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中
生辰宴 中
張德保聞言, 立即從一旁捧出一卷明黃的聖旨,展開朗聲念道:“榮安公主孟蘅, 朕之第二女,柔嘉淑順,端莊惠和...加之食邑一千戶,歲祿八百石,欽此!”
此言一出,衆人皆是嘩然,底下的妃嫔們也是神色各異, 要知道,在大靖,公主的食邑皆為三百戶, 長公主加封三百戶,便是分了封地的王爺, 也不過食邑八百戶,歲祿一千二百石, 榮安公主尚在襁褓, 便得了一千三百戶的食邑及一千三百石歲祿, 由此可見孟璋對這個女兒的寵愛之深。
皇後雖是不贊同地看了孟璋一眼,但并未說什麽掃興的話,畢竟她又沒有孩子, 總歸與她無關。
而一旁的慧淑媛看到這一幕卻是嫉火中燒, 臉色分外難看, 卻強忍着不敢讓孟璋看見, 加封一千戶!那可是一千三百戶!整整比她的昭華多出一千戶!
正這般想着, 慧淑媛便感覺自己的袖子被往下拽了拽,她順着力道往下看去, 便見昭華仰着一張小臉不高興道:“母妃,為什麽妹妹比昭華多出那麽多食邑,昭華不喜歡妹妹!”
宮中的孩子向來早慧,便是昭華堪堪三歲,也懂得了什麽是食邑,什麽是寵愛。
慧淑媛原本在永寧殿中就毫不掩飾對謝若暻的不喜,多少讓昭華也學了去,加之方才因為謝若暻,昭華才失去了抱着的貍奴,諸事相加起來,導致昭華非常不喜父皇身邊站着的這個懿妃娘娘。
聽着女兒略帶稚嫩的賭氣聲,慧淑媛心中原本搖擺不定的想法終于堅定起來,只見她俯下身去對昭華耳語道:“昭華放心,榮安有的東西,母妃都會給你掙來。”
瞧着昭華似懂非懂的眸子,慧淑媛輕輕拍了拍她毛茸茸的頭頂,才正色朝上座看去。
孟璋對于衆人的反應倒是頗為滿意,他就是要昭告衆人,謝若暻是他最喜歡的女人,而榮安是他最寵愛的女兒,這宮中,任誰也不能欺辱她們母女去。
謝若暻倒是微微一嘆,如此作為,豈非将歲歲立成了靶子,不由得朝孟璋輕聲道:“歲歲尚且年幼...”
話未說完,便感覺孟璋握了她的手,溫聲笑道:“無妨。”
随即喚嬷嬷們将歲歲抱回望舒殿歇息,接下來的事情都沒了歲歲的戲份。
衆人尚未從方才的大肆冊封中緩過神來,便聽見上座的帝王朗聲道:“開宴吧。”
宴會的重頭戲自然是對壽星的獻禮,首先便是由皇後為謝若暻賜下一柄通體圓潤的玉如意,瞧着倒也中規中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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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便是各妃嫔及各府夫人,這樣的場合,衆人皆是照着不出錯來的,若說有什麽新鮮玩意兒,便是錦妃送的一個兔子凳與江修容送的纏臂金钏,瞧着都是給歲歲用的,她二人倒是有心。
待宴會進行過半時,張德保小心上前禀道:“聖上,禦花園中已備好為懿妃娘娘慶賀芳誕的賀禮,還請聖上移步。”
聞言,孟璋一笑,朝着衆人朗聲道:“既是如此,便請諸愛卿移步,與朕同觀。”
說完,便輕輕握起謝若暻的手低聲道:“且去看朕為你準備了什麽?”
孟璋向來是個冷淡的人,難得見他如此雀躍,便是謝若暻心中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麽?
随即跟在孟璋身邊蓮步輕移,于是衆人也衆星拱月般跟着二人前往禦花園,便是連皇後都落後半步。
尚未踏進禦花園,衆人鼻尖皆萦繞着一股花香,謝若暻聞着這花香有些熟悉,不由得偏頭望了孟璋一眼,孟璋面上一笑,卻不作答,只自顧自牽着謝若暻往前。
踏入禦花園,便見原來争奇鬥豔的地方竟是全換成了牡丹,滿滿當當地放了一園子,魏紫姚黃、玉玺映月應有盡有,怕是将全京城的牡丹都運來禦花園了。
身邊傳來孟璋壓低的聲音道:“當初在太子府,你要了滿院的趙粉,如今,朕再送你滿園的牡丹,你可歡喜?”
