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第25章
天剛放亮, 窗外的鳥已經開始鳴叫。賀免閉着眼往身邊探去,第一下沒摸到人,轉了個身往另一側摸去。
身邊的位置是空着的, 賀免旋即睜開眼。直到聽見浴室裏傳來“嘩嘩”流水聲, 他才默默松了口氣。
他摸出枕頭下的手機, 還不到七點半,屏幕上不停有消息彈出來。
賀免從床上坐起, 點開微信後,見自己被拉進了一個叫“到底咋回事”的微信群。
「絕不熬夜:真的假的?」
「L:真的吧,賀免太不夠意思了,都不跟我們說。」
「CY:他不一直這樣嗎, 把老婆藏得死死的,誰多看一眼他就咬誰。」
「絕不熬夜:哈哈哈也是, 他這會兒肯定還在睡,等他醒了咱高低得問清楚是怎麽回事。」
群裏是昨天那幾個朋友,這群人指定是通宵了還沒睡。賀免翻了翻群成員,果然看見了燭之逸的名字。
這大嘴巴,說漏嘴還裝死。
「免費的免:?」
「CY:……」
「絕不熬夜:喲, 免哥這是剛睡醒還是沒睡?」
「L:沒睡吧, 不可能那麽快。」
浴室裏的水聲還沒停, 賀免背過身回了條消息。
Advertisement
「免費的免:燭之逸呢?別裝死。」
窺屏的燭之逸秒回, 扔了個表情包過來。
「一只小豬:您所撥打的用戶不在.jpg」
這群人是賀免的高中同學, 讀書那會他們就成天在一塊兒“惹是生非”。
大學賀免追祁修竹的時候, 這群看起來特不靠譜的“狐朋狗友”, 自薦要當他的軍師。
賀免哪敢讓他們出主意, 把人藏着掖着,直到追到人後, 才敢叫大家一起出來吃飯。
衆人看見祁修竹的第一眼就啞了聲,表面上一口一個“嫂子”地叫,實際在飯桌子底下,把屏幕都快按出火星子了。
賀免記得很清楚,當時他一打開屏幕就被群消息彈了一臉。
「絕不熬夜:我覺得賀免這小子不配。」
「L:我也覺得。」
「CY:你們快別盯着嫂子看了,沒看見免哥那眼神都快要吃人了嗎?」
「免費的免:。」
「免費的免:今天這頓散夥飯我請。」
浴室的門開了,祁修竹已經換好了衣服。他穿了一件黑色皮衣,整個人顯得特別張揚。
賀免飛快往群裏發了一句。
「免費的免:到底是你們前任還是我前任?管這麽寬。」
“今天怎麽起這麽早?”賀免收起手機,起身進了浴室。
裏頭的空氣潮濕,霧氣蒸騰,伴着股洗發水兒味。
“昨天答應了泡泡送她去學校。”祁修竹跟他擦肩而過,想了想後轉身看着他問,“我昨晚是不是夢游了?”
賀免用清水洗了把臉:“沒有。”
祁修竹又問:“真沒有?”
“嗯。”賀免從浴室出來,打開房間的門,“真沒有。”
說完這句他就走了,祁修竹沒有再問的機會。
真沒有?
他怎麽記得賀免一直喊他小名……
不讓人睡覺,煩得要死。
**
送走泡泡後時間還早,祁修竹在街頭漫無目的地溜達。
他很少在早晨出門,也是第一次發現意安的早晨很熱鬧。
道路不寬,小商販們在兩旁支起小攤。有的人直接在路上鋪一塊防水布,席地而坐後四下吆喝叫賣。
附近都是剛送走孩子的家長,三五成群,背着手在街邊閑逛。
祁修竹把頭發紮成低馬尾,轉道去面包店買了一袋子奶油面包。剛出爐的面包還透着熱氣,拿在手裏暖烘烘的,香氣撲鼻。
他一邊啃面包一邊走到江邊,找到那個熟悉的石墩子停下,靠在邊上曬太陽。
手機“叮當”一下響了,趙冬凜發來一條消息:早上好,感覺怎麽樣?
趙醫生應該是不放心昨晚的事,祁修竹想了想,主動打了個視頻過去。
電話很快被接起,趙冬凜看見他那頭白發先是愣了幾秒,旋即笑道:“原康跟我說你換了個造型,我沒想到是這樣的。”
祁修竹把鏡頭拿遠一些說:“其實我也沒想到。”
“昨天沒出什麽事吧?”趙冬凜斟酌措辭說,“電話挂得比較突然。”
“沒事。”祁修竹吃完一袋面包,又掏出來一個,一邊拆外包裝一邊說,“昨晚謝謝。”
趙冬凜把手機放在辦公桌上,到身後的衣架上取過白大褂:“今天找你其實是有事想說,我想了想,如果你實在覺得困擾,可以試着遠離焦慮源。”
他說得含蓄,祁修竹卻聽懂了。
“我本來也是這樣想的。”祁修竹趴在圍欄上,視線落在江面,“但是……待在他身邊我反而沒那麽焦慮。”
祁修竹還是有失眠的毛病,可最近只要賀免睡在身邊,他總能很快入睡,一夜無夢。
趙冬凜沉默片刻,重新拿起手機:“這些事你跟別人說起過嗎?”
