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快逃
快逃
自從回了楚府府邸以後,蓮玉荇一直惦記着告示板上所說的失蹤婦女和孩子,頗有些坐立不安,每日茶飯不思。
一家人緊張得不得了,蓮玉荇撒了一個謊,坦白自己不适應府裏的環境,故而茶飯不思,這才打消了舅舅舅母的懷疑。
思來想去,蓮玉荇還是找了個借口,出了家門四處逛逛。
一路走一路思索着,她暗暗托人打聽了,婦人和孩子失蹤的時間很集中,主要來自鄰縣鄰村,也曾報官,官府派出一些人手尋找失蹤人口,只是到現在還沒找到他們的下落。
如果是土匪作怪劫財,怎麽可能現在還發信勒索錢財,又或者是另有所圖?
蓮玉荇心髒狂跳起來,一股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要是再找不到人,這些失蹤的百姓怕是會兇多吉少。
她隐約覺得,失蹤的這些人和私鹽一事或多或少有關聯。
前進的腳步頓了頓,蓮玉荇改了主意,拐到馄饨攤前坐下,點了一碗馄饨,随後狀似無意地打聽,“老伯,最近平城裏似乎不太平,婦人孩子丢了一堆,官府也沒什麽動靜,不知道何時才能找到人啊。”
老伯下馄饨的手一頓,很快又掩飾過去了,露出憨厚老實的笑容,卻被蓮玉荇悉數收盡眼底。老伯打着哈哈,“姑娘說笑了,老頭就是一個賣馄饨的,哪裏知道這些事情。您的馄饨好了!”
老伯似乎覺得蓮玉荇是外來人,不想多說,專心做起了馄饨。
聽他這麽說,蓮玉荇頓時覺得失望,長時間在這兒做生意的人都不知道,那她要去哪裏找到蛛絲馬跡。
蓮玉荇嘆了口氣,老伯把馄饨端到桌上,朗聲道:“您慢用!”
老伯剛走出去幾步,腳跟一轉,狀似無意地來到蓮玉荇身邊,勤快地擦着桌子,眼睛往四處看,輕聲說着話:“我聽老家的親戚提了一嘴,說是淮安新出了一窩山匪,來無影去無蹤,殺人不眨眼吶!”
“就算官府重金懸賞,我們小老百姓可不敢招惹,就怕有命拿,沒命花呀……”
“姑娘,我看你面善,應該是剛到平城,勸你別摻和這些事情,能躲多遠躲多遠,否則惹禍上身便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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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忽然壓低了聲音,看上去很怕被人發現,說話時臉上帶着恐懼之色。
這件事竟是這般……
“多謝老伯。”蓮玉荇若有所思,笑了笑,從袖子裏拿出銀錢放在桌上,去了另外的地方。
**
所有的事情仿佛有了一個缺口,一個突破口,一條似有似無的線索将失蹤案和私鹽案聯系在了一起。
二者發生的地方都在淮安,這讓蓮玉荇産生了一些猜想,只不過現在沒有證據,她也不敢妄言。
暮色四合,事情了解得差不多了,蓮玉荇準備原路返回楚府,然後提前去往淮安調查。
路過巷口時,裏面傳來細弱的呼救聲,幾乎聽不見了,可是仔細聽還有打罵聲和孩子的哭叫聲。
原本以為只是普通的矛盾,真正踏進巷子裏才發現,事實遠比她猜想的可怕萬分,蓮玉荇眼神一凜,下意識背過身靠在牆上。
殷紅的血流了一地,男人一動不動躺在地上,胸口劇烈地上下起伏着,像是快斷氣了,目眦欲裂盯着面前的人。
婦人滿臉驚恐,使盡了渾身力氣,緊緊地抱住自己的孩子,生怕孩子再被搶了去。
三五個彪悍的男人蒙着面,眼睛裏滿是兇狠毒辣,動作粗暴,使勁拽着婦人懷裏的小孩,小孩被扯得大哭,喊聲幾乎穿透街巷,而後被人緊緊捂住了嘴。
“再吵,割了你的舌頭!”為首的男人低聲喝道,孩子吓得瑟瑟發抖。
婦人跪在地上磕頭,不斷求他們放了孩子,十分凄慘。
簡直不是人!蓮玉荇瞪大了雙眼,拳頭緊緊攥着,在京都的時候,她也遇到了這種事情,當時她沒有置之不理,現在也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更何況,面前這幾個男人,顯然就是馄饨攤老伯口中的土匪了。若是跟上他們,或許能探聽到關于私鹽的線索。
蓮玉荇又看了看巷子裏的情況,突然發現土匪手上的小姑娘有點眼熟,正是那天給自己手上遞紙條的小孩子。
她放低呼吸,默不作聲,小心翼翼把自己的裙擺、袖口綁起來,以免待會兒耽誤行動,動作間,身上的香囊滑落在地上,但并未引起她的注意。
環顧四周沒什麽人,土匪們準備帶着孩子離開,三三兩兩散開。
蓮玉荇雖然不解他們這次為什麽沒有綁了婦人,沒有多想,輕手輕腳跟在他們身後,認真觀察着時機。
一、二、三……
眼瞅着時機成熟,蓮玉荇動作輕盈,三步并兩步沖上去,在土匪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利落揮出拳頭,抓起孩子的手就跑。
“呃……”為首的土匪痛苦地躬下身子,嘴唇裏沾了血沫。
等到幾個土匪反應過來的時候,蓮玉荇和小姑娘已經跑遠了,“可惡!還不快追!”
