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的而且确
第17章 的而且确
一股熱息萦繞鼻腔, 溫杭擡高手臂，用手電筒照了照他的臉。
“這燈暗了，我看不清。”
她剛站穩, 旁邊有個男生急着上廁所，沖過來的時候猛撞溫杭的肩膀。
人又往前仰, 許柏安順勢托住她腰, 回頭冷聲：“看着點。”
男生連忙道歉：“抱歉抱歉，沒踩到你吧。”
“沒事, ”溫杭搖頭：“你走吧。”
許柏安松了手, 溫杭酒精一上頭, 本能去扶牆壁撐穩重心。
“站得穩？”他問。
溫杭點點頭：“當然。”
“所以剛剛故意碰瓷的？”他突然不鹹不淡來一句。
溫杭擰了下眉：“誰碰瓷你了？”
“我說是我了嗎？”許柏安擋在她前面, 沉靜面孔藏匿在暗色中, 溫杭視線不清, 但感受到他身上溫冽氣息。
她大腦宕機，想什麽也幹脆問出來：“你用的什麽香水？”
“問這幹嘛？”許柏安盯着她，深幽瞳仁，漸漸映出她柔淡的臉。
溫杭在他眸裏看見自己臉上飄着些許赧然，她怔了下鎮靜說：“挺好聞的, 我想買來送人。”
兩人在這邊周旋, 不遠處傳來劉嘉的聲音。
“溫杭, 是你在那邊嗎？”
溫杭循聲望過去：“是！”
劉嘉看不清, 只能站在原地：“你在那幹嘛，這邊燈壞了。”
溫杭緊張起來：“你別過來了, 這看不清，等我一下, 我馬上過去。”
她頭發散着，頭一偏, 碎發含進唇間，瞪眼許柏安：“你擋着幹嘛？”
“不是在問香水？”許柏安替她把唇間那绺黑發撥開，別到耳後，動作慢條斯理：“你緊張什麽？”
他舉手投足并不輕浮，但暧昧，輕易撩動波瀾，讓人浮想聯翩。
溫杭受不了這種氛圍：“我不問了，麻煩你讓讓。”
對面巋然不動，她使勁推了他一把，跑出去的時候好像踩到他腳背。
“我不是故意的。”溫杭顧不上了，撂下話就跑了。
劉嘉等到人，疑惑：“你剛跟誰說話呢？”
溫杭想也沒想：“酒鬼。”
“啊？”劉嘉看她：“沒事吧？”
“沒事，我踩了他一腳。”說着，她回頭看一眼自己笑起來。
回到卡座上，又玩了輪骰子，許柏安也過來這邊坐。
張嘉俊看他問：“剛哪去了？”
“去洗手間，”他臉上沉穩，瞥溫杭一眼：“遇見個女酒鬼說了兩句話。”
溫杭一噎，拿桌上的茶杯，紅嘟嘟的軟唇抿了兩口。
劉嘉給她遞酒，“你不喝了嗎？”
溫杭搖頭：“這酒上頭，我不能再喝了。”她自我保護意識強烈，到達臨界點會自覺控制，避免在外露出醉态。
劉嘉喝多了打酒嗝：“我也差不多了。”
她接了個電話說有人來接。
溫杭跟她站起來：“我陪你出去等，我也想走了。”
“行，那我們走了。”劉嘉擺擺手，溫杭跟在她後面也說了聲。
來接的是劉嘉的朋友，開了輛黑色豐田，停車下來，小麥膚色，穿短褲拖鞋，步履匆匆的。
看那着急樣，溫杭八卦道：“你男朋友啊？”
劉嘉白她一眼：“瞎說什麽，我發小。”
徐繼明走過來，把劉嘉上下打量一遍，皺皺眉：“你喝多少了？”
劉嘉沖他比劃兩下，笑嘻嘻：“沒多少。”
劉嘉跟他介紹一遍溫杭，溫杭莞爾，目送兩人上車。
把人送走，她拿手機想叫車。
許柏安不知道什麽時候跟出來，就站在她身後，溫杭一回頭，恍覺他今晚怎麽陰魂不散的。
溫杭問：“許總怎麽出來了？”
許柏安淡然凝視她：“透透氣。”
