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第26章
“你怎麽在這?”賀免問, “等多久了?”
祁修竹看了看他和喻昭的通話記錄:“十一分三十五秒。”
賀免順着他的視線,看到了手機的通話界面,下意識問:“誰?”
祁修竹沒回話, 收起手機, 說:“起開, 你擋着光了。”
賀免幾乎是立刻察覺到他在不爽。
他蹲下來,視線和祁修竹的眼睛齊平, 壓低聲音說:“你也不想讓別人知道你的身份吧?”
祁修竹挑了下眉:“怎麽着?威脅我?”
“不是。”這話的确說得有點奇怪,賀免改口解釋道,“剛才那個客人是你對家的粉絲,我怕他把你認出來。”
祁修竹聞言笑了, 兩手撐在身側,上半身向後仰起, 朝賀免看過去:“你連我對家是誰都知道?”
雜志的事祁修竹還沒跟他提,現在又冒出個所謂的對家。
嚯。
還有什麽驚喜是他不知道的。
賀免僵着脖子,過了好半晌才嗯了一聲。
他這麽坦誠,祁修竹反倒沒話說了。
無語一瞬,祁修竹又問:“你們之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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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賀免說, “那個客人之前來過一次。”
祁修竹哦了一聲沒有再問, 低頭去收拾身邊的袋子。
賀免蹲在他身前, 擡手摸了摸下巴:“真的就只是客人。”
祁修竹沒擡頭, 随口道:“關我什麽事。”
賀免“嘶”了一聲, 伸手撩起遮住祁修竹眼睛的鬓發, 瞧見了他微微皺起的眉頭。
祁修竹把他的手拍開:“別動手動腳的。”
賀免的喉結上下一滾, 手支在半空中, 突兀地笑了一聲。
祁修竹:“……”
什麽毛病。
賀免收起笑,拎起塑料袋看了幾眼:“這都是你吃的?”
“嗯。”祁修竹擡手去拿, 被賀免伸直了手躲過,“怎麽這麽多?”
“哪多了?”
也就1、2、3……5個吧。
賀免把剩下的一并攥在手裏,站起身後退一步:“你也不怕積食。”
祁修竹站起來拍了拍褲腿,柳璟從對面走過來,遠遠地招呼賀免:“免哥!祁哥去不?”
賀免把塑料袋放在身後,剛要回答,祁修竹問:“去哪?”
柳璟走過來看了他們一眼,奇怪道:“我們打算去吃燒烤,免哥不是說過來問問你嗎?”
賀免的嘴皮子動了動:“他……”
祁修竹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好啊,我去。”
“哦哦。”柳璟問,“你們在外面站這麽久,聊什麽了?”
賀免攬住柳璟的脖子,帶着他往另一邊走:“沒聊什麽,去把鐘延叫下來。”
去燒烤店的路上,賀免分神看了祁修竹好幾眼。
這人不說話,就默默墜在隊伍末尾,時不時朝路邊攤張望一眼,似乎周圍的一切都特別稀奇。
賀免從柳璟身邊溜開,放慢腳步和祁修竹并肩走着:“看什麽?”
“沒什麽。”祁修竹把手放進外套口袋裏,收回視線道,“好久沒來夜市了,随便看看。”
賀免跟他不一樣,他對夜市的記憶就停留在半個月前,他們工作室每半個月就要來這邊團建一次。
至于祁修竹,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賀免經常幹活幹到很晚。如果祁修竹還沒睡,他就會打電話叫人出門吃夜宵。
不過那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當時祁修竹還是個默默無聞的小演員。
他沉默着和祁修竹換了個位置,自己走到馬路外側。
這個季節天黑得早,頭頂黑壓壓的一片。夜市裏挂着亮眼的照明燈,倒顯得熱鬧。
周圍的人聲嘈雜起來,賀免湊近些問:“你還能吃得下?”
正說着,幾人走到一家燒烤店前。“老兵燒烤”四個大字閃着五顏六色的光,映射在祁修竹光亮的皮衣上。
祁修竹看他一眼:“還餓着。”
店裏迎面走出來一個光頭大哥,這人穿着不合身的大紅色格子圍裙,直奔鐘延過來:“哥,位置都給你留好了!就這桌,正正好好,沒在風口上!”
這人的态度恭敬得有點過分,鐘延面上沒什麽表情,鎮定地點了下頭。
柳璟轉身就要坐下,賀免瞥了祁修竹一眼,出聲打斷:“坐裏面吧,包廂還空着嗎?”
光頭男愣了一瞬,轉頭去看鐘延。
“行。”鐘延很好說話,也沒問為什麽,“裏面有位置吧?”
光頭男在前面領路:“有有,沒有也得有!”
幾人在拐角處的包廂裏坐下,柳璟好奇道:“為什麽坐裏面啊免哥,外面氛圍多好。”
賀免脫下外套搭在椅子上:“我怕冷不行嗎?”
柳璟說:“你怕冷還脫衣服?”
祁修竹側頭笑了一下,其他幾人把菜單推到他跟前讓他點菜。他沒有推讓,在衆人驚異的目光下,在白紙上刷刷寫了一整頁菜名。
他翻過一頁還要再寫,賀免眼疾手快用手擋住,筆尖差點戳到他的手背上。
“夠了吧。”賀免說,“我們胃口倒也沒那麽大。”
祁修竹把本子放下,房門被人推開,光頭男抱進來一箱啤酒:“鐘哥你們先喝着,不夠我再拿!”