風聲越來越快,蓮玉荇清楚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孩子似乎有點力竭了,腳步漸漸慢了下來,她觀察了四周,發現一個藏身之地,趕緊把孩子放進去,自己也縮了進去。
電光火石間——
“人呢?連一個女人都追不上,真是個廢物!”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蓮玉荇屏住呼吸,順帶把孩子的嘴也捂住。
小孩子容易露餡。
“這兒怎麽有堆東西?你去看看。”
腳步聲越來越近,像奪命的更鐘,一下一下敲在人心上。
蓮玉荇臉上沒什麽表情,心裏卻很緊張,期盼着男人不要找到她們。
仿佛聽到了她的祈求,男人的腳步聲突然停了,轉過身準備離開。
蓮玉荇慢慢吐出一口濁氣,心想應該已經蒙混過去了,還沒等她放松下來,一張醜陋大臉忽然湊近,笑得猙獰可怖。
“找到你們了!”
**
夜色彌漫,本該是安定休息的時間,楚府上下人心不定,家主和主母焦躁不安,仿佛下一瞬就要沖出府去,聽說是京都來的表小姐還沒回府。
正廳內,楚越陰沉着臉發話:“派去找表小姐的人回來沒有?有沒有什麽消息?”
下人戰戰兢兢上前,回答道:“回老爺,府中護衛已經帶人去四處尋找了,一有消息必定速速來報。”
楚越心裏焦急萬分,姐姐把女兒送來平城,吩咐他好好照顧,沒有幾天,他便把人弄丢了。要是蓮玉荇有個三長兩短,他這個小舅舅真是沒臉見人了。
“加派人手,再去找!”楚越大手一揮,讓府裏的下人紛紛出動去找蓮玉荇的下落。
“父親!”楚元琅從外面匆匆進來,看到封禾和楚越兩人頹然的神色,心下微沉,還是安慰道:“表姐自小長在平城,如今來平城也有一段時間,已然熟悉,想必是被什麽要緊事情絆住了腳,這才遲遲未歸家。”
楚越嘆氣,眉目間都是愁意,早知道他就多派些人手跟在蓮玉荇身邊,就不至于像現在這般被動。
氣氛沉寂許久,楚越正打算親自去找,門房突然來報,門口有個婦人求見。
“怎麽回事?”楚越皺眉,問門房。
門房答話:“回老爺,那人手上拿了一個香囊,小的看着眼熟,像是表姑娘平日裏随身佩戴的那個,這才來請示老爺。”
楚越一喜,叫人把那婦人帶進來,婦人沒見過這麽大的場面,身上還帶着血跡,有些發黑,身子不住地發抖。
婦人把香囊呈了上去,還沒等楚越問話,她便一股腦說了起來。
“回貴人,傍晚時分,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土匪,将我丈夫打傷,又搶走了我的孩子,恰好被一位好心的姑娘遇見,追了上去,現下姑娘和我的孩子都不知所蹤了。”
“我在巷口撿到了這個香囊,想來應該是那位姑娘的,便一路順着長街找了過來。”
楚越細細看了一下那個香囊,确實是蓮玉荇身上佩戴的。
他攥緊了香囊,朝婦人說道:“你且将你知道的悉數說來。”
**
明月酒樓,天字一號房。
房間內,一身常服的賀硯随倚靠在小幾上淺寐,眉目舒展,眉宇間少了幾分鋒利。
這幾日他們暗中監視錢敏,發現他作息規律,整日待在酒樓,并未四處去,也沒見什麽人來找他。
可以說是一無所獲。
不過私鹽案卻有了一點眉目,有人在淮安縣附近暗中收購散鹽,再以高價賣出,擾亂官鹽市場。
賀硯随窺見機會,準備加快速度,盡早拿下私鹽案相關之人,以防變故。
說起來,他聽說蓮玉荇早他許久就來到平城,不知道此刻在做什麽。
說起來,他小時候也來過平城,還在楚府待過一段時間,和蓮玉荇他們将楚府鬧得天翻地覆,格外有趣。
賀硯随隐約覺得懷念,眼尾綴着流連之意,不過很快将這股情緒壓了下去。
畢竟往事如煙,有人記得算什麽,有人怕是早就不記得了吧。
只不過自作多情,徒增煩惱罷了。
長街上人突然多了起來,太守府裏湧現出來許多官兵,急匆匆往前跑去,方向看着像是要出城。
這是怎麽了?賀硯随不解,讓暗衛去查探了一番,一柱香不到,暗衛來報:“主子,昨晚東邊巷子裏一個孩子被土匪抓走了,現下已經失蹤了。”
一個孩子,犯不上出動這麽多官兵吧?
侍衛繼續說:“一同失蹤的還有首富楚家的表姑娘。”
表姑娘,那就更犯不上了。
近日來的綁架賀硯随也有所聽聞,平城太守也派了些人調查,可眼下這般陣仗,仿佛丢的是什麽不得了的大人物一般。
賀硯随幽幽閉上了眼睛,絲毫沒覺察到什麽不對勁。
“哪個楚家?”賀硯随忽地開口說話,暗衛有些不解,還是老老實實回答:“便是丞相夫人的娘家。”
賀硯随終于意識到什麽,臉上是肉眼看得見的震驚,方才他竟然沒想到,在這偌大的平城,還有哪個楚家。
平複了半天,賀硯随嗓音艱澀,“方才的隊伍準備去哪兒?”
“回主子,隐約聽到是去往淮安縣。”
“備馬,跟着他們一起去淮安。”
賀硯随閉了閉眼,安慰自己,他只是去調查私鹽一事,沒有擔心蓮玉荇的意思。
可……誰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