”何靜詩搖頭,快人快語:“那你這是典型的圖色,你想上他啊?”
她用詞太犀利,溫杭吓得嗆住,咳嗽兩聲:“真的嗎?”
看她被吓得不清,何靜詩擺擺手:“花花世界,不用大驚小怪,他上學那會也算風雲人物,有錢有貌,喜歡他想睡他的人大把。”
溫杭嘟哝一句:“那他行情還挺好。”
“對啊,所以你要是想睡,趕緊上,”何靜詩沖她眨眼笑笑:“猶豫就會敗北。”
“……”溫杭欲言又止,最後一錘定音:“我不想。”
“不想那就對了,”何靜詩怎麽說都有話,打了個響指說:“男人大多數因性而愛,女人大多數因愛而性,他們那種事業有成的,随随便便釣死你信不信,總之別太上頭。”
因愛而性?溫杭思忖她的話:“那要是真喜歡呢?”
在何靜詩看來,溫杭獨立自主,內核強大,脾氣硬起來的時候跟許柏安其實很像,他們有共通的性格,而在兩性關系中互補最佳。
她單手托下巴,跟她推心置腹:“你不是放過他鴿子嗎?要麽他對你念念不忘,要麽就是不甘心,但我覺得你可能更适合溫柔直給的對象,他那種的,太深沉了。”
溫杭一愣,遲緩想起這茬。
何靜詩又笑了下:“當然,喜歡試試也行,人生苦短嘛。”
正聊着,企業微信收到一條消息。
陳國華:「@溫杭,許總還沒回來,明天你負責做彙報。」
溫杭看了眼沉吟:“算了我不想了,休完今天,就得回去當牛馬了。”
什麽彎彎繞繞情情愛愛都滾一邊去,還是搬磚賺錢适合她。
-
因為工作安排,溫杭起了大早到辦公室準備,內部會議沒有難度,但起碼內容要梳理清楚。
走她進來的時候撞見謝峰,他神色匆忙。
溫杭跟他打了招呼,見他電梯不坐,走樓梯下樓。
方新秋一進來,看溫杭一只手敲鍵盤起草稿,一只手拿着三明治啃。
“來那麽早啊溫杭?”
溫杭點頭:“有活幹。”
方新秋好奇打聽:“對了,怎麽你和張嘉俊回來,許總沒回來?”
許柏安是在群裏告知,溫杭不清楚:“我也不知道,聽說是私事。”
“許大佬怎麽神神秘秘的,”方新秋在百航呆了五年,對內裏局勢掌握一手資料,突然含糊來了句:“聽說他是鄭董事請來的,手上也有股。”
溫杭平時很少關心集團八卦,吃瓜都吃不明白:“有什麽關聯嗎?”
方新秋跟她聊起來:“百航持股中鄭董和黃董是大頭,最近幾次決策正打內戰呢,黃董略勝一籌,我們信息技術模塊指不定哪天就變天了。”
管理層再怎麽詭谲雲湧也不至于殃及池魚,溫杭漠不關心:“工資能照常發就行。”
方新秋看她腦袋又低下去忙工作,沖她豎大拇指:“瓜都不吃,你跟工作過一輩子吧。”
衆虹項目走完前期,進入中期開發階段,沒那麽快進入測試環節,她還能按點上下班。
趁着還沒忙起來,她報了個網課學習,每晚按時聽兩個小時。
打完卡從百航出來,外面的雨沒停,她掏出傘,往地鐵站的方向走。
走到半道,雨越下越大,她拐進一家士多店買零食,等提着塑料袋出來站在門口避雨,雨滴順着瓦檐在眼前墜落。
這條街積水,忽然一輛眼熟的車壓着水花緩慢揸過去。
視線裏,看見許柏安打着方向盤,副駕駛坐着位女性,正巴拉車內化妝鏡塗口紅,露精致側臉。
雨潑進傘內,雨幕中溫杭眼前糊上層朦胧霧色,瞳色慢慢冷卻。
-
車拐過街角,往前繼續直開。
許柏安問:“阿叔最近忙什麽?”
許靖安想都沒想:“不是修祠堂就是扒龍船咯,鬼知道他,不過他忙都忙不到哪裏去,你知道的,他好注重身體的。”
許靖安拾掇妥當,聲音雀躍問他:“阿哥,我今天這妝怎麽樣,o不ok?”
許柏安看都沒看,語氣不耐:“我在開車。”
“算了,反正你都沒眼光,”許靖安把化妝鏡合回去:“我已經想好了,再過一陣跟顧彥哥表白。”
許柏安睇她一眼:“有的戀愛腦是一種病,你沒事就去挂個專家號看一看。”
許靖安惱火:“哥!你把口咁臭,溝不到女仔噶。”(嘴巴臭,追不到女孩)
青梅竹馬二十載都不見有點什麽,現在人剛分手,就飛回來上趕着追,接受了也不見得是真喜歡,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許柏安不慣她,開口就往心裏戳:“人蠢沒藥醫,顧彥真喜歡你,會差點跟別人訂婚?”
“停車!”
雨停了,已經開到獵德村,許靖安惡狠狠的目光瞪過去:“成天一副狼心狗肺的死樣,你最好別真喜歡上什麽人,到時候我看你怎麽死!”
