恫斷樓

第11章 章

第 11 章

白色貝殼的茶具做工精細，原本是一戶漁民打漁，無意間撿到的一個巨大的貝殼，後來幾經輾轉，被巧匠做成了一副觀賞的茶具，後來又被人送進了曲國的皇宮，作為獻禮。

因為貝殼本身潔白，卻在陽光下，保留着貝殼本身的流光彩色，反倒很吸引年幼的曲燼和他的二姐曲風揚

曲風揚這個名字，曲燼還模糊的記得，貌似自己的二姐并不是很喜歡。覺得很像男孩子的名字。

不過自己的父皇母後卻很喜歡，說每個字，都沒有性別之分，風揚是希望二姐能像揚起的風一樣，自由自在，過自己喜歡的人生。

不過曲燼一直覺得，自己的二姐，就是因為這像男孩子的名字，才在行事舉動上都像男孩子一樣。

那套白貝殼的茶具，好似也只是讨了二姐曲風揚一小段時間的歡心，後來就被她壓箱底的收了起來，以至于曲燼也忘了。

直到這場拍賣會，它再次出現在了曲燼的眼前，物是人非，它還是白的發亮，泛出彩色的流光。

“我馬上叫千明派人，将東西收下臺。”李揀面色凝重，轉身要向室外走去。

這場拍賣會，原本就是一場肩負暗中給曲燼送東西的目的。

雅玩齋要是深究，其實算的上曲燼的産業，不過從表面上看，只是大楚國的一戶富商的罷了。

而這次拍賣會的東西，也确實是從曲國亡國之地運來的，而其中，也正是為了給曲燼送東西。

這樣送東西的拍賣會，估計接下來，每個一段時間，就會進行一次了。

李揀也是不知，到底是哪個環節出現了問題，會把二公主的東西，拿上了臺，還想拍賣。

要知道，早在曲國滅亡的時候，曲國宮殿裏的好東西，就被這大楚的皇帝派人收刮了一番。

唯獨幸運的，估計也就是曲二公主本身就喜歡藏自己的東西。

自己院子裏還挖了個地窖，說要在地下搞個秘密基地。

曲燼也是後來才得知，這秘密基地還沒建成，先成了她的藏寶庫。

“不，拍賣繼續”曲燼出言制止了李揀的步伐，

如今這件白色的貝殼茶具被拿了出來，勢必受到衆多人的注意，那大楚國皇帝楚徽也一定會收到消息，

一來這東西是從曲地而來，二是在這雅玩齋被拍賣出去，

必然會引起皇帝對此有懷疑，

若是将東西收了回去，何不等同于坐實了這雅玩齋有問題。

至少，得将雅玩齋和曲地的關系摘幹淨

拍賣，不只是要拍賣，他也得參加拍賣，擡高價格，然後……還不能落在他的手裏。

“一兩銀子”

“三兩”

“八兩”

“九兩銀子”

……

“不是，你怎麽又說不想要這個茶具了？”程柿側頭，滿臉疑惑的看向槐裏。

槐裏手中的折扇輕搖，“它很好看，但應當只适合做個擺件，”

一整副的茶具都是用貝殼做成的，然而若是用來喝茶，茶湯長時間的侵入，會在茶具內壁留下茶色的沉積。

而對槐裏來說，他是喜歡茶具，但更多的，是喜歡它們能讓他喝上一杯茶，而不只是它們觀賞性的用途。

“二兩黃金”

“嘶，二兩黃金！也不知是哪戶人家的公子，出這般高價。”

“是啊是啊，不過是個茶具，再多，我也就願意出一兩黃金。”

“哼，那是你李家窮，要我說啊，這價格還要往上漲呢。”

“……”

“六兩黃金”

“六兩黃金加三兩白銀”

“加四兩”

“……”

樓上包廂加價的聲音不斷，一樓散客的讨論也沒停，

“不是，為何會這麽多人搶這個茶具啊。”

“嘿，說了你還不相信，咱們這大楚國，地廣人多，有錢的人，更是多。”

“兄弟，你這話就片面了。”

“哦？這位兄臺又怎麽說？”

“這些人，加價買這茶具啊，最後多半是送給宮裏的。這般稀奇的東西，自己拿着用，可會招人惦記的。”

民間不乏洞曉人心的人，有這樣想法的，卻是不在少數。

這其中，就有槐裏一個包廂的，程柿大少爺。

“诶，槐裏，你說，我把這個拍下來，給我爹怎麽樣？”程柿興致勃勃盯着下方的高臺上的白色茶杯。

槐裏搖頭，“這東西，給程叔，也是個燙手的。”

側頭，就對上程柿疑惑的眼神，槐裏繼續解釋道：“這東西或許算不少金貴，但一定說的上稀奇，這在座的，估計也是想買回去看個稀奇，然後往宮裏送。”

