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請君入甕
請君入甕
趁着殿中無人注意, 綠芝悄悄退出瓊華閣,可這一幕卻落在了謝若暻眼中。見狀, 謝若暻微微勾唇,遠遠朝錦妃一笑,二人相視一笑。
待謝若暻收回目光時,孟璋也點點頭,朝錦妃贊道:“不錯,你将蘇承徽照看的很好,日後若是缺了什麽, 盡管找皇後便是。”
皇後也在一旁笑吟吟地點點頭附和,此事便算告一段落。
此後整個席間也并未有事發生,慧淑媛這才緩緩放下心, 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難不成那蘇承徽僅僅是被聖上吓住了?這才不敢回話?
可若是這樣, 之前蘇承徽向她示好又作何解釋?
慧淑媛再是提心吊膽,也只得安慰自己, 無事發生便是最好的事。
此間席散, 孟璋便握着謝若暻的手囑咐道:“朕還有些政務需要處理, 知你與謝琰姐弟情深,朕已命了他在望舒殿等你敘話,晚些時候, 朕再來看你。”
說完, 孟璋便大踏步出了瓊華閣, 緊跟着皇後離開, 衆妃皆跟在皇後身後回了自己宮中。
慧淑媛卻是快步走至蘇承徽面前攔住她, 冷聲道:“蘇承徽請留步!”
見狀,錦妃上前一步擋在蘇承徽面前, 也是冷下臉色道:“不知慧淑媛有何事?”
“本宮與蘇承徽有話要說,還請錦妃娘娘行個方便。”慧淑媛冷冷一扯唇,瞧着錦妃的眼中倒也不曾有過懼色。
“哦?”錦妃一挑眉,面色從容:“慧淑媛有何話,與本宮說也是一樣的。”
錦妃此舉,擺明了就是不讓慧淑媛單獨與蘇承徽待在一起。
慧淑媛見狀臉色更加陰晴不定,半晌,終是從嗓子眼擠出聲音道:“本宮只想與蘇承徽說話!”
“既是如此,今日天色已晚,有什麽話,慧淑媛不妨明日再說。”說完,錦妃便帶着蘇承徽離開,慧淑媛見狀只得狠狠地一跺腳,随即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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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若暻在遠處看完了全程,知曉謝琰在等着自己,因此也并未上前,而是馬不停蹄地回了望舒殿。
望舒殿內
“阿琰!”
“阿姊!”一見謝若暻回來,謝琰便欣喜地迎上前來。
眼見姐弟二人難得相見,以檀适時上前笑道:“小郎君一直在殿中等您回來,便是連茶水也未曾飲過一口,就眼巴巴地盼着您回來呢。”
謝若暻順着以檀的目光偏頭一看,那茶果然是未曾動過的模樣,一時有些失笑道:“你這孩子...”
小孩心思被戳破,謝琰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面上飛上一抹羞紅:“阿琰只是想阿姊罷了。”
因着謝琰也算是外男,姐弟二人倒也不好去內室敘話,只在前殿內坐着說說話。
“如何?進宮這一路可曾有人為難你?”謝若暻低聲問道。
這宮內多的是拜高踩低的,難免有人見謝琰一個少年便輕視于他。
“不曾的,自汝南到建京,皆是聖上派人護送。”謝琰搖了搖頭,随即仿佛突然想起什麽般一拍腦袋道:“阿姊,有個東西還未給你呢。”
說完,謝琰便朝聞嬷嬷道:“還請嬷嬷将我帶來的包袱取來。”
謝若暻笑盈盈地看着謝琰吩咐,待他坐下後,才又關切問道:“聽說你得了汝南郡的頭名?”
謝琰點了點頭,小聲道:“都是僥幸罷了。”
謝若暻卻是起身走至謝琰面前,彎下腰摸了摸他的頭頂,溫聲道:“這世上哪來那麽多的僥幸,謙虛是好,切忌妄自菲薄。”
說完,謝若t暻又道:“既是已經入京,便在謝宅住下吧,總歸再過不久便是會試,說不得咱家琰郎能得個狀元呢。”
年僅十五歲的狀元,怕是自大靖開國以來便從未有過,就是在前朝,多少人聲稱郎豔獨絕的謝相,也是十六才中的狀元。
謝琰聞言卻是一晃神,想起了今日在乾盛殿前殿,孟璋對他說的:“你如今年紀尚小,便是中了頭名入朝為官,只怕也壓不住下面的人,不如再等上兩年,到那時再考,便是水到渠成。”
科舉會試每三年一次,今年乃是孟璋登基以後額外開的恩科,因此就在兩年後,便是下一次會試之時。
眼見阿姊殷切的眼神,謝琰正好看見謝若暻身後的聞嬷嬷,連忙迎上前去接過聞嬷嬷手中的包袱,笑道:“阿姊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麽?”
說着,便将包袱放在謝若暻面前,輕輕一揭,露出其中隐藏着的東西。
這是?謝若暻一怔,随後喃喃道:“烏鷺?”
烏鷺乃是一方古棋盤,整個盤皆是以上好的藍田玉制成,以帝王墨玉制成黑子、以和田白玉制成白子,名貴異常。
只是讓她怔愣的原因卻不是這個,當年尚在閨中之時,因她性子跳脫,阿母便讓她靜心學棋,可既是性子跳脫,哪裏又那麽容易靜下心來。
後來,便是王玠千裏迢迢從建京遠赴汝南求學,親自教她下棋,也正是如此,她的一手棋藝中難免便帶了兩分王玠的棋風。
那時,少男少女情窦初開,每每她要輸了便做怪弄亂棋子,而王玠總是一臉溫潤的笑意,朝她道:“可要再來?”
