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第63章
兩天後的一個早晨, 劇組的演員聚在祁修竹的房間裏對戲。飾演楚燕遠小學時期的小演員叫宋澄一,長相和祁修竹相似,更秀氣一些。
喻昭和祁修竹在給他講戲, 燭之逸在旁邊一邊聽一邊摸魚玩手機。
「喻昭:你有沒有見過你老婆小的時候?」
賀免應該是在紮圖, 沒回消息。
“幹什麽呢?”喻昭用劇本敲了他一下, “認真點,不準帶薪摸魚。”
祁修竹和宋澄一同時擡頭看過去。
一大一小兩人, 用兩雙極為相似的丹鳳眼把燭之逸這麽一看,他竟然有些恍惚。
“馬上馬上。”燭之逸擺擺手,“我再發一條消息。”
「喻昭:我猜你沒見過,但是我見着了!!」
“又通風報信?”祁修竹斜睨他一眼, 把劇本翻了一頁,“喻導, 扣他工資。”
喻昭沒接話,拉過宋澄一的手,在小孩兒耳邊說:“看見了嗎,這兩叔叔工作分心,是反面例子, 別學。”
祁修竹笑了一聲, 對宋澄一說:“剛才教的聽懂了嗎?”
宋澄一坐在三個成年男人中間矮下去一大截, 仰着腦袋點點頭:“聽懂了。”
“好。”祁修竹在劇本上勾畫出一段, 拿到宋澄一跟前, “那你說一段臺詞, 這裏。”
賓館裏的空調十分老舊, 要麽只能吹冷風, 要麽就熱得要死。房間裏有些悶熱,幾人臉上都紅撲撲的。
“休息一下吧。”喻昭先受不了了, 起身推開窗戶,“你房間好熱。”
祁修竹在這住了一個月,沒覺得怎麽樣:“是嗎?我感覺還行。”
正說着,門外有人敲門:“祁老師,有你的快遞!”
宋澄一主動攬活,一蹦一跳地跑去門口幫他拿。幾人坐在房間裏聊天,等半天也不見小孩兒回來。
“我去看看。”燭之逸起身道。
過了幾秒,燭之逸抱着一大件包裹,喘着氣扔到地板上:“學長你買什麽了?這麽重。”
祁修竹也有點茫然,他不記得自己最近有買東西,哪來這麽大個快遞?
他打電話問了問原康,原康也說完全不知道。
“拆了看看。”喻昭用腳尖踢了一下,壓根沒踢動。
“別。”燭之逸攔住他,“萬一是黑粉寄來的怎麽辦?”
“你聽起來很有經驗。”喻昭站起來拍拍他的背,“既然如此,就由你來拆吧。”
燭之逸抗議道:“喻導,不帶你這樣的。”
祁修竹也從椅子上站起來,拉着宋澄一站遠了些:“黑粉寄這麽大個快遞給我幹什麽?可能是我粉絲後援會送的。”
話是這麽說,祁修竹還是站得遠遠的,扔了把剪刀給燭之逸。
“好好好。”燭之逸一邊拆快遞一邊說,“我要跟營銷號曝光你們。”
宋澄一靠在祁修竹身前,仰頭倒着看他,問:“什麽是營銷號?”
“沒什麽。”祁修竹捂住他的耳朵,“別聽他亂說,他帶壞小孩。”
燭之逸哼哼兩聲:“你可是營銷號上的常客,到底是誰帶壞小孩?”
燭之逸拆開快遞,從中扯出一只袖子。
他用力往外一拽,快遞袋子從那只袖子處崩開,裏面的東西“嘩啦啦”落了一地。
幾人定睛往那看去,祁修竹張了張嘴,表情頓時凝固在臉上。
“學長,你買這麽多衣服幹什麽?”燭之逸急忙收拾起地上的衣服,他一連拿起兩件,疊着疊着,忽然發現有點不對勁,“不是……這衣服怎麽看起來這麽眼熟?”
祁修竹上前跟着一塊兒收拾,沒來得及細看,拎起來就往衣櫃裏塞。
“啊!”燭之逸大叫一聲,恍然大悟道,“這些都是賀免的舊衣服!我就說怎麽這麽眼熟。”
“他搞什麽?”喻昭把剩下的衣服撿起來,笑了一聲說,“他在你這搞舊物回收啊?”
祁修竹看着被塞得滿滿當當的衣櫃,手套、貼身的打底衫、襯衣、薄外套、羽絨服……該有的不該有的全在這了。
祁修竹分明只讓他寄一件過來。
這黑色皮質手套是拿來幹什麽的!
