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下
殿選 下
儲秀宮因着殿選之事特意裝扮過, 格外敞亮通透,原本的禦座之上t微微靠下的地方又設了三個軟座, 想來是給謝若暻等人坐的。
自殿外起,便有宮女太監侍立兩側直至禦座之上,場面不可謂不弘大。
殿選這樣的事,孟璋自是沒心思來的,全部交由皇後來辦。
而後宮妃嫔不過區區三人,皇後便全部喚來儲秀宮坐着,說是日後免不了要交由下面的人來辦, 不妨先學着。
因着在禦花園中很是耽擱了一些時候,謝若暻到時,皇後及錦妃、慧貴姬都已落座, 見狀,謝若暻口中笑道:“是妾來晚了, 還望皇後娘娘恕罪。”
說罷,盈盈朝皇後落下一禮。
皇後也不在意, 笑容可掬道:“知你是個憊懶的, 去一旁坐着吧。”
又略一偏頭, 朝坤儀殿掌事太監夏興點點頭,夏興會意,立即朝殿外唱到:“傳!秀女進殿!”
诏令通過層層通報傳至外間, 另有太監将秀女們五人一組帶上殿來。
唱禮的太監尖着嗓子報出秀女們的名諱家世。
“豫章府都護葉申喻之女葉淩月, 年十五。”
“禦史中丞陳秋實之女陳婉妍, 年十七。”
“禮部尚書木秦之女木燦月, 年十六。”
“…”
唱禮太監念到誰的名字, 那秀女便上前恭敬行禮,并擡起頭以便上位的娘娘們看清楚其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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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細細看過家世容貌後, 皇後便朝衆妃問道:“如何?可還有中意的?”
錦妃一笑,眸子輕輕掃了一眼下面的秀女們,驕矜道:“不過爾爾罷了。”
見其餘兩人也是如此,便遙遙朝夏興點了個頭,夏興便拉長語調喊道:“賞黃金百兩,送秀女還家。”
此言便是沒有人中選的意思了,那秀女中有心思敏感的,此時已是眼含淚水,但仍舊不敢失了禮儀,只得恭敬退下。
上過殿選的秀女,即使是被送還家,也是能尋到個極好的人家。
秀女們皆是按照此流程被一批一批帶上來,此間以檀也将禦花園一事查清,尋了空隙附耳至謝若暻細說。
聽畢,謝若暻冷哼一聲,竟還有這樣的事,微微壓低了聲音朝以檀道:“你且去将我的話告訴她,叫她不必憂心她弟弟,本宮自有法子。”
說罷,随手捋了捋衣袖瞧着下面的秀女。
這番動靜自是沒有逃過皇後的眼,便偏了偏頭,朝謝若暻問道:“懿妃可是有話要問?”
此話一出,殿下幾位秀女皆是挺直了後背,有格外緊張的,甚至偷偷汗濕了掌心。
謝若暻朝場下略微掃了一眼,目光至其中一個秀女時頓了頓,輕聲笑道:“你叫江绾绾,倒是個好名字,襯得上你的花容月貌。”
江绾绾見謝若暻贊她,倏地紅了臉龐,連忙跪下道:“臣女謝娘娘誇獎。”
皇後側眸,瞧着那秀女果真容貌甚好,加之如今已快到午時,尚未有一人中選,便朝夏興道:“既是懿妃誇了,那便賜玉佩,留用吧。”
江绾绾喜不自勝,連忙跪下磕頭,聲音激動道:“臣女多謝皇後娘娘,多謝懿妃娘娘。”
錦妃倒是詫異地瞧了謝若暻一眼,似是沒想到謝若暻竟會摻和這事。
此後又是幾組秀女接連不中。
直至唱禮太監道:“宣平侯靳季羨之女靳玉清,年十九。”
“宣平侯靳季羨之女靳玉嫣,年十五。”
聞言,謝若暻眯了眯眸子,似乎漫不經心道:“這宣平侯府,怎得還送了姐妹二人來。”
錦妃輕嗤一聲,不喜地瞥了一眼靳玉嫣道:“懿妃有所不知,靳玉嫣乃宣平侯府庶女,只是她母親與宣平侯有份青梅竹馬的情誼,因此頗為不同。”
說罷,也輕輕嘆了一聲,用只有二人能聽見的聲音道:“這宣平侯府早年間曾與寧安侯府的小侯爺定了親,想來便是想着一女送入宮,一女與寧安侯府結親。”
“本宮瞧着,靳郡主倒很是端莊。”皇後臉上一片滿意之色。
謝若暻卻是擡頭,與皇後目光交彙,面上帶笑道:“皇後娘娘說的是,靳郡主的确是個不錯的,只是...”
謝若暻故作為難之色,大庭廣衆之下,她此般作态,皇後免不了一問:“懿妃有何話,不妨直說。”
“妾瞧着,靳郡主手腕之上,仿佛紅了一塊?”謝若暻說完,便拿起手中茶盞微微飲了一口。
果然,她此話一出,衆人皆是将視線投至靳玉清手上,皇後蹙眉道:“靳郡主,這是為何?”
