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上
殿選 上
此話一出, 衆人皆是有些詫異,仔細一想倒也在情理之中。
孟璋将将登基, 後宮滿打滿算也才一後三妃,前朝那些老狐貍怎會放過如此好的機會,自然是紛紛進谏要孟璋廣納後妃。
只是謝若暻倒不想摻和這事兒,選好了沒好處,選岔了說不得便罪及幾身,于是遙遙向皇後告罪道:“還請皇後娘娘見諒,榮安尚且年幼, 妾少不得要照看一二。”
皇後卻是鐵了心要将此事推到謝若暻頭上,尚不待她說完便打斷道:“榮安如今且是最好帶的年紀,每日吃飽喝足既是, 再說了,那麽多宮女嬷嬷照看着, 也出不了什麽岔子。”
聞言,謝若暻也只得悶聲接下這個活兒。
最要緊的事說了, 皇後便揮袖稱散, 由劉嬷嬷扶着進了內室。
将将離開坤儀宮, 盛文錦便從後面叫住謝若暻道:“許久不曾見過歲歲,倒是頗為t想念,本宮便同你一道回去吧。”
謝若暻側眸, 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照這麽說, 本宮還得謝謝錦妃娘娘賞臉。”
盛文錦一笑, 輕哼一聲便上了坐辇。
二人便朝着望舒殿而去。
身後慧貴姬瞧着二人甚是要好的摸樣卻是不言, 扶着她的綠蕪感嘆道:“想當初錦妃娘娘最不喜的便是懿妃娘娘, 如今二人倒是頗為投緣。”
慧貴姬不以為意地笑笑,踏上自己的坐辇, 輕聲道:“這後宮之中,争得頭破血流是為了什麽?當真是為了皇上嗎?不過是圖個前程罷了,當初錦妃對聖上一片赤忱,經過那事後傷了心,與懿妃又有什麽過不去的坎?”
綠蕪眼珠一轉,湊近慧貴姬耳旁道:“如今聖上選秀,對娘娘來說,正好是個機會。”
慧貴姬深深看她一眼,她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綠蕪在說什麽,她比起謝若暻,缺的不就是寵愛嗎?
可這新人,恰恰便能替她補足這短板,她就不信,聖上還能守着懿妃一輩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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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貴姬能想到的,旁人自然也能想到。
一旁望舒殿中,謝若暻詫異道:“你巴巴地跟着我來,便是為了說這個?”
盛文錦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之意:“你可別怪本宮說話難聽,這天下的男人就沒有不喜新厭舊的,到時候嬌滴滴的新人一進宮,誰還能記得你這個舊人?”
說完,目光落在謝若暻臉上卻又是一頓,也不怪謝若暻自矜,就她這張臉,便是再年輕的女子,又有誰及得上?
謝若暻有些認真道:“你是真的放下了?”
盛文錦一挑眉:“怎麽,你還怕本宮在背後害你不成?”
坤儀殿,含章有些不贊同道:“娘娘,這選秀是多好的機會,您怎就分了錦妃和懿妃那兒去?”
皇後一笑,并不急着答話,而是持着香壓一點一點将手中香灰壓平,右手轉了一圈才滿意地點點頭道:“聖上金口玉言,豈容本宮更改。”
“聖上這是?”含章若有所思。
皇後手持香爐,目光看向遠處袅袅升起的香煙,勾了勾嘴角道:“聖上無非是想懿妃朝他服個軟罷了。”
“那若是懿妃當真服軟了。”含章眼中升起一股憂慮之色。
皇後卻是笑道:“你要知道,這全天下的事,不是計劃如何便能如何的,有些機會,一旦失去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何況,一個妃位而已,本宮還不放在心上。”
劉嬷嬷在皇後臉上打量了片刻,見她當真是這樣想,不由得放下心來贊道:“娘娘果真是長大了。”
不再是以前那個因為丈夫心中裝着別的女子便寝食難安的太子妃。
皇後颔首一笑,朝劉嬷嬷輕柔道:“以前是本宮不懂事,叫嬷嬷擔心了。”
如今她早就想通了,聖上的寵愛算什麽?便是沒有寵愛,她也是大靖的皇後,甚至是未來的太後。
孟璋登基後的第一晚自然是宿在皇後宮中,衆人皆在翹首以盼,除了皇後以外,孟璋首先會去誰宮中。
照以往來說,必是謝若暻無疑,可自乾盛殿一事後,孟璋便再未踏入望舒殿,便是連剛出生的幼女也未去砍上一眼。
如此一來,便叫慧貴姬覺得自己有了機會。
打着昭華公主的名頭将孟璋請了過去,順利成章地留宿永寧殿。
自此,孟璋又是好一陣時間沒有踏進後宮,而選秀之事還在緊鑼密鼓地進行中。
望舒殿
“這邊是此次送上來的秀女畫像?”盛文錦瞧着高高地一摞紙皺了皺眉:“怎會如此之多?”