當今聖上很是多疑，這拍賣會裏，必然是很有可能有他的眼線，

出現這樣的東西，哪家買了回去，若只是一般富商也就作罷，若恰巧是哪家官門高院，卻沒有上貢進宮，便很容易引起皇上的疑心。

程柿雖說滿腦子都是吃食和金錢，但腦子要用的時候，轉的也是很快的。

槐裏的一句話，也是利落的打消了他拍下茶杯的想法。

叫價還在繼續，從最初的一兩白銀，慢慢只剩下兩人叫價，最後停滞在十兩黃金上，

高價得者，聽聲音應當年紀不輕，至少也應當是半百之人。

“哼，不知天高地厚。”

老者摔下一句對競價者的狠話，拍賣再次繼續，進行下一件貨品。

曲燼面色如常，

倒是一旁剛剛和老人競價的李揀，松了口氣，拿起一旁的水杯，一飲而盡。

“後續讓千明去解決，東西拿回來之後……”

李揀正色，“是。”

後場的拍賣，槐裏全然沒有找到任何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至于程柿，倒是心滿意足的拍下了幾樣美食，具體來說，是海邊盛産的鹹幹貨，說是帶回去讓飯店多多研究，若是好吃，後續還能去曲地那邊開展合作。

拍賣結束，槐裏陪程柿去雅玩齋取貨處付款提貨，

手牌挂套在程柿的手指上，被晃動着在空中轉着圈。

槐裏沒有跟着程柿往廂房內走，而是選擇坐在廂房外，也是離後門最近的木椅上。

後門處遠離了拍賣區，來往的人少之又少，再加上很多貴重的物品，是由雅玩齋的人送到包廂。

此刻坐在木椅上，槐裏是第一時間，就聽到了有人慢慢靠近的腳步聲。

神情淡漠的順着來人的方向看了過去，

清冷的少年，看起來比他小一些，眼神裏卻好似帶着些超越他年歲的成熟感，很矛盾的感覺。

或許是沒想到這裏有人坐着，清冷少年眼神裏閃過瞬間的詫異，

兩人隔空的對視，在程柿的叫嚷中被打斷，

“槐裏槐裏，你快看，這個居然比在樓上看到的，感覺大好多。”

程柿指着一旁自己侍衛拿着的，用布和線捆綁的一條鹹魚。

槐裏看了一眼鹹魚，确實很大，可能是一條深海魚，也不知道曲地的人，是怎麽打撈上來的。

視線下意識，像是被吸引了一般，向程柿身後望去，

清冷的少年貌似已經和他同行的人離開了，就是不知為何，槐裏總感覺那少年給人一種熟悉的感覺。

一牆之隔，清冷少年曲燼看着身後，李揀關緊的門有些走神，

“殿下，東西都在這兒。”角落裏，一道男聲突然響起，

李揀見狀，快步上前，“千明，那套茶具，是誰經手送上去拍賣的？”

千明聞言，也是面色一沉，向着曲燼的方向回複道：“殿下，我已經派人前去确認拍下東西的人了……”

曲燼聞言，也是揮了揮手，剛剛和槐裏的對視，兩人之間只相隔幾米遠，

和月光下看到的一樣，皮膚很白，安靜的坐在位子上，看上去很溫和，穩重。和昨天晚上搖搖晃晃也要翻窗想要追他的人完全不同。

只是實在想不到，這恫斷樓的樓主，會有什麽樣的秘密，引得那麽多人，守着那座青樓，甚至這大楚國的皇帝，也讓他去了解。

茶杯的事情，暫時略過，李揀已經開始對着千明放在中間的木箱子翻翻找找。

“找到了……1、2，只送了兩個月的量嗎？”

李揀皺眉，看向千明。

千明點頭，“後續會穩定送來。”

“可……”

李揀皺眉，兩人的談話被曲燼打斷，

“東西你先拿回去，我去去就回”曲燼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還行，不算太樸素。

留下茫然加略微慌亂的李揀，曲燼大步從拍賣會正門走了出去，雇了輛馬車，直接往恫斷樓的方向而去。

有了昨天的暗探，還需要合着皇上的眼線，來一場明探，

原本來拍賣會的時候，還想着隐藏行蹤，以免引起懷疑，

如今這白貝茶杯一出，想來自己的行蹤如何，也無關了。

馬車搖搖晃晃，一路到了恫斷樓，

槐裏比曲燼要早到一步，因為要順路送程柿，馬車直接停靠在了恫斷樓的正門，

天邊盡頭，泛起一角夕陽的粉紅，映照着頭頂寶藍色的天空，

槐裏在人流中駐足，空氣中還能聞到遠處芙香街，芝麻鋪子的香氣。

‘籲’

馬蹄敲擊地面，發出兩聲連貫的踢踏聲，

槐裏向身後看去，面色帶起幾分驚訝。

來人正是不久前，在雅玩齋拍賣的時候，最後看到的那個清冷少年。

明明兩人才見過一面，不久前的對視還應在腦海裏，此刻卻又好似巧合一般。

曲燼從馬車上一躍而下，視線直視着槐裏，下一秒，嘴角微微上揚，向着槐裏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