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玻璃糖罐
玻璃糖罐
西郊馬術場,顧名思義,在圳安市的西郊。
距離市中心還是比較遠的,依然是那輛熟悉的邁巴赫,依然是劉叔開車。
這次不用陳望津說什麽,在他上車後,喻宋已經自覺地跟着坐到了後排座位上。
熟悉的肩并肩,熟悉的梵木檀香。
醉酒的記憶難免被喚醒,再加上實在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變成蟑螂,還變成陳望津身邊的蟑螂。
喻宋心裏尴尬得一匹,好在大家都是成年人,演技在線,臉上都是什麽都不知道不記得的平和。
這個時間點,太陽高照,正是上班的時間,路上車和人都不多,大家都在鱗次栉比的高樓大廈裏奔赴自己的人生。
也有可能是用躺的,反正怎麽都是過嘛。
表情行為可以演一演,但肢體動作的細節之處騙不了人,喻宋回避地在看窗外。
陳望津垂眸,收手,指尖一勾,拉開了座位前方的儲物櫃。
聽到聲音,喻宋轉過了頭來。
儲物櫃裏還是那幾樣東西,抽紙、墨鏡、打火機以及煙盒。
與上次不一樣的是,還多了個玻璃糖罐。
是老式的薄荷小方塊兒奶糖。
喻宋有些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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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嗎?”雖然問着,陳望津已經捏了一顆糖遞給他。
喻宋眨巴着眼睛收下了:“謝謝。”
一罐子糖,就……給一顆?
雖然這個想法有點冒昧,但,按理說給糖什麽的,起手不都是好幾顆麽?
陳望津:“嗯。”
喻宋捏着手裏的一顆糖,在思考自己是現在吃呢,還是放口袋裏以後再說。
身側傳來嘻嘻索索的,塑料包裝紙撕開的聲音。
是陳望津也拿了顆糖放進嘴裏。
喻宋也跟着一起撕開了包裝。
小方糖入口先是清甜,然後是薄荷的冷香味,從舌尖蔓延到鼻子,沖上天靈感,讓整個人都有一種通透感。
回味則會有一點奶味,并不太濃,卻恰好能安撫被那股薄荷刺到的感官。
喻宋越吃越放松,整個人軟軟地靠在椅背上。
“給。”
一顆剛吃完,還有點意猶未盡,隔壁陳望津又遞來一顆。
這次喻宋接起來就要順手很多了:“謝謝。”
“嗯。”
于是乎,當第三顆糖到手的時候,放松的喻宋也不自覺的大膽了一些。
他昨天的實驗和猜測,其實還缺最後一點陳望津的佐證。
“陳總昨天,有遇到蟑螂嗎?”
“蟑螂?”
“對,”喻宋看向陳望津,意識到自己問得有點太突然了,“我看好像這兩天陳總都被蟑螂吓到了。”
“沒有吓到。”
陳望津淡聲強調:“只是不喜。”
大哥,你在裝什麽。
你用你四十四碼拖鞋追我的時候的那個臉色,是驚吓還是不喜,我還是很清楚的好吧?
喻宋只敢在心裏吐槽,更主要的是,看陳望津的這個表現,就是說昨天沒遇到蟑螂?
那他昨晚迎面的大黑鞋底是什麽?
不是陳望津在追殺他嗎?
算了算時間,喻宋又狀似不經意:“陳總平時下班之後,還有什麽其他活動嗎?”
陳望津的目光落在喻宋身上,帶着漫不經心的打量。
喻宋頓時感到如坐針氈,如芒刺背。
說起來他們這樣的霸總,是不是不太喜歡有人打聽自己的行蹤?
“下班之後?”還是開車的劉叔解了有些深沉的氛圍,“少爺經常會去夜跑,鍛煉身體。”
“是嗎?”喻宋趕忙接話,“夜跑啊?”
“那陳總的生活,确實是健康哈。”
夜跑?
現在回想起來,他當時匍匐的地面好像還真的有點兒像瀝青路的那種黑。
所以,他該不會當時變成蟑螂後,是出現在了陳望津的腳底下吧?!!!
這麽變态的嗎?!
如果三次就開發出了這種可能性,那他的随機死法也太多了吧!
這次是腳底,那要是下一次陳望津坐在車上怎麽辦,變成蟑螂的他豈不是有可能會出現在車輪底下!
