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第 57 章
新的一年。
從新的疑神疑鬼開始。
真·疑神疑鬼。
顧弛到底是人嗎——這個問題, 又一次光顧了溪白的大腦。
不是他多疑,而是顧弛昨天晚上的心聲,讓他沒有其他的方向可以考慮。
昨天晚上他幾乎沒有睡着, 被顧弛從背後摟着,被對方抓着手, 溪白思索了整整一夜。
腦海裏全是他在顧弛那裏聽到過的各種各樣的“心聲”。
除去一些語氣傻乎乎說他可愛的, 還有兩人親密時一些不過審的。
剩下的話也不多。
但信息量都很大,尤其是昨晚。
顧弛不打算告訴他的真相, 究竟是什麽?
還有另外一句。
溪白一開始以為, 顧弛說的是“瞞得了一時”,但昨晚他反複琢磨了許久,最終揣着三分懷疑,但還是覺得顧弛說的是“瞞得了一世”。
如果說有什麽東西能瞞得了他一輩子,那顧弛為什麽後面又說“去到……的時候,也瞞不了了”?
去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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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白心裏只有一個答案。
他甚至下意識地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當他下樓找顧弛,卻碰到黑白無常的時候, 謝必安曾經在心裏說了一句:謝謝老板娘。
溪白昨晚也想到了這件事,但是後來顧弛關了燈,他們倆就只顧着……
搓了搓發燙的臉, 溪白在心裏告訴自己回神。
而現在細細回想起來,當時謝必安是不願意收他的香火的,但态度的突然轉變, 僅因為他說了一句:我下來找我男朋友。
然後謝必安就在心裏管他叫老板娘?
一個看上去似乎合情合理的真相,逐漸在溪白的腦海中浮現。
于是在大年初一的中午,兩個人正式在一起後第一次出去吃的“情侶午餐”上, 溪白拿着熱毛巾,一邊慢條斯理地擦手, 一邊朝對面的顧弛問了一句。
“你對地府了解多少?”
旁邊正擺餐具的侍者動作就是一頓,有些汗顏地看了眼溪白。
這大過年的,怎麽說起地府來了。
偏偏對面的顧弛只是頓了一下,而後說:“你怎麽突然好奇這個?”
像是一點都不避諱的樣子。
“兩位有需要可以再叫我。”侍者躬身一禮,忙不疊地逃離了這個詭異話題的波及範圍。
少了個人後,氣氛像是瞬間安靜了很多,雖然侍者明明也只是安靜地擺餐具。
溪白笑了笑,手指捏了捏金屬質的刀叉,又放下。
“沒有,就是前兩天刷到了篇科普。”溪白面不改色地開始編,“說人間過春節的時候,地府也在過,是真的假的?”
顧弛下意識地嗯了一聲,而後意識到不對,立即拖長了語調。
“嗯——”他像是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又用手背按了按額頭上不明顯的薄汗,“應該是吧。”
“你有看過類似的書嗎?”溪白笑吟吟地湊近,雙手托着下巴,一副真的被勾起了好奇心的樣子,“之前看你對《山海經》、保家仙那些東西都好了解,所以我就想問問你嘛。”
顧弛一陣心梗,沒想到自己當初随口一說的事情,居然會成為現在被引爆的雷。
但看着溪白期待的表情,他又說不出“我不懂”之類拒絕的話。
于是他只好說:“涉獵過一點。”
“我不信,你肯定知道很多。”溪白順勢拉着顧弛的手,撒嬌晃了晃,“和我說說嘛。”
顧弛舔了舔唇,臉上流露出幾分難得的羞赧,眼神也逃避地看向一旁,耳尖發紅。
“嗯。”他徹底敗下陣來。
哼,狗男人就吃這一套,溪白暗自腹诽。
于是,哪怕顧弛猜到溪白有可能在懷疑自己的身份,但他還是選擇踩上了懸崖上架着的鋼絲,和溪白講了起來。
“其實人……民間流傳的地府相關的說法很多。”顧弛的用詞還是十分斟酌,盡量避免暴露什麽,“比如像十八層地獄、判官、牛頭馬面、金雞村、惡狗嶺之類的說法,相對來說都比較統一,也是真實存在……咳。”
顧弛喝了一口檸檬水,意識到說漏了什麽。
