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鬧季家飯館
大鬧季家飯館
“原來那兩畜牲把女兒賣給了他,聽名字還以為是個書生,沒想到如此兇陋。”白全晨開始有些憐憫碧春了,如花的年紀被父母賣給一個中年人,一輩子都毀了。
“是啊,這季長書就是個混球,吃着老本到處禍害姑娘,你是不知道,這是他第六次娶親了,我看這姑娘也是命苦,造孽哇。”
許橋身後的青年聽到白全晨說話,也轉過身子,加入進來。
許橋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們還不是來了他的婚宴。”
那青年似是沒想到他出言譏諷,面色一沉:“誰稀罕他的請帖,要不是家中生意有來往,我才懶得理他。”
他身旁的人也紛紛附和,“就是,還不是他逼着人來,不然誰肯賞他面子。”
話畢,那青年反應過來,指着許橋道:“你們和他又是什麽關系,難不成故意來探我們口風的。”
白全晨嘴裏的雞腿還沒嚼完,便見一桌人目光不善地打量他和許橋,他立即灌了一口茶,上前拍了那位青年的肩膀,拉近乎道:“大兄弟,誤會了,咱們都是一路人,坐下來好好說。”
那青年的聲音有些大,周圍已經有人朝他們這邊投來目光,季長書也注意到了,原本笑成細縫的眼睛閃過狠厲,對着臺下白全晨一夥人剜了記眼神,剛才還氣焰的青年頓時吓得縮成了一團,埋頭老實啃起酒菜來。
“那幾個人怎麽這麽眼生,今日是我與娘子的大婚,切不可出亂子,你去着他們,敢造反直接把人趕出去。”季長書一揮手,派了身邊的小厮下樓。
不多時,便有人站在六尺之外的地方盯着白全晨他們。
“壞了,怎麽把人引過來了。”白全晨暗道不好,許橋卻按住他攥緊的手,在他耳邊道:“我先制造混亂,你趁機混到人堆裏,找到新娘,随後與我和公子會和。”
“什……什麽?”白全晨還未來得及答應,就見許橋徑直走向那個小厮,兩人交談了幾句,那小厮的表情突然轉為驚恐,忙攔在許橋身前,極力阻止他上前,可惜他的個子矮了些,許橋一只手就推開了。
推推搡搡間,不少人都轉頭來看熱鬧,眼見許橋要上二樓,那小厮面