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局成
局成
一連又是幾日, 盡是天朗氣清的好天氣,後宮衆人皆都換上了輕薄好看的春衣, 在禦花園中逛起園子來,就連身懷有孕的蘇承徽也難得出了臨華宮,只是未免沖撞皇嗣,特意尋了一處無人的地方。
自晴靈死後,錦妃便從身邊撥了個叫玉衾的伺候蘇承徽,當下也是玉衾跟在蘇承徽身邊伺候。
主仆二人在禦花園逛了半晌,倒也覺得有些乏累。
“主子, 前邊有個亭子,奴婢扶您過去歇歇腳吧。”玉衾打眼看了看不遠處的亭子,依山傍水, 是個歇息觀賞的好地方。
蘇承徽随手掏出帕子擦了擦額角的汗,溫柔一笑道:“也好, 有勞你了。”
玉衾小心扶着蘇承徽朝亭中慢慢走過去,口中無奈道:“主子這是哪裏的話, 伺候您本就是奴婢的本分。”
這蘇承徽哪裏都好, 就是太過膽小, 便是連她這個婢女都不忍使喚,也因着如此,錦妃娘娘才會将自己撥來她身邊。
聽完這話, 蘇承徽臉上仍舊挂着溫柔的笑意, 輕聲嘆道:“哪裏有人生來便應該伺候人呢。”
推己及人, 若非生活所迫, 她也不願入宮, 而是嫁一尋常郎君,夫妻恩愛地過完此生, 想到這兒,蘇承徽有些自嘲地搖了搖頭,将這不切實際的想法從自己腦子裏扔出去。
在亭中坐下後,玉衾便道:“出來的匆忙,竟是忘記帶熱湯出來,主子可是口渴了?奴婢回去提壺熱湯,再拿碟點心來。”
蘇承徽聞言本想拒絕,卻仿佛想起什麽,于是溫柔笑了笑道:“有勞你了。”
玉衾方走,蘇承徽便将視線落至不遠處的湖面,手中的團扇有一搭沒一搭的扇着,旁人看了,只覺是好一副美人賞花圖,落在有心人眼中,卻是絕佳的好機會。
片刻後,蘇承徽便聽見身後傳來小聲的腳步聲,口中懶懶道:“可是有什麽東西忘了?怎得這麽快...”
剛一扭頭,蘇承徽的話音頓住,只因前來的并非是玉衾,而是一她未曾見過的宮女,見狀,蘇承徽蹙眉道t:“你是何人?”
那宮女臉上挂着讨好的笑意,低聲道:“奴婢乃永寧殿當值的宮女粉桃,蘇承徽當是見過奴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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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承徽略一回想,這才想起來,當初住在永寧殿時,仿佛是見過這麽個人。
思緒回籠,蘇承徽才皺眉問道:“既是永寧殿的宮女,不在永寧殿當差,來尋本主做什麽?”
話音甫落,便見那宮女擡頭便是滿臉淚水道:“還請承徽主子救我!”
同一時間,另一邊的永寧殿,也是來了位嬌客。
慧淑媛正在殿內染着蔻丹,便聽身邊的綠芝來報,說是晏容華求見。
晏容華?慧淑媛擡起眸子,在口中反複琢磨了一番,才笑道:“既是晏容華,便請進來吧。”
随後,便見晏容華一身青色襦裙,頭發也僅用一根翠綠色的玉簪绾了單髻,身姿娉婷地走了進來。
見狀,慧淑媛笑道:“這是什麽風?竟是把妹妹吹來了。”
一旁的綠芝會意奉上茶水。
晏容華唇角一勾,扶着松枝的手慢慢坐下,才笑道:“閑來無事,便來姐姐這裏坐坐,不會打擾到姐姐吧?”
慧淑媛一笑,口中卻悠悠道:“妹妹肯來,本宮自然是歡迎,不過,本宮怎麽記得,妹妹尚在病中?”
晏容華眼中眸色一深,微微垂下眼眸斂去眼中神色,口中卻道:“不過些許風寒,早早便好了。”
說完,也不耐再與慧淑媛繼續打機鋒下去,扭頭朝身後的松枝使了個顏色,便朝慧淑媛笑道:“妾剛進宮時,母親曾送了個福壽項圈,最适合小女郎戴,妾思來想去,還是昭華公主最适合,便趁今日天氣好,特意拿來給娘娘。”
說完,松枝适時從身後走出,恭敬地捧了項圈與慧淑媛,慧淑媛定睛一看,只見那項圈看着就做工精細,絕非尋常物件,也滿意地笑了笑道:“妹妹倒是有心了。”
見目的達成,晏容華便站起身,朝慧淑媛告辭道:“娘娘事忙,妾便不打擾娘娘了。”
說罷,也不逗留,慢悠悠地走出永寧殿。
殿內,慧淑媛染了紅色蔻丹的手指滿意地拂過項圈,唇角微微一勾。
綠芝有些疑惑地問道:“娘娘,這晏容華,真是來送個項圈的?”
慧淑媛擡眸掃了一眼那盞一口未用的茶水,才冷冷一笑道:“她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必是皇後娘娘将她的牌子撤了,她心中惶恐,這才來投靠本宮。”
“那...娘娘可要替晏容華美言兩句?”綠芝看了眼項圈,有些遲疑道。
“呵——”慧淑媛冷笑一聲,随即毫不在意地将項圈放回匣子內,淡淡道:“收起來吧。”
替晏容華說話?她可沒那麽好的性子,難不成這晏容華以為,區區一個項圈便能換來聖上的恩寵?
