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Windbell 05
第50章 Windbell 05
Windbell 05
這頓飯除了知霧外, 其他兩人幾乎都沒怎麽動筷。
用餐結束,她拿餐巾擦了擦嘴,擡頭提醒身側還在用眼神不甘示弱互搏的兩人:“我吃好了。”
話音剛落, 耳邊不約而同響起兩道聲音。
“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總算結束了, 帶你去下一趴。”
上一句是梁圳白, 下一句是封骞。
兩只攤開的手, 兩個截然不同的選項擺在知霧面前。
給出的答案既代表了她今晚的去向, 也揭示了她對于接下來接觸人選的擇定。
“他不适合你。”梁圳白目光鋒利沉銳,掃着知霧的眼睛, 率先沖着她直白道。
知霧的胸口輕微起伏了兩下,極力克制着自己的視線。
佯裝作沒聽見般, 徑直對着封骞禮貌笑笑,伸出手:“那就麻煩你了。”
自始至終她都很清醒, 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是一段逢場作戲的、能夠讓自己順利脫身的婚姻。
這段虛假關系和誰都可以, 但是絕對不能是梁圳白。
Advertisement
至于原因是什麽,她自己也再清楚不過。
畢竟打從兩人重逢後的第一眼起,心跳就挑明了一切,讓沒法再繼續自欺欺人下去。
本來以為時間會沖淡許多情愫。在國外的空餘喘息時間,她卻依舊沉湎在從前的每一刻。
曾經被吸引着翻看過無數舊情人重逢的帖文, 無數次想過兩人再見面的樣子。
想象對方可能已經名利雙收、可能早已經記不清她的臉、甚至可能已經早就結婚生子。
無止境的t猜測和僅僅是幻想也遮蓋不住的難過,填塞進知霧異國他鄉的每一年。
而這些都在見到彼此的那刻化作烏有, 重逢那天, 望着那雙和她一般無二,壓抑着試探與震動的眼睛。
知霧無比确信, 這幾年不止是她,梁圳白過得也同樣煎熬。
濃烈的情緒像是破繭的蝴蝶, 勢不可擋地沖出,讓她枯寂的心得以鮮活複燃。直到這一刻她才不像個情緒缺失的木頭人,總算活了過來。
她沒辦法否認,都已經過去四年的時間。
她還是沒法放下這段感情,忘不了他。
所以說,這場交易,她也同樣沒辦法做到拉着他一塊下水。
怕到了最後舍不得。
封骞側身沖梁圳白飛去一個得勝般的眼神,擡手将知霧虛虛放在他手心的手牢牢握住,牽着人往外走。
而她也沉默地順從了,僵硬地跟在封骞的身後,甚至不敢再回頭看梁圳白的神情。
她往前走,給腦海灌輸話語打氣,不斷給自己下着暗示。
董知霧,你的選擇是對的。
不要因為他的一點示好就動搖。
兩人的肩膀即将擦身而過的剎那,知霧終究還是忍不住回過頭往後看了一眼。
梁圳白仍然伸着落空的手,身姿筆挺地一動不動站在原地。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那雙無論是清貧還是驕奢,從未低下過的腦袋,此刻竟然微微僵硬垂着,連背影都隐隐透露着黯淡。
像是只被狠心遺棄在原地的動物。
因得這一眼,知霧的心不能自抑地重重一跳,肩膀像是驟然失去力氣一般垂下。
不可否認的是,梁圳白對她的情緒影響實在太強烈。
他單是這樣靜靜站着,什麽也不做,她的目光也會不由自主地被他帶跑。
再在這多等一會兒,說不定下一秒她就會心軟改變主意。
知霧抿起唇,硬着心加快了腳步。
……
封骞的車子內飾改造得和他的人一樣張揚,車載香水是濃香型,知霧坐進去扣上安全帶,感覺連鼻腔裏都充斥着香水味,不由得開窗咳嗽了兩聲。
跟封骞走,只是想讓梁圳白死心,并不意味着想這個點趕去下一趴。
她看了眼現在的時間,果斷道:“封骞,麻煩你直接送我回家吧。”
封骞打着方向盤,不以為意道:“出都出來了,還差這一時半會兒?”
