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試探
試探
眼看着張德保的背影出了望舒殿, 錦妃才壓低聲音問道:“張大監此話,可是有何用意?”
謝若暻一笑, 與錦妃對視一眼,了然道:“看來不止咱們,還有人盯上了蘇承徽這胎。”
只是,不知道是坤儀殿還是永寧殿了,不過,不管是誰,終歸是要現形的。
話分兩路, 丹素捧着點心一路到了永福宮,剛至宮門前,便碰上了正要出門的扶織, 見狀,扶織笑道:“這是什麽風把姐姐吹來了, 快快快,婕妤主子正在屋裏坐着呢。”
說罷, 便上前接了丹素手中的食匣, 小心将其引進永福宮東側殿。
丹素也不客氣, 笑盈盈地與扶織t客套:“我瞧着你這是要出門?”
剛問完這話,扶織臉上便一僵,随即恢複如常道:“些許小事, 哪裏入的姐姐的耳呢。”
說話間便已經到了東側殿, 江婕妤正靠在美人榻前品茶。
“給婕妤主子請安, 懿妃娘娘吩咐奴婢給主子送些點心來, 說這餡兒都是小廚房精心做的, 請主子嘗嘗。”丹素笑聲道,先是給江婕妤請了安, 再與扶織一起将點心一盤盤端出來擺上桌。
江婕妤笑道:“有勞姐姐了,還請代我謝謝懿妃娘娘。”
“婕妤這是哪兒的話,既然點心已經送到了,奴婢就告退了。”說着,丹素朝江婕妤一笑,便伏身退出了永福宮。
江婕妤随即将衆人屏退,只留下了扶織貼身伺候。
扶織目光掃至桌上的點心,有些喜形于色道:“主子,可是懿妃娘娘那邊同意了?”
也不怪她如此高興,自打進宮以來,婕妤便不大得寵,若非剛進宮時身邊帶的財物多,如今還不知道是個什麽樣子呢。
江婕妤聞言搖搖頭,若是謝若暻答應了,應當會請她前去望舒殿,既是請丹素送點心過來,想來別有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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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江婕妤回想了下丹素的話,伸出手将點心一個一個掰開,終于在一枚點心中發現一個紙條,上書“沈淮”二字,再無其他。
扶織定睛一看,猶疑道:“這是?”
江婕妤想了想,吩咐扶織道:“你去取筆墨來,我寫封信,你交由可信的人送予父親。”
扶織聞言點點頭,很快便小心揣着一封信出了永福宮。
另一旁,丹素回望舒殿後,便聽謝若暻問道:“如何?”
丹素點點頭:“奴婢已經将點心交給交給江婕妤,不過,奴婢剛至永福宮時,正巧遇見江婕妤身邊的扶織正要出去,奴婢多嘴問了她一句出去何事,卻見她臉色不大對勁。”
“怎麽個不對勁法?”錦妃問道。
丹素仔細回想了片刻,才肯定道:“瞧着似乎怒氣沖沖,卻又羞于啓齒,不好與奴婢說的樣子。”
“哦?”謝若暻心中一動,朝丹素問道:“你進殿時,江婕妤可有不妥?”
“不妥?”丹素努力想了想,終于想起一物:“江婕妤倒是看不出喜怒,只是奴婢放點心時,看見桌上還放着一盤衣物,只是瞧着成色老氣,倒不像嫔妃們穿的。”
“這就對了。”謝若暻一笑,見衆人都望着她,這才緩緩為衆人解惑:“江婕妤入宮許久,尚未得聖上招幸,這宮中人慣會拜高踩低,這眼瞅着便是做夏衣的日子了,想來便是将別人挑剩下的做成夏衣送給江婕妤了。”
“這...”錦妃蹙眉道:“她到底是尚書府的女郎,這些人也敢如此欺淩她?”
謝若暻一笑,道:“尚書府又怎樣,這後宮如何,還不是聖上說了算,何況,這事兒便是鬧到聖上面前,針線局的人也有的推脫。”
謝若暻此話,衆人都心知肚明,便是聖上知道了,針線局左不過一句不知婕妤主子喜好便可輕輕揭過,畢竟,這宮中的主子,那個又不是貴人呢?
既如此,想來江婕妤定會更上心地辦她交給她的事兒。
時光總是匆匆,轉眼一晃又是幾日,因着為使臣送行之事,此間孟璋僅有三次踏入後宮,兩次都去了望舒殿,一次去了衍慶宮。
而此時的汝南,也正是一派草長莺飛的春日景象,一隊着短打騎裝的士兵們拱衛着一輛馬車到了汝南節度使府門前。
為首的将士翻身下馬,至馬車前恭謹拱手道:“郡主,已經到了。”
接着便見馬車簾子被掀開,一身穿碧色襦裙的女子首先下馬,接着扶下一身穿胭脂紅繡織金海棠的少女,那少女額前還垂着一枚水滴狀的紅色寶石,行動間瑩瑩擺動,格外好看。
“燕草,你去禀報一聲,就說瓊樂郡主拜見。”
這少女正是瓊樂郡主,而那碧色襦裙的女子正是她的貼身婢女燕草。
“是,郡主。”燕草領命後便快步前去府門口遞帖子,不過片刻便面帶難色地回來道:“真是不巧了,府中管家說,王将軍尚在大營,還請郡主先進去歇息。”
瓊樂郡主一聽也不在意,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便朝領頭的将士道:“走,去大營!”
