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刺客
刺客
馬車穿行在密林之中,時隐時現,速度越來越快。
十九坐在馬夫的位置,掌着馬繩,避開地上颠簸的位置。
昨日蓮玉荇下了命令之後,十九原本有點猶豫,畢竟賀硯随的傷勢實在嚴重,長途跋涉說不定會加重傷勢。
但是淮安沒有好的大夫,留在那裏還會耽誤治傷的時辰。
迎月當機立斷備了馬車,請了個醫術尚可的大夫随行,許諾百兩銀子。
而後一行人便踏上回平城的路途,算算時辰,已經走了三個時辰了。
十九吆喝一聲:“蓮姑娘,主子的情況如何了?”
馬車裏鋪滿了軟墊,賀硯随一身素衣,被蓮玉荇攬着身子靠在身上,唇色不正常地泛紅,睡夢中也皺着眉頭。
蓮玉荇一夜沒睡,精神頭不太好,唯獨一雙眼睛亮晶晶地,掩蓋住了眼底的擔憂。
大夫給賀硯随把了脈象,探了探額頭的溫度,嘆氣道:“傷口已經沒再滲血了,但是畢竟傷了心脈,不是一時半會能好的。公子現下發起了高燒,需要趕緊降溫。”
像是應證大夫的話,賀硯随臉色一下子變得紅潤,呼吸間都透着溫熱。
蓮玉荇和他靠得近,很快感受到了,袖子下的手牽住賀硯随,冰冰涼涼地,賀硯随下意識握緊了。
大夫從瓶子裏拿出藥丸,蓮玉荇接過,遞到賀硯随嘴邊。
沒有想象中那麽順利,蓮玉荇又試了幾次,賀硯随全無意識,藥丸入口又被吐了出來。
“這……”大夫面露難色,這藥不吃,賀硯随會燒得更嚴重,到時候說不定連命都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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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那我先給這位公子擦擦身子,看能不能把燒降下來。”大夫想了想。
在大夫的注視下,蓮玉荇慢慢把賀硯随從身上挪開,剛站起身,忽地被拉住手,分毫動彈不得。
蓮玉荇愣住了,試着掰開賀硯随的手,無果,看向一旁的大夫。
大夫也束手無策:“我看賀公子和姑娘感情甚篤,不如……”
啊?讓她給賀硯随擦拭身子?
蓮玉荇臉色變得很古怪,雖說前世兩人坦誠相見,什麽都看了,現在終歸不是夫妻,總覺得怪怪的。
“不可!”馬車的簾子被掀開,迎月彎身進來,“蓮姑娘還是未出閣的女子,現在這般已經是不合禮數,要是她給主子擦拭,名聲還要不要了。”
大夫反應過來,連連道歉,“是是是是,是我糊塗了,可是公子抓着蓮姑娘不放,該如何是好?”
蓮玉荇聽到他們說話,又試了試,這次輕而易舉就掙來了。
蓮玉荇感覺驚奇,好在是不用她杵在這兒看賀硯随的身子了。
迎月帶着賀硯随出了馬車,風聲獵獵,吹得人睜不開眼。
十九自然地把馬繩遞給迎月,進了馬車,大概是怕那大夫有多餘的動作。
“駕!”迎月拉動馬繩,動作潇灑利落,“蓮姑娘,坐穩了!”
蓮玉荇看直了眼睛,驚訝道:“迎月姑娘,你們暗衛什麽都會嗎?”
迎月:“作為暗衛,需得什麽都會一點,不然哪天出任務需要,哭都來不及。”
這樣啊,蓮玉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诶,蓮姑娘你的臉怎麽這麽紅?是不是也發燒了?”迎月側頭看了她一眼,手上的動作沒停。
蓮玉荇自己沒感覺,用手摸了摸,果然是有點燙。
“沒事。”蓮玉荇說:“應該是剛才在車內被悶到了。”
現下賀硯随的安危最大,她這點小毛病,還是不添亂了。
馬車內點了爐子,悶熱是正常的。迎月狐疑地看了看蓮玉荇,确定她沒事,才安心驅趕起了馬車。
**
越過山,遠遠就能看到平城,屋舍俨然。
天公不作美,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風把樹葉吹得沙沙作響,烏雲飄得低了很多。
有一種山雨欲來的征兆。
蓮玉荇掀開簾子往外看,被風沙糊了眼睛。
應該是要下雨了。蓮玉荇心想。
大夫幫賀硯随擦拭身子之後,燒已經退了,不變的是,蓮玉荇又被鉗制住了。
賀硯随雖然還昏睡着,手勁一點也不小,牢牢抓着蓮玉荇的手不放。
大夫看她的眼神都不對勁,估計在想,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行為怎麽如此無狀。
蓮玉荇心虛地避開,閉目養神,就這麽待了一路。
終于要到平城了。蓮玉荇暗暗松了一口氣,等到了平城就和賀硯随他們分道揚镳。
馬車猛然晃動了一下,停了下來。
