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作為守境軍團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總指揮官，以雷厲風行名震八大世界的陸明蒼并沒有多餘的精力和耐心與教廷推诿扯皮。
而即使是在梵爾歌樹大根深的神聖教廷，在守境軍團絕對的實力與聲望面前，也不得不作出退讓。
一個小時後，商談結束，陸明蒼毫不留戀地離開教廷聖殿。
第二天清晨，神聖教廷大神甫伊薩信仰邪神，暗中勾結其他世界勢力發展邪神信仰，企圖利用黑魔法颠覆世界的陰謀一經披露，便在魔網上炸開了鍋。
神聖教廷大主教當即宣布，對教廷上下進行全面清查，勢必要将所有隐藏的異端份子揪出來公開審判。
至于罪魁禍首伊薩，褫奪大神甫頭銜，暫時押入教廷監獄，等到公開審判結束後，再與其他異端一起執行死刑。
……
希微在輿論甚嚣塵上時，由陸指揮官親自陪同着去了自己的“祖地”游覽。
這片位于神聖光明城東郊外的野地在千年之前曾興建過一座奢華雄偉的城堡群，千年之後已經淪為長滿荒草的無主之地。
半人多高的灌木掩映下，依稀還能看到幾片破敗的地基石塊。
希微上次來到這裏，還是很久很久以前，她初次降臨梵爾歌之時。
那時這個世界還不叫“梵爾歌”，這裏也并非一片荒野，而是廣袤無垠的汪洋。
旁人眼中，她站在山丘上靜靜眺望着面前平坦的原野，不知是否在懷念家族曾經的輝煌。
陸明蒼上前一步，才到與她并肩的距離，猝不及防地，腦海中快速閃過一幕模糊的畫面——似乎在久遠的過去，他曾陪伴着一道相似的身影站在世界基石壘造的高臺上，将腳下的滄海無窮一覽無遺。
模糊畫面仿佛與眼前一幕重合，令他心髒微顫，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身旁的人攥在手裏。
“很喜歡這裏？”他溫聲詢問身旁的人。
希微目色悠遠，似乎透過眼前的荒蕪看到了遙遠亘古前的波瀾壯闊。
沒有人能看到她眼中裝着怎樣殊異的風景，也沒有人知道她此時此刻在想什麽。
“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淡淡道。
也許在旁人看來，她是在表達家族的輝煌早已成了過去，但實際上、乃至在陸明蒼的第一意識裏，她話中似乎還藏着別的深意。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昨天從教廷回到住處後發生的事。
希微被擄走後一直沒有進食，他回去時，宋芃已經讓人準備了餐食，他便順理成章地陪着吃了些。
吃過東西，他本想多陪會兒希微，再讓治愈師過來給她檢查一下身體，但她卻表示想休息了，陸明蒼也就不便留在房間繼續打擾。
他索性去書房将母親葉守靜給他的東西拿出來。
指甲蓋大小的透明晶體是個能儲存巨量信息的儲存器，裏面放着這段時間葉守靜利用權限在永恒之城幫他查詢到的資料。
永恒之城內有一間包羅萬象的藏書殿，裏面收藏了九大世界自八千年前傳承到現在的大部分史料典籍，除了許多高深晦澀的秘法典籍之外，還另外珍藏了一些不為人知的上古遺存。
那些上古遺存大部分是絕密，只有守護者才能動用。
從薩利昂的密室裏看到那本《黑暗秘典》時，陸明蒼就曾懷疑過，那可能是從永恒之城流出來的。
秩序維度守護者共有九位，職責代代相傳，如果有一位守護者大限将至，便會提前自七大世界中選出合适的繼任者。
掌握着九大世界最多秘密、最強力量，甚至能與天地法則溝通的存在——怎麽能不令衆多強者趨之若鹜。
但即使是神聖超然、不能以世間規則度量的守護者，挑選出來的過程也并非一帆風順，其間或許少不了波谲雲詭的硝煙。
借此時機，從秩序維度暗暗流出個別珍藏，也就不足為奇了。
陸明蒼自晶體儲存器中看到了那個被邪神信徒稱之為“魔靈結晶”的水晶棱柱的介紹——
上古遺存，起源不詳，能與一種古老的未知血脈産生共鳴。
若它猜得不錯，那“古老的未知血脈”極有可能就是邪神信徒誤以為的“黑暗親和力”。
他和希微，是目前唯二已知能與水晶棱柱産生共鳴的人類。
那麽除了他們，還有別人嗎？
水晶棱柱留存并不多，永恒之城內只收藏了不到十枚，其中三枚不知所蹤。
陸明蒼手上有一枚，伊薩手上那枚在爆炸中被震碎，陸明蒼将希微救下的第一時間便探查了一遍周圍的情況，注意到水晶碎片的存在，悄無聲息将之收進了自己的儲物空間裏。
還有一枚下落不明。
這層所謂的“古老血脈”好像令陸明蒼和希微的聯結更親密了些，讓他暗自生出一絲隐秘的歡喜。
暫且按捺心底波瀾，陸明蒼目不轉睛看着身邊的女人：“你想要它變成什麽樣？”
希微偏頭與他對視，越發覺得他這兩天看自己的目光像是多了兩把鈎子，稍不注意就會被吸進那潭漆黑無垠的漩渦裏去。