“你們繼續。”祁修竹匆匆轉身,“我去趟衛生間。”
衛生間的門被他“砰”的一聲關上。
客廳裏,燭之逸和喻昭面面相觑。
“學長怎麽了?”燭之逸問,“我怎麽感覺他……”
感覺他害羞了?
燭之逸打斷這個想法,他認識祁修竹這麽多年,就沒見他跟這詞沾過邊。
“沒事。”喻昭意味深長道,“他倆的情趣,等會兒他出來你也別問。”
燭之逸不明所以,揚了下眉坐回去看劇本。宋澄一坐在他對面,小聲念着臺詞,認真得可愛。
“小一。”燭之逸突然想起點什麽,看了眼緊閉的衛生間大門,“我能不能拍一張你的照片,發給我一個朋友看一眼?”
“可以啊。”宋澄一坐過來,眨巴下眼睛,“要不要我給你簽名?”
燭之逸樂了,摸了把他的頭發,拍了一張後給賀免發過去。
「燭之逸:兄弟,我穿越了!不信看圖!」
「燭之逸:【圖片】」
這次賀免回得很快。
「賀免:?」
「賀免:你從哪弄來的照片?」
「賀免:哦,這不是我老婆的照片。」
「賀免:他脖子上有顆痣。」
「燭之逸:你怎麽知道?在哪?我們都沒注意。」
燭之逸等着對面的回複,慢慢将視線移到喻昭臉上:“喻導,經過場外技術的支持,我覺得我們可能穿幫了。”
祁修竹從衛生間出來剛巧聽見這句,一邊擦手一邊問:“哪兒穿幫了?”
燭之逸握着手機,偏頭瞅了眼他的脖子:“你脖子上有顆痣。”
祁修竹的脖側被頭發遮着,他有些詫異地摸了摸。
緊接着,燭之逸看了眼手機轉述道:“下颌往下三厘米的位置,很小一顆,紅的。”
祁修竹:……
他上前拿過燭之逸的手機,往賀免的聊天窗裏輸入了兩個字。
變态。
**
三天後,劇組開始拍攝在這裏的最後一場戲。
“你沒問題吧?”喻昭向祁修竹投去一眼,餘光裏看見他身後的泳池,“天氣這麽冷,你确定不找替身?”
“泳池是恒溫的,不用替身。”祁修竹披着賀免寄來的外套,往裏縮了縮,“你不是最讨厭不敬業的演員了嗎?怎麽還給我放水?”
“我這不是聽你經紀人說,你這幾天有點感冒嗎?”喻昭看向不遠處正忙活的原康,“你經紀人比我着急,現在還想找人把水溫調高一點。”
“嗯,我等會兒給他發個大紅包。”祁修竹剛說完,手機響了,“我接個電話。”
電話那頭是孟羽任,他開門見山道:“我幫你問了,那車絕版了,現在只找到一輛二手的。”
“只找到一輛嗎?”祁修竹問。
“對,國內就一輛,你又要得急……”孟羽任說,“對面給的價不低。”
祁修竹聽出來“不低”兩個字很是委婉,直接問道:“多少?”
孟羽任報了個數,難得又給出自己的建議:“我覺得不太值,要不你再考慮考慮?”
“沒事,就這麽多吧。”祁修竹說着開了免提,把賀免的地址發過去,“你幫我把車運到這個地址吧,加急,謝了。”
孟羽任知道他的性子,肯定是勸不動的。于是他沒再多說,跟喻昭打了聲招呼後挂斷電話。
“你家裏不是還擺着兩臺嗎?”喻昭摸了根煙出來,把剩下的遞給祁修竹,“幹嘛非得花大價錢買這個啊。”
“他從大學的時候就想要這輛。”祁修竹擺手沒接,“當時我買不起,現在給他補上。”
其實祁修竹在問賀免想要什麽生日禮物前,就想好要送他這輛機車。就算賀免當時說了別的,他也會買。
“羨慕。”喻昭吐了口煙,調侃他說,“還沒在一起就成天給我撒狗糧。”
祁修竹跟着笑了一聲,說:“拍完這場我想請一天假,可以嗎喻導?”
“可以啊,能不可以嗎?”喻昭問,“他什麽時候生日?”
祁修竹喝了口水,因為感冒,嗓子悶悶的:“今天,我還沒給他準話,想給個驚喜。”
“這麽趕?那咱趕緊拍完你趕緊走吧。”喻昭知道他不想因為私人行程耽誤劇組的進度,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日期,“後天你直接到雪山來,我提前把具體地址發給你。”
“喻導!”原康遠遠地喊了一聲,“能不能過來一下?”
喻昭招招手示意他稍等,猛吸了一口後把煙摁了,将身上的毯子蓋到祁修竹腿上。
“怎麽了?”原康這邊圍着一圈工作人員,喻昭有種不好的預感,問,“出了什麽問題?”
