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靜夜深湖
方一北和方湘同時擡頭往上望，看到原本嵌在岩壁上的石臺階，這會兒正從上至下快速地往岩壁裏縮回。
“跑！”
兩人同時起步，朝着下面跑去。
可這石臺階似乎長了腦袋，往回縮的速度也跟着快了，沒幾下，兩人腳下就撲了個空。
好在他們下來的時候留有準備，此刻一旁懸着的攀天繩成了他們救命的稻草。
緊緊一握住，兩人就像兩顆懸在空中的葡萄果子，低頭看着石臺階一個接一個的消失，一不留神，背脊一涼，險些發生不測。
方湘穩了穩，噓出口氣，傻傻地笑道：“爹，還好咱有所準備。”
“莫大意，這李家人狡猾着呢。”
“難不成，這井還有別的能耐？”方湘随口一說，就聽到上方龍虎爪咔的一松，掉了下來！
方湘心中暗道，自己這烏鴉嘴！
兩人齊齊再擡頭一看，井的入口由白變黑，像是天狗食欲，那井口忽然間就沒了！
龍虎爪一落，攀天繩就如同洩氣一般，松松垮垮，跟着往下墜落，兩人好不容易穩住了陣腳，這下又來考驗，如同大難臨頭。
整段井身再次發生了移動！
上頭的龍虎爪就是被移動的岩層給嗑掉了下來。
方湘是恨極了這口井。
爹口中說的湖泊，會不會就在下面？
萬一不是，他兩這麽一頭栽了下去，豈不是多少條命都不夠死的？
他此刻毫無辦法，只能期待老天爺能再賞他多吃幾口飯了……
這時，他身子在空中一頓，衣領子被人拽住，再次懸在了口中。
“爹？！”
他擡頭一看，方一北右手上套着他家的壁勾拳，拳套上的利爪穩穩地刺入了岩壁當中，這岩壁過于光滑，他爹也是使了好大的勁，才将鋼爪咬入岩壁裏頭去的，往上看，還有好幾道深深的抓痕，從上方一路往下，撓得整個井的肺都疼了。
最猙獰的是，在岩壁的反作用下，那利爪往後噬了他爹的手，鋼爪的另一頭，紮入了手中，血止不住地往下滴落。
“爹！您沒事吧！”方湘心中一慌。
“傻小子！”方一北額頭冒着汗，再次笑罵他，“說話別那麽使勁！你沉着呢！”
方湘此刻心裏猶如刀絞，鋼爪咬入了他心髒一般，父親身上的痛，他也能體會，父子同心。
可自己父親還能堅持多久？畢竟支撐着兩個人的重量，稍有不慎，就會再往下掉的。
嘭！
湖面上濺起巨大的水花。
方泠是第二個落入了瀑布下的湖水中的。
她一落水，就睜開了雙眼，看到下面一個身影朝着她游過來，是莫長庚。
莫長庚游近後，伸開一只手臂摟住了她的細腰，然後用力往上一帶，兩人浮出了水面。
“你、你松開我……”方泠看着跟她貼在一起的莫長庚，心跳莫名地就加速了。
莫長庚微微松開手臂，她就像條落了網急着掙脫的小魚兒，游到了一邊去。
“我自己會游。”
不想給你英雄救美的機會。
莫長庚看着方泠有點兒倔強的樣子，也就随着她去了，浮在一旁笑着。
“你等等，”她又說道，“我下去一會兒。”
莫長庚眉毛一挑：“你下去幹嘛？”
“我看到湖底似乎閃着光芒，下面指不定有好些寶貝。”
“……”
“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顧着尋寶啊？”莫長庚覺得她似乎有點兒天真得……可愛？
但絕對沒敢往神經大條和白目的方向上想。
這姑娘性子扭，要是說她的不是，指不定就扇一耳光過來了。
方泠擰着柳葉眉，丹唇上挂着幾粒水珠，更顯嬌嫩。
“不尋寶，我下這裏來做什麽？”
她把眉一揚，紮入了水裏。
她之前放出的水神符沉在了湖底，反射那點光，湖底下沉積着的一些金器閃爍出點點光彩。
果然有寶物，她心中一喜，這一趟總算沒白來。
她游開了四肢，朝湖底而去。
忽的，一道黑影打她身邊而過，她才轉頭，那影子就不見了。
難不成是莫長庚又在鬧她？
這男的可真是有興致啊。
本姑娘現在一心求財，沒工夫搭理你呢！
她回過頭來，正想着繼續往下游，就看到眼前不遠處，一只長着四顆獠牙，頭上兩根利角，渾身墨綠色鱗片，如同水中麒麟一般的生物，正睜大了眼睛，盯住自己。
麒麟乃祥瑞之物，可這眼前的明顯是只怪物，它開張了血腥大口，呲溜地朝着她沖了過來。
方泠心裏一咯噔，壞了！這東西擋了本姑娘的財路！
這口氣豈能咽下去？！
她水中來了個鯉魚打挺，轉身就朝着反方向游了出去，寶物在那兒多待一會兒壞不了，可自己要是被這怪物撕咬，可就沒命了！
