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墓中玄機
待方一北父子兩下到井底時，方湘才魂驚魄惕。
這井底下，根本沒有什麽地下河，方才他聽到的水聲，越聞越遠，甚至于有些缥缈得猶如空中樓閣，他以至于懷疑自己是否患上了幻聽症。
他拍了拍腦袋，納悶道：“壞了壞了！”
方一北見自家兒子自殘，笑罵一聲：“你還拍！本來你腦瓜子就不太好用，再拍，就真的要成智障了！”
哪有這麽說自己親兒子的，您還是不是自個兒的親爹了？
方湘很想當場來個滴血認親，嘀咕着說：“我剛在井上還聽到地下有水聲，怎麽下面卻是一片旱地？還好爹您救了兒子一把，否則兒子不但腦子，就是這一身好看的皮囊都得摔了個稀巴爛……”
“你還是太稚嫩了，”方一北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知道算不算安慰，“你要想像爹這樣，恐怕還得再修煉個幾百年吧，莫灰心就是了！”
方湘：“……”
“這墓穴，看着挺奇怪的，”方湘用手劃了下岩壁，石磚光滑，且沒有一幅壁畫，這在其他墓穴并不常見。
他爹說道：“這裏一開始并不是墓穴，乃是李家原先藏寶的地方。”
“李家？”方湘好奇一問，心想，李家怎麽總是喜歡做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情，有寶貝，為何不像他們家，全擺出來，還得一樣樣藏地底下，這跟沒帶上去有何區別？
方一北一拍他兒子的腦袋：“就算做了千年老二，還不讓他們家有點兒家底啊？李家寶貝不少，要不是靠這些東西，收買了人心，哪輪得到李永賢那個老不死的當上尚書令！”
“這老東西，官場上壓我一頭不算，還成天氣我，少一天不說我的壞話，他就憋得慌……”
方湘聽着他爹一陣亂罵，就對朝政更不感興趣了，他就想，整天假麽三道地穿着官服上朝，有啥意思？要不是他爹非壓着他做官，他真想天天跟着方泠和狗三四處瞎混。
方一北罵爽了，言歸正傳：“別說，這地方李家打點得還挺好，你在上頭跳下來時，聽到的水聲不假，一開始下面的确是正對着一條地下河，可就是這井裏頭有玄機，能移位，這會兒你我來到了另一個出口處了。”
“移位？”方湘仔細一琢磨，這井挺深的，能把那麽深一口井進行移位，李家這工程可謂不小了，這會兒他擔心到，“泠泠早我先下來了，見不着她，該不會她從另一處出來了吧？”
“想必是了，得找些找到她才是。”
方泠沿着回聲小的方向走着，走了一段，嘩啦的水聲漸漸明朗。
再往前走些，就看到一個洞口，隐約的月光透了進來。
是出口。
“是一道瀑布，”她走到盡頭，眼前是一望無際的森林，在夜色下死一般的沉寂，月色高，灑到林子之上時只剩下星星點點，好比黑色毛毯上嵌了幾顆珍珠，完全滲透不進去，只讓人覺得那林子裏頭會有野獸猛鬼什麽的。
地下河的水，從瀑布一挂而下，下面是一個湖泊，又有數條溪流延伸至遠方，看着像只趴在地上的八腳蜘蛛。
湖面上濺起的水霧茫茫，方泠看不到湖泊的水到底有多深，水越深，就越可能有不詳的東西潛伏在裏面。
她從包袱裏拿出一張陰陽水神符，福下身子，讓水神符随着河水順着瀑布而下。
水神符一遇水則閃着幽藍色的光芒，到瀑布底下時，那光芒穿透水霧，清晰可辨。
她計算着這道藍色光點消失的時間，然後說道：“下面的湖水挺深，輕易下去不得。”
莫長庚點了點頭，也說：“從前面的森林走出去，也不見得是件好事，看着鬼氣森森。”
方泠看了眼他，笑道，“你自己當過鬼，還會怕鬼？”
莫長庚知道她在取笑自己，于是回道：“也不怕，就怕那森林裏情況太複雜，你閑不下功夫來吃東西。”
方泠輕哼一聲：“要你管。”
李央從後方走來，說道：“各位，怕是得下去一遭了。”
“哥哥，為何？”李玫原本是不愛聽方泠的意見的，只是她自己看了眼前方，再彎腰用手指碰了碰水，就覺得這水很涼，便不願意濕了身。
“後方有來人的聲音。”
莫長庚眉頭一皺：“有人？”
李央點頭：“聽着傳來的聲響，估摸着得好幾十人。”
莫長庚臉色一沉，大概能猜出是什麽個情況了，于是也說：“我們跳下去吧。”
他不想讓當今皇帝的手下在這時候看到自己。
說罷，他頭一個縱身一躍，跳進了水裏，像一條靈活的游魚，順着湍急的水流下去了。