後來,及笄之前,王玠問她想要何及笄禮,她便故意為難他道:“既是及笄禮,那我便要那失傳已久的烏鷺!若是找不到,可不準回來見我。”
誰成想,竟是一語成谶,再後來,便是她入了太子妃,成了孟璋的側妃。
她有時候會想,真是命運弄人,若是她早出生一兩年,會不會早早便與王玠結成連理?如今早已兒女成雙。
“阿姊?”謝琰伸出手在謝若暻面前晃了晃:“阿姊,你想什麽呢?”
謝若暻回神,笑自己竟是入了神,随即莞爾笑道:“這烏鷺,你是從何處得來?”
便是連當年的謝家也不曾藏有此物,如今的謝琰又是從何處得來?
尚未待謝琰回話,外間便傳來宮女們的問安聲,果然,随之而來的便是一臉寒意的孟璋。
見他面帶寒意,謝若暻關切地上前問道:“這是怎麽了?”
孟璋一笑:“無妨,些許政事罷了。”
一旁的丹婳識趣地上了茶水,見孟璋來了,謝琰便識趣告辭,孟璋卻道:“無妨,阿琰難得上京,又呆不了多少時日,你們且先聊着。”
說罷,便進了一旁的暖閣,謝若暻心知這是去看歲歲了,只是,方才孟璋說的,謝琰呆不了多少時日是何意?他不是要呆到會試?
眼瞅着謝若暻神色冷凝下來,謝琰快速附在謝若暻耳邊耳語一句,便起身告辭離開,孟璋在內室中,謝若暻也不好追問,只得吩咐聞嬷嬷親自送謝琰出宮。
見謝若暻進了暖閣,孟璋微微一笑道:“如何?阿琰走了?”
謝若暻心中複雜,面色卻如常道:“孩子大了,總歸是管不住的。”
說着,便要從孟璋懷中接過歲歲,卻被孟璋躲過,只見他仍舊抱着歲歲高高舉起,口中笑道:“朕的小公主。”
歲歲近來也很喜歡舉高高的這個動作,因此也絲毫不怕,反倒是咯咯咯的笑起來,看的孟璋直言道:“歲歲這丫頭,倒是有一兩分像朕年輕的樣子。”
謝若暻忍不住笑道:“瞧您說的,聖上正值壯年,哪裏就說這樣的話了。”
說罷,随手拿起帕子掩住唇角。
孟璋将歲歲放下,眸光朝身旁的女子望去,只見女子雪膚烏發,唇若含朱,在燭火的映襯下添了幾分溫柔,一時忍不住從唇間溢出一聲感嘆:“昭昭。”
謝若暻側眸望去,正好落入孟璋眼底。
見狀,孟璋再也按耐不住,一把将謝若暻抱起,惹得她一聲輕呼:“別,歲歲。”
“歲歲早就睡着了。”孟璋貼在謝若暻耳邊輕笑,随即一路将她抱進內室,扔在床榻上。
甫一觸及床榻,謝若暻便懶懶地撇了孟璋一眼,開口道:“瞧您這樣子,若是被外人看見了,只怕要當您是個被美色所迷的昏君了。”
謝若暻這話說的大膽,孟璋卻也不在乎,只俯下身去,湊近她道:“若朕是個昏君,那昭昭便是要做妖妃了?”
聞言,謝若暻唇角一勾,眼尾被孟璋逼出了些許胭脂色,妖妃?她才不要做什麽妖妃,多少亡國之君,皆是将錯怪在女人身上,呵——。
“想什麽呢,這麽入神?”孟璋随手勾起謝若暻的一縷烏發把玩。
謝若暻潋滟的眸子朝孟璋一瞥,便幽幽道:“妾在想,懷瑾在別的宮中,是否也是這般?”
說完,便用纖細的手指一勾,将孟璋勾至身前,仰頭貼了上去。
幾乎是一瞬間,二人只見便方位颠倒,男人炙熱的呼吸灑在謝若暻頸間,惹得她一顫:“昭昭,給朕生個太子。”
謝若暻眼眸微眯,随即一雙玉臂摟了上去,芙蓉帳暖,春宵苦短。
而另一邊,永寧殿
慧淑媛将昭華哄睡之後,不住地在殿內踱步,半晌,終于瞧見綠芝過來,忍不住迎上前去道:“如何?”
綠芝臉上一白,讪讪道:“後面咱們送了好些東西過去,因着是私下往來,均沒有記檔。”
“什麽!”慧淑媛猛地一拍桌面,直将手掌拍的法紅,卻也顧不上半分,幾個呼吸間才冷靜下來,臉色冷凝道:“之前接觸蘇承徽的那個宮女呢?你去将她找來。”
若是她所料不錯,那便怪不得她心狠手辣了,慧淑媛眼中閃過一絲冷光,希望是她想錯了才好。
因着心中不安,慧淑媛便一直靜靜坐在前殿,一盞接一盞地飲茶,果然,至半夜時分,便見有禦前的太監來傳:“淑媛娘娘,聖上請您前去臨華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