顯然,晏容華并不是這般想的。
待回了衍慶宮,松枝小心奉上茶水,才憤憤不平道:“慧淑媛當真是好大的架子,主子您親自去示好,她竟然也如此冷嘲熱諷,絲毫不将您放在眼裏。”
晏容華眼眸微微一眯,接過茶輕抿了一口,才平靜道:“無妨,她要得意,便讓她得意去。”
總歸她為的,也不是讨好慧淑媛,只要能讓她常往永寧殿去就成。
一晃又是幾日,臨華宮東殿
錦妃拿着一封信遞給蘇承徽,口中笑道:“看看吧,這是你家中給你寄來的。”
蘇承徽一怔,随即臉上迸發出難以掩飾的欣喜之色:“多謝娘娘。”
說完,才略帶顫抖地接過信,也不顧錦妃在場,迫不及待地便讀了起來,一遍讀一遍喜極而泣道:“澤郎是個争氣的,說是先生又贊他靈巧,将來必成大器。”
玉衾在一旁笑道:“主子是個有福氣的,那先生可是錦妃娘娘特意從南地尋來的,聽說以前還教導過不少達官貴人的郎君。”
蘇承徽這才擦了擦眼角的淚,朝錦妃感激道:“多謝娘娘,娘娘之恩,妾沒齒難忘。”
說着,便要起身給錦妃行禮,錦妃伸手扶住她,将她扶回椅子上面帶嗔怪道:“你這有孕在身的人,本宮可不敢受你的禮,你弟弟是個争氣的,将來便是入朝為官也是想得的。”
蘇承徽又是好一陣感激,這感激說的真心實意,倒也叫錦妃心中熨帖了兩分。
說完私事,錦妃便提起另一件事:“永寧殿的那個宮女,近些日子如何?”
蘇承徽擡眸有些忐忑地望向錦妃:“她先是尋了由頭來求妾的幫助,不過是些許小事,妾便應了,這一來二去,便也熟稔起來。”
錦妃聽完滿意一笑道:“想必就這幾日便要向你提及孩子一事了,你切記,一定了要咬死了要她主子身邊的親信來,在此之前,不可透露半分口風。”
蘇承徽點點頭,鄭重道:“娘娘放心,妾省的。”
說完,又一手撫上小腹,有些澀然道:“娘娘,這孩子...”
錦妃一笑,知曉她在擔心什麽,也不妨給她吃顆定心丸:“你放心,本宮會盡力保住你腹中孩子,待你誕下孩子後,名義上是記在本宮名下,但只要在這臨華宮,本宮可以向你保證,你盡可自己照顧孩子。”
蘇承徽一聽,又是大喜過望,連忙朝錦妃保證道:“娘娘放心,妾定會按照娘娘的意思行事,半點不敢踏錯。”
錦妃莞爾一笑,溫聲道:“你的當務之急,便是好好養着身子,玉衾這丫頭既然給了你,就是你的人,你盡可放心。”
言下之意,便是她并不會利用玉衾打探些什麽。
既已說完,錦妃便吩咐蘇承徽好好休息,随即自己踏出了東殿,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她不知道蘇承徽此時的感激之情能維持多久,只希望自己所做能無愧于心。
傍晚,孟璋倒是難得踏入後宮,自然又是去了望舒殿。
甫一進殿,便見謝若暻一身寝衣,頭發半幹地倚在榻上,便是瞧見他來了也未起身。
孟璋一見只覺渾身疲憊都沒了,忍不住逗她:“大膽懿妃,瞧見朕來了也不接駕。”
謝若暻懶懶看他一眼,有些無賴道:“那聖上便治妾的罪好了。”
話音未落,便見孟璋有些無奈地上前,親自将她攬進懷中問道:“這是在看什麽,這麽入神?”
周圍伺候的宮人們見狀都識趣地退下,将空間留給二位主子。
“哦?兵法?”孟璋一笑:“沒想到咱們昭昭竟也有顆當将軍的心。”
謝若暻頗有不快地瞧他一眼,嬌聲道:“聖上難得過來,一來便是來打趣妾的麽?”
說完,便故意扭過身去不理他。
孟璋清晰地能夠感受到懷中小女子清淺的呼吸聲,甚至鼻尖還能聞見淡淡的女子香氣,頓時笑意更深,将頭埋在女子發間,片刻後悶聲道:“你都不關心朕!”
謝若暻挑眉,不知他這又是鬧得哪一出,也不理他,不久,便聽孟璋又道:“這滿後宮,也就你從不往禦前送東西,謝昭昭,你說你是不是不關心朕!”
謝若暻聞言,心下冷嗤,只覺這孟璋就是賤得慌,那些貼上去的女子他輕視,卻又嫌自己沒有貼上去,便沒好氣道:“既是旁人送了,妾還送的哪門子東西,聖上若是想要妾送東西,那邊不許旁的人送。”
這話說的好沒道理,卻聽得孟璋低低笑了兩聲,惹來謝若暻更加不悅的神色。
怕再惹這小美人生氣,孟璋才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塞到謝若暻手中道:“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