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毒嘴女俠
方泠坐在正堂裏翹着二郎腿，一盤瓜子嗑完了，又問丫鬟要了一盤，一盤清煮一盤香炒，換個味兒吃。
堂裏安靜，咯吱咯吱的嗑瓜子聲，特別清脆響亮，她完全一副等着看戲的心态。
上官伯說着去取珠子，走了有一炷香的時間，估計不太順利。
吃得正盡興呢，就聽到上官秋晴那亮如洪鐘的哭聲。
“爹！那珠子說了是給我的，您怎麽說拿走就拿走啊！”
“哎哎，我的小祖宗呀，你就別再給我添亂了，爹拿走自然有爹的顧慮嘛，你回去乖乖地玩貓，爹再買別的給你就是了！”
方泠噗呲一笑，她家貓也是可憐，估計都快被撸出腦震蕩了。
上官伯後腳剛踏進堂裏，秋晴前腳就跟了進來了。
她一看到宿敵方泠幸災樂禍地嗑着瓜子，一想便知道了，肯定是這個妖女人造的孽！
“方泠！”
“在呢在呢。”方泠抖抖腿，眨巴着一雙大眼睛看着她，即便跟你鬥個嘴，顏值上也要無情地碾壓你。
上官秋晴痛失愛珠，此刻哭得是風中淩亂，見着她那一副禽獸無害的樣子，真想撲過來把她生吞活剝了。
“你憑什麽搶走我的寶珠！這是我爹專程給我買的！”
“對啊，可不是嘛，”方泠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抓着瓜子，“為了買這顆珠子，專程跑到藏月樓貴賓房裏去了。”
上官伯臉都黑了，他聽說過這個方泠是嘴上不饒人的主，平時看着挺佛的，但是你要是招惹到她一丁點，立馬如來神掌扇過來，于是他趕緊湊過來，把還魂珠奉上，嘀咕道：“東西我也給你了，你要是沒啥事，就趕緊走吧，回到家差不多你就該吃飯了。”
方泠悻悻地起了身，說道：“錢嘛，就不由我給你了，你回頭自己問十八姨要去吧，至于費用怎麽算，那是你兩的事。”
上官伯聽的是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方泠愛錢，想從她這裏把支付過的錢退回來，那是不可能的。
她心想，那位十八姨同樣也是愛錢如命，恐怕這位大叔這一炮打的，費用真心不低啊，能拿回一個子才怪了。
上官秋晴看着方泠大搖大擺地走出了自己家，心裏又氣又恨，想着咱來日方長，帳慢慢算！
“方泠，你等着，我跟你沒完！”
方泠吹了聲口哨，潇灑地轉了個身，笑道：“好啊，我等着呀，別讓我失望，平時我挺悶的慌的。”
出了上官府，男人的聲音就說了：“你嘴上真是不饒人。”
“我說這位爺，小的賣命把珠子從地下帶了出來，還替你跑了幾趟腿，就落下這麽一句評語啊？”
方泠不爽地哼哼了兩聲。
“噗，”這男的第一次笑出聲，“敢情你去盜我的墓，還成了我的錯了？”
方泠把珠子拿起瞅了一眼，她想看看，這位太子爺笑起來的時候，是個什麽樣兒。
其他人看珠子的時候，都沒看到太子，就只有她能看到。
映出的太子淺淺地笑着，兩條原本繃得跟弦一樣的眉毛，帶上了一絲溫柔的味道，仔細這麽一看，是真挺好看的。冷峻時有一種風骨，嬉笑時卻又不同了，總之兩個字概括之，養眼。
尤其那雙眼睛，流露出的眼神兒能融化萬物，方泠不僅啧了一聲：“仔細一看，你還挺有模有樣的。”
“哈哈哈哈哈！”
太子止不住笑起來了：“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說，本姑娘要是聽着高興，就回答你。”
“還挺講究，”太子兩眼如新月，說道，“敢問方姑娘芳齡幾何？”
“真沒禮貌，”方泠翻了個白眼，“不要随便問姑娘家年齡，你問這幹嘛？”
“我看着你嘴巴上帶着刺，恐怕沒有人家敢要你吧？”
方泠朝着珠子大大地翻了一個白眼：“關你屁事啊！”
“估計是被我說中了。”
她哼哼了一聲，說道：“這回換我了。”
“換你？”
“你問了我一個問題，我當然也要問你一個問題啊，這才公平。”
說得很有道理，太子沒有反駁：“你請說。”
“你墓裏頭，還有啥其他值錢的寶貝沒？”一說到寶貝，方泠那是兩樣放光，目光如炬，“你可是堂堂太子爺，陪葬品不可能差到哪去吧？僅僅一顆珠子，就把你打發了？那也太慘了點。”
太子的神情稍稍收斂了一些，過了片刻，才回道：“你這可不是一個問題。”
“那你挑重點的來答，”方泠出來時還撿了一顆蜜蠟糖，塞嘴裏嚼着，甜到嘴根，“你就回答，還有沒有其他值錢的東西吧。”
太子微微笑了：“你真是掉進錢眼裏去了。”
“沒錯！”方泠下巴一擡，“我寧可富到撐死，也不願意窮死！”
“我的墓裏還有其他東西，随便撿一樣出來，夠你揮霍一輩子。”
方泠心中一喜，立刻惦記着啥時候再下去一趟，反正自己跟太子爺也算混了個臉熟，還魂珠也給拿回來了，他再怎麽也得賣自己一個面子吧。
當她還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時，太子又說：“不過，你進去的那個墓，實際上并不是我的墓。”