溫杭點點頭，沒搭理她，低頭刷手機。
岑寂的街頭，來往行人碌碌，兩個人無聲并排站着。
過了會車到了，許柏安看她上車，臨了說：“到家說一聲。”
溫杭坐上去，沖他點頭：“好。”
半小時到家，溫杭窩在沙發上，在群裏發了兩個字到了，又想到什麽，點進私人微信，單獨給許柏安也發了。
對面回得很快：「1」
他扣了個1，溫杭盯着對話框快兩分鐘，若有所思的。
宿醉頭疼，翌日上班溫杭精神不振。
中午剛吃完飯回來，群裏發了消息，讓各管控模塊權限的負責人立刻關了謝峰的賬號。
消息緊急，溫杭上自己負責的模塊跟進，下午茶間隙大家聚衆摸魚。
溫杭忍不住好奇：“不會是删庫跑路吧？”
方新秋笑她：“不可能，百航對權限把控嚴格，他删不了庫，不過聽說是數據洩露。”
“商戰嗎？”劉嘉眯了眯眼，興奮道：“難道港片裏演的都是真的？”
“少看點TVB，”張浩走過來，把水杯擱桌上：“真不至于，他最多是想用數據賣點錢。”
溫杭讷然問：“那最後怎麽處理的？”
“這我知道！”方新秋搶話：“你們倆中午去吃飯沒看見，許總報警了，一點情面都不留。”
話落，大家面上驚訝，錯愕許柏安雷霆手段，謝峰是黃董遠房親戚的事，部門裏不少人都知道，洗牌動作迅速，意圖明顯。
劉嘉轉轉眼珠：“難道上面鬥起來了，想殺雞儆猴？”
“醒目，”方新秋打了個響指：“的而且确是。”[1]
張浩不以為然：“你們想象力別太豐富了，管怎麽鬥，現在還是黃董說了算，明天再空降一位你信不信。”
這邊還唾沫橫飛議論着，溫杭看見陳國華往這邊來，故意咳嗽兩聲大家這才靜下來。
陳國華：“溫杭，劉嘉你們過來，有點事跟你們說。”
劉嘉拉着個臉，生怕剛剛說的話被聽見了。
張浩和方新秋互看一眼，趕緊溜回工位。
陳國華一臉嚴肅：“謝峰離職的事，你們應該都知道，衆虹項目正在關鍵，謝峰的工作溫杭你之前跟過一陣，比較熟你就先頂着，測試的劉嘉也幫忙跟。”
被點名加入，劉嘉不好拒絕，點頭問：“那後面崗位誰替補上？”
陳國華焦頭爛額的，本來就缺人手，還出了這種不體面的事情，“我通知人力招了，後續有合适的人選也可以內部轉崗。”
溫杭一下精神，按耐不住問：“經理，轉崗的話也是能自己報名嗎？”
陳國華點頭：“是啊，都一樣的流程。”
說着這，他看了眼溫杭，“你有興趣？”
溫杭沒猶豫地點點頭：“這個崗位我目前接觸挺多的。”
陳國華對她印象不錯，覺得可以栽培：“行啊，你先把衆虹跟好了，項目表好看，到時候轉崗表我給你簽字。”
也不管是不是畫餅了，溫杭趕緊點頭：“謝謝經理。”
晚上劉嘉跟着她加班看資料，辦公室裏的人走剩她們兩個。
劉嘉累了，軟癱在桌上，整個人透着社畜的死感，偏頭看溫杭還在做PPT。
“你那麽拼幹嘛？還想在廣州買房啊？”
溫杭側臉看她，點頭：“你猜對了，不過廣州這房價，增城我都買不起。”
她仰長脖子揉了揉肩：“但再遠一點呢，惠州梅州，攢個首付錢還是可以的。”
她物欲不高，沒有做長遠計劃的概念，但不能免俗，想不做孤魂，能有個栖息的避風港。
劉嘉想不明白：“回家不就好嗎？”
溫杭頓了下，遲疑着說：“回家可能有點難，我是離異家庭。”
劉嘉第一次聽她說，默了默，滿臉懊惱：“抱歉啊溫杭，我不知道。”
溫杭沖她溫和笑了笑：“沒事，不是什麽大不了的。”
