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争吵
争吵
張德保偷偷朝謝若暻使眼色, 示意她順着孟璋來,這些日子朝堂之上的那些老家夥都在試探孟璋的底線, 試圖拿捏這個年輕的帝王,光是與他們交鋒便已經讓孟璋煩不勝煩,更無甚興趣摻和後宅私事。
謝若暻接受到了張德保的暗示,可她也有自己必須要做的事情,于是直直朝孟璋跪下道:“還請殿下為妾做主。”
孟璋默然看了謝若暻一會兒,終是從嘴邊溢出兩分意味不明的笑聲,沉聲道:“既如此, 便說說罷,是什麽讓咱們謝側妃片刻都等不得。”
張德保這才上前将花影口中汗巾拿下,心中暗暗祈禱, 希望謝側妃能夠哄殿下兩句,可萬萬莫要起沖突了。
聽完花影所說, 孟璋擡眸,朝謝若暻沉聲道:“姚氏如今有孕在身, 何況上次催産藥一事險些讓其流産, 這事暫且擱置, 待她生下來再說。”
謝若暻聞言有些不可置信,聲音中頗帶了幾分涼意道:“殿下就不覺得可疑嗎?當初李府醫明明就說,姚氏這一胎保不住了, 為何如今卻又保住了?”
孟璋瞬間覺得喉頭有些發緊, 朝謝若暻道:“那便依你所言, 将太醫們全都召過來。”又朝張德保道:“去請姚氏。”
話音落下, 二人皆是無言, 殿內充斥着沉默的氣氛。
半晌,終是孟璋嘆了口氣, 起身走到謝若暻身前道:“昭昭,是孤不好,這些日子事務繁忙,孤不該将情緒發洩至你的身上。”
說罷,将謝若暻輕輕攬進懷中,輕聲道:“生下歲歲,你受苦了,此事孤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謝若暻也識趣,向孟璋服了個軟道:“妾相信殿下。”
不多時,姚氏便被請進了乾盛殿,原以為孟璋是難得想起了她,可一見花影,原本雀躍的心思便沉下去兩分。
恭敬地朝孟璋與謝若暻行了個禮,便站在了一旁。
孟璋微微颔首,花影便将此前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便,末尾,朝孟璋叩首道:“請殿下明鑒,我家主子會做出這般錯事皆由姚氏撺掇。”
姚氏一聽自是立即跪下,尚未說話便已淚盈于睫,看着好不可憐,期期艾艾道:“殿下,這婢女先是謀害妾與謝側妃,又來攀咬妾,當真是其心可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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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又憤恨看向花影:“你主子便是個蛇蠍心腸,有什麽樣的主子便有什麽樣的奴婢,你有t什麽證據證明是本主慫恿的吳氏?”
姚氏既然敢這麽問,便是篤定了不會有證據。
花影心中也知道,光憑這幾句不可能将姚氏拉下來,便心一橫,狠狠朝孟璋磕頭,決絕道:“奴婢願以性命擔保,若有虛言,此生永駐阿鼻地獄!”
說完,便狠狠朝一旁柱子撞去。
衆人皆是未料到花影竟是如此烈性子,便是連武功不斐的張德保都未及時攔住。
孟璋皺眉道:“拖下去。”
立即便有侍衛上來将花影的屍身拖走。
姚氏見花影竟是舍了性命不要也要攀扯自己,連忙跪下,一手扶着自己小腹道:“還請殿下明鑒,那奴婢定是受人指使,鐵了心要誣陷妾。”
說罷,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謝若暻。
謝若暻也是不懼,挺直脊梁道:“殿下,既然太醫們都來了,不妨為姚姐姐診一診脈。”
“你這是什麽意思?”姚氏雖不知謝若暻葫蘆中賣的是什麽藥,卻仍是直覺不好,眼見孟璋便要同意謝若暻所言,便急道:“妾歷來便是由李府醫診平安脈,可否傳李府醫進宮?”
謝若暻嗤笑一聲,朝姚氏道:“姚姐姐莫不是怕了?這宮中的太醫竟是比不過一個府醫不成?還是說姚姐姐有什麽非要李府醫不可的理由”
孟璋不耐再聽她們繼續打機鋒下去,便朝一旁的張德保點了點頭,早就候在殿外的太醫們便依次進來,為姚氏診脈。
太醫院院正賀忱診完之後,臉色莫明,朝孟璋揖手道:“臣不敢斷言,還請殿下讓其餘人等皆為娘娘診脈。”
孟璋眼色一沉,自是同意。
姚澄聞言卻是心中忐忑,賀忱乃太醫院醫術最為精湛的太醫,難不成真有什麽問題。
果然,待所有太醫診完,幾人讨論片刻後,賀忱站出來道:“啓禀殿下,這位娘娘腹中并無胎兒。”
什麽?
