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真相
真相
陸銜羽忍着痛,起身到千玲珑跟前:“少莊主,先冷靜下吧。”
千玲珑心有不甘,可陸銜羽和自己爹都出言相勸了,只好作罷。
見事态有所緩和,白全晨按耐不住心情,蹲下身子檢查章景鼻息和脈搏,确定無異後,才敢大聲出氣。
恰好此時章景睜眼,兩人怔愣一瞬,都尬尴把視線移開。
陸銜羽察覺到不對,可白全晨畢竟是白家的人,也不好說什麽,便默默看着。
千沖雪自然是看了出來,和藹的臉上也止住笑:“白小兄弟,你和這人認識?”
氣氛頓時詭異,白全晨頓時成為衆矢之的,章景想開口,聲音卻嘶啞的可怕。白全晨不由分說肘了下章景,章景便像個死人一樣躺的板正,再也沒有力氣活動。
“千莊主,我自此前來一是議事,二就是緝拿此罪犯。不瞞您說,此人是荒州的重犯,白公子處理舊案時發現他還隐瞞其他事,便吩咐我将人押解回去供認細節。”
白全晨臉不紅心不跳道,連表情都恰到好處,不卑不亢,全然看不出撒謊。
千沖雪的神色稍有緩和,想到方才的巨響,又覺得哪裏有纰漏,便問道:“區區一個犯人,竟犯得着白公子大費周折,指派身邊親信親自下場。”
這話顯然是不相信白全晨的說辭,在場都是胧月山莊的下人,要說議事的話,向來是打了招呼定好日子的,屆時也會有人專門接訪,不至于像現在一樣。
千玲珑更是補充道:“白兄既然特來拜訪,不在客堂等候,而是炸我同莊,分散我的注意力将此人解救,不知道的以為他是你的什麽人。”
事實上,她已經猜對一大半,白全晨是晨曦抵達的六莊,四處打聽章景,知曉章景喪父的事情後,又去了衙門。當他看到衙門的态度時就知道章景的遭遇,而今時恰是胧月山莊的賞花會,便想着從中打探,結果一來就碰見護院在抓蒙面人。
蒙面人交代了前因後果,一聽到章景刺殺千玲珑,白全晨差點暈厥過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攔路的人支開,實在沒有辦法了才使了損招,好在趕上最後一刻。
“少莊主說笑了,公子近日任職,新官上任,難免有人不服衆,公子每日審案批文,實在無法分心。我家主人特意吩咐過,要公子不要過度操勞,章景一案确實有記錄,有幾條線索實在需要核對,然不料此人夜間出逃,我才臨時受命前來緝拿。”
白全晨有條不紊,或許像千沖雪這樣的人不好糊弄,但白家手上掌握的把柄足以給到威脅,迫于權威,胧月山莊不敢違抗。
當今天子在上,生性多疑,王侯世家都藏頭露尾,不想觸黴頭。尤其六莊這樣的地段,肥羊一樣被惦記,直到胧月山莊這樣的富甲出現,才稍稍平定,白家就是看重這一點,才選擇與其搭夥。
白全晨的話,不過起到警醒的作用,一來直接說明白無秋任職坐實,二來旁敲側擊,拿王爺示威,胧月山莊即使有疑慮也不敢不從。
果然,千沖雪聞言不再追問,而是換上一副祥和的笑容,對着護院使眼色,一行人立即心領神會,架着陸銜羽離開。樓閣中只剩四人,縱使千玲珑再抵觸,礙于白家勢力也不得低頭。
“白小兄弟,不是我們不想将人放走,他傷我家珑兒,又與惡寇狼狽為奸,你也看到了,好好的賞花大會被攪得一團糟,我們實在咽不下這口惡氣。”千沖雪看着女兒身上的傷,對章景的恨意都快要溢出來,卻還保持着風度。
章景雖動不了,可耳朵還清醒着,千沖雪話音剛落,一聲冷笑就從口中而出,千沖雪的笑顏還在努力僵持,千玲珑反倒忍不住,率先動手。
白全晨眼疾手快,趕在千玲珑接觸到章景一瞬,劍柄攔住千玲珑的腰身:“少莊主,沒有我家公子的命令,旁人不能動他。”
千玲珑氣急反笑:“真是護主呢,一條賤命值得你們這麽稀罕,他傷了我的客人,怎不見人主持公道。”
“珑兒!你太無禮了,快向白小公子賠禮!”千沖雪怒道,在一旁察言觀色,額頭不住冒出幾滴汗來。
白全晨全然沒想到千玲珑會說出這種話,溫良的素養也收斂了,素淨的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怒色。
千沖雪還想說幾句表面話,把人勸勸,可惜白全晨根本不給機會,直接走向千玲珑,字字珠玑:
“玲珑姑娘,我想你忘記了胧月山莊是靠什麽發家的,幾十年前,要不是我們白家扶持,恐怕輪不到你們叫嚣。
還有,你們和克甲的勾當,背負的人命不計其數,我們公子只是任了職,不是從白家遷出去了,有些話還請你斟酌,萬一那天胧月山莊出了事,我們可幫不了。”
白全晨說完後,還不忘回饋千玲珑一個溫文爾雅的笑,千沖雪只在一旁幹看,面上的優雅維不複存在,黑的像鍋底一樣難看。
千玲珑抖得像個篩糠,妄想從千沖雪那裏得到慰藉,千沖雪閉眼,不去看自己女兒。他苦心經營的山莊,為的就是給千玲珑鋪好前路,少讓她吃苦,背後那些勾當從未表露出來過。
如今卻被當着面,血淋淋展現在千玲珑面前,這也怪自己太嬌慣千玲珑,導致千玲珑做事不考慮後果,禍從口出。現今說再多都無益,畢竟是自家犯了禁,只能接下擔子。
“玲珑,自己去領罰。”千沖雪道。
白全晨目光炯炯,盯着千玲珑。
“爹,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我要向他賠禮,我是少莊主啊。”千玲珑崩潰道,滿眼憤恨。
“閉嘴,再不去我就打斷你的腿。”千沖雪第一次對千玲珑發這麽大的火,吓得千玲珑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白全晨見差不多了,恢複了往日的模樣,拍拍千沖雪的脊背,笑道:“千莊主,令女年紀尚小,公子和她師兄妹一場,不會計較。領罰就算了,傷兩家和氣,倒是我有一事想請教一二。”
千沖雪還是心疼千玲珑,見白全晨給臺階,便順着話道:“還不起來,給白小兄弟上茶去。”
千玲珑渾渾噩噩,滿腦都是白全晨的話,宛如行屍走肉般起身,去拿茶壺。
白全晨卻道:“且慢,少莊主身份尊貴,怎麽能做下人的活。不如坐下來與我核實一些事,好早早歇息。”
千沖雪便不再吩咐千玲珑,招呼她過來,三人便圍着桌子,面面相觑。
“不知白小兄有何事核實?”