等人出去後,祁修竹實在沒忍住問:“認識?”
“不僅認識。”柳璟撬開瓶蓋,啤酒倒進杯子裏“咕嚕嚕”冒泡,“這店就是鐘延開的!”
“啊。”祁修竹接過酒杯喝了一口,朝鐘延看去,“為什麽叫這名?你以前當兵的?”
鐘延搖了下頭:“不是,我之前就是幹紋身的,算是免哥的師兄,之前在一個工作室學習。”
他話沒說到點子上,賀免幫他補充:“鐘延他爸一直想讓他去當兵,這人軸得很,非要幹紋身,他爸氣得直接到工作室來找人。”
祁修竹心說你還說別人軸?他又喝了一口啤酒,嘴邊沾了點泡沫,被他随意舔掉:“然後呢?”
“然後鐘延就跟着我躲到意安來了。”賀免的視線從祁修竹的嘴角移開,給自己倒了一杯,“之後的事太荒唐我就不說了,反正,鐘延給燒烤店取這名是為了氣他爸。”
祁修竹聽樂了。
他對上鐘延的視線,對方還是面無表情,隔空朝他舉了下杯。
他們點的串陸陸續續上桌,柳璟喝了點酒,話變得比平時還多。
“祁哥!”柳璟想在桌下碰祁修竹的腿,結果踹到賀免,被人瞪了一眼,老老實實坐回去,“你知道我的事嗎?”
祁修竹搖頭:“不知道。”
“嘿嘿。”柳璟一直想找機會和祁修竹拉近關系,聽罷清了清嗓子,“我老家在省城,我爸媽想讓我找個穩定的工作,所以我畢業第一年就在意安上岸了。”
鐘延和賀免已經聽過無數遍這個故事,兩人坐在一邊吃串,連頭都沒擡。
柳璟繪聲繪色講起來:“但這個工作吧……我一直幹着不得勁。就在這時,免哥從天而降!”
祁修竹一口酒嗆出來。
“穿孔是我大學的時候當興趣學的。”柳璟狠狠咬了一口牛肉,“我跟免哥自薦,說你們店缺穿孔師嗎,我技術一流。”
後面的事祁修竹剛來意安的時候就聽說了,柳璟打住話頭,沖他揚了揚下巴。
“怎麽樣?”柳璟問。
祁修竹看了眼他那頭黃毛,放下酒杯,又慢悠悠朝身邊的賀免看去:“你就這樣把他留下來了?”
“嗯。”賀免側頭看來,“他技術挺好的,沒理由不要。”
祁修竹半開玩笑道:“人家工作幹得好好的,你帶壞小孩呢?”
說到這他頓了頓,這句話莫名耳熟,連他自己都怔了一下。
高中那會兒,祁元豐聽他說要去學表演,就是拿這話罵他:“你本來是多乖一小孩兒,到底是被誰帶壞的!”
祁修竹撇了下嘴角,小聲道:“抱歉。”
他曾經有多厭惡這句話,他自己再清楚不過。
這話他不該說的。
其他人沒聽見這句,離他最近的賀免卻聽清了。
賀免垂眸看去,祁修竹已經轉回頭,往嘴裏放了一筷子炒粉。
知道他不太能喝酒,賀免只讓他喝了兩杯,但他臉頰兩側還是染上一抹紅暈。
幾年前,他跟祁修竹說自己要轉行去幹紋身的時候,祁修竹也拿差不多的理由勸過他。
所以剛才聽見他那句話時,賀免壓根沒往心裏去。
乍一聽他那聲“抱歉”,賀免也愣了一下。
柳璟沒察覺到他們之間的詭異氛圍,笑着說:“免哥沒有帶壞我!其實我這人一直都這樣,想幹什麽就一定要幹什麽!”
祁修竹咀嚼的速度越來越慢,有些費勁地将嘴裏的東西咽下去,慢吞吞嗯了一聲。
坐在桌邊的這群人,乍一看奇奇怪怪,實際都活得特明白。祁修竹還挺羨慕的。
鐘延從腳邊拎了一瓶酒上來,一邊開蓋一邊對賀免說:“師父昨天又在跟我說,讓我勸你把那套蝴蝶手稿出掉。”
賀免“啧”了一聲:“不出。”
祁修竹沒吱聲,坐在一邊聽了一會兒,大致明白了他們在說什麽。
賀免有一套蝴蝶主題的手稿,很多人來問價,但他死活不出,就算是客人主動加價也沒松口。
祁修竹問:“為什麽不出?”
賀免坐直了向他看來,眉頭動了動:“這東西是有感情的,沒辦法複制。”
祁修竹在心裏說了句瞎扯,他分明在賀免的房間裏,看見了無數張複制版。
包廂外的那桌客人吃完了,服務生開始收臺,酒瓶撞在一起“叮叮當當”地響。
賀免繼續問他:“你覺得呢?”
這句話祁修竹沒有聽清,但從他的唇形上讀出了這幾個字,一時間有些莫名:“我覺得什麽?”
賀免靠近一些,沒有刻意控制音量,就這樣當着其他人的面問:“我說,感情這東西是沒辦法複制的,你說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