蓮玉荇睜開眼,扶住車廂才勉強穩住身體,不然賀硯随和她都得撞到車廂上。
迎月語氣十分嚴肅:“各暗衛注意,保護主子和蓮姑娘。”
周圍多了一些人,十九站在馬車旁邊低聲說話:“來者不善,蓮姑娘你們小心,我們誓死護送你們進城。”
蓮玉荇眉目一凝,他們行了一路都沒遇上什麽人,快要進城卻有人攔路。
看樣子有人不想讓賀硯随活下去。
賀沅安?賀沅安尚在淮安,要是他想讓賀硯随死,早在淮安就會動手,不會等到現在。
會不會是京都的人?蓮玉荇胡亂猜測。
馬車外已經打起來了,刀劍相碰,聲音格外大,大夫被吓得瑟瑟發抖。
“砰——”有人砸到馬車上,車廂晃蕩不已,很快被帶離了馬車。
蓮玉荇從簾子的縫隙看過去,身材魁梧的黑衣人正與十九纏鬥,招式狠辣,每一劍幾乎都要致人死地。
十九一時間不敵,被逼得連連退後,黑衣人得了空,立馬轉身往馬車處奔來。
蓮玉荇呼吸一滞,下意識放下了簾子。
這人看着怎麽眼熟?蓮玉荇絞盡腦汁,沒想出來,遂放棄。
馬車忽地動了起來,朝着密林沖進去,十九和一衆暗衛在後面擋住刺客,讓他們能夠逃脫。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終于慢了下來,緩慢移動。
迎月掀開簾子,面色緩和了許多,“刺客被我甩掉了,我們安全了。”
“十九他們……”蓮玉荇往路的盡頭瞅了一眼,說道。
“姑娘不用擔心,十九他們會在平城和我們彙合,先進城吧,主子的傷勢要緊。”
蓮玉荇點點頭,迎月放下簾子,趕着馬車,順着官道進城。
**
剛進平城,楚家人就得到了消息,派人去找了平城最好的大夫,帶到賀硯随的宅子去。
蓮玉荇快要一個月沒見到小舅舅他們,想念得緊,礙于外人在場,只能先抑制住感情,讓大夫去替賀硯随診治。
小舅舅湊到她身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才放下心來,“這一路的兇險,我已經聽元琅說了,沒有受傷就好。”
楚越拍了拍她的手臂,剛好碰到受傷的地方,蓮玉荇竭力忍住疼痛,卻沒有控制住自己扭曲的表情。
楚越一眼看出不對,大庭廣衆之下又不好發作,只能囑咐封禾待會兒讓大夫給蓮玉荇瞧瞧。
“小舅舅,不用了,已經包紮過了,現下已經沒有多疼了。”蓮玉荇莞爾,讓楚越他們放心。
楚元琅跟着大夫進了房間,不然知道蓮玉荇受傷,肯定緊張不已。
“不能大意。”楚越挑眉,盯着蓮玉荇:“裏面躺着的那位,是京都的端王殿下吧,我看端王殿下方才拉着你不放與你感情頗深吶。”
蓮玉荇聽出楚越的調侃之意,無奈道:“小舅舅,我與端王殿下沒什麽。”
楚越低笑,“好好好,小舅舅不提了。”
封禾見他言行無狀,在蓮玉荇看不見的地方,擰住楚越腰間的肉,楚越頓時疼得龇牙咧嘴。
蓮玉荇掩唇低笑,小舅舅和舅母還是和從前一樣恩愛。
一柱香之後,楚元琅和大夫房間裏出來,神色淡然。
十九和迎月上前去問:“大夫,殿下如何了?”
大夫把藥方遞給十九,“我看過殿下的傷口,處理得很好,目前看沒有炎症,只需要仔細照料傷口,不再發燒,剩下的慢慢将養。”
“多謝。”十九面露感激,蓮玉荇聞言也松了一口氣,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了。
賀硯随沒事便好。
楚越:“既然殿下無事,那我們便回府了。在下與侄女好久不見,便告辭了。”
迎月送他們出門,末了向蓮玉荇躬身行禮,“多謝蓮姑娘相助。”
蓮玉荇扶她起來,“端王殿下因我而受傷,我做這些事是應該的,你們且照顧好殿下。”
“這個,等端王殿下醒了,麻煩你替我轉交給他。”蓮玉荇從袖子裏拿出卷軸,放到迎月手中,“切記,一定要交到端王殿下手上。”
迎月點點頭,“蓮姑娘放心。”
囑咐完,蓮玉荇一行人就回了楚府,大夫幫蓮玉荇查看了手臂上的傷勢,沒有發炎,楚越他們才放下心來。
蓮玉荇放下衣袖,看向楚越道:“小舅舅,我來平城已經快三月了,修養得差不多,是時候該回去了。”
楚越還沒說話,楚元琅先開了口:“怎麽就要回去了?再多待一段時間也不遲。”
“怎麽才來就要走?你父親母親讓你來平城養傷,你如今又添新傷,我如何和父親母親交代?”楚越皺起了眉頭。
“我這傷沒事,小舅舅不用擔心,過些時日便好了。”蓮玉荇彎了彎嘴角。
楚越嘆氣:“罷了,何時走?我們送你出城。”
“過幾日便走。”蓮玉荇說:“對了小舅舅,你記得幫我還一件東西給太守府。”
蓮玉荇攤開手,是一塊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