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離開六莊
離開六莊
與其說是戒律堂,不如說是一個小型的牢房,一面牆挂滿了各種刑具,昏暗的房中只供着一盞油燈,随着漏風的縫隙搖曳,随時能熄滅一樣。
六個人大剌剌躺在地面,打着輕微的鼾聲,門吱呀被推開,兩個人緩緩踏進來。
而後一桶水猛地潑到那幾人身上,大漢們驚醒,嘴裏罵罵咧咧,擡頭看清來人的模樣,哄笑四起。
“哎呦,這不是章景嗎,來給你老爹子報仇了。”為首嘲弄的大漢正是寧休,這些天來,千沖雪說是罰他面壁思過,其實好吃好喝伺候着。
千沖雪方才還叫人端着菜肴來吃酒,這會兒不知道怎麽到了這樣的地方。
其他小弟則捂着肚子,指着章景:“怎麽腦袋還纏着繃帶,莫不是也被開了瓢,別一會兒被我們幾拳撂倒了”,說罷哈哈大笑起來。
白全晨忍無可忍,抽出劍刺穿那人的手掌,那人驚慌失措,捂着手掌咿呀鬼叫:“大哥,這小白臉打我,兄弟們弄死他丫的!”
白全晨還想動手,卻被章景攔住,“我來,你別動手。”章景倏然開口,戒律堂冷得令人起雞皮疙瘩,白全晨默默收手,看這群人跟死人一樣。
寧休唾口大罵:“你算什麽東西,別以為帶個小弟就了不起,我早該連同你一起劈死才對。”說罷沖上來,赤手空拳,臉上帶着兇勁。
下一刻,他的腦袋嗡嗡作響,章景率先一步扯着他的頭,一拳拳落在面首,鼻梁咔擦斷裂。
寧休急得掙脫,腰上又傳來劇痛,他顫巍巍低頭,匕首直直紮在上面。
“你不是章景,你究竟是誰?”寧休大口喘息,身上使不出半點力氣。
章景扳着他的下巴,一字一頓:“才幾天就不認得了,我可是日日夜夜記着你們呢。”
“怎麽可能,你個廢物打得過我?老子現在就送你去見閻王!”寧休的四肢亂劃,扭頭使喚其他幾人:“起來啊,還不趕緊幫忙!”
其他人蜷縮着身子,弓腰抱肚哀嚎:“大哥,不是不想幫,我們肚子疼的厲害啊。”
見他們還有說話的餘力,章景拽着寧休的腦袋朝牆上撞,血很快順着流了一地,寧休再也沒有力氣反抗,随後像死狗一樣被丢在地上。
小弟見大哥的慘狀,紛紛閉嘴,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吓得不敢亂動。寧休瞪着一只眼睛,憎恨道:“吃裏扒外的東西,我饒不了你們。”
剛說完,臉又挨了巴掌,章景蹲下身,眼眶腥紅,望着害他父親慘死的兇手,“你沒機會了,下去再和他們說吧。”
說着對着寧休的臉左右開弓,扇到充血腫脹,等到寧休無法開口,再掰開嘴巴,在寧休驚恐的眼神下,将舌頭利落割斷。暗紅的血汩汩湧出,寧休的慘叫不絕于耳,白全晨的眉毛跳了下,沒再看下去。
章景并不着急弄死他,拿了繩子捆好,轉身把其他五人招呼過來,遞給他們一人一個剔骨刀:“別弄死他,把他的肉一片片剮下來。”
幾人互相看了看,見寧休一副兇惡模樣,不敢上前。
白全晨咳嗽幾聲:“忘了告訴你們,是千家決定把你們交給我們處置,克甲不會知道的。”
此話一出,奄奄一息的寧修嗆了一大口血,咿咿呀呀亂吼叫,眼中盡是癫狂,和季家那只瘋狗沒什麽兩樣。
白全晨又補充道:“不然你們以為肚子怎麽會痛,早就在你們飯菜裏動手了。”
難怪他死活使不出力氣,難怪章景一下子提升這麽快,都是千沖雪賣了他!寧休後知後覺,只覺得心頭一涼,讨好地看向小弟們,卻見幾人的眼光逐漸狠辣,将自己逼在角落。
白全晨覺得倒胃口,強忍惡心不去看,見場面能控制住便出去透氣。
章景覺得暢快極了,坐在桌子上看着寧休掙紮,一炷香的時間過去後,哭喊聲減弱,寧休終于昏死過去。
五個人也到了極限,面色慘白,如瀕死的魚一樣苦苦掙紮,還有兩個人不死心,抓着章景的褲腳求饒:“章......大哥,我們知錯了,求您救我們一命。”
章景踹開兩人的手,指了指牆上的刑具,鬼魅般在他們耳邊道:“想活就自己争取,解藥只有一顆。”
方才還惺惺相惜的兩人立即拉開身位,彼此都蒙上晦暗的眸色,打鬥聲再次響起來,其他人立即明白了規則,扭打到一起。
直到最後一個人爬到章景身邊時,等待他的是斧頭劈在腦袋上的待遇。
血漿濺了章景一臉,滾燙帶着絲絲腥味,章景攥緊了斧頭,腦海中全是章老頭死不瞑目的一幕。他不敢想,父親當時該有多麽絕望,這些畜牲竟然下得去手。
章景越想越氣憤,抄起斧頭剁肉一樣剁在這些屍體上,血水橫流,白花的碎肉粘在斧頭上。
一小塊屍肉落到寧休臉上,他眉頭微蹙,睜眼就看見了渾身血染的章景揮動着斧頭,宛如羅剎厲鬼,捕捉到他的目光,正一步步逼近。
寧休吓得連滿身的傷口都忘卻了,□□一濕,一股尿騷味竄出。章景笑了笑,從斧頭的刀鋒上抹下一塊碎肉,塞進寧休的嘴裏,寧休想吐,卻被連扇兩巴掌,腦子震的嗡嗡作響。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章景拽着他的腦袋,将他按在碎肉裏,臉被糊成血色。見時機差不多了,章景才用了相同的方法,在寧休腦袋上開了個洞,徹底松手。
做完這一切後,章景精疲力竭,推開門,赤色的晚霞渲染了半邊天,另一半如沉潭寂靜。幾顆星星挂在雲層下,略顯孤單。
白全晨吞了口唾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從未見過章景這樣的一面,簡直不能用人來形容了。
章景頓了頓腳步,糾結的眉頭微微舒展,對着白全晨道:“你拿了我的藥給那個人了?”