他清楚祁修竹是個邊界感很強的人,盡管如此,也鼓勵他多交朋友,至少不要把什麽事都悶在心裏。
祁修竹忽然想起喻昭,自從他讓原康去打探消息,這家夥就一直裝掉線。
“還沒。”祁修竹低頭道,“我會找機會說的。”
趙冬凜又多叮囑了幾句,最後提醒他不要忘了周五的心理咨詢。挂斷電話後,祁修竹就坐在江邊吹風。
期間他上微博看了幾眼,之前的事已經無人再提,偶爾有幾條提到他的資訊,也都是在安利他的作品。
他清楚這多虧了原康,為了幫他壓下負面新聞,指定廢了好大的勁。
這樣想着,他給原康分享了一個鏈接。
「不愛吃核桃:歌曲鏈接//聽我說謝謝你」
「平平淡淡才是真:語音60''s」
祁修竹點開來聽了,對面的聲音震耳欲聾。
“祖宗!你又幹什麽了!被人認出來了還是怎麽着?又躲垃圾桶邊被偷拍了?還是哪裏不舒服又進醫院了!”
祁修竹失笑,把吃完的袋子塞進塑料口袋裏,拎着剩下的往大橋另一邊走。
“都沒有,就是突然想謝謝你不行嗎?”
原康回他道:“行行,平平淡淡才是真,你安分點就是對我最大的感謝。”
祁修竹回了個大拇指,随後又想一出是一出,在路邊掃了個共享單車,繞着周邊騎了一轉。
日子太過清閑,這要放在半個月前,他自己都不會相信。
沒有工作也沒有互聯網,離開聚光燈和鏡頭,生活簡單得好像他還是那個跑龍套的小演員。
他不免懷念起大學時光,他和賀免的校園愛情純粹得像學校後門的雞公煲。
他們趁周末出來約會,兩人各拿一個小碗一雙筷子,這就是一周中最放松的時刻。
吃完飯他們就繞着學校附近瞎轉悠,賀免連牽手都要猶豫好一會兒。
天黑了,今天的約會也就結束了。
分開前,祁修竹總拉着賀免躲在沒人的巷子口接吻。
所以他不讓賀免親他。
說句矯情的,他覺得沒有感情不配。
祁修竹在外面一直待到下午,回工作室的路上,他給喻昭發了條消息。
「不愛吃核桃:你猜我遇到誰了?」
還沒等來對方的回複,賀免忽然打了個電話過來。
“喂?”祁修竹接起電話,“怎麽了?”
“我……”賀免那頭有紋身機運作的聲音,他捂住聽筒換了個安靜的地方,“你在哪?”
“在外面。”
“我知道。”賀免咳了一聲,“你在外面多逛一會兒,暫時不要回來。”
祁修竹:“……”
剛擡起來的腳倏地放下,手中的塑料袋被他捏得發出一聲輕響。
“行。”祁修竹說,“知道了。”
賀免嗯了一聲,交代完後一直沒挂電話,等了幾秒又問:“你不問我為什麽?”
祁修竹已經走到院子外頭了:“你愛說不說。”
說完他挂斷電話,賀免居然也沒打回來。他在門口站了半晌,最後返回去,在對面的草坪上坐下。
行,愛說不說。
正想着,喻昭又打電話過來,一開口就咋咋呼呼的:“怎麽回事啊?誰啊?”
說話只說半句這招對喻昭一向有用。
“喻導這是詐屍了?”
“哪能呢,最近忙嘛不是。”
祁修竹哼笑一聲,沒跟他賣關子:“賀免。”
“什麽玩意兒?”喻昭發出一道尖銳的爆鳴聲,“什麽情況?”
祁修竹省去那些沒用的細節,撿了些能說的說。他越說越覺得煩,悉悉索索地掏出沒吃完的面包。
喻昭聽完更是一愣:“那你現在在他店裏嗎?”
祁修竹擡眸看了眼對面緊閉的大門,剛巧門被人從裏推開,一個長相清秀的年輕男人走了出來。
祁修竹回答說:“沒有。”
那人出來後,後面緊跟了個熟悉的身影。
賀免穿了件咖色複古外套,下面是一條黑色休閑褲,站直後都快有屋檐那麽高了。
他跟前面的男人說了句什麽,随後遞了一把傘過去。
喻昭又問:“那你在哪給我打電話呢?”
祁修竹的視線跟着那把傘移動,男人伸手去接,摸到傘柄的一瞬往賀免那頭靠了下,肩膀幾乎碰到一起。
“在門口。”祁修竹眉頭一皺,“他不讓我進去。”
“不至于吧。”喻昭語氣極其誇張,帶着怒氣,“你好歹也算是他的客人,他就這樣把你趕出來了?”
那頭,賀免往後撤了一步,冷着臉對那人說了幾句什麽。
祁修竹的眉頭舒展開:“不是,他不想讓我看見店裏的人。”
喻昭倒吸一口涼氣:“他有情況了?”
祁修竹收回目光,嗓子裏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笑。
正打算回答,頭頂的光線被人遮住,視線裏出現一雙黑色帆布鞋。
祁修竹順勢擡頭,見賀免站在他跟前,表情有些詫異,像是沒料到他會在這裏。
祁修竹仰起頭,直直看向面前的人,語氣不輕不重地回了句:“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