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處置
處置
“如今線索全斷了,耗在客棧也于事無補,不如我們先去查探私鹽案。”蓮玉荇看了看身邊的人,說道。
賀沅安摩挲着手上的戒圈,認同道:“在淮安耽擱了太久時間,是時候該幹正事兒了。”
賀硯随現在的進度應該在他們之前,前幾日他派人去查了一些線索,聊勝于無。
不過賀沅安并沒有把所有的事情告知蓮玉荇,而是有所保留,畢竟與人謀,總得留一些後路。
“我總覺得莊縣令有問題。”蓮玉荇說:“鹽價上漲率先從淮安開始,莊縣令在淮安任職時間已經有三年之久,對淮安的鹽價肯定有所察覺。”
“假設,只是假設。”蓮玉荇斟酌着措辭,思索怎麽說才更合适。
“如果徐家寨拐賣人口賺取的錢財,有一部分供奉給莊縣令,求得莊縣令的庇護。莊縣令用這筆錢來收購市面上的鹽,再高價賣出。兩方得利益,是個穩賺不賠的買賣。”
這個想法也不無道理。賀沅安在心裏盤算着,緩緩開口:“不無可能,只是私鹽案牽涉重大,不能憑借蓮姑娘這番推斷,還得拿到證據。”
蓮玉荇:“這是自然,那就順着這個方向查吧。”
拍定方向,蓮玉荇起身推開門,日頭正盛,很是晃眼。
楚元琅嘴角噙着笑,“表姐,走吧!”
一行人兵分兩路,蓮玉荇和楚元琅負責查莊縣令這條線,盯緊莊縣令身邊人的去向。
賀沅安獨自行動,去各個鹽鋪查探,看能不能找到什麽更有價值的東西。
莊府門外,蓮玉荇和楚元琅躲在牆角,時刻注意來往莊府的人。
這幾日縣衙休沐,莊縣令此刻正在私宅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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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個時辰過去,莊府門前冷冷清清,沒人來,也沒人離開。
楚元琅縮回身子,皺着眉,“表姐,咱們盯了這麽半天都沒見什麽人,姓莊的會不會沒在私宅?”
“應該不會,”蓮玉荇搖搖頭,“我派人去查過,莊縣令從前日開始,便一直在私宅待着,沒出去過。再等等。”
蓮玉荇将視線重新投向莊府門口。
又過了半個時辰,楚元琅困倦非常,打了個哈欠,再睜眼發現大門悄然打開了,管家模樣的人關上門,從小巷離開了。
蓮玉荇和楚元琅對視一眼,小心翼翼跟在管家身後,不遠不近。
管家十分警惕,老态的臉上有着不相符的銳利,一邊走一邊四處觀望,蓮玉荇他們躲得很快,才沒被發現。
拐過了七八個巷子,管家警覺地往後看,擡手敲開一扇門進去,待蓮玉荇和楚元琅進去查看時,已然人去屋空了。
“被發現了。”蓮玉荇頗為失望,還以為能抓到莊縣令的把柄。
楚元琅憤憤說道:“不過是一個縣令的管家,竟有這麽大的本事。”
恐怕從莊府開始,他們就被莊府管家發現了。
“先回客棧,再行商議。”蓮玉荇拍了拍楚元琅的衣袖,眸色漸深。
**
長街之上,賀硯随一副貴公子扮相,手上的山水折扇掩蓋了滿身鋒芒,時不時還搖晃幾下。
身後跟着的十九和迎月,也是奴仆打扮,絲毫看不出兩人本是暗衛。
淮安縣的鹽鋪和鹽商他們都調查清楚了,除了周邊零零散散不成氣候的鹽鋪,生意最大、最好的就是這條街上的津南鹽鋪。
津南鹽鋪裏的鹽主要供應各大酒樓客棧,別的鹽鋪時不時缺鹽,只有津南鹽鋪裏的鹽供應不斷,即便價格頗高,也十分受人青睐。
至于這鹽從何處來,沒人知道。
賀硯随撩起眼皮,往金光閃閃的牌匾上看去,比淮安縣衙的牌匾氣派不少。
接着擡起腳,踏進了鹽鋪,還未等幾人發話,就有人迎了上來,“幾位客官,是要買鹽嗎?對品相有何要求?”
賀硯随十分憊懶,搖着折扇沒說話,姿态倨傲卻又不惹人厭煩,那人尴尬地笑了笑。
十九盡職盡責,上前說道:“我家公子是做酒樓生意的,聽說淮安縣津南鹽鋪的鹽品質極佳,特地來此進貨。”
那人咧開了嘴,先前被忽視的尴尬也褪去,面露得意,“我們津南鹽鋪的鹽要是第一,沒人敢稱第二的。不知客官要進多少貨?”
十九伸出手,比了個手勢,那人愣了愣,随後将賀硯随他們領進了內室。
“諸位稍等,我去請我們掌櫃來。”話畢便退了出去。
過了片刻,屏風後多了一個人影,卻遲遲不肯露面。
“我是這店鋪的掌櫃,不知道客人用這麽多鹽做什麽?尋常酒樓用鹽不過幾十鬥,用不了那麽多。”鹽鋪掌櫃說道。
十九嗤聲:“既是談生意,掌櫃的躲在屏風後面,是何意思,是瞧不起我們公子嗎?”
