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第56章
黑暗放大了所有感官, 其中聽覺和嗅覺尤為明顯。
咖啡和薄荷的氣味在空氣裏交織,祁修竹聽着耳邊的呼吸聲,熱意從指尖蔓延, 被觸碰的耳垂也開始發燙。
“怎麽不在工作室等我?”祁修竹低聲問。
“怕你不想回來。”賀免湊在祁修竹耳邊, 斜着眼睛看向他的鼻尖, “我一直在這裏等,想等別人都走了, 把你綁回去。”
祁修竹什麽都沒說,笑了一聲後,把手從賀免的包裏拿出來,在他後腦勺上順了順毛。
沒有聽見想要的回答, 賀免張開嘴朝他耳尖上咬去。祁修竹不給他機會,伸手推開他。
“我怎麽不知道……”祁修竹捏着他的下巴, 說,“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黏人了?”
賀免沒想到他會用這個詞:“黏人的到底是誰?”
“嗯?”
“你跟在我後邊黏了半個多月,就算是養只貓也不帶這樣的。”
“你怎麽知道我跟的是你?”
“那你想跟誰?”
“沒誰。”祁修竹偏過頭,見那只貓慢悠悠走了回來,“喏, 剛巧有只流浪貓, 你養吧。”
賀免往那邊看了一眼, 漂亮的小貓沖他點了點尾巴。
養一只就夠麻煩的了, 還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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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這麽想, 賀免順着他說:“行, 明天就把它拐回去。”
祁修竹蹲下去, 還沒發出聲音, 小貓便邁着步子朝他跑來。
那是只長毛三花貓,渾身的皮毛順滑, 一點也看不出流浪的影子。
貓在地上打滾,尾巴尖繞着祁修竹的腿蹭來蹭去。祁修竹用指頭戳戳它的腦袋,它翻身露出肚皮。
這一幕美好得另賀免感到恍惚。
他想起大學裏的那些流浪貓,也像這只一樣,總喜歡繞着祁修竹打轉。
祁修竹的長發落到膝蓋上,小貓伸出爪子試探,剛碰到一點,他警告似的開口:“小貓不可以玩頭發。”
賀免笑出聲。
養兩只貓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走了。”賀免把他從地上拉起來,“還有正事沒做。”
**
卧室裏的空氣逐漸變得潮熱,賀免反手摸到窗戶,推開一小個縫。
剛收回手來,手腕被祁修竹牽過,兩只并攏放在身前。
“幹什麽?”賀免問。
祁修竹沒有回答,從枕頭下拿出一條黑色發帶,繞在賀免的手腕上,三兩下打了個結。
“沒用。”賀免擡了擡手,“輕輕一動就開了。”
祁修竹笑而不語,直起身關掉床頭櫃上的小臺燈。
一時間,賀免只能看見身前這人的輪廓。
耳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祁修竹在抽屜裏翻找着什麽。
賀免裸着上身靠在床頭,很有耐心地等待,也并沒有摘掉腕上的發帶。
等眼睛适應了昏暗的環境,祁修竹顯然已經找到了想要的東西。
他跨坐在賀免身上,居高臨下地看過來。
“早上的時候。”祁修竹的雙手背在身後,微微歪着頭,說,“你給喬果發消息,被直播間裏的觀衆知道了。”
“嗯。”賀免挑起眉,“然後呢?”
祁修竹往前坐了一點:“下午的時候,你不打招呼就到了拍攝現場。”
賀免眯了下眼睛,等他把話說完。
“晚上。”祁修竹探出一只手,牽住賀免的手指,“你裝陌生人吓我。”
“你到底要說什麽?”賀免任由他牽着,向他背後看去,“拿了什麽?”
祁修竹沒接他的話,轉而道:“你給我惹了好大麻煩。”
賀免笑了,曲起一條腿,膝蓋頂到祁修竹的背,讓他往前滑了幾分。
“是嗎?”賀免盯着他的眼睛說,“但是某些人好像樂在其中。”
祁修竹俯下身去,摁住賀免的嘴角:“所以我得給你一些懲罰。”
賀免知道他來了勁兒,根本不聽自己在說什麽。他這樣還挺有意思的,于是賀免也陪着他演。
“哦。”賀免的聲音從嘴縫裏漏出來,“什麽懲罰?”
話音剛落,祁修竹抿着唇笑了笑,從身後拿出個東西。
賀免在看清那東西的一瞬,身子向後仰去,背部緊貼上床頭。
“哪來的?”賀免說這話時竟有些緊張,他咽了咽,改口道,“你從我那偷來的?”
