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花影
花影
孟璋尚未舉行登基大典, 對于後宮嫔妃的加封旨意也未曾下來,李裕如忙着準備封後大典的事宜, 衆人倒是難得的清閑。
謝若暻歇息了幾日,眼瞅着能下床走動後,思慮再三,仍是攜了丹素、以檀二人徑直去了慈寧宮,拜訪當年的王皇後,當今的太後。
太後娘娘雖是太後,卻也年紀尚輕, 如今不到三十的年紀,瞧着倒是別有風韻。
“妾謝氏若暻給娘娘請安。”謝若暻微微上前兩步,就要向太後行叩拜大禮。
“行了, 你我之間,何苦如此生分?”尚且不待謝若暻彎腰, 太後便擡手做了起的手勢,一旁的秋棠姑姑笑容可掬地将謝若暻扶起來。
謝若暻微微擡頭, 便見太後招招手道:“上來, 讓哀家好好看看。”
說罷, 謝若暻依言上前兩步,太後又是滿意地端詳片刻,才緩緩站起身道:“是個不錯的孩子, 難怪皇帝如此喜歡你, 随哀家進來吧, 倒是有支不錯的鎏金五鳳釵甚是襯你。”
說罷, 又瞥了丹素等人一眼, 笑道:“你們便在這兒等着你們主子吧。”
二人相攜進了內室。
見四周并無外人,太後伸手握住謝若暻的手道:“望舒殿的人你皆可放心用, 均是我挑選再三送過去的。”
言罷,又補了一句:“若是你信不過,重新選了也不是難事。”
謝若暻連忙回握太後手道:“阿姊這是說的哪裏話,我哪有不信你的,可如此行事,是否?”
王家阿姊雖是太後,畢竟不是孟璋親生母親,甚至二人年紀相差無幾,看在先帝的份上,能善待她幾分,可若是過多插手宮闱之事,只怕...
太後知她在擔心什麽,毫不在意地笑笑道:“先帝自以為算無遺策,打的一手好算盤,将我世家之勢去了十之七八,可我也不是任人揉搓的泥菩薩,這後宮之事,他總歸不如我好行事。”
謝若暻默然,太後言下之意,便是這後宮之中,只怕大多都是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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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太後有些欲言又止,謝若暻這才朝太後道:“阿姊可是有話與我說?”
太後垂下眸子,再擡眸時觸及謝若暻姣好的面龐嘆了口氣,輕聲道:“穆國公一事,你可知道?”
穆國公?謝若暻略一思索便臉色微微一變,才朝太後問道:“可是王玠?”
太後猶豫再三,仍是點點頭,開口道:“當初先帝不願處置穆國公府,子玉便領了人跪在乾盛殿外,以此要挾先帝,也正是此事,先帝氣急,怒火攻心便氣倒了,後來的事,你便也知道。”
至此,謝若暻哪有不明白太後今日之意,澀然道:“可是有人尋了麻煩?”
“哼”太後一聲冷哼,眼中露出幾絲憤恨,冷然道:“還不是那群多事的言官,要求皇帝處置了子玉,還将事變那夜的事拿出來添油加醋,說他當日去太子府是居心叵測!”
“什麽?”謝若暻愕然:“事變當日,他去過太子府?”
太後嘆了口氣,神色複雜地看着謝若暻,輕聲道:“子玉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決定的事,便是一條道走到黑,當晚他本是守在乾盛t殿外,适逢叛王謀逆,又聽聞你當日遭了暗算早産,便什麽也顧不得,持了劍從康定伯手中搶了虎符便去了太子府。”
太後此話說的輕巧,可那虎符豈是那麽好搶的。
那夜的兇險謝若暻是知道的,若不是王玠到的及時,說不得穆齊便能破了太子府的防衛直驅而入,倒是她一個正在生産的側妃會遭遇什麽便可想而知。
謝若暻心中一時酸澀難言,又聽太後淩厲道:“那起子宵小鼠輩,不看子玉立下的功,卻要拿他犯下的錯說事,如今皇帝也是被架在火上左右為難,可哀家瞅着,說不得便要拿子玉一平衆怒。”
太後所言,謝若暻心中也明白,且不說孟璋原本便因她不喜王玠,便是将王玠貶谪,就是最有效的法子。
思及此,謝若暻目光堅定地朝太後道:“還請娘娘放心,妾定不會叫他被賊人所害。”
從內室出來時,謝若暻便朝太後笑道:“即使如此,妾便先行回去,還望娘娘保重鳳體。”
太後點頭笑道:“是個好孩子,有空常來哀家這兒坐坐,陪哀家多說說話。”
回到望舒殿,謝若暻便先去看了看尚在襁褓中的歲歲,見她睡得安穩便放了心。
聞嬷嬷尋着間隙便偷偷問丹素:“娘娘這是怎麽了?怎麽從慈寧宮回來便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丹素偷偷搖搖頭,壓低聲音道:“奴婢不知,娘娘與太後娘娘密談了片刻便這樣了。”
說罷,又是擔憂地朝謝若暻那邊忘了一眼,也不怪聞嬷嬷她們擔憂,孟璋對王玠的介意任誰都看的出來,太後與王玠又是那般親近的關系。
半晌,便聽謝若暻言:“将花影帶過來。”
進宮多日,謝若暻皆因生産傷了身子,起不得身,時至今日才騰出手來處置花影。
花影被帶上來時,整個人狼狽異常,發絲淩亂,衣裳瞅着也是為了見謝若暻才洗涮幹淨換上的。
剛被李祿将嘴裏的汗巾拽掉,花影便朝謝若暻狠狠吐出一口口水,啐道:“賤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丹素見她仍是不老實,便要上前,卻被謝若暻攔住。
謝若暻上前兩步至花影面前站定,冷笑一聲:“說吧,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哈哈哈,何人指使?”花影本就形容枯槁,謝若暻這麽一問更是激地她雙目赤紅,發瘋般地大笑,笑了半晌才停下來,惡狠狠地看着謝若暻道:“你殺了我家女郎,我殺了你為女郎報仇,不需要任何人指使!”
