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子嗣
子嗣
四月十五, 天氣和煦,微風吹在身上只覺分外舒服。
望舒殿, 以檀正一左一右拿了兩條披帛在謝若暻身上比劃,口中笑道:“這條金色的襯得娘娘高貴,可這條紅色的也襯娘娘的膚色。”
謝若暻一笑,便随手指了那條金色的,道:“就這條吧。”
瞧着像天上的太陽,她喜歡這樣瞧了便歡喜的顏色。
謝若暻今日穿了身胭脂紅的襦裙,外間罩了件月色薄紗, 臂間绾了金色披帛,頗有幾分寵妃的意味,就連發髻也是做了繁複的牡丹高髻, 正中簪了五鳳滴珠簪,那殷紅的寶石垂在額間晃動分外好看。
收拾妥當後, 謝若暻便扶着以檀的手上了坐辇,照舊是留了丹婳與聞嬷嬷在殿內照顧歲歲, 帶了以檀丹素二人前去坤儀殿。
剛至坤儀殿, 便聽一旁的唱禮太監拖長了聲音唱道:“懿妃娘娘到——”
待謝若暻扶着以檀的手進了坤儀殿前殿時, 殿中已坐了不少人,例如慧淑媛、錦妃、江婕妤、靳容華等。
倒是一向早到的晏容華與何婕妤尚且不見蹤影。
謝若暻慢條斯理地在左邊首位坐下,丹素與以檀分別侍立兩側。
“給懿妃娘娘請安。”低位妃嫔們皆是齊齊起身朝謝若暻問禮。
“起來吧。”謝若暻閑閑一擡手便免了問安。
慧淑媛久不見孟璋, 再看見謝若暻這樣明媚鮮妍的面龐, 心中不由得嫉妒, 說話間也不由得帶了幾分酸氣出來:“懿妃娘娘倒是好大的派頭, 本宮瞧着, 那紅寶石頭面,倒像是上回北狄進貢的。”
謝若暻微微一笑, 言語間也刺了回去:“慧淑媛倒是好眼力,只是這天長日久,本宮倒也忘了是聖上何時賜下的,若是慧淑媛喜歡,本宮便叫以檀繪了圖樣子拿去永寧殿,慧淑媛也可叫司飾局的照樣子做一套出來。”
慧淑媛一聽,神色難得扭曲了一下,眼中隐去幾分不甘,同樣都是有女兒的妃嫔,怎麽謝若暻便過得如此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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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面上的紅寶石,最大的一顆可是有雞蛋大小,是北狄出了名的鴿血紅,先別說她有沒有如此好的寶石,便是有,難道還能真像她說的一樣,自己去做一套一樣的?
她謝若暻未免也太給自己臉上貼金了。
慧淑媛心中幾欲嘔血,面上仍是強撐着笑意道:“倒是多謝懿妃好意了,只是本宮不大喜歡這樣華麗的顏色,倒也不必了。”
尚未等慧淑媛說完,一旁便傳來錦妃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惹得慧淑媛心下更沉了幾分。
忍不住調轉槍頭對錦妃道:“聖上将蘇承徽交由錦妃照看,怎得今日沒見蘇承徽?”
言下之意,便是錦妃對蘇承徽不上心,連帶着對蘇承徽腹中的皇嗣也不上心了。
錦妃面露無辜,狀似無奈道:“慧淑媛這話說的好沒道理,便是聖上體恤蘇承徽有孕辛苦,才免了她的請安罷了。”
內室的皇後聽着幾人機鋒打的夠了,才扶着含章的手出來,只是讓衆人沒想到的是,何婕妤竟亦步亦趨地跟在皇後身後,俨然是個小跟班的模樣。
謝若暻見狀微微一笑,看來這何婕妤是投到皇後的門下了。
皇後落座後,衆人皆是依禮請安。
慧淑媛方才在謝若暻與錦妃手上沒讨到好,眼下便又将氣撒在了何婕妤身上,只見她輕輕撇了何婕妤一眼,才笑道:“何婕妤倒是個心細的,竟是瞞着我們早早地便來伺候皇後娘娘了。”
說完,還拿着帕子掩唇輕笑了一聲。
何婕妤聞言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慧淑媛此話就差直說她巴結皇後娘娘了,于是也不甘心道:“慧淑媛這是說的哪裏話,伺候皇後娘娘乃是後宮嫔妃的分內之事。”
“是嗎?”慧淑媛紅唇一勾,譏諷道:“何婕妤不妨也費點心思想想,如何伺候好聖上才是首要大事。”
此話就差明明白白地說何婕妤不得聖心了,何婕妤被這話一刺,眼中便是打着圈的泛起淚花,就連首座的皇後也不輕不重地放下手中茶盞,意在警醒。
下方卻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女聲道:“何婕妤對皇後娘娘一片赤忱,當真是我等表率。”
衆人順着聲音看去,竟然是靳容華,就連謝若暻都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至此,皇後才慢悠悠地開口道:“好了,都是多大年紀的人了,竟也跟着這些小的們争個長短。”
慧淑媛這才讪讪地住了口,轉而一副傷悲的樣子朝皇後道:“娘娘說的是,妾也是許久未見聖上,加之膝下只昭華一個女兒,孤單得緊,難免有些急躁起來。”
此言一出,衆人神色皆是有些複雜,卻無一人接慧淑媛的話,就連皇後也只是輕飄飄地安慰道:“你年歲也不算大,哪裏就沒了機會呢?”
說罷,目光微微掃過下方的妃嫔,至一個空位時頓了頓,開口道:“晏容華怎得沒來?”