“偷?”祁修竹晃晃手裏的貓耳,笑容更深,“這不是你送我的嗎?”
賀免差點被氣笑了,動動手指,想把發帶解開。
過了一分鐘,他沉默了。
“解開。”賀免沉着臉說,“別整天在網上亂學。”
這玩意兒是祁修竹拍電影時學的,不過他沒有解釋。
他忽視賀免警告的眼神,把他的手壓下去。
賀免無奈道:“別鬧了。”
最後一個字剛說完,臉側貼上個柔軟的東西。祁修竹在他臉上落下一個吻,又很快退回去。
賀免頓時變得僵硬。
趁他沒反應過來,祁修竹把貓耳放上他的頭頂。
高大的輪廓上多出一雙尖尖的耳朵,在黑暗裏顯得很有沖擊性。
但祁修竹想看清他此時的表情。
他哼笑一身,擡起一條腿,半跪着去開身側的臺燈。
“啪嗒。”
開關發出一聲脆響,随後,暖黃色的光線從燈罩裏灑出。
他剛要收回手,只覺得天旋地轉。待眼前的場景靜止時,他已經被人牢牢按在床板上。
賀免不知何時掙脫了束縛,那根絲綢質地的黑色發帶落在枕邊。
賀免壓住祁修竹的手,手指插入他的指縫,和他十指相扣。
“好玩嗎?”賀免問,“蓄謀已久?”
祁修竹身上一沉,張嘴想要罵人,右手被帶着擡起,落到那對耳朵上。
“下次想看就直說。”賀免低頭埋入祁修竹的頸間,讓頭頂的耳朵全部蹭入他的掌心,“滿足你。”
……
第二天一早,祁修竹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回應:“進。”
外面是過來趕工的鐘延,他開門看見屋內的場景,下意識後退一步。
“我就是跟你說一聲,樓下好像有幾個粉絲。”鐘延站在門外,不見人影,只聲音傳進來,“沒別的事,打擾了。”
他說完“砰”地一聲把門關上,離開的腳步聲又快又急。
祁修竹徹底清醒了,他剛納悶鐘延這是什麽反應,随後看見了放在自己腦袋下的手。
“……”祁修竹拍醒賀免,“起來。”
賀免其實已經聽見了動靜,不過他覺得無所謂,鐘延其實什麽都知道。
他“嗯”了一聲,慢騰騰起身,從窗簾的縫隙裏往外看了一眼。
樓下有幾個帶着相機的游客,男的女的都有,說不準是祁修竹還是別的嘉賓的粉絲。
“走不了正門了。”賀免有些惱火,往浴室的方向看去,“待會兒我帶你走後門出去。”
祁修竹嘴裏塞着牙刷,沒仔細問他說的後門在哪。
于是半個小時後,賀免帶他來到了工作室背後的圍牆邊。
“能行嗎祖宗?”原康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哪個後門?我去接你。”
“不用。”祁修竹說,“你等會兒到畫室旁邊的巷子口來接我就行。”
他挂斷電話,望了眼圍牆,又轉頭看賀免:“真有你的,真留個後門又能怎麽樣?”
“這房子是租的,房東沒留。”賀免快速爬上圍牆頂,低頭向祁修竹伸手,“別廢話了,上來。”
祁修竹揉了下腰,在心裏罵了一嘴。賀免把他拉上去後,自己先跳了下去。
“下來。”
祁修竹猛地往下一跳,賀免趕緊把他接住,心有餘悸道:“你下次能不能提前打聲招呼?”
祁修竹又揉了下腰:“沒下次了,跟幹什麽似的。”
他們一起走到巷子口,賀免指着前面說:“順着這裏一直往前就是昨晚那裏了,記得吧?”
“記得。”祁修竹瞥他一眼,意有所指道,“怎麽會不記得。”
賀免沒接話,往他包裏塞了張暖寶貼。
他拍着祁修竹的背,将他往前輕輕一推:“去吧,晚上見。”
過了幾秒,祁修竹才回答說:“嗯,晚上見。”
原康接到祁修竹後,見他是一個人來的有些意外。但他到底沒多問,人家小情侶的事他想管也管不着。
“今天來了些粉絲。”走進畫室的院子裏後,原康說,“晚上錄完節目跟我走?”