“多麽?”謝若暻将手中畫紙分給盛文錦一半,口中不緊不慢道:“此次參選的能進殿選的名額僅有官家女三十二名,良家子六十七名,便是要從這上百張畫像中選出。”
“呵,慎國公府倒是打的好算盤,出了個皇後娘娘還不夠,這是奔着皇子來的?”盛文錦看着手中畫像不無譏諷。
謝若暻停下手中毛筆,擡頭看去,便不以為意道:“皇後娘娘不會選她的,應當是殿選都進不了吧。”
“你就當真不去朝聖上服個軟?”盛文錦将手中畫像随意抽出幾張便扔至一旁。
“你就是這般選人的?”謝若暻擡眸嗔怪看她一眼,思及她的問題,筆尖微不可察地一頓便又圈畫起來:“不是服個軟便能解決的。”
盛文錦看着她欲言又止。
“要說便說,不想說就去陪歲歲玩,她如今正是鬧人的緊。”謝若暻沒好氣道。
“我聽說,王玠去了汝南。”盛文錦話剛出口便後悔了,恨不得咬着自己的舌頭将話吞回來。
謝若暻突然覺得盛文錦說的對,也學着她的樣子随意抽出幾張,總歸能上的皇後都會補上去,哪裏用她多費心。
将選出來的畫像整理好,便不以為意地問道:“汝南?可是出公差?”
孟璋的人品她還是信得過的,說不會動王玠便不會動王玠。
“棄文從武,任汝南節度使,統領汝南。”
謝若暻輕輕唔了一聲,瞧着桌上有些發神,片刻才道:“如此一來,太後應當放心了吧。”
“你就沒有點別的想法?”盛文錦仔細盯着她,不錯過面上任何一個表情。
謝若暻回過神一笑,一雙眸子亮晶晶的:“我要有什麽想法?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說罷,随手抄起選出來的畫像,朝盛文錦笑道:“走吧,去皇後娘娘那兒複命了。”
見她二人如此快便将人選擇出,皇後滿意一笑,說道:“你們倒是盡心。”
“替娘娘辦事,自然不敢不盡心。”謝若暻朝皇後行禮道:“若是無事,妾與錦妃姐姐便不打擾娘娘了。”
皇後颔首一笑,才朝身後含章道:“如今天氣轉暖,前些日子聖上賞的鮮果怕是放不得,替本宮給兩位妹妹拿上些吧。”
說罷,含章便捧了兩個籃子出來,謝若暻打眼一看,皆是綠油油的果子,瞧着分外喜人,朝皇後謝道:“娘娘好意,妾便卻之不恭了。”
而後不過幾日,天氣微微轉暖,便到了上巳節,也就是殿選當日。
謝若暻看着送至手中的冊子,笑道:“錦妃所言果然不錯,這冊子裏就沒幾個當日本宮二人挑出來的人,想是皇後娘娘早有打算。”
丹素努努嘴道:“也就是您,還真的當成個正兒八經的事兒來做。”
眼瞅着日頭不早了,丹婳便道:“瞧着快要到時候了,不若由奴婢為娘娘上妝吧。”
謝若暻點點頭,如今的場面,該有的禮數是要有的。
上完妝,謝若暻便扶着以檀的手上了辇,殿選設在儲秀宮,免不了要路過禦花園,按理說今日之際,應當不會有人逗留在禦花園,可她偏偏就聽見不遠處傳來女子的争吵聲。
謝若暻揮了揮手,便起身下了辇,許是花叢遮擋的緣故,那兩名女子并未看見謝若暻。
“靳玉清,我可告訴你,你今日參選就是為了替我進宮,可莫要想着落選嫁給時哥哥的美夢!”那女子一身素淨的月白色衣裳,惡狠狠地朝對面女子罵道。
靳玉清?謝若暻察覺到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丹素在她耳邊輕輕提醒後才想起來,這不就是當年跟她一起打過馬球的宣平侯府郡主?
想起來後,謝若暻對其還頗有兩分好感。
随即側身對以檀道:“你去查查,是怎麽回事。”
說罷,便也未曾驚動二人,便起身上了辇。
那二人約莫也是想着此時衆人都聚在儲秀宮,不會有人經過禦花園才敢如此放肆。
靳玉清一身湛藍襦裙,頭發瞧着也是精心打理過,聞言厭惡地回道:“我自然不會忘記,還請你那姨娘阿母,也莫要忘記答應過本郡主什麽。”
“這是自然。”靳玉嫣昂起頭,不無惡毒地笑笑:“待你入選進宮以後,我自然會讓母親送你弟弟同耀兒一同去書院。”
不過,至于去幹什麽,可就不一定了。
靳玉清淡漠地瞥了一眼靳玉嫣惡毒的神色,随即轉身離去,靳玉嫣在打什麽主意她當然知道,可只要她那做侯爺的爹還顧忌一絲顏面,便不會允許靳玉嫣跟她那個姨娘母親那般作為。
可惜,時今棠,靳玉清此生,便對不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