“這附近有個很有名的酒吧,我一般都不帶人去,給你破個例。”
他斜眼松弛地吹了聲口哨,搭着她後座的靠枕,興奮地和她說:“正好有個局缺人,怎麽樣,你很少去這種地方吧,我朋友都在,要不要一塊過去玩玩?”
他把日常撩妹的伎倆又不自覺地施展到了知霧身上,偏偏忘了後者對此并不感冒,只是往後退了退身子,淡淡地回視着他。
兩秒鐘後,封骞主動敗下陣來,哼哼道:“我這不是剛回國嗎?他們特地給我接風的。我就過去和他們交代兩句,放心,還要開車呢,也不喝酒,馬上就走。”
和封骞認識的這幾年,知霧早就見識過他這副不着調的性格,不能确定他話裏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
她不大放心地重申道:“那說好了,別到時候又賴着不走。”
“放心吧,絕對不會。”封骞說着,車子已經馬上快到目的地。
大學的時候知霧最好的朋友周筝也很愛泡吧,她為了去接人沒少去過那。
加上有段時間陪梁圳白去打工,她早就對那裏的運作模式熟得不能再熟悉了。
畢竟是首都,臨京的酒吧普遍比海市的要更大,規模也更正式一些,但也是大差不差。
知霧本來想安靜呆在車裏等封骞出來,沒想到裏頭的人早就得到消息在門口迎接恭候了。
車子一停下,立馬有好幾個人聚到車子邊等着他們。
這下知霧想裝不在也沒用了,只能硬着頭皮跟着封骞下了車。
她穿着一身白色小香風的長裙套裝,上衣外還套着一件毛絨的蝴蝶結小鬥篷。
天生的淡棕色長發披散着,看上去溫柔又知性,怎麽看都和身邊的封骞不是一路人。
“看來,我們一直游戲人間的骞哥也要從良了。”幾個朋友肆無忌憚地開他的玩笑。
“家裏介紹的,我們兩個現在還在接觸,”封骞被左右簇擁,佯裝無奈地解釋,“如果到時候結婚,在場的各位記得可要賞臉來喝我們的喜酒。”
封骞在圈子裏一直以浪子聞名,大家原本只是當個尋常玩笑,親耳在他嘴裏聽到“結婚”這兩個字時,不由得狠狠一愣。
當即就有幾個女生向知霧投來了複雜的目光。
知霧走得慢,落後了他們幾步,完全沒聽見他們剛剛在前面起哄什麽。
剛剛進酒吧的時候被裏面的音樂吵了一耳朵,她的思緒頓時有些發散。
忽然就想起自己第一次陪梁圳白來上班時的情景。
他怕她的耳朵承受不了酒吧裏嘈雜的DJ音樂,特地給她戴了副耳塞。
那時候周筝才知道他們倆人不聲不響地在一起了,正在氣頭上,點了名要他輸。
酒一杯接着一杯地灌下去,餘光中,他的眼尾和脖頸很快泛起紅。
知霧的手一直被他的大掌牢牢壓着,她想阻止他別再喝了,再這樣灌下去可能會出事。
這時候周筝忽然使壞改了懲罰,将酒換成了吻。
在這麽多人的注視下,她渾身僵硬地望着梁圳白撐着身子,那雙清亮漆黑的眼睛越靠越近,幾乎把她周身的空氣都要掠奪走。
帶着些酒氣的灼熱呼吸落在她的臉頰,帶來陣細碎的癢,這樣親密的接觸和對視,很快令她的脖頸也不争氣地跟着燒了起來。
但是直到最後,他也只是五指控着她的後頸,用嘴唇克制地純然碰了下她的額頭。
縱使這麽多年過去了,知霧也還記得這個令人渾身滾燙的吻。
她自顧自地失着神,沒注意到面前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擺了一個杯子,身邊落座下一個女人。
“你們是怎麽認識的?”那人邊倒酒邊問。
“在國外,”知霧答,“我們是合租室友。”
“既然是這樣,應該知道他背後有不少風流債吧。真正的浪子,不會為任何人回頭。如果某天想定下來,大概是想找個人接盤了。”
“你這樣的乖乖女,以後管不住。”
知霧淡淡道:“我不在乎,我只需要他和我結婚。”
她說的是實話,封骞是個什麽樣的人,她從見到他的第一面就知道,也不會投入任何的感情。
但偏偏這樣一副油鹽不進的态度,惹得女人面色難看,十分不滿。
她端起桌上的杯子,忽然洩憤般朝着知霧潑去。
知霧及時避開了,但是沒能完全避掉,裙子瞬間被酒液打濕了一大片。
她一把摁住那人的手腕,皺眉:“你發什麽瘋?”