便是連孟璋都瞳孔一縮,冷聲道:“傳李烈進宮。”
只有一旁的謝若暻毫不意外,厭惡地看了姚澄一眼,朝孟璋拜道:“姚氏此人,曾屢次陷害妾,如今更是膽大包天,竟然意圖混淆皇室血脈,其罪當誅。”
“殿下!妾沒有啊殿下!都是那李烈說妾身懷有孕!”姚氏眼見孟璋面色一沉,也顧不得許多人在場,立即便跪下哭求道。
孟璋并不做聲,只等着李烈到了,讓他再診脈,沉聲道:“如何?姚氏可是有喜?”
李烈手指一搭上去便知不好,忙跪倒在地不住磕頭,不過幾次額頭便已出了血,口中還求道:“殿下饒命啊!臣當真不知為何!”
孟璋阖上眸子,輕聲道:“将李烈拖出去,杖斃,姚氏杖責二十,打入冷宮,你們都退下吧。”
殿內只留下謝若暻與孟璋二人,孟璋阖上眸子并不說話,臉上流露出顯見的疲憊。
約莫一炷香過去,才聽孟璋有些疲倦地聲音道:“謝側妃,孤還有事,晚膳再去望舒殿看你。”
言下之意,便是趕人了。
孟璋阖上眸子,心中也不太平,他不是傻子,一個奴婢而已,謝若暻若要處置犯不上到他這裏來,便是姚氏,呵,當初打殺吳氏時,謝若暻可沒有半分顧忌。
可只要謝若暻不說出來,孟璋便能當做不知道。
可惜,當即便聽見謝若暻應了一聲,道:“姚氏雖可惡,卻也是借了吳氏的力,穆國公府屢次犯上,按罪當斬!”
孟璋再也忍不住,有些難以忍受地睜開眼:“謝若暻,你當孤是傻子麽?”
謝若暻心頭悶得有些難受,卻仍是直視孟璋雙眼,輕聲道:“殿下,多見者博,多聞者智,拒谏者塞,專己者孤,先帝正是因偏聽偏信才有了當日之危。”
“謝若暻!你當真好得很!”孟璋終是忍不住一聲怒笑,驚得殿外等候的張德保心中一顫,暗暗祈禱謝側妃可莫要惹殿下生氣了。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孟璋伸手鉗住謝若暻下颚,迫使她直視自己的眸子。
“妾想勸殿下,公生明,偏生暗,莫要聽了旁人之言,寒了忠臣名将的心!”謝若暻咬了咬唇,仍是執拗道。
孟璋俯下身,單膝跪地,面龐緩緩逼近謝若暻容顏,一字一頓道:“你今日來,到底是為了姚氏!還是...為了王玠!”
孟璋此言,仿佛驚雷炸響在謝若暻耳邊,可她身後是王玠的性命,更是世家的希望,因此,她不能退。
“妾為的,是殿下。”謝若暻雙眸含淚,伸手握住孟璋青筋暴起的大掌。
孟璋卻是半點聽不進去,大拇指緩緩摩挲謝若暻白嫩的下颌,雙眸沉沉看向她道:“穆國公府,孤已下旨處理,褫奪封號,流放嶺南,你可還有什麽要說的?”
多久了?孟璋承認,他得到謝若暻的手段不算光明,可這些日子以來,他什麽時候不是寵着她護着她,便是連太子妃都要避她鋒芒。
而她?偏偏就那麽歡喜王玠?歡喜到哪怕忤逆帝威,也要保住他?
況且,他對王玠的旨意尚且未下,她便這般難以忍耐?生怕自己的心上人因此獲罪?
孟璋只覺得心口一陣刺痛,險些不能呼吸。
“永嘉二年,你嫁給孤,至今已生一女,孤扪心自問,從未有片刻對不住你,便是一塊并,也該捂化了!”
孟璋聲音愈烈,響徹整個大殿,半晌,放開謝若暻,轉過身去,垂眸掩住自己通紅的雙眸,平靜道:“你若是現在回去,孤便當任何事都未發生過,你還是寵冠後宮的謝側妃。”
嫁給孟璋以來,這是謝若暻頭回見孟璋發如此大的火氣,心尖微顫,仍是強撐着道:“妾今日所言,一字一句,皆是為了殿下,今日殿下能受人要挾,答應一個要求,來日豈知不會應下第二個第三個?”
孟璋眸色陡然下沉,快步走上前面的禦案,翻出一卷明黃的聖旨,擡手扔至謝若暻面前,掩飾不住顫抖的聲音:“你若是現在回去,你便是大靖的貴妃,謝昭昭!你給孤回去!”
謝若暻垂眸,那卷摔至她身前的聖旨上,明晃晃寫着,冊封謝氏女為貴妃,封號,昭。
孟璋真是恨極了她這幅不為所動的樣子,歲歲尚未滿月,她便為了另一個男人不管不顧,那王玠便當真那麽好?他堂堂太子,将來的大靖新皇,到底有哪裏比不上他?
“昭昭,孤再給你一次機會。”孟璋舔了舔幹澀的嘴唇:“若你此刻回去,再也不管王玠之事,你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貴妃。回,還是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