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第61章
喝醉後的賀免比清醒時坦誠許多, 這段時間憋得太久,撬開那個缺口後,他開始把悶在心裏的那些話, 一句一句說給祁修竹聽。
“你錄完節目……”賀免掰過祁修竹的臉, 強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不想讓你走,但我沒說。”
祁修竹張嘴要回答, 賀免不讓,自己接着說道:“但我只是那樣想,不攔着你,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祁修竹這次沒用力, 輕而易舉地推開了賀免的手。
他盯着賀免看了幾秒,問:“還有嗎?”
“嗯?”賀免想了很久, 低聲說,“還有,我很想你。”
這幾個字帶來的沖擊,比那個膩歪的稱呼帶來的更大。
其實這話賀免以前經常說。
一開始是約會結束後,他們才剛分開幾分鐘時, 再到祁修竹畢業後, 賀免上學, 祁修竹去外地拍戲……
時隔五年, 再次從賀免口中聽到這句話, 祁修竹的鼻尖竟然有點泛酸。
他忍住那點情緒, 順了順賀免的頭發, 用幾乎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我也想你。”
說完他笑了一聲, 賀免都喝成這樣了,明早還能不能記得這事不好說。
賀免雖然腦子還不太靈光, 但耳朵好使。
他精準捕捉到了祁修竹的回應,語氣一轉,又揚起聲音喊他。
“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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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喊了。”祁修竹打斷他,捏住他的嘴,“你是不是誤會了?我沒這意思。”
賀免不喊了,聽見了也假裝沒聽清。
酒後有濃濃睡意襲來,但因為大腦過于興奮,賀免的眼皮開始打架。
祁修竹問:“你還有別的要交代嗎?”
“沒了吧……”賀免說着一頓,撩起眼皮看他,“我銀行卡密碼一直沒改,就是你知道的那個。”
祁修竹樂了一聲。
醞釀了一個晚上的話終于說出口了,賀免懸着的心沉下去,閉眼前還在低喃:“我們和好了對嗎……對吧。”
要是換個人在祁修竹耳邊這樣念叨,他早就嫌煩,到一邊躲清淨去了。
賀免在他這總歸不一樣,不然當初他們也不可能在一起。
但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們之間的事都還沒解決完。賀免倒是喝得稀爛醉如泥,可祁修竹沒有。
祁修竹一邊聽他嘀嘀咕咕,一邊在心裏說了無數個“幼稚”。
他從床上坐起來:“賀免。”
賀免慢慢睜開眼,看着他沒有說話。他看着看着,眼神又渙散起來,伸手就要去環祁修竹的腰。
祁修竹被攬住的一瞬,擡腿跨坐到賀免的身上,制止他接下來的動作:“別動,等會兒。”
賀免大腿上一沉,困意散了些,也撐着手肘想坐起來。
祁修竹頓時擡手,撫上賀免的脖子把他壓下去。
“你怎麽這麽精神?”賀免很聽話地躺着。
祁修竹沒回他,轉而道:“問你些事。”
賀免把人看清了,慢慢勾起唇說:“什麽?你問吧。”
祁修竹沉默片刻,平鋪直敘道:“你床底下全是我的海報。”
“……”
房間裏安靜一瞬,能很明顯地聽見,賀免的呼吸慢了半拍。
賀免懷疑是自己沒有聽清,直起上半身問:“什麽?”
砰的一聲。
賀免的背部貼回床板,祁修竹一只手摁着他的腹部,另一只手重新掐住他的脖頸。
“前男友,解釋解釋?”
賀免的酒一下子醒了:“什麽海報?”
祁修竹準确無誤地報出珠寶品牌,随後補充說:“我上邊什麽都沒穿,記得嗎?”
賀免的瞳孔一顫,喉結一上一下地滾動,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祁修竹見他一臉無措,爽朗地笑了一聲,松開他的脖子,“唰”地一下拉開床頭櫃。
賀免來不及阻止,只喊了一聲“別”。
他瞥到那一櫃子的雜志,重重地閉上眼睛。
操。
沒想到這還沒完,祁修竹僅看了一眼,像是毫無興趣一般坐回來。
祁修竹伸手問:“你手機呢?”
“怎麽?”賀免的頭暈得厲害,“查崗?”
“我不查前男友的崗。”祁修竹抱着手,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笑着給了他最後一擊,“已經淩晨四點了,我的超話可以簽到了。”
賀免:“……”
賀免抓過身側的被子,狠狠往頭上一套,柔軟的棉被裏傳來一道難以啓齒的聲音:“別說了,算我求你。”
“24小時內你已經求過一次了。”祁修竹拉開被子,挑起賀免的劉海,不近人情地說,“要不你先睡,24小時後我們再聊?”