方泠一怔，從規格上來說，那個墓确實不像一個太子墓，但是一聯系棺材裏的碎屍和上面壓着另一個墓，疑點就很多了，說什麽都合理。
“那是誰的墓？”
“一個替死鬼的，”太子緩緩說道，“棺材裏的人，也是他。”
“你的墓在哪？”
太子嘴角一翹：“你迫不及待地要去挖我的墳了？”
方泠眼皮跳了跳，道：“就有點兒好奇。”
“我暫時還不能告訴你，除非你再幫我做另一件事，我才能告訴你。”
在金錢的驅使下，方泠又一次答應了太子的請求。
不過當她聽到太子提出的請求時，心裏覺得這世界真是兜兜轉轉的，繞來繞去，總圍繞着那麽一個點兒在轉。
太子讓他帶着還魂珠去雅築侯府找李世子，李央。
方泠聽了以後，既意外又不意外。
在這偌大的嵘城裏，凡是跟盜墓有關的，最終都繞不出方家和李家。
她自己分析，這太子墓如此詭異，若跟自己方家無關，那就跟李家會有些牽連。
果不其然，正如她所料了。
而同時讓她意外的是，自己怎麽還是遇上了李央這個家夥。
兩人之前曾經訂過婚，最後婚事取消了，鬧得兩人不再往來。
原本兩家都是下地的，表面上和氣融融，實際上暗地裏鬥得個你死我活，往來不少。
方泠跟李央，沒有過真感情，但勉強還算得上半個朋友，只是那事之後，就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婚事取消的原因，方泠自己不知道，問了她爹方一北，他也不說。
她根本談不上難過，就是好奇，誰突然促成了婚事，又突然斷了這根紅線。
想不明白有了一些日子，碰巧遇到家母病逝，她就把那事給抛到腦後去了。
雅築侯府的人見到方泠登門，自然也是驚訝萬分。
傳話的管事把話一傳，方泠便很快被請了進去。
這裏她好些時日沒來過了，只是再走進來，一如往常。
召見他的不是侯府當家人，卻是李央。
兩人見面有點尴尬，空氣突然安靜了。
李央讓丫鬟泡了一壺上好的龍井，又命人做了一些點心，他知道方泠生性好吃。
方泠見着吃的也不再故作矜持了，挑了喜歡的就往下咽。
李央看着她吃得差不多了，才把下人們全部遣了出去。
他問道：“你終于還是來了。”
方泠聽他那麽一說，頓時停下嘴巴，這貨不會提起取消婚約那事吧……
一時間她都不知道如何接話。
李央善于察言觀色，即刻說道：“我指的，你見到他了。”
方泠點了點頭。
“還魂珠呢？他讓你來找我的吧？”
看着李央朝她伸出了手，她便把珠子遞了過去。
“真沒想到，方家人還是卷入了這件事當中來，或許是冥冥注定的吧。”李央盯着明珠看，他的年齡不過比方泠大了四歲，卻老成得多。
“你指的太子薨一事？”
李央淡淡一笑：“還不是時候跟你細說。”
不說就不說，方泠別開了頭，接着吃吃吃。
她最受不了這些男人故作深沉了，她爹有時是，她大哥也是，就只有二哥和狗三沒跟她藏什麽話。
兩人尬聊了一會兒，方泠便告辭了。
按照太子的請求，還魂珠帶到了，別的她就不管了，真正的太子墓在哪，李央也沒說，既然問不到，她就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了。
見着方泠一走，李央朝着簾後笑道：“你還想藏多久？”
“哼！”
簾後走出一個穿着綠色羅裙的姑娘，她頭上插着一支金釵，釵頭是只雀兒，小嘴微微嘟着，似乎不怎麽高興。
“見着方姑娘怎麽不出來打個招呼？”李央看着自己的妹妹李玫，問道，“你兩小時候可一起玩過的。”
“也沒少打架！”
李玫生得漂亮，盜墓的手法卻也一流，可偏偏這兩樣全被方泠壓了她一頭。
時間一長，她心裏不高興了，這些貴族家的女孩兒心氣都很高，哪願意輸給別家姑娘？
可她最看重的兩樣，卻全輸給了方泠，心裏那般滋味，沒少讓她半夜裏活活氣醒過來。
好在方泠沒嫁進她家，否則她兩人非得從早晨一直打到晚上。
李玫暗戀方泠的大哥方旭，可看到她哥跟方泠的婚事吹了，自己跟方旭也就沒什麽可能了，心裏一直很郁悶。
她又說：“哥，你打算帶她一起下去？”
“看看再說，”李央吹了吹杯子上浮着的茶葉，茶有點兒涼了，“還魂珠那會兒從太子墓裏拿出來，臨時放在那人的棺材裏，正愁着怎麽取呢，沒想到卻被她給帶了出來，看來是天意難違。”
“你怎麽悶悶不樂的？”
太子的聲音輕輕地飄在方泠的腦殼上。
“有啥好樂的？”方泠嘀咕，“替你們跑了一天的腿，我啥都問不出，跟吃了癟似的，難受死了。”
“還有，還魂珠我都替你拿過去了，你怎麽還陰魂不散，跟着我啊？”
方泠駐足，朝着空氣怒了一聲。
太子就不說話了。
她走了一段路，發現沒人跟她聊天，覺得無聊，自己又是個話唠，于是說道：“你還真的一點脾氣兒都沒有？讓你不說，真的就不說了？”
“哈哈哈哈哈哈！”
太子的笑聲沖着那雲霄而去的，在雲尖處打了一個轉，又繞到了方泠的耳邊。
“你挺逗的，”太子笑道，“回去你收拾收拾，今晚上子時一過，即刻動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