心中卻是一沉,這宣平侯府的娘子,聖上可是禦筆朱批點了的,若是靳玉清破了相,那就只能...
思及此,目光落到靳玉嫣身上時一窒,因着靳玉嫣本就不欲中選,因此打扮的未免有些落了下乘,便是稱上一句不得體都不為過。
下方,靳玉清思及此前懿妃娘娘身邊嬷嬷的話,立即便朝皇後磕了個響頭,再擡頭時,眼中已是隐隐有淚光,右手輕輕将袖子一提,便露出破了口的手腕來。
“臣女也不知為何,方才候在殿外,忽然便有喜鵲飛來,狠狠啄了臣女手腕一下,便是娘娘如今看見的摸樣。”
說罷,又低下頭黯然神傷。
破了相的人,自是不能擇選進宮,适逢謝若暻笑道:“妾瞧着宣平侯府另一位女郎瞧着,倒是頗為投緣。”
果然,皇後不過遲疑了片刻,便輕聲道:“郡主不必神傷,這喜鵲迎門,是個好兆頭。”
随即又側首,朝夏興吩咐了兩句。
夏興垂首聽完吩咐,便直起身,朝殿下唱道:“宣平侯靳季羨之女靳玉嫣,賜玉佩,留用。”
靳玉嫣卻是跪着的身子一歪,有些不置信地瞪大雙眼,方才皇後娘娘不是還誇靳玉清喜事将近?為何留用的是她?
見她當衆失儀,皇後臉色一沉:“靳娘子可是高興地壞了?”
靳玉嫣身子一凜,仿若被寒風刮過,這才想起來自己是在什麽地方,連忙恭敬磕頭道:“臣女喜不自勝,一時失了儀态,還望娘娘恕罪。”
李裕如不耐看她這小家子的樣子,便讓夏興将人帶下去。
後面倒是沒什麽新鮮的,不過是一組組将人叫進來看了,挑着留了人,待殿選結束,已是接近晚膳的時候,皇後便拿了冊子去找孟璋複命。
慧貴姬今日便是個來湊數的,一天也未曾聽見她說什麽話。
錦妃瞧着天色不早,索性與謝若暻一道回了望舒殿用膳。
“今日可真是将本宮累壞了。”錦妃甫一進殿,便朝丹婳道:“今日歲歲可還乖?”
“回錦妃娘娘,小公主乖巧的緊呢。”丹婳朝錦妃一笑,随即便去小廚房令人準備晚膳。
謝若暻笑她:“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到了你殿中。”
操勞了一整日,說不累是假的,謝若暻倚在榻上也是緩緩舒了一口氣,朝以檀道:“靳娘子可送出去了?”
以檀這廂給兩位主子捧了茶,才回道:“俱是照您的意思做了。”
提起這件事,錦妃才想起今日殿選之事,問她:“你怎麽忽然幫起她來了?”
謝若暻瞥了一眼她,語氣有些意味深長:“日行一善,你信麽?”
宣平侯府在朝中雖不算頂頂重要,但那寧安小侯爺時今棠卻是個不錯的,歷來便是雷厲風行,誰的帳都不買,可恨他又偏偏掌着大理寺,便是吃了悶虧也得對他笑臉相迎。
這般不錯的勢力,今日她幫她們一把,來日,總歸是要念着她的好來。
“宣平侯如今老了倒是愈發沒用,竟将這寵妾滅妻之事放到臺面上來,真是好沒腦子。”錦妃不屑嗤了一聲,扭頭望着外面,見丹素還沒将膳食端上來,便又朝謝若暻道:“歲歲的滿月宴,你打算怎麽辦?”
歷來公主皇子的滿月宴都頗為重要,不過卻也是随着皇帝的心意來,皇帝看重的便辦的隆重,皇帝不重視的,便也敷衍一場罷了。
“還能如何?總歸是看皇後娘娘旨意罷了。”謝若暻垂眸,皇後如今倒是破有兩分國母的樣子,當是不會在這種小事上使絆子。
提起皇後,錦妃輕飄飄地朝謝若暻遞去一眼,口中卻是不饒人道:“你當她有多長進,今日那蘇氏進來時,她臉都要僵住了,若非怕傳出去名聲不好,她是t斷斷容不下蘇氏的,便是如此,你且瞧着,那蘇氏位分必定不高。”
錦妃說的篤定,謝若暻也想起今日那蘇氏來,蘇禾,豫章府送上來參選的良家子,整個殿選幾十名良家子中,不過也就選了她一人。
不光是臉稱得上傾城之貌,便是那身子也是濃纖合度,這樣的人,仿佛生來就是為了長伴君側。
便是現在,滿宮之中也只有謝若暻能與其一較高下。
雖是如此,二人倒也不甚在意,與錦妃而言,得寵與否早已不那麽重要,何況她原本姿色便數上乘。
于謝若暻而言,這事尚不足以叫她挂心。
另一邊,皇後也正捧了冊子給孟璋看:“此次殿選,共留了五人,妾初初拟了個位分,聖上看看可還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