她還未見過子玉哥哥在軍中是何等英姿,想來應當也是不會差。
見自家女郎開心,燕草心中也歡喜,便打趣道:“女郎如此歡喜,是歡喜這汝南的景色,還是歡喜馬上能見到王将軍?”
說完,還不待瓊樂郡主說話便低下頭下哧哧笑了起來。
瓊樂郡主一聽,臉上便染上一抹飛霞,笑罵道:“好你個小妮子,竟敢打趣起本郡主來了,看本郡主不給你随便配個将士才好。”
燕草一聽也不害怕,反倒是笑吟吟道:“郡主才舍不得呢。”
郡主天性善良,可幹不出那樣罔顧人意的事來。
主仆二人打鬧間,馬車便一路駛進了汝南大營,也幸虧這是孟璋身邊的親信拿了腰牌護送瓊樂郡主,否則還真進不了這大營。
進了大營後,馬車便不能用了,只能走着去尋王玠,據将士們說,他此時應是正在騎射場,瓊樂郡主也不忸怩,便跟着領路人去了騎射場。
甫一到達,便見偌大的騎射場內,一青衣騎裝男子身下跨着雪白的駿馬,飛快地在場內疾馳,每當掠過一個靶子時,那男子便挺直腰背,從身後抽出一只羽箭,飛快朝靶子射去,正中靶心,不過半晌,便見男子跑完一圈,這時,領路将士才上前禀報王玠,說是瓊樂郡主到了。
王玠接過将士遞過來的水囊,扭頭一看,目光正好與看向他的瓊樂郡主相撞。
男子青衣墨發,劍眉星目,瓊樂郡主快步向前,笑道:“子玉哥哥!我來看你啦!”
“郡主。”王玠彎腰朝瓊樂郡主行了個禮,才蹙眉道:“軍營重地,郡主怎麽過來了?”
說完,又朝将士吩咐道:“你先帶郡主去大營門口等着,我換完衣服就來。”
見面不過幾息,王玠便将她打發了,瓊樂郡主雖是不情不願,可怕惹了王玠不喜,仍是乖乖地去門口等他。
不過王玠倒也說話算話,很快便到門口與瓊樂郡主彙合。
眼見王玠換了身衣服更顯風姿,瓊樂郡主笑道:“多日不見,子玉哥哥倒是有些不一樣。”
“有何不一樣?”王玠溫潤一笑,随即道:“不知郡主落腳何處?在下送郡主過去。”
“多了一些刀霜的寒意。”瓊樂郡主小聲道,待聽見王玠後半句話時,有些抗議道:“自然是住在你的府中,難不成堂堂汝南節度使府中,還住不下本郡主?”
瓊樂郡主這話說的心虛,因此故意加大了音量,好讓自己看起來有理一些。
王玠一時失笑,小姑娘始終還是個小姑娘,總歸他也不常回府,愛住就住吧。
于是一路将瓊樂郡主領回府中安頓好,待瓊樂郡主安置好後,王玠才借口有事處理去了書房。
剛至書房,王玠便沉聲道:“書房可有人進去過?”
管家趙權答道:“根據您的吩咐,不讓任何人進去。”
王玠這才垂下眸子,并非他多疑,只是瓊樂郡主來的突然,他怕萬一此行還有別人。
接着推門入,便見整個書房正當中挂着幅月下美人圖。
美人迎着月光,扭頭笑的燦爛,像極了天上的仙娥,王玠一見畫中人便忍不住微微一笑,上前輕輕将畫取下,拿在手中再三摩挲。
良久,才從書架上取出一個檀木長盒,盒中盡是美人圖與信箋,王玠便一張一張拿起來細看,每一張都是摩挲再三才放下。
直至月上柳梢,便是期間瓊樂郡主求見也被王玠擋了回去,就在趙權忍不住要敲門時,才聽見裏面傳來王玠的聲音:“流雲。”
流雲是王家的家生子,自幼跟在王玠身邊,情分非比尋常。
聽見王玠喚他,幾乎立刻便出現在書房中,單膝跪地。
王玠坐在書案後,溫潤又略帶寒意的聲音像極了月光:“你去尋個火盆子來。”
流雲偏頭一看,微微愣住,這些都是謝大娘子的畫像及往來信箋,郎君向來珍之甚重,走到哪裏都貼身帶着,沒人比他更明白這對郎君來說意味着什麽,不由得出聲道:“郎君...”
“t不必說了。”王玠打斷流雲的話,溫潤的聲線也透出一絲冷意:“快去做吧。”
今日之事給他敲了個警鐘,汝南節度使府中并非完全安穩之地,若是被有心之人瞧見了,只怕她在宮中會被牽連。
只有他親自燒了,才能保證萬無一失,總歸都是他那見不得人的陰暗癡念,萬不可牽連于她。
很快,書房中升起一簇火苗,跳躍着吞噬了少年少女的牽挂與情意。
而遠在建京宮中的謝若暻對此一無所知,因為很快便到了給皇後請安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