“老婆……”這兩個字從賀免嘴裏脫口而出,他自己都怔了一瞬,含含糊糊地敷衍過去,問,“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沒多久。”祁修竹做出思索狀,“也就一兩個星期吧。”
賀免:“……”
所以祁修竹一直都知道?
先不說那些周邊,他頂着馬甲,在微博上發表的那些評論……
賀免忽然回想起那次在浴室門口,祁修竹問了好多奇奇怪怪的問題。
他又開始頭暈了,破罐子破摔地往那一趟,連遺言都想好了。
太過分了。
太過分了……
死之前他一定得先爬起來,把銀行卡密碼給改了。
賀免晚上的确喝得有點多,他被祁修竹吓得清醒了一半,順道記起了自己的精彩發言。
斷斷續續的回憶裏,他一直拉着祁修竹喊“老婆”,還在人耳邊說要複合……
賀免想到這,眼神又凝起來,一眼看見祁修竹挂着笑的臉。
“剛才氛圍那麽好。”賀免惱火地抓了把頭發,臉上的表情沒繃住,差點喊出聲,“你為什麽要在這種時候說這個!”
祁修竹從他身上下來,坐在床沿邊,語氣出乎意料地認真:“因為我想等你酒醒了再說這事。”
後半夜,祁修竹說了些什麽,賀免記不太清了。
他只記得祁修竹離開前跟他說:“如果你清醒了還想談,那我們再好好說。”
之後祁修竹回了自己房間,他已經沒了睡意,坐在桌邊翻看劇本。
外面的天越來越亮,自然光照射進來,光斑從首字移動到末尾的句號上。
來回循環數次,祁修竹一直坐着沒動,忘記了翻頁。
他回過神,捏了捏鼻梁骨,在心裏嘆了口氣。
賀免那麽晚才睡,估計到下午才會醒。
他到底在急什麽?
祁修竹打了個哈欠,想回床上躺一會兒,房門突然被敲響了。
外面的人不等他說話,先開口道:“你起床了嗎?”
祁修竹松開捏着紙張的手,過了幾秒才回答:“起了。”
賀免推門進來,見他坐在桌邊有些意外,問:“你沒睡?”
賀免自己的眼下都還挂着兩個黑眼圈,祁修竹聽笑了,僵硬的背忽地放松下來。
“我……”
“你……”
他們不約而同地開口,這次賀免沒有謙讓。
“我先說。”賀免關上門,貼在門背上低頭看他,“海報和雜志的确是我的,我收集了好多年,有些還是限量版……反正我是不會扔掉的。”
祁修竹挑了下眉毛,揚揚下巴示意他繼續。
“超話我連續打卡了七年。”賀免頓了頓,說,“我有強迫症,這個不可以斷掉。”
祁修竹擺擺手打斷他:“你什麽時候有的強迫症,我怎麽不知道?”
“反正有就是了。”賀免避開他的視線,“至于我的微博賬號……我以前追你的時候就開始用了,你想看就看,只是你看完了能不能別告訴我?”
祁修竹聽完後問:“你一夜沒睡就想出來這些?”
“你聽我說完。”賀免其實還有好多話沒說,但他等不了,打好的腹稿全部報廢,他直擊主題道,“那些話我不是胡說的……我們和好吧。”
他說完等了幾秒,在微弱的光線下觀察祁修竹的表情。
祁修竹的眼睛在聽完他的話後亮了一瞬,他們無聲對視,然後祁修竹沉默着垂下眼眸。
賀免狂跳的心在他這一眼裏沉寂。
“什麽意思?”賀免低頭去看他的表情,“你找我不就是為了談這個嗎?”
祁修竹沒有否認,放在腿邊的手握緊了,手指陷入掌心傳來一陣刺痛,他強迫自己說出口:“再等一等。”
“為什麽?”賀免聽出來這不是完全拒絕的意思,“這有什麽好等的。”
“等喻昭的電影開機,我會離開意安至少兩個月。”祁修竹說着皺了下眉,“甚至更久。”
他直直看着賀免,用商量的語氣說:“我們之間需要磨合,這是個好機會。”
其實當賀免第一次問出這個問題時,祁修竹就忍不住想要答應。
但他想起幾年前也是這樣,或許因為夜晚使人沖動,他和賀免稀裏糊塗地在一起,又稀裏糊塗地分開。
祁修竹不想要這樣的結局。
他沒有逃避,絲毫不含糊地将問題抛出來,解決它。
他不要重蹈覆轍。
賀免閉了下眼睛,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半晌後才問:“你什麽時候走?”