白全晨望了眼昏迷中的章景,轉眼看向千玲珑:“在此之前,我想确定章景能帶走了嗎?”
千玲珑被看的滿不自在,吞聲道:“可以。”
你看,人嘛,軟的不吃就來硬的,總有一種方法能讓其乖乖認錯。白全晨點點頭,接着對她道:“你知道,他為何要刺殺你嗎?”
千家父女皆是一愣,千玲珑思索一會兒,想起那日打鬥,不禁道:“清明前幾日,我和随從去渡口同他過了幾招,也未傷其命,可能是他懷恨在心”
“不是,少莊主再想想,清明前後,他都在做什麽。“白全晨将手抵在桌子上,一臉嚴肅。
清明前後,那一陣日子她蝸居在山莊忙着清點祭品,再不就是去別處踏青散心,哪還記得章景這麽個人,于是搖頭道:“我們只見過一面,後面我怎麽知道他在幹什麽。”
這時,原本在聽二人對話的千沖雪面色古怪,欲言又止的模樣讓千玲珑摸不着頭腦。
白全晨兀的開口:“千莊主,既然知曉就直說,令女受了傷,不能不明不白,連個原委都不知。”
千沖雪再也端坐不下,只好一五一十交代:“是我們山莊的人殺了他父親,還作梗收買了衙門,讓他報不了案。”說着,垂下腦袋,不敢面對千玲珑的目光。
啪嗒——
千玲珑胳膊旁的瓷器從桌面掉到地板,摔得稀碎。
她癫狂扯着千沖雪的袖子,大聲質問:“你幹了什麽?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瞞着我做這種事情!”淚水糊住了她秀麗的面頰,泛紅的拳頭一下下落在千沖雪的身上。
“為了我們山莊的名聲,我不得那樣做。這幾天往來人流鼎盛,不能讓他毀了賞花會,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你,等你尋得好夫婿,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千沖雪默默承受拳頭,大言不慚道。
白全晨沒有說話,冷漠看着父女二人哭哭啼啼的場面,指甲緊緊刺入掌心。
千玲珑崩潰大哭,順滑的青絲粘在濕漉漉的額頭,毫無少莊主的威嚴。千沖雪想拉她的手,幾次被躲開,千沖雪見狀便懶得裝下去:“珑兒,這世道就是如此,弱者生來就是被欺壓的那一個。胧月山莊走到現在,手段确實不光彩,你身為未來掌權者,遲早會明白我的用心良苦。”
“你以為我願意接受嗎?從小到大,爹只會按照自己想法行事,從不考慮我的看法。我根本不想嫁人,我才十六歲,為什麽要趕忙成親生子。我有自己的抱負,而您總想把我困在六莊一輩子,說是為了我好,其實不過是您的一己私欲罷了!”
千玲珑甩開千沖雪,使勁抹了把臉。千沖雪不相信從小寵到大的女兒敢忤逆自己,當即拉下臉,沉聲道:“我是你爹!難道會害你不成,如今這世道,哪個女子身後沒有男人當靠山,光憑你自己如何闖出前途。胧月山莊就是你的依靠,別想着異想天開,離了六莊,你什麽都不是!”
眼見二人氣氛劍拔弩張,白全晨識趣走開,一屁股坐到章景身旁看着父女争執。
千沖雪看着有餘力應付,千玲珑就沒那麽好了,整個人接連受到打擊,神經恍惚,手已經提不起刀了。
千沖雪還在喋喋不休:“珑兒,聽爹的話,好好養傷。要是介意章景的事,我把那幾個畜牲全召回來,親自殺了就是,別耍性子了,成麽。”
事到如今,千沖雪還天真地以為千玲珑會聽自己的話,孰不知這位十六歲的少女,從這一刻開始有了新打算。
通過這一出交談,她深知父親的執拗,只有裝作順從的樣子才能讓其放松警惕,便裝作幡然醒悟,整理好衣擺,諾言道:“是,爹,是我錯了,不該辜負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