“什麽樣都可以嗎？”
陸明蒼輕輕颔首，瞳孔深邃，語氣篤然：“可以，只要你喜歡。”
希微倏地一怔，笑看着他故意打趣道：“陸指揮官，要是你往後就用這樣的态度去跟別的女孩子說話，一定會特別讨人喜歡。”
陸明蒼罕見地神色凝滞片刻，像是意識到什麽，竟有些黯然地壓低了聲音：“不會。”
他定定看着她，便是有千言萬語，此時也僅是克制地低語：“我只會跟你這樣說。”
所以……能讨得她喜歡嗎？
希微：“……”
有一瞬間，她仿佛看見了芙拉曾經在福利院投喂過的那只白色卷毛小狗，讨食的時候眼巴巴盯着人看，兩顆葡萄似的眼珠裏沁着濕漉漉的水汽，對視一會兒就能活活把人的心看軟。
她不是人，心硬得很。
但是……面前這個男人這樣盯着自己看，真的很像……按照體型與實力來看，他怎麽也該算是黑背、藏獒那樣的烈犬吧。
希微被自己腦海中不着邊際的聯想驚異一瞬，面容依舊沉靜地別開目光不去看大狗……不是、是陸指揮官的眼睛，裝作沒有聽清那句等同于剖白心意的話。
“差不多了，該回去了。”
反正也沒什麽好看的，她本來也不是為了什麽虛構出來的“祖地”，只是随便編了個想來梵爾歌的借口而已。
就是沒預料到這個男人會鄭重其事地将她的行程與目的全部安排妥當。
面對陸明蒼這樣不加掩飾的認真對待，希微心底不免泛起了些許不同尋常的異樣。
也許她早就知道，于她而言，無論是與九大世界所有的生靈相比較，還是在他們的同類之間，只有他是最特殊的那一個。
即使沒得到她的正面回應，陸明蒼也不見氣餒，眉眼溫和地應了聲：“好。”
回城依舊乘坐的獨角獸馬車，陸明蒼騎着一匹比普通人還高的黑色駿馬随行在車旁。
上車時希微多看了一眼那匹到了陸明蒼面前就格外溫順的黑馬，後者見她似乎感興趣，便解釋道：“這匹馬身懷一些魔力，性子烈不好馴服，你要是喜歡，改天有時間我可以帶你跑一圈。”
一旁的娜塔莉捕捉到“帶你跑一圈”這幾個關鍵字眼，朝楚承和宋芃擠眉弄眼，用魔法傳音說起悄悄話來：“鐵樹終于開花了哦。”
楚承沉默須臾：“指揮官聽得見。”
娜塔莉：“……”打擾了。
幸好她還沒說下半句——但另一個好像不太願意接招呢。
希微對着“大獻殷勤”的陸指揮官淡淡笑了笑，不說好也不說不好，收回目光登上臺階鑽進了馬車裏。
馬車回城的路才到一半，陸明蒼和楚承的終端上就突然收到了軍中急訊，梵爾歌某個标記為中危級別的時空裂縫出現了，且并不在歷史記錄的時間點裏。
為了避免再出現類似黑水城的傷亡，陸明蒼有必要過去看一眼，随即與希微快速交代了幾句“有急事就聯絡我”之類的話，便先行瞬移回了城，他得趕去駐地直接通過空間門傳送到标記點。
有陸明蒼在，極危程度的裂縫都能力挽狂瀾，希微便沒準備去湊熱鬧，繼續悠閑自在地待在馬車裏看書。
娜塔莉盯着指揮官眨眼便消失的身影沉吟片刻，為了挽回自己的金字招牌，她決定小小地做一些事，彌補一下。
她進了馬車，精心泡了一壺紅茶，配着兩盤小點心送到希微手邊，“希小姐，嘗嘗這個紅茶，剛在神聖光明城購買的新品種。”
希微專心看着書，聞言沒有擡頭，随手撚起茶杯抿了一口，給面子地誇贊道：“不錯。”
娜塔莉欣賞着她連喝口茶都如此賞心悅目的姿态，完全無需刻意拿腔作态，高貴優雅仿佛從骨子裏透出來的。
這麽完美的人，連她一個女性看着都眼饞，指揮官可真是好運呢。
“希微小姐，晚上有沒有興趣随我去光明城的俱樂部看看熱鬧？趁着指揮官不在哦。”娜塔莉笑盈盈問道，話裏話外暗示意味十足。
因為她最後一句話，宋芃不免側目，想了想出言提醒道：“最近教廷正在肅清光明城的異端，外面不太安全。”
娜塔莉不以為意擺擺手：“沒關系的，是我朋友開的俱樂部，都是熟人。”
她朝着希微拼命眨眼睛，蠱惑道：“俱樂部裏有來自各大世界的不同種族，體型修長樣貌絕色的精靈，身材健美歌喉動聽的人魚，仙風道骨的歸墟修士，還有完全可以按照喜好量身定制的圖蘭塔仿生人……只要是希小姐喜歡的，不管是哪種類型，絕對可以滿足你！”
宋芃：“！”
她驚愕地瞪大了眼，嚴重懷疑娜塔莉這是在堂而皇之撬指揮官的牆角！還敢當着她們這些親兵下屬的面！
豈有此理！
宋芃正準備攔住娜塔莉不準她再胡說八道下去，就聽希微好奇地開了口：“哦？我喜歡的任何類型都有？”
娜塔莉見有戲，心中暗喜，忙不疊點頭，“當然！”
随即故意壓低了聲音做無用功：“不比指揮官差。”
宋芃聽得額角直抽抽，娜塔莉這是不要命了嗎！
希微卻認真思慮了一番，似乎頗為糾結，最後還是實話實說道：“指揮官不一樣。”
不管是哪個世界，哪個種族，都沒人能跟他比。
娜塔莉撇了撇嘴，嘟囔道：“可是您又不喜歡指揮官，那為什麽不看看其他人呢？”
“……”
希微倏地沉默了。
原來是……喜歡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