大小姐氣勢洶洶,說完拿包拿傘下車,車門甩得大聲。
-
溫杭回到租屋,上完網課,點了份外賣,吃完照計劃碼字,等躺到床上失眠的老毛病又犯了。
看着天花板,腦海不可抑制想起許柏安,他身上是用了什麽安眠香水嗎?那晚枕着他,特別好睡。
隔天去到辦公室,有新人來辦入職,是給許柏安招的助理。
溫杭和劉嘉去茶水間,剛好碰見蘇瑩,她端着一杯咖啡,臉上喪喪的。
溫杭問:“怎麽了?”
蘇瑩:“許總說他不喝咖啡,讓我拿出來。”
她第一天上班,不太了解領導喜好,沒找對路子,懷疑許柏安生氣了。
一口都不喝嗎?溫杭愣一下,想起來:“許總喜歡喝茶。”
蘇瑩搖頭:“他說這些不用管,讓我做好自己份內的就行。”
劉嘉勾她肩:“沒事,他不喝,你就自己喝,許大佬是這個樣子的,高不可攀,鐵壁男一個,你遲早會習慣的。”
蘇瑩微笑:“好。”
劉嘉自來熟,又問她:“聽你口音,你哪裏人?”
蘇瑩:“廣西。”
溫杭:“廣西也講白話。”
蘇瑩點頭:“是,可是我不太會說,我是柳州的,說桂柳話。”
劉嘉開玩笑:“那你去樓下吃柳州螺蛳粉,打折不?”
“……”
閑聊一會,回去忙工作,隔壁的開發和産品今天不吵架了,在聊晚上去哪團建。
張浩bug都不改了,說最近壓力山大,要找個酒吧去蹦迪。
溫杭本來不想去的,劉嘉纏着她一塊,她答應下來,但下班有網課要上,沒跟着他們一塊去聚餐,抱着平板在茶水間的沙發上聽課。
她聽得認真,忙着記筆記,絲毫沒發現旁邊站着個人。
許柏安倚在牆邊,看溫杭低着纖長的頸,雙眼盯着屏幕聚精會神,燈光照在她眼睫上,手上記寫的動作迅速,生怕遺漏。
他看了會,走過去倒水。
靜悄悄的茶水間裏,溫杭看着憑空出現的人,動作停住。
許柏安慵懶靠在流理臺上,喝了口水問:“他們去團建,你沒去?”
“我等會就去。”她說完,把松動的耳機塞好,繼續聽課。
聽到一半,劉嘉的電話打過來。
劉嘉:“溫杭,我們到了,我發個地址給你,你趕緊過來。”
溫杭:“好。”
劉嘉:“對了,經理問許總在不在,你喊他一塊來呗。”
溫杭聞言,瞥了眼還靠在那邊悠閑喝水的某人,猶豫說:“許總,我們團建你要去嘛嗎?”
“如果你忙的話,就……”話還沒說完。
“去,”許柏安看她:“走吧。”
他放下杯子,走出茶水間,溫杭後知後覺,收拾桌上的東西亦步亦趨跟在他後面。
下樓出了百航,許柏安的車就停在對面,他指了指,溫杭跟他走過去。
一小時前剛下過雨,地上有不大不小的水坑,涼絲絲的風拂過身上,很舒服。
到了車旁,溫杭伸手去摸後座的車門,許柏安瞟一眼:“坐前面。”
溫杭坐進副駕駛,用手機導航遞給許柏安:“許總,他們在這個地方。”
許柏安剛看過去,微信通知彈出郭晗的消息。
他目光收走:“我認識路。”
“哦。”溫杭抽回手機,看到郭晗發來的消息,是在跟她咨詢技術領域相關的事情。
她低頭回消息,冷不防聽見許柏安意味不明問:“還聯系着?”
溫杭反應到他剛才可能看見了,點頭:“嗯。”
又補充一句:“我們是朋友。”
許柏安嗤一聲:“你人緣挺好的。”
溫杭啞聲,目光落在前面收起的化妝鏡上,回他一句:“許總人緣也不差。”
開到酒吧,一進去,臺上彈吉他的歌手在唱最近爆火的《Everywhere we go》。
溫杭目光眺過去,劉嘉在舞池裏,斑斓霓虹燈打得頭頂閃亮。
她找到隊伍,坐過去,方新秋問她去不去跳舞,溫杭剛搖頭,劉嘉從臺上下來,直接拽着兩人進去。
音樂震耳,溫杭跟着跳了會真跳不動了,又逃回卡座。
張浩問:“溫杭,喝酒不?”
溫杭看眼菜單,圖新奇,點了杯沒聽過的果酒。
她們在二樓的卡座上,往下看,許柏安跟張嘉俊坐在吧臺,手裏一杯威士忌搖晃着,半張臉浸在瑰麗聲色中,看起來比平時慵懶。
她看了會,見許柏安朝那邊投來視線,趕緊偏頭移開。
那邊在搖骰子,劉嘉拉着她過去湊人頭,聽着音樂,幾杯酒下肚,溫杭有點頭暈,“你們玩,我去個廁所。”
劉嘉搖着骰盅,叮囑:“你小心點。”
溫杭回頭:“好。”
她跟着标志找到廁所,洗了把臉,看着鏡子裏兩腮飄紅的人,晃了晃腦袋。見鬼了,這酒後勁那麽大。
出去的時候外面走廊的燈不知道怎麽暗了,四周烏漆嘛黑,溫杭掏手機開手電筒,拐角有道臺階沒注意,一腳踩空。
臉往前撲,黑暗裏手腕被禁锢,随後撞到一個堅實的懷中,肌理塊狀有力,她還沒反應過來,聽見熟悉低磁的嗓音:“不看路?你往哪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