十九言語間夾槍帶棒,把掌櫃原本要說的話堵了回去,“這……”
“十九。”賀硯随擡眸,終于舍得開尊口,“掌櫃這是不相信我們,尋常酒樓不可能用這麽多鹽,那若是京都裏的酒樓呢。”
掌櫃聞言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思索賀硯随所言的真實性,最終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幾位随我來,鹽放在庫房裏。”
腳下的路坑坑窪窪的,走了一柱香的時間,掌櫃在一間屋子前停下了腳步。
掌櫃推開門,“就是這裏了,公子可以先挑選。”
屋子裏黑漆漆一片,賀硯随往前走了幾步,頓住。
“公子怎麽了?”掌櫃開口,氣息有些不穩,細聽是不易察覺的顫抖。
賀硯随不着痕跡給十九和迎月遞了一個眼神,對上掌櫃的眼神,“無事,走,先進去看看。”
賀硯随面色如常,提步進了房間,待到三人都進了房間,房門突地被關上了,發出“咣當”的響聲。
掌櫃的聲音傳進屋子裏,很是嘲弄,“京都的人怎麽會跑到淮安買鹽,你們這些人真以為我是傻子嗎!今日就叫你們有命來,沒命回去!”
牆壁上出現了機關,銀色的箭尖在昏暗的房間裏很是矚目,下一瞬,長箭破空而來,朝着要害處去。
賀硯随眼底清明,站在原地沒動,一呼一吸間,十九和迎月将暗器悉數掃落在地上。
迎月擋在賀硯随前面,“主子小心。”
“你們是什麽人?!”門外,鹽鋪掌櫃驚叫出聲,接着被暗衛擒住。
過了一會兒房門大開,賀硯随踱步而出,悠閑又懶散,站到掌櫃面前問話,眼裏閃過一抹厲色:“說,這鹽鋪中的鹽從何而來?而你又替誰賣命?”
“你休想知道!”掌櫃惡狠狠盯着賀硯随,嘴上一動,片刻後便軟倒在地,死透了。
十九讓人把屍體擡下去,“主子,看來背後之人早已做好了準備。”
賀硯随不以為意,“正常,販賣私鹽也是掉腦袋的買賣,富貴險中求。”
“主子,接下來我們怎麽做?”迎月問道。
“不急,先靜觀其變,鬧出這麽大的動靜,背後之人肯定坐不住了,必定有所動作。”
何況,他已經知道背後之人是誰了,抓個人贓并獲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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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我今日出門時好像被人跟蹤了,繞了幾個巷子才把人甩掉。”
管家進了書房,躬身行禮,向莊縣令禀報:“鋪子那邊傳來消息,有人扮作貴人前去試探,掌櫃發現不對,但還是被人擒住,服毒自盡了。”
莊縣令眼神一凝,“看來他們還是不死心,竟然找到鋪子去了。接下來是不是要找證據了?”
“那幾個人留不得了。”莊縣令想起什麽,吩咐管家:“你準備點酒菜,去縣衙大牢一趟,這樣……”
管家應聲退下了,莊縣令變了眼神,在牆上按了一下,書房裏憑空出現一間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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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牢裏,原本關押在牢房裏的徐家寨土匪,此刻正坐在桌前大快朵頤,豪邁地飲着酒水。
管家垂着手,十分恭敬地站在一邊,任誰也沒看見,管家眼裏浮現的狠辣神色。
老大徐速見管家站着,招呼他:“莊管家,坐下來一起吃啊,站着多掃興。”
平日裏徐家寨的人和莊管家接觸比較多,絲毫沒察覺出什麽不對。
視線全都聚集在莊管家的身上,莊管家臉上堆着笑意,“老奴來的時候吃過了,就不與各位爺同坐了,這菜是酒樓裏打包過來的,趁熱吃……”
話還沒說完,徐免便打斷了他:“莊管家,大人可有說什麽時候放我們出去?兄弟們在大牢裏待了快一個月,刑罰也受了,何時能有具體答複?”
方才還熱鬧的場面忽地靜了下來,莊管家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
徐速是個急性子,催促道:“莊管家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莊管家點了點頭,說道:“前幾日大人有說,等事情結束便放各位離開,似乎……似乎……”
“似乎什麽?”徐昭問他。
“……就是今日了。”
衆人歡呼出聲,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莊管家笑笑,往後退了幾步:“各位快些吃飯,吃完好上路。”
原本開心的衆人變了臉色,瞬間意識到什麽,不停質問莊管家是什麽意思,說着便想沖上來。
莊管家面色不變,揮了揮手,身後湧進了一群黑衣人,劍上映射出徐家寨衆人驚恐的神色。
鮮血流了一地,蜿蜒到莊管家腳邊。
莊管家掏出帕子擦了擦身上被濺到的血跡,笑得和藹。
這下,老爺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