但對面的溪白像是沒察覺到似的,只睜大了眼睛,十足好奇地點頭,示意他繼續。
于是,顧弛就從地府的誕生開始,挑挑揀揀了一些比較大的事件,一一說到了現在。
“所以其實地獄永遠不會空,而地藏王菩薩現在依舊遵守着他的諾言,不曾成佛嗎?”溪白眼底流露出幾分敬佩。
顧弛放下空了的杯子,表情也充滿了尊重,“的确,他的菩提心一直以來都很堅定。”
侍者一邊添水一邊目光游離,表情複雜得難以言表。
什麽東西,怎麽又說到菩薩了。
“那我聽你說的,其實鬼王也不止一個?”溪白道。
顧弛心裏的警鐘想了一下,這次他只是謹慎地點了點頭,什麽話也沒說。
可他不說,不代表溪白不會問。
“哪都有誰啊,你清楚嗎?”溪白像是很好奇似的,激動地拉着顧弛的手。
“咳,略了解一些。”顧弛被那雙充滿期待的眼睛給蠱惑,下意識地說完,又想要給自己找補,“但不多。”
溪白扣着顧弛的手指,“說說嘛。”
“咳。”顧弛又開始灌水。
他放下杯子,略冷靜了一些,和溪白講述了起來。
“其實所謂鬼王,只是一個代稱,在地府裏地位比較高的,基本上都可以稱為鬼王。”
比如鐘馗、崔珏之類的大判官,便是鬼王;以及最出名的十殿閻羅,同樣也屬于鬼王;哪怕是謝必安和範無赦,雖是無常鬼,但司掌天下所有城隍廟下的其他大小無常鬼,因此勉強也能稱作小一些的鬼王。
“那最大的鬼王呢?”溪白追問。
“地府的确有一個最大的掌權人,每隔一段時間,上一任就會卸任,選拔出下一位接替。”顧弛回答。
“那現在是誰啊?”
最大的鬼王……就是他自己。
顧弛心裏很不好意思地想,但明面上還是說:“……不知道。”
撒謊。
溪白眯了眯眼睛。
“原來是這樣,地府和我想象的差別還挺大。”溪白感慨般點了點頭,像是被刷新了一次三觀。
顧弛忙不疊地又開始撿話找補:“這只是我在看到的各種書上總結出來的,也不一定是真實的。”
侍者推着車開始上菜,讨論的氣氛終于看似終止了下來。
顧弛也松了口氣,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剛剛一直被溪白帶着走了。
回顧起來,其實字裏行間不少細節都透露出他其實對地府有着遠超常人的了解,而那些篤定的語氣,其實都是各種暴露他并非人類的實錘證據。
但還好,溪白像是并沒有注意到那麽多。
侍者給顧弛面前上了一份牛排,但他并沒有胃口吃。
端起一并上來的檸檬茶剛喝了一口。
對面位置上的溪白一邊切着自己那份牛排,一邊像是随口問了一句。
“顧弛,你說鬼王會談戀愛嗎。”
……
…………
“咳……咳咳!”
侍者貼心地遞上紙巾,顧弛道謝接過,捂着嘴咳嗽,被剛剛那一下嗆得很狼狽。
“你怎麽了?”溪白關切地伸手拍拍他的背,“沒事吧,怎麽突然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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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弛一陣語塞,最終也只能搖了搖頭。
“就是嗆了一下。”
“沒事吧?”
“嗯。”
顧弛稍微松了口氣。
“那你覺得鬼王會談戀愛嗎?”
顧弛:……
怎麽又回到這個問題上了!
見這個問題是怎麽也避不開了,他能躲避的只有溪白的眼神。
“應該,會吧。”顧弛猶猶豫豫地說。
一頓飯吃得顧弛的心是忽上忽下的,現在溪白對他的懷疑肯定是板上釘釘,而他在剛剛餐桌上說的話和反應表現,其實也暴露了不少心虛的痕跡。
食不滋味的心情并不好受,但顧弛更糾結的,是他真實身份的問題。
到底要一直隐瞞溪白,還是讓他知道真相。
真相是要循序漸進地說,還是直接光明正大地告知?
初嘗愛情的滋味的确甜蜜,但并沒有顧弛想的那般順利。
他看了一眼自己與溪白牽着的手,默默加大了點力道。
“唔?”溪白看他。
顧弛搖頭,“沒事。”
只是想把人牽得緊一點,不想讓溪白有一絲一毫的可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