原康背着祁修竹,小聲說:“泳池的恒溫系統壞了,您看這場戲……能不能往後推一推……”
劇組時間緊任務重,況且明天就要轉移到雪山去,這場戲今天必須拍完。
喻昭皺了皺眉:“現在能修好嗎?”
工作人員連忙點頭:“我們馬上找人來修,大概要兩個小時。”
原康的表情松動些,喻昭把他拉到一邊問:“祁修竹沒跟你說,他拍完這場要請假的事?”
現在已經是下午六點,修兩個小時拍一個小時,結束後就已經是九點了。
祁修竹再坐兩個小時的車趕過去……
來不及。
原康愣了愣,往祁修竹那邊看去,頓時頭疼起來:“說了,我剛才一急給忘了。”
“那我去問問他的意思。”喻昭說着嘆了口氣,“不過我估計他不會同意。”
兩分鐘後,事情果然跟喻昭預想的一樣。
祁修竹語氣堅決:“我能拍,現在就拍。”
“祖宗,我剛摸了,水涼得很!”原康拉住他,勸阻道,“也就兩個小時,你現在還在感冒!”
祁修竹抿了下唇,腦海裏浮現出一點不太好的回憶。
他和賀免分手那一年,他也是因為工作,沒能趕回去給賀免過生日。
賀免嘴上說着沒事,但看向他時眼底的那股失望,他到現在都忘不了。
兩個小時,他賭不起。
“讓我試試吧。”祁修竹脫了外套,很認真地對原康說,“要真受不了我會喊停的。”
**
晚上九點,工作室裏還不停傳來紋身機運作的聲音。
柳璟收拾好包,站在賀免身後看了一會兒。鐘延從房間裏出來,揚揚下巴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免哥。”柳璟站在那有些為難,糾結了半天說,“要不我們去吃燒烤慶祝一下吧,你也別繼續練了。”
以往工作室有人過生日,他們都會提前收工,去燒烤店吃宵夜。
今年卻有點奇怪,賀免從早上開始就抱着手機看,一直等到現在,還坐着沒動。
“喲,還挺關心我?”賀免停下手上的動作,回頭笑了一聲,“趕緊回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柳璟回頭看了眼鐘延,鐘延知道賀免在等什麽,嘆了口氣後又搖了下頭,拉着柳璟走了。
工作室的門被人關上,房間裏就剩賀免一個人,紋身機的聲音顯得非常刺耳。
賀免臉上的笑落下去,他把寶貝機器往桌上随意一扔,掏出手機又看了一眼。
祁修竹在淩晨給他發來一條生日祝賀和一個紅包,之後就沒了消息。
賀免一開始還挺開心的,他猜祁修竹是想給他驚喜。
結果這驚喜一等就是一整天,眼見着今天都快過完了,祁修竹還是沒影。
發消息問吧,顯得他太不懂事,畢竟祁修竹明顯是在忙着拍戲。
但一句話都不問又很奇怪,他們現在的關系,怎麽說也和之前不一樣了。
賀免坐在工作臺前出神,從櫃子裏摸出祁修竹走之前留下的煙。他沒抽,光拿出來聞了一下。
這包開了一個多月,早沒味了。
賀免把煙扔回去,狠狠皺了下眉,重新拿起紋身機。
手機屏幕忽然亮了,賀免一個挺身坐直,看清後又縮回去。
「柳璟:免哥,我和鐘延給你買了個蛋糕,等會兒外賣送過來,生日快樂嘿嘿!」
賀免心情好了些,回了個謝謝,又往工作群裏發了個紅包。
他決定不再去想這事,把手機放得遠遠的,重新開始幹活。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口響起敲門聲。
“你好,外賣。”
賀免揚聲喊了句“來了”,他趿着拖鞋去開門:“給我吧,謝……”
話還沒說完,他喉結一滾,直接愣在原地。
祁修竹臉上還帶着妝,不知道是因為沾了水還是什麽,嘴角的口紅暈出去一點,呈淡淡的粉色。
他們已經有一個多月沒見,屏幕裏那張被模糊的臉此時格外清晰。
賀免本該有很多話要說,此刻卻都哽在嘴邊,一句也說不出口。
他伸手摸了下祁修竹的臉,摸到一手冰涼,卻是真實存在的。
祁修竹還穿着賀免的外套,他伴着月色站在門外,眼底含着笑,靜靜看了賀免半晌。
“怎麽啞巴了?”祁修竹擡頭看他,也伸出手,用手背輕輕碰了碰他的臉。
賀免的眼睛有點酸,眨了一下,聽祁修竹又說。
“生日快樂,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