“就這幾天。”祁修竹說,“喻昭回來的時候,會順便來接我。”
賀免低頭看着他,随後走到窗邊,拉開窗簾讓光全部照進來。
天已經完全亮了,窗外時不時傳來些鳥叫聲。
祁修竹的視線一直跟着賀免,賀免站在窗邊往外看了看,推開窗戶,又轉頭看來。
祁修竹設想過賀免的反應,以為他要麽會黏過來問能不能不等了,要麽就幹脆生氣,說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然而這些都沒有發生。
賀免逆光站着,祁修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見他的頭發被風吹得輕輕飄起。
“好。”賀免說,“要提前收拾東西嗎?”
祁修竹眯了眯眼睛,他本來想招手讓賀免靠近一點,可雙腿先一步有了動作。
他走到窗邊,晨光恰好落進來,照亮了賀免的側臉。那雙瞳孔被陽光一照,像一塊透潤的琥珀。
祁修竹擡起腳跟,伸手環住賀免的脖子:“我會想你的。”
頭頂的呼吸重了幾分,賀免終是沒忍住,剛才還硬朗的聲音軟下來些:“記得給我打電話,每天一個可以嗎?”
“好。”祁修竹松開他,賀免又湊上來蹭了蹭。
“生氣也不準把我拉黑。”
“手機開免打擾的時候,記得把我放進白名單。”
“如果有人騷擾你,別忍着,揍他。”
“多吃飯多睡覺,別瞎糟蹋自己的身體。”
“……”
“別看我微博。”
祁修竹聽見最後那個要求笑出聲。
“其它的都可以。”他彎起眼睛,故意逗他,“最後那個不行。”
*
祁修竹在三天後離開了意安,那天下了點小雨,喻昭開着那輛破破爛爛的轎車過來,一看見賀免的表情就樂了。
“你這是什麽表情?比這天氣還臭。”喻昭沒下車,靠在駕駛座上看過來,幸災樂禍道,“也是,老婆走了。”
賀免哼哼兩聲沒搭理他,回頭見祁修竹出來,掉頭去給祁修竹撐傘。
祁修竹坐進車,見賀免分明一臉不爽又硬憋的樣,還是不忍心,下車抱了他一下。
“我給你留了點東西。”祁修竹跟他說,“在衣櫃裏。”
“行了行了。”喻昭簡直沒眼看,“還走不走啊客人,不走我接下一單了啊?”
車身漸漸駛離工作室,雨越下越大,雨水打在玻璃窗上“啪嗒啪嗒”地響。
祁修竹坐在副駕駛上閉目養神,耳邊的聲音太吵了,他不得不睜開眼,看着雨刮器晃來晃去。
“喲。”喻昭打開車載音響,放了首過年時,大街小巷都會放的歌,“心情這麽低落?咱聽點喜慶的。”
這下子車裏更吵了,但祁修竹沒阻止,抱着手一邊聽還能一邊點評幾句:“你這什麽版本?感覺沒童聲那版好聽。”
喻昭在一邊笑個不停,說:“哪裏不好聽了,那你唱一個我聽聽?”
祁修竹剛要接話,手機“叮咚”一聲響了。
手機放在外套口袋裏,他懶得去管,消息提示音就一聲聲響個不停。
“趕緊看吧。”喻昭打趣道,“這頻率,只能是你老公了。”
別人哪敢這麽發啊,祁修竹不拉黑才怪。
祁修竹也不想搭理喻昭,瞥他一眼後,拿出手機看了看。
“……”
“你這表情也不對勁。”喻昭從後視鏡裏看他,“怎麽,發什麽了?”
剛巧遇到紅綠燈,喻昭停下車,作勢要來看祁修竹的手機屏幕。
沒想到祁修竹反應很大,“嗖”的一下捂住手機,側身靠到車門上。
「小狗:你留了幾件衣服,是給我的嗎?」
「小狗:你們到哪了?」
「小狗:?」
「小狗:【探頭.jpg】」
「小狗:好吧,你睡了。」
「小狗:你睡了嗎?」
「小狗:我找到了那對貓耳,你忘記帶走了。」
最後一條消息間隔了十分鐘。
「小狗:【圖片】」
賀免給他發來了一張自拍。光線很暗,角度也很奇怪,是自下而上的。
但是……
祁修竹低頭迅速看了一眼,藏在頭發下的耳朵立刻紅了。
只見賀免赤.裸着上身,這個特殊的角度拍出了他飽滿的胸.肌。
再往上是賀免的臉,他俯視鏡頭,面上沒什麽表情。
頭頂戴着那對貓耳。
「小狗: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