說完,花影便不閃不逼,直視謝若暻道:“要殺便殺,何苦那麽多話!”
謝若暻眸色一暗,卻是勾唇微微一笑。
“賤人,你笑什麽?”花影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沒了活路,只是可惜,不能手刃謝氏為女郎報仇。
“我笑你,報仇報錯了人。”謝若暻冷冷地看着她,眼中露出幾分厭惡。
“呵,謝氏,你該不會以為我會相信你吧?”花影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朝謝若暻咬牙道:“當初,可是我親眼看着你将那碗毒藥灌進我家女郎的口中,她不過...不過是無心之失,便生生被你毒死,你真是...真是好狠的心!”
說罷,便又激動起來,想要撲上來抓咬謝若暻,卻被李祿一把按住。
謝若暻冷哼一聲,上前緊緊捏住花影下颚,一字一頓道:“本宮罵你蠢鈍如豬倒真是侮辱了豬,吳氏愚蠢,得志便猖狂,可她也沒有那個膽子對本宮下手,你且仔細想想,可是姚氏幾次三番尋她說話?可是姚氏出事以後撇清幹系?”
花影一怔,突然想起來女郎出事前,正是姚氏天天在女郎耳邊說,都是謝氏奪了她的位置,謝氏無依無靠,就算出了什麽事,也不會牽連到她堂堂穆國公嫡女身上,正是這樣的話聽多了,女郎才沒個顧忌。
謝若暻見花影神色便明白了兩分,輕聲朝她道:“可笑你家女郎含恨九泉,旁人卻要一步登天,也不知你家女郎在地下看着你如此愚蠢,可會氣的連孟婆湯都喝不下去。”
聞言,花影狠狠擡眸,對上謝若暻的視線道:“你想我做什麽?”
見她倒也不算癡傻,謝若暻才滿意地笑笑,朝她道:“不過是讓你為你家女郎報仇罷了。”
說完,便讓人将花影捆了,上乾盛殿而去。
見謝若暻過來,張德保立即上前讨好地笑笑,朝謝若暻道:“內閣的幾位閣老過來了,聖上正忙着呢,勞煩您在這兒等上一等,老奴這就去通傳。”
“殿下,穆國公府雖其心可誅,可那王玠更是狼子野心,殿下萬萬不可掉以輕心。”內閣大學士沈言峻道。
一旁的楚閣老也附和道:“聽聞叛王謀逆那日,王玠還擅自調兵,無論目的為何,都其罪當誅。”
孟璋聞言便揉了揉太陽穴,張德保瞅準時候送上熱茶,低聲道:“殿下,謝娘娘來了。”
“今日便先到這兒吧,改日再議。”索性孟璋也沒了議事的心思,将幾人揮退。
謝若暻進殿時,便瞧見孟璋疲憊地靠在椅背上,見她進來,眼中倒是多了幾分笑意:“昭昭,你怎的來了?可是孤近幾日事忙,疏忽了你?”
不過話雖如此,對于謝若暻肯主動找他一事,孟璋還是分外受用。
謝若暻微微一笑,上前為孟璋揉了揉太陽穴,心下卻知道,待會兒孟璋免不得要生氣了。
孟璋伸手将謝若暻雙手攏進掌心,溫聲道:“這些事自有下人會做,歲歲今日可還乖,可有惹你生氣?孤今日事忙,晚上同你一道用膳可好?”
見孟璋充滿笑意的眸子,謝若暻心下嘆了口氣,仍是道:“殿下,妾今日來,是有一事相告。”
“哦?”孟璋挑挑眉,不置可否。
“當日花影暗害妾與姚氏一事,已有眉目,還望殿下聽妾一言。”說着,便拍了拍手,李祿當即将花影押送進殿。
見此,孟璋眼中的笑意褪去幾分,口中淡淡道:“你今日便是為了此事找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