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拔箭
拔箭
好在謝若暻也并非一絲武藝不通的柔弱女子, 片刻間也能支撐,強撐着護着錦妃道:“聖上, 快退回曲水亭!”
泛着冷光的刀刃直直砍向孟璋,孟璋倒也不慌,伸手打在那黑衣人手腕之上,幾招下來便将刀奪下,反手刺入對方胸口。
見孟璋無恙,謝若暻一腳踢開靠近的黑衣人,伸手将錦妃扯至自己身後。
就在三人快要彙合時, 謝若暻身後傳來破空一聲,而面前刀劍已至。
“昭昭!”孟璋旋身飛起,顧也不顧地朝謝若暻的方向殺去, 便是身上挨了幾劍也不在意。
“噗嗤!”是箭頭沒入肉中的聲音。
不知為何,那疾馳而來的箭竟是被一黑衣人打歪了幾分, 一旁的錦妃見勢便擋了上去,倒是未曾傷及謝若暻。
“快...快走!”錦妃摸了摸中箭的左肩, 觸及到一片黏膩, 肩膀上的傷更是鑽心地疼。
謝若暻心頭一緊, 便一手将錦妃攬在懷中,不住地往曲水亭中退。
倉促中,冷不防與一黑衣人眼神對上, 那眉眼竟是頗有幾分熟悉。
只是情急之下倒也顧不得細想, 懷中的錦妃更是早已暈了過去, 額頭不斷浸出冷汗。
好在這須臾之間, 孟璋已然和謝若暻彙合, 急聲問她:“可有事?”
天知道,看見那箭射向她的一瞬間, 孟璋只覺自己整顆心都被一張大掌攥緊了,片刻都喘息不得。
“給朕殺!”見謝若暻無事,孟璋心中的驚懼才漸漸平緩下來,取而代之的便是滔天的憤怒。
南巡途中竟然鬧出如此之事,真是天大的笑話。
思及此,孟璋不再收斂,一路皆是大開大合的刀法。曲水亭面積本就不大,此時衆人皆聚集在一起,難免有些束手束腳,而刺客們甚至還有潛t伏在池子外放冷箭的,一時間頗為棘手。
謝若暻雖身手尚可,但拖着個人事不省的錦妃,難免有些妨礙,孟璋也感覺到了這一點,趁着一個空隙便将謝若暻推至趕來的章汶一邊,冷聲道:“帶懿妃撤回去。”
恰恰就是這番操作,露了破綻給對方。
之前謝若暻覺得頗為難纏的黑衣男子瞅準時機,立即提劍而上,孟璋此下也沒了顧忌,毫不猶豫便迎了上去。
這些人明擺着是沖着孟璋來的,皆是集中火力往孟璋身上招呼,反倒疏忽了旁的人,因此章汶将謝若暻護送回曲水亭倒也頗為順利。
“你到底是誰?”兵器相交,孟璋沉下眸子問道。
“要你命的人!”男子手腕一扭便又是一劍。
謝若暻将錦妃放在亭中,看着她慘白的臉色,咬咬牙便又加入了戰鬥,錦妃如今這個樣子,只怕撐不了多久,得趕緊平息下來看太醫才是。
皇後見她沖了出去,也是不甘示弱,拎着劍便沖了出去。
只是今日随行的侍衛不多,需要保護的又都是些後宮女子,因此倒是落了下風。
“聖上!快走!”謝若暻大聲喊道,這些刺客都是沖着孟璋來的,只有他撤了,這些刺客知道沒戲了才會退去。
孟璋聞言卻毫不在意,仍是與那男子纏鬥在一起。
“怎麽?堂堂大靖皇帝,竟是要當逃兵不成?”那男子充滿惡意道。
見孟璋還不走,謝若暻心中氣急,不管不顧道:“孟懷瑾,你給我走啊!你再不走!錦妃可就沒了!”
至此,孟璋才咬咬牙一把揮開那男子,轉身就走。
那男子又豈是那般好相與的,對着孟璋後背便狠狠劈了下去,謝若暻瞬間瞳孔放大,無論如何,孟璋都不能折在這裏。
心下一橫,謝若暻便朝孟璋的方向撲過去,怎料那黑衣男子見狀卻是狠狠收了劍勢,就在這一瞬間,孟璋立即反應過,抱着謝若暻一轉身,劍刃狠狠刺在他身上。
血跡幾乎立刻便透過衣衫浸出來,孟璋也不猶豫,長臂一攬便抱着謝若暻撤退,餘下的妃嫔們也被侍衛接連護送離開。
待回到行宮,受傷最重的便是孟璋與錦妃。
皇後此時作為主持大局的人,連忙安排着後宮諸人。
“聖上?快叫太醫來看看。”謝若暻見孟璋背上那條傷口上,血跡仍舊往外浸出。
“無妨。”孟璋擺擺手,沉下臉道:“章汶,你去做安排傷員,以及陣亡将士的撫恤金。”
“朕去看看錦妃。”錦妃方才為了救下謝若暻中了一劍,此時怕是更需要人。
謝若暻點點頭,認真道:“妾随聖上一同去。”
話音甫落,孟璋便覺得心中一暖,她果然還是在乎朕的。
謝若暻卻是一臉焦急之色,連忙喚丹素去把拂風找來,幸好幸好,幸好她擔心昭昭,才特意将拂風帶在身旁,不然...