方泠在一旁看着，啧了一聲，道：“這包袱裏的餅估計是吃不成了，再來這麽一趟，恐怕要泡成餅糊。”
說完她也潇灑地跳了下去。
李玫看着李央，困惑道：“哥，這裏是咱家的地方，應該有可以其他地方可以走吧？”
李央籲了口氣：“方姑娘在，我不好帶着你們走，現在太子也下去了，我們不跟上，怕是會讓人起疑心。”
他關愛地看了眼妹妹：“有哥在呢，不會有事的。”
李玫抿了抿嘴，她最不想輸的人就是方泠，見着她下去了，自己要是畏畏縮縮的，下回更擡不起頭了。
于是兄妹兩也跟了下去。
方一北父子兩順着通道，走到盡頭時，又看到一口井，井裏有一條綿延而下的階梯。
階梯在井中，是由一塊一塊的石磚鑲嵌入井壁之中而成的，一望下去，反而覺得是這口井裏長出了牙齒。
方一北說道：“這李家人，上下分了幾段井，泠泠恐怕在第一段的出口出去了，你我走了兩段，這裏是第三段。”
“爹你之前來過？”方湘好奇一問，自家老爹看着挺熟這兒的。
方一北承認：“之前跟着李永賢下來過一次，那時我還小，跟着你祖父和他父親一起的。”
“雅築公嗎？”方湘想起那個暴脾氣的老頭兒，失聲笑起來，“他那脾氣，還有耐心走這階梯，不如跳下去來得省事呢！”
“這梯子應該是後來才修的，那會兒我們進來時，還沒有，我想，就是李永賢那該死的腿腳不利索了，爬不下去，只能修上臺階。”
“裏面會不會有什麽玄機？”
“說不準，”方一北心裏琢磨了一下，“李家做派一向喜歡坑人，還是留一手準備比較好，那李永賢一肚子壞水！”
兩人在井口處固定了一副龍虎爪，捆上攀天繩，讓繩子順着井身而下，要是這階梯發生什麽情況，他們也好有個防範。
前面的一小段，兩人走得很穩當，石頭牙子長在這光滑的岩壁上，一直向下，又像一條盤旋而下的巨龍。
“爹，你說陛下為何要派禦林侍衛來這？”
方一北走在方湘的前頭，他沒回頭，而是專心致志地盯着眼前的石階看：“這處地方，自打雅築公過世，李家就下來得少了，不是我嫌棄李永賢，他的手段和本領跟雅築公比起來，遜色得多，也難怪他賴在朝廷裏當官，整天跟着人磨嘴皮子……”
方一北一說起自己死對頭，又是一頓罵，過了幾分鐘，話題才扯回來：“我猜這地方想躲過皇帝的耳目不太容易，畢竟離着京城才幾步之遙？”
“當初李家怎麽就選了那麽一個地方呢？”方湘撓了撓頭，鬧不明白了，真要藏東西，不得躲得遠遠的麽？這地方離嵘城的西大門才幾步路。
“到了下面你就知道了，”方一北回道，“這裏下面連着一個湖，湖底水深，不少大件的寶貝，就是藏在裏面的，你聽到的地下河，從上面一洞口處墜下，形成了一條瀑布，是一道天然的屏障，這水簾子後面就是這個寶庫。”
“湖的前方有片森林，原本是前朝皇家的狩獵場，可後來裏面鬧出不少事情，就荒廢掉了。”
“出了啥事？”
方一北順了順胡子：“說是鬧鬼吧。”
方湘一聽到鬧鬼就來勁：“啥鬼啊？該不會裏面還藏着個大墓吧？”
“你就知道瞎想！”方一北笑罵道，“也沒說得真切，這地方人也不常來，我那次跟着下來，就只是到了下面的藏寶室看了一遭，那老頭好不容易逮着機會，狠狠地炫耀了一下。”
“可最後你猜怎麽着？”方一北回頭看了一眼。
方湘一愣：“怎麽着？被我祖父給炫耀回去了？”
“哈哈哈哈！”方一北開懷大笑，“不愧是我兒子！”
方湘心裏暗暗道，這會兒才想起來自己是您親生的了。
他接着大笑道：“我爹說，這裏的寶貝他一樣都看不上，還順手撿着幾樣，說這是他以前下地時見過，瞧不上沒帶出來的，其中就有一個叫‘還魂珠’的，後來雅築公氣不住，拿着那塊寶珠去獻給了先帝，讓先帝高看了他一眼。”
“這寶貝聽着是個好東西啊。”
“确實是好東西……”
方一北沉默了片刻，又說：“你妹妹前日誤入這裏，怕是驚擾到了皇帝了，我猜皇家早就知道這裏，只是一直沒動靜罷了，所以這回派着那麽多人下來，是另有目的。”
方湘覺得自己腦子不是很夠用，他對皇家那點事情沒什麽興趣，他只關心能否吃好，以及自家妹子現在是否安好。
“爹，泠兒應該不會有事吧？”
方一北一駐足，豎起右手讓他不要說話，只是道了一個“聽”字。
方湘側耳一聽，哐哐幾聲，他心中一駭！
大事不妙，這是機關啓動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