祁修竹在翻自己的微博超話,連頭都沒擡。
原康又說:“要麽就跟我回去幾天,之後再悄悄過來?”
祁修竹終于從手機上移開目光,聽着院子外的聲音出神
他和賀免還在一起的時候,生活和工作發生沖突的事也沒少發生,不過每次都是以工作為主。
這事要是放在以前,祁修竹肯定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但現在他竟然有些拿不定主意。
更讓人啼笑皆非的是,當時他們好歹還是正兒八經的情侶。
不像現在這樣,不清不楚的。
“晚點再說這事。”祁修竹把自己弄得有點煩了,心不在焉道,“不好意思康哥,我再想想。”
原康拍拍他的背表示理解,孟羽任站在客廳裏喊他,他跟原康點點頭,到那邊帶麥去了。
今天的錄制以參觀為主,導演找了個本地導游帶路,所以嘉賓的任務不是很重。
錄到下午的時候,祁修竹的腰越來越疼,連帶着臉色也不是很好。
孟羽任緊急叫停,不讓他跟後面的節目,把人帶到保姆車裏坐着。
“你怎麽回事?”孟羽任往窗外看了一眼,見圍觀的路人有點多,伸手把窗簾拉上。
“腰疼。”祁修竹說完,見孟羽任皺起眉,趕緊打斷道,“別多問,就是你想的那樣。”
孟羽任捏了捏鼻梁骨,從前排拿來一個靠墊。
祁修竹歇了一會兒,臉色總算好了點。
“幫我拍張照片。”他把手機遞給孟羽任,“你會拍吧?不是上班打卡那種。”
“要發微博嗎?”孟羽任接過手機,補充道,“我拍照技術不好。”
“沒事,你拍就是了。”祁修竹整理一下發型,靠在窗邊做好表情管理,“多拍幾張,總有一張能用。”
孟羽任搗鼓了好一陣,拍了大幾十張照片,祁修竹只撿了其中兩張保存。
“能不能把你的衣服借給我?”祁修竹一邊修圖一邊問,“我怕被人認出來。”
孟羽任說:“備用衣服不在這個車上。”
祁修竹停下手裏的活,擡頭問:“那你跟我換換?”
孟羽任剛說了一個“不”字,祁修竹探過去拽住他的衣擺:“就幫我這一次,回去我請你吃飯。”
後排響起孟羽任的反抗聲,以及祁修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請求。
鬧出的動靜之大,前面的司機僵着脖子,壓根不敢回頭。
十分鐘後,孟總穿着祁修竹那件帶着鉚釘的皮衣,祁修竹則換上了他的西裝外套。
“謝了。”祁修竹說得倒是真情實意,“回去我真請你吃飯,不叫喻昭的那種。”
孟羽任受不了自己這身穿搭,咬了咬牙終是沒忍住道:“祁修竹,你有病吧?”
祁修竹現在心情好着呢,任由他罵也不還嘴。
他把頭發紮成一個丸子頭,找了帽子口罩戴上:“我讓康哥來接我,你待會兒把車停到隐蔽的地方,我會神不知鬼不覺地下車。”
這大白天的,哪找隐蔽的地方?
孟羽任大概猜到他要幹什麽,只感覺一陣頭疼,但還是在地圖上好一陣翻找。
車身逐漸提速,半個小時後,他們繞過喧鬧的城區,将車停在快上高速的位置。
原康的車已經停在邊上等了,祁修竹跟孟羽任打了聲招呼道別,之後一溜煙竄了上去。
孟羽任在車裏坐了好一會兒,見沒有別的車跟,才吩咐司機開回錄制現場。
車裏,原康見祁修竹這身打扮,猶猶豫豫道:“真想好了?”
祁修竹摘下帽子,悶在口罩下笑了笑說,“想好了。”
幾個小時候後,賀免收到一條來自微博特別關注的提醒。
「@祁修竹:錄制結束,回家^^【圖片】」
賀免手一頓,刷新後又看了一遍。
回家?
賀免看着那張熟悉的臉,視線往上,重新落在“回家”兩個字上。
他呼吸滞了半拍,盯着祁修竹彎着的嘴唇,心中忽然升起一股道不明的情緒。
他記得很清楚,祁修竹早上分明親口說了。
“晚上見。”
騙子。
賀免從沙發上猛地起身,柳璟吓了一跳,奇怪道:“怎麽了免哥,幹什麽去?”
賀免從茶幾低下掏出個空紙箱,單手拎着就要出門。
“我貓跑了,再養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