把活做完，兩人到樓下7仔吃東西，點份面食套餐，溫杭拿桌上的甜辣醬拌車仔面。
吃到一半劉嘉接電話，她發小要來接她。
聽她接電話的撒語氣，溫杭輕聲揶揄：“你這發小比男朋友還盡職，随叫随到？”
劉嘉難得臉紅了，支支吾吾：“他最近不知道哪根筋不對，說追我呢。”
溫杭猜中，不算意外，笑道：“那是好事啊，知根知底。”
劉嘉：“快別說我了，你整天忙工作，怎麽不找個男人拍拖？”
溫杭笑了笑：“脫單哪有脫貧重要，男人哪有錢香啊。”
正說着，玻璃門從外面推開，許柏安走進來，劉嘉看過去，嘀咕道：“許總也加班，剛沒看見他？”
溫杭瞟了眼，跟她解釋：“你忘了，他上周就搬辦公室了，現在不在我們項目技術部這裏。”
許柏安工作行程排得很滿，不是開會就是出差，換辦公室後很少能在百航見到他。
電話又響了，是徐繼明快到了，溫杭跟着劉嘉出去。
車到了，今天天氣不好，感覺要打臺風，劉嘉回頭問溫杭：“車埋你啊（捎你）。”
溫杭搖頭：“不了，這也不順路。”
正巧，許柏安從711裏走出來，手裏一瓶礦泉水擰開喝了口，他身量高，挺拔長腿包裹着西褲，站在那冷冽氣場難以忽視。
溫杭和劉嘉禮貌地跟他打招呼，他點點頭。
劉嘉看到停在一旁的車，思維活絡：“诶，溫杭住白雲，許總順路嗎？”
許柏安看她一眼，淡淡：“順路。”
劉嘉推了推溫杭：“那正好，交給您了。”
溫杭回頭看他，翕動唇畔剛想說什麽。
他捏了捏礦泉水瓶，走上來：“走吧。”
溫杭閉上了嘴，跟着他往車的方向去。
扣上安全帶，車子啓動。
車內安靜，等紅燈間隙，許柏安眉眼間微微倦怠：“說說話。”
溫杭看他一眼：“你是困了嗎？”
許柏安揉了揉眉心：“一點。”
溫杭想到在網上看的粵語爛gag，笑了下：“那我考考你吧，大腦思考起來就不困了。”
許柏安微沉嗓：“說。”
“為什麽外面的花一開，商場褲子就變貴了？”怕他猜不中，溫杭補充：“跟粵語有關的。”
許柏安胳膊倚在車窗沿，斜睨她一下，說的粵語：“花開褲貴（富貴）。”
他反應太快，溫杭繼續：“那什麽動作長不高？”
他口吻懶散，“龜苓膏（歸零膏）。”
“……”溫杭訝然：“你是不是都聽過，怎麽都會？”
綠燈亮起，許柏安看向前方，語氣敷衍又夾雜着挑釁：“沒什麽難度，你下次想兩個難的。”
被他輕飄飄的口吻冒犯到，溫杭安靜了會。
扯了兩句口水話，許柏安精神好多了，專心開車。
“可以放歌嗎？”她問。
許柏安目視前方：“你随意。”
溫杭去開音響：“這樣你精神點，或者你下次在車裏放根提神的荷氏。”
她選了兩首躁動的歌，很快立竿見影，不止提神還聒噪。
許柏安剛想說什麽，餘光看溫杭還挺自在，腦袋跟着音樂節奏晃了晃，心情看上去不賴。
車開到她租的小區，溫杭解開安全帶：“那我上去了，謝謝許總。”
腳剛下地，許柏安越過中控臺拉住她手腕：“包不要了？”
他拿起她的黑色小方包，俯身遞過去。
溫杭暗惱自己丢三落四的記性，接過來禮貌道：“謝謝。”
許柏安稍擡眼，古井無波的神色稍動：“別光謝，來點實際的。”
溫杭聽得一頓：“什麽？”
“你扮什麽傻？”許柏安漆黑的眸鎖住她，半晌後淡淡說：“說了幾次要請我吃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