一旁伺候的含章上前小聲回禀道:“晏容華身邊的松枝早早便來告了假,說是容華身子不适,起不得床。”
“哦?”皇後皺了皺眉,偏頭問道:“這般嚴重,可有傳過太醫?”
含章點頭道:“已是傳過了,說是歇息幾日即可,不妨事的。”
皇後聞言點點頭,随即對含章道:“既是如此,你便拿着本宮的牌子去趟司寝局,讓他們将晏容華的牌子扯下來,如此病氣,總不好過給聖上。”
含章立即便領了牌子出去了,坐下的人也是神色各異,皇後此舉,不就是絕了晏容華侍寝的路麽,不過倒也沒人提出異議,沒了晏容華,她們才能有更多的機會。
随後,皇後照例關切了一番有孕的蘇承徽,只是蘇承徽沒來,這話便落在了錦妃頭上。
皇後笑道:“本宮知你一貫是個憊懶的,可這照顧蘇承徽卻是不得不精細着的,你若是嫌麻煩,不妨讓蘇承徽搬到本宮殿中來。”
聽見皇後如此說,衆人這才醒悟,方才皇後為何不接慧淑媛的話茬,原來就連皇後也打上了蘇承徽這胎的主意。
錦妃倒是不慌,嫣然一笑道:“多謝皇後娘娘體恤,妾雖是憊懶,可這照顧蘇承徽一事,卻是聖上親口吩咐的,妾也不敢不放在心上,倒是不敢勞煩娘娘。”
皇後唇角一勾,輕輕抿了口茶道:“你說的倒是無妨,若是你願意,由本宮去回了聖上便是。”
話說到這個地步,錦妃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只是她也不是個傻的,由皇後去回禀聖上,難不成她還能說自己什麽好話不成?
謝若暻悠悠插話道:“既然娘娘與錦妃都是好意,不妨由錦妃回去問問蘇承徽的意見,再做打算。”
皇後本就是試探一番,何況蘇承徽肚子裏的是男是女還不一定,也就不再堅持道:“也好,總歸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告知本宮便是。”
既無大事,皇後也不耐看見這一屋子的莺莺燕燕,索性說了散,讓她們各自回宮去。
出了坤儀殿,謝若暻與錦妃二人也并未乘辇,正是春日好光景,二人便攜手走了走。
“方才在殿上你可瞧見了?慧淑媛這是坐不住了。”錦妃拿着帕子輕輕眼唇一笑,眼中卻透出幾絲譏諷。
謝若暻也不避諱,微微一笑回道:“當年在潛邸時,尚且算得上是個聰明人,如今倒是愈發活回去了。”
“為母則剛,想必也應當是為昭華尋個靠山吧。”錦妃不在意地看向遠處的牡丹花,正值牡丹花期,這些花兒都開的極好。
謝若暻聞言一想,倒也确實如此,自打入宮以來,孟璋便不大愛往永寧殿去,慧淑媛自己是沒了指望,可若是有個皇子傍身,将來昭華也就有了依靠,只是她這麽想,別人可不會按照她想的來。
“不只是慧淑媛,你沒看見,就連咱們這位皇後t娘娘都是動了心思。”謝若暻緩緩道,轉念一笑,朝錦妃道:“歲歲幾日未曾見你,倒是想的緊,不妨去望舒殿用午膳如何?”
錦妃會意,這是有話不方便在外面說,自然欣然應允。
話音甫落,卻被身後一女聲喚住:“還請二位姐姐留步。”
二人回頭一看,正是何婕妤,見狀,錦妃笑道:“何婕妤不在坤儀殿伺候皇後娘娘,怎麽有空尋我們說話?”
何婕妤一聽,原本臉上的驕橫之色一僵,錦妃此意不就是将她比喻成坤儀殿的奴才麽,不過何婕妤也不生氣,反而輕輕一笑,朝謝若暻道:“當初我本想與懿妃娘娘交好,可惜娘娘并不領情,既然如此,嫔妾也只好另投他處。”
謝若暻頓時覺得有些好笑,說道:“何婕妤此程,就為了告訴本宮這個麽?那本宮便先祝婕妤步步高升了。”
何婕妤冷笑一聲道:“我勸懿妃娘娘可莫要高興地太早,畢竟,花無百日紅的道理,懿妃娘娘應該比我懂才是。”
說完,何婕妤手帕一甩,竟是先謝若暻與錦妃前面離去。
錦妃面色一沉便要發作,卻被謝若暻拍了拍手,聽她道:“無妨。”
錦妃心中怒氣這才散去,口中啐道:“好個小人得志的樣子。”
謝若暻倒是不甚在意,悠悠道:“她這是在記恨,當初咱們沒有接受她的示好呢,只是不知道,她想要的,咱們這位皇後娘娘能不能給她了。”
說完,二人也沒了游園的興致,便上了辇回了望舒殿。
剛到殿中,丹婳便奉上兩盞熱茶,朝二人笑道:“小公主剛醒了找娘娘呢,娘娘就回來了,可見是心有靈犀。”
錦妃一笑,便要去看歲歲,不妨被謝若暻拉住道:“不急,你先随我來。”
随即将錦妃領進內室,錦妃見四下無人才道:“這又是怎麽了?”
謝若暻輕輕抿了口茶才道:“蘇承徽此人,你怎麽看?”
蘇承徽?錦妃蹙眉道:“是個本分的,最在意她的娘家父母及弟弟,反倒對宮中的位分恩寵,不甚在意。”
謝若暻一笑道:“既是如此,那便好辦了。”
錦妃神色一凝,輕聲道:“你想做什麽?”
謝若暻看她一眼,嫣然一笑道:“她們不是都想要蘇承徽腹中的孩兒麽?本宮便成全她們。”
只是...要看她們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