謝若暻一聽,卻瞧着眼前的美景說不出話來,張德保适時上前笑道:“還請娘娘繼續往前,至摘星閣一觀。”
摘星閣乃是前朝某一任皇帝為了心愛的貴妃所建,站在摘星閣上能夠俯瞰整座大靖皇宮。
謝若暻疑惑地朝孟璋投去一眼,只見他仍舊挂着清朗的笑意,朝她打趣道:“請吧,懿妃娘娘。”
謝若暻沒好氣地嗔怪他一眼,接着擡腳向前。
跟随着二人的腳步,衆人又緩步上了摘星閣,站在摘星閣的欄杆處,謝若暻才真正看見孟璋送她的賀禮,原來禦花園中的牡丹竟是被擺成了一根簪子的形狀,赫然便是孟璋曾經親手為她雕刻的白玉牡丹簪。
就在謝若暻瞧得歡喜時,孟璋朝張德保使了個眼色,張德保拍拍手,禦花園中随即便有一隊樂娘走出,手撫瑤琴,開始奏樂。
随着樂聲逐漸上揚,宮中各處皆是飄起各色牡丹樣式的紙鳶,一時之間,看的謝若暻眼花缭亂,正在這時,便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孟璋輕聲附在她耳邊道:“昭昭,朕送你的禮物到了。”
謝若暻扭頭一看,便見一少年白衣羽冠,手上拿一個檀木匣子,匣子上綁着一把高高飛起的牡丹紙鳶。
見謝若暻擡頭望他,少年上前清聲道:“謝琰賀阿姊芳誕,願阿姊笑顏永駐。”
這少年,正是前些時候孟璋親自派人前往汝南接回來的謝若暻幼弟——謝琰。
“琰郎!”久別重逢,若說謝若暻不歡喜,那自是假的。
話音甫落,還不待謝若暻反應,謝琰便微微一笑,随後遞上一把剪刀,示意謝若暻剪斷他手中線,随着謝若暻的動作,宮內其它地方的紙鳶也紛紛斷了線,一齊朝天上飛去,霎時間天上地下都充斥着各色各異的牡丹。
“春光無限好,東風送紙鳶。”謝若暻看着眼前的盛況嫣然一笑,朝孟璋道:“多謝聖上費心。”
孟璋唇角一勾,臉上笑的得意,口中卻道:“你喜歡便好。”
謝若暻目光輕輕望進孟璋眼底,莞爾道:“妾自是喜歡。”
“朕送你的禮物,不打開看看?”孟璋一笑,謝若暻這才想起來手中的匣子,輕輕打開一看,便見其中擺放一物——通體溫潤的白玉上憩息着一只金蟬,正是寓意金枝玉葉。
至此,今日的宴會正式落下帷幕,孟璋有事在身,不得不先行離去,臨走時還t将謝琰喚上,各府夫人們也被禮送出宮,餘下的便只有參加晚宴的各宮嫔妃。
孟璋及各府夫人一走,慧淑媛便忍不住輕諷道:“懿妃真是好福氣,竟有如此體面,妾記得,懿妃的弟弟,應是遠在汝南吧,竟也難得上了京城。”
一語既出,不少人臉上都露出了難看的臉色,一入宮門深似海,在場的宮妃們,誰不是自打進了宮就再未見過家人,還是懿妃好福氣,區區一個生辰,也能讓聖上将她弟弟接來。
“懿妃娘娘自然是好福氣的,想必待慧淑媛生辰時,也能有此殊遇吧。”謝若暻尚未開口,江修容便不鹹不淡地頂了一句。
這話雖是說的讨巧,但是念及慧淑媛在聖上心中的地位,聽起來倒是嘲諷的意味居多。
慧淑媛未曾想到,一向不愛吭聲的江修容竟會直接頂撞自己,直接冷了臉色道:“本宮在跟懿妃說話,你插什麽話?”
江修容也不生氣,微微一笑便道:“妾位卑言輕,倒是不敢與淑媛娘娘說話了。”
慧淑媛聞言更是神色一沉,如今竟是什麽阿貓阿狗都敢來陰陽怪氣了,卻也不願在衆人面前失了體面,只冷冷看了一眼江修容就不再說話。
見狀,皇後也不耐再看這些妃嫔們在這兒争些口舌,直接發話道:“行了,忙了一上午,想必你們也累了,各自回宮好生歇息吧,晚上還有晚宴呢。”
說罷,輕輕扶上含章的手便要離去,卻在轉身時不經意掃到了謝若暻腕上的玉镯,忍不住眉頭一皺,淡聲問道:“懿妃這镯子倒是好看。”
謝若暻這才想起,自從孟璋将這镯子送她之後,她便未曾摘下,難不成皇後知曉這镯子的來歷?因此輕聲笑道:“娘娘好眼光,這镯子正是前些日子聖上賞的。”
點到即止,皇後也未曾深究,只淡淡瞥了一眼謝若暻便轉身離開。
皇後既走了,其餘妃嫔也沒有在此帶着的道理,皆是一一朝謝若暻行禮告辭,離開了摘星閣,只餘下江修容、錦妃及慧淑媛。
慧淑媛離開時,瞧着底下開的正盛的牡丹,閑閑道:“花無百日紅,不知這個道理,懿妃可懂?”
謝若暻微微一笑,淡淡道:“這花是否能百日紅本宮不知道,只是這行樂需盛年的道理,本宮還是明白的。”
言下之意,便是譏諷慧淑媛年老色衰。
躲在慧淑媛身後的昭華似是感覺到了二人之間冷凝的氣氛,突然鉚足了勁兒朝謝若暻撞去,索性江修容眼疾手快一把将謝若暻拉開才沒讓昭華撞上。
而昭華沒了目标,一下便撞在欄杆上,頭上腫了個大包,立刻便哇哇地哭起來。
慧淑媛見昭華一哭,也是慌了神,連忙上前将昭華摟入懷中,扭頭朝江修容氣急敗壞斥道:“沒瞧見公主過來了麽?你也不知道擋着點!公主若是有事,本宮看你有幾條命賠的!”
言下之意,便是江修容應該以己身擋在昭華面前,江修容一聲冷笑,甚至懶得搭理她。
謝若暻在江修容的攙扶下将将站穩,便冷了臉色朝慧淑媛淡淡道:“若是聖上方才瞧見了,只怕要對公主失望了。”
“你!”慧淑媛本在焦急地查看昭華,聞言怒極反笑道:“本宮且要看看,到了晚膳你們還能不能這樣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