而且死得還難看，連個全屍都沒有，她自個兒想過自己哪時候要是死了，也得化個妝再下葬的。
按照王三弄的話，就是死了還要臭美。
可現在顧不得了，先保命再說！
方泠在水裏，功夫遠不如在岸上，她總覺得這水就跟千萬只鬼手一般，死死地拽着自己。
後面那怪物游得飛快，眼看就要咬上來了。
這時莫長庚也游了下來，他先是拉住方泠的手，把她往自己懷中一拽，兩人抱在一起，在怪物游過來時轉了個身，然後趁着怪物還沒回過方向，加速往上方游去。
怪物見着撲了個空，有些惱，轉着又朝他兩撲了過來。
方泠不是好欺負的，她掏出幾張水神符，念了咒，朝怪物游來的方向放出去。
水神符念咒後遇水則亮，閃爍的光芒刺得怪物兩眼昏花，它極不适應地閉上了眼睛，速度也随之減弱。
莫長庚的水性要比她好上太多，即便抱着她，游的速度也比她自己游要快上許多。
沒幾下功夫，跟那怪物已經拉開了一段距離。
可他們這時離着岸邊還遠，只要還留在水裏，随時都會有危險。
兩人浮出了水面，方泠張嘴就吸氣，然後往下看，發現那怪物似乎緩了過來，正要發起第二輪攻勢。
“它來了！”方泠喊道。
莫長庚順着她的方向看去，怪物正在靠近他們。
“你身上還有什麽？”
他剛還魂，除了這一身被嫌棄的宮服，再無其他可以自保的武器。
方泠往包袱裏一掏，抓出一個羊腿！
莫長庚：“……”
她尴尬一笑，把羊腿往旁邊一扔，又掏出了自己常佩戴在身上的佩劍。
莫長庚接過佩劍，劍拔出鞘，迎着那怪物游了過去。
那怪物朝着莫長庚加速一沖，血盆大口張開，看得方泠心髒兒提到了嗓子眼上。
只見莫長庚再次躲開，只是這次怪物速度快了些許，咬到了他的宮服，撕下了半片後擺。
方泠心裏一畏，看着水中的莫長庚轉身抓住了怪物的一只角，再一起身，騎到了怪物身上。
水中并沒有泛出紅色，意味着他沒有受傷，她心裏也就安心了少許。
怪物察覺到莫長庚已經騎在了它的背上，于是開始掙紮，試圖掙脫，四周的水流随着它的身軀擺動而蕩漾開來。
莫長庚臨危不懼，如同一名騎着戰馬的勇士，穩穩地抓着怪物的利角，然後舉起佩劍，朝它的眼睛刺了下去！
方泠仿佛聽到了怪物的哀嚎，它的頭部劇烈地擺動着，莫長庚為了躲閃它晃動得毫無章法的利角，便松開了手，往後退去了幾個身位。
怪物被刺傷的眼睛裏冒出腥紅的血液，它因疼痛，暫時往下沉了一些距離，可沒過多久，它又朝上沖了過來。
這次似乎比之前還要兇狠，帶着被刺傷的憤恨。
李央和李玫這時也落入了湖裏，湖中的動靜引來了他們的注意。
李央讓妹妹守在旁邊，他自己拿着李玫的銀鑄小刀，朝着莫長庚他們游來。
見到水中怪物，他心頭也是一驚。
任憑他們這些盜墓者在地面上如何了得，一旦到了水裏，功夫都會弱上幾分。
他游到莫長庚身邊，兩人想着聯手對付怪物。
怪物看到多了一個目标，便朝着新目标移動。
李央在水裏不及莫長庚靈活，在躲閃怪物襲擊時，側身不及，雖未被咬住，但也被撞了個不輕。
莫長庚趁着怪物分神，故伎重演，又一次刺入它的另一只眼睛。
雙眼失明，怪物徹底喪失了理性，變得狂躁不已。
雖不能用眼睛捕捉獵物了，可它竟還能根據人體的氣味，發起攻擊。
方泠這時腦子一動，從包袱裏掏出吃的，雞肉豬肉牛羊肉，噼裏啪啦一大堆，朝着一旁丢了過去。
怪物方向感一亂，聞着這些肉的氣味游過去，一躍出了水面。
莫長庚借機，用佩劍刺入它的下腹，然後使勁一劃，它的腹部便撕開了一個口，腹中腥臭無比的腐物随着它的五髒六腑，從體內掉了出來！
它最終也因此失去了性命，噗通一聲，落入水中，沉入了湖底……
四個人終于得救。
上了岸，莫長庚将宮袍一并褪去，只穿着單薄的內襯。
衣裳貼在他精壯的身體，線條尤為好看，可即便如此，也未能吸引來方泠半點目光。
本公子幾乎是拼了命把她給保護了，這姑娘到底是啥毛病？拿着一根樹枝，蹲在地上畫圈圈？
答謝的話便算了，可看都不看本公子一眼？
李央被撞的那一下，實則不好受，但也沒有大礙，他在湖邊點起了篝火，給大家取下暖。
莫長庚映着火光，猶如戰場上映着落日凱旋的戰士。
他走到方泠身邊，輕聲問道：“你沒傷着吧？”
方泠悶悶地搖了搖頭。
“那怎麽？”
她擡起頭，兩可憐兮兮的小眼神看得他耳垂疼。
“唔，包袱裏的吃的，全部浪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