剛到瑤光樓,便見錦妃一臉慘白地躺在床上,紅纓連忙跪在謝若暻面前道:“求求娘娘,救救我家娘娘吧。”
說着,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湧,謝若暻心中一驚,緊聲道:“太醫不是早就過來了?怎麽還未拔箭?”
原本穿肩而過的長箭尾巴早已被切斷,只留下沒入身體的那截以及外面留着的一兩公分。
“太醫說,說這箭上有倒刺,且離心髒太近,他們不敢拔。”紅纓有些崩潰哭道,她家娘娘的命怎麽就這般不好。
孟璋臉色陰沉地吓人,若不是錦妃,現在躺在床上的便是謝若暻。
“太醫呢?告訴他們,全力救治錦妃,若是出事,朕恕他們無罪,可若是未盡全力...誅九族!”
床上的女子悠悠轉醒,卻透不出一絲生氣,見謝若暻眼中含淚,錦妃輕聲道:“本宮還沒死呢,你這個沒出息的,哭什麽?”
那負責為錦妃拔箭的太醫顫着伸出手,終是跌倒在地,不住朝孟璋磕頭道:“啓禀聖上,錦妃娘娘這...這...拔了也是無用啊。”
如今這個位置,錦妃定是活不了的,這誰為她拔的箭,聖上定是饒不了誰啊。
“聖上,可否讓我同懿妃,單獨說說。”錦妃唇角扯出個略顯凄美的笑。
謝若暻卻是心中刺痛,忍不住怨道:“你擋什麽擋。”
孟璋識趣将空間留給這姐妹二人,出去吩咐張德保道:“立即派人去看看柳拂風來了嗎?還有,去取些上好的吊氣的東西來,朕記得這次出來有根上百年的人參,你去取來。”
張德保也是知曉輕重緩急的,立即便去辦了。
內室中,錦妃湊到謝若暻耳邊輕聲道:“你不必自責,此生有你這個姐妹,倒也不枉此生,若是我熬不過去了,你便回臨華宮,取我的貼身玉佩,讓紅纓送回盛府,往後在朝堂之上,我阿父自會幫你。”
謝若暻咬唇聽着,就連唇邊也浸出一絲血跡。
恰逢柳拂風進來,片刻也不敢耽擱地查看了錦妃中箭的位置,皺眉道:“你們去取”兩根羽管來,記着要剖成兩半。
說完又朝紅纓問道:“可有能吊着氣的東西?最好是百年老參。”
“這...出來的匆忙,不曾帶。”說着,紅纓眼中的淚水便又要溢出。
“有...有!”張德保連忙将捧着的盒子奉上:“這其中便是上好的百年人生。”
“去切上一片,讓錦妃娘娘含着。”随即又吩咐等在一旁的太醫:“準備要拔箭所需的金瘡藥,還有紗布烈酒等東西。”
一切吩咐完以後,柳拂風才慎重對謝若暻道:“娘娘,只有五成把握,錦妃娘娘這箭的位置實在是太棘手。”
“五成?倒是比本宮想象的多,你放手去做便是,本宮不怪你。”錦妃虛弱道。
待羽冠被送上來後,柳拂風先給錦妃喂了一片參,輕聲安慰道:“娘娘将這參片含在舌間便是。”
既能吊着她的生氣,又免去了因太痛咬着舌頭的困擾。
随後又用烈酒在傷口處消了毒,冷聲道:“會有些疼,娘娘忍着些。”
說罷,便一手扶住錦妃,另一手緩緩将羽冠順着傷口的位置插進去将倒刺包住。
“啊!”錦妃何曾受過如此苦楚,慘叫一聲便昏睡過去。
似是感覺到謝若暻擔憂的目光,柳拂風鎮靜道:“無妨,娘娘若是不敢看,也可去外面等着。”
話雖如此,手中動作卻是片刻也不敢停,所幸這根箭并不太粗,否則這羽管還真不能完全包住。
随着柳拂風的動作,錦妃即使是昏睡過去也依稀能聽見悶哼聲。
随着羽管完全包住箭,柳拂風眼神一淩,手下用力便将箭拔了出來,随即另一手快速摁住傷口,朝太醫喝道:“快!金瘡藥!”
至此,柳拂風才淺淺松了一口氣,朝謝若暻道:“應當是無礙了,只是...”
“只是什麽?”謝若暻方才放下的心霎時間又提了上來。
“只是這身子,想必是比不得常人的。”柳拂風猶豫道。
“無妨,只要于壽數無礙,便是好的。”謝若暻緩緩吐出一口氣,總歸這命是保住了。
見錦妃無礙,孟璋這才感覺到自己背上的傷口隐隐作痛,忍不住悶哼一聲。
謝若暻這才想起,這人身上的傷口可還仍未處理,連忙喚了太醫過來,只是孟璋背後的鮮血早與衣服粘在一起,将衣服扯開便會再一次撕裂傷口。
“無妨。”孟璋淡淡道,随即瞥了一眼尚在病床之上的錦妃,吩咐道:“錦妃勇毅,賞金千兩,盛夫人教育有方,賜一品诰命夫人。”
略微處理過身上的傷口後,孟璋便出了瑤光樓,轉道元政殿召見大臣。
登基兩年,初次南巡便遇見刺殺,這在孟璋的政治生涯中絕對是個極大的污點,因此确認錦妃性命無虞後,孟璋便回了元政殿,一言不發地坐在禦座之上,下方的曲東郡官員們忍不住心中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