光是這樣想着,喻宋都覺得自己接下來的人生要在折磨和痛苦中渡過了。
現在看着是蟑螂死了他未必會死,但萬一哪天蟑螂死了他也死了呢?!
畢竟,殺蟲劑的痛,還有狂飙出的鼻血,到現在喻宋想起來都還心有餘悸。
“你要休息嗎?”
兀地,被自己的悲催整無語了的喻宋扶額苦笑,就聽見旁邊的陳望津忽然說了一句。
“啊?”
喻宋疑惑,喻宋不解,喻宋接話:“不,不了,我不困。”
頂着兩個熊貓眼的喻助理,勉強地笑着擺手。
“嗯,”陳望津輕輕呼出一口氣,“那我休息一下。”
一邊說着,一邊擡手揉了揉高挺的鼻根。
像是按下了某個按鈕似得,矜貴強幹的人身上,忽然流露出些許的疲憊感來,然後緩緩靠上了椅背。
兩只眼睛就這麽水靈靈地閉上睡覺了。
喻宋自覺靜音。
風和日麗,天色蔚藍一片,偶有幾朵白得綿軟的雲飄着,太陽炙熱又燦爛,正午的時候,正是它最肆無忌憚擁吻大地的時候。
安靜的邁巴赫奔馳在被擁吻的柏油路上,到西郊馬術場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了。
“喻宋?”
肩膀傳來輕拍,喻宋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乍一看到陳望津的那張臉,幾乎是下意識地,整個人猛地往身後一縮!
陳望津收回手:“到了。”
WOC!
喻宋扭頭看向窗外,綠樹成蔭,歐式古堡。
正是西郊馬場。
不是,他就這麽水靈靈的在車上睡着了?!!!
還好還好,大概是時間比較短,他沒變成蟑螂。
走下車,冷風一灌,喻宋這才發現,自己剛才被陳望津吓出了一身冷汗。
馬術場的老板姓姜,叫姜魯,早些年是幹奶制品發家的,後來做成了食品行業的龍頭企業,現在公司丢給了自己的女兒,退休後就在西郊這邊開了個馬術場。
“望津來了!”
大概是勤于鍛煉的緣故,姜總看上去精氣神很不錯,十分儒雅的一個中年男子,應該是剛從馬背上下來,還穿着馬術服。
“消息還挺靈通。”
姜魯笑着拍了拍陳望津的胳膊,視線落在喻宋身上:“這位是……?”
“喻宋。”陳望津介紹道。
“姜總好,”喻宋十分有眼力見地伸出手,“我是喻宋,陳總的助理。”
姜魯挑眉:“助理。”
那不然呢?
喻宋不明所以地和姜魯握手。
姜魯沒什麽惡意,就是,有點兒他看不太懂的意。
不過也很正常,千年的狐貍萬年的精,要是他什麽都能看懂,那他就不是社畜而是老總了。
“行了,都別站着了,坐吧。”姜魯招手,讓人坐下,侍從十分有眼力見兒地端上來了茶水和一些小食。
喻宋隔着邊角,在靠近陳望津的一方坐下。
正捧着茶水喝着,就聽見姜魯說話提到了家事,然後被陳望津打斷了。
喻宋放下茶,發現交談着的兩個人視線都落在了他身上。
喻宋:“?”
懂了。
“姜總,”喻宋臉上端起官方的笑容,“我可以參觀一下嗎?”
姜魯說話似乎有點無所顧忌,但既然被陳望津打斷了,兩人又都看向了他,那應該就是要說點兩個人知道的體己話。
他在這兒杵着,就有些不合适了。
“當然。”或許是喻宋也非常有眼力見兒,姜魯臉上的笑意更深,朝着侍從指了指,“帶喻助理在馬場逛一逛。”
“好的姜總。”
“謝謝姜總。”喻宋站起身,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跟着侍從就往外走。
看着喻宋的背影,姜魯抿了口茶:
“這就是你找那個人?”
陳望津垂頭倒茶,微微颔首:“嗯。”
“怎麽看起來生疏得很吶?還不知道?”
“對,”呼出一口氣,陳望津點頭,“還沒來得及說。”
“哈哈哈!”
聞言,姜魯笑得更歡暢了:“難怪你不讓我在他面前說你家裏,怎麽,怕給人吓跑了?”
“是。”
陳望津的神色也輕松起來:
“所以還請姜伯伯給我留點面子。”
“別吓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