白全晨有些心虛,笑呵呵道:“沒想到你還會制毒啊。”
“交易罷了,我欠你一個人情,不會對你下手的。”章景将外袍脫下,裏面的繃帶已然浸濕,傷口出了不少血。
白全晨喜不自勝,卻也不敢耽誤,連忙叫了藥師處理。
傍晚時,千沖雪備好了馬車,卻遲遲不見兩人蹤跡,又不敢催促,急得團團轉。
半個時辰後才見倆人出現,千沖雪滿臉堆笑,馬不停蹄将人送走才喘了口氣,殊不知蒙面人已經被自己女兒裏應外合放走,地牢空空如也。
馬車并沒有按照正常路線走,而是拐了個彎,接着被一個文雅的男子攔住。
三人對坐,章景伸手朝那人開口:“東西給我。”
男子沒好氣朝他翻個白眼,不情不願從包裹裏翻出一個盒子,小心翼翼遞給章景:“拿好了,這次算我倒黴。”
兩人的對話讓白全晨摸不着腦袋,不由得發出疑問:“你們是什麽關系?”
章景接過盒子後靠在車窗,一言不發,男子看不下去替他答道:“就是交易關系,你和他這白眼狼說甚,趕緊離開這鬼地方才是。”
“呈北雙,是你有錯在先。”章景突然回頭,面色不善盯着男子。
“別在外面叫我名字!你想害我嗎,虧我還護着你父親的骨灰。”呈北雙不滿叫道,不過說完很快又後悔,喪氣地垂下頭不說話了。
兩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白全晨更是不敢說話,縱使心底有一萬個問題卻不敢開口。好在這種現象只僵持了一個時辰,呈北雙搭了另條船去了別處。
直到江面平緩,遠離陸地後,白全晨才徹底放松,往日的疲憊一下襲湧全身,和船夫叮囑了幾聲後,便小歇起來。
迷迷糊糊中,聽到竊竊私語,白全晨猛然驚醒,看到章景和船夫有一搭沒一搭說着什麽,飛快抓住章景的胳膊,把人拽到跟前:“你想幹什麽?你不是答應我了麽?”
章景被他攥得吃痛,想訓斥,卻在看見白全晨滿眼紅血絲,眼下一片青黑後啞了聲。
船夫見狀替章景解圍:“小兄弟,人家是想和我商量換着劃船,別心急嘛,有話好好商量,別吵架。”
白全晨才知道自己做了蠢事,松開章景的胳膊,準備道歉。不想章景拉着他一起坐下,漠聲道:“我欠你人情,不會反悔,你先歇息。”
白全晨一時愣住,反應過來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其實白全晨明白,章景之所以能答應自己,靠的就是合葬父母這個念頭,一旦完成夙願後,說不定會做出什麽事來。
因為他今日所見的章景,與以往任何時期的都不一樣。
明明還活着,卻和軀殼無異,眼中一絲生氣都沒有。失去至親的行屍走肉麽,他很小的時候,雙親就去了,只不過那時他年紀實在太小,只是後來看見別人家孩子有爹娘疼愛時偷偷啜泣。
原來是這種感覺,胸口刺刺地痛,雖然與章老頭接觸的時日不多,可那份溫馨足以令他永生難忘。
夜裏,倆人都沒有再搭話,各自安好睡了一覺。
第三天初晨,兩人抵達了嶺川,找了一家客棧歇腳。
白全晨怕章景傷勢加重,便領着人去了醫館,荷包很快見了底,沒了錢只好借住在老板的柴房。
好說歹說熬過兩天,章景頂着個雞窩頭,打算出去掙點路費,半路被白全晨攔截。
胡鬧了半天,兩人為了一碗面食犯難,白全晨餓得恍惚,腳底一空,眼看要跌倒。章景比他好一些,忙把人扯着,兩人跌跌撞撞,一時沒注意,身後多了個人也不知。
許橋不敢置信,眼前虛浮般的兩人是白全晨和章景,再三确認下才上前拍了拍人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