很顯然,兩個女人為了争奪封骞大打出手的戲碼在這裏并不是第一次上演了。
大家都已經習慣了看戲,甚至沒人去通知當事人一聲。
不過那女人似乎是喝醉了,很快倒在沙發上,人事不省。
知霧只能自認倒黴,她抽了點紙巾将酒漬粗略擦了擦,有一部分已經滲透進布料,傳來一陣濕噠噠的難受感。
胸口深深起伏了一下,本來就不想在這裏繼續呆下去的心情,因為這段不愉快的插曲,瞬間攀升到了頂峰。
她看了眼不遠處被好幾個人好言勸着,無奈端起酒杯的封骞,不由得抿了下唇。
知霧拿起解下放在身邊的圍巾和包,指着封骞對一旁的酒保道:“和他說一聲,我回家了。”
還沒等酒保作出回答,她已經率先拿着東西,擡步走了。
就在知霧走後不久,被衆人簇擁着終于寒暄完畢的封骞,将手裏一口未動的酒杯放了下來:“我真不能喝,答應過,等下還得送人回家呢。”
話說完,他順勢往這邊的沙發區看了眼,神色一愣。
那邊空蕩蕩的,除了一個抱着酒瓶沉睡的女人外,沒有知霧的身影。
“哎,她人呢?”
“封先生,”酒保耐心回答,“那位小姐剛走沒多久,她讓我轉告你一句,她回家了。”
封骞的笑容頓時凝滞在臉上,罵了句髒話。
也顧不得其他人了,匆匆披上自己的外套,拿上車鑰匙就追了出去。
……
外頭又下了一陣小雨,把上午剛降下的雪融化了一部分,道路變得更加濕滑難走了。
一股刺骨的冷意将知霧包裹,長發被風吹得有些淩亂,她的嘴裏呵出白霧,走到外面拿出手機軟件預備打車。
呆在國外太t久,平時又有司機接送,她有些不太會使用這個國內的軟件,低頭不确定地擺弄了一會兒。
被酒弄濕的裙子被風吹透,腿上攀爬上一陣又一陣的濕漉黏糊的冷意。
她有些狼狽地蹲下身子,淋着雨用手臂環着自己取暖。
就在這時,遠處隐隐傳來車胎辘辘摩擦碾壓過地面的聲音,緊接着一道刺眼的大燈籠罩過知霧的全身。
她眯起眼睛,擡手擋住光源,下意識往後縮了縮。
這時車子停下,車門打開,逆着光踏下一道修長清冷的身影。
他撐着把寬大的黑傘,穩穩地遮擋在知霧的頭頂,為她在飄搖的風雨裏辟出一方溫暖空間。
眼睛終于開始适應了光源,知霧有些朦胧的目光落在那人恍若神祇降臨的臉上,心髒不受控地一跳。
她始終不願意被他撞見自己的狼狽,一瞬就別開臉。
“董知霧,我早說過了。”梁圳白撐着傘站定在她的面前,那雙冷感丹鳳眼深深攫取着她的臉龐。
他的嗓音沉穩,透着股意料之內的篤定。
“他不适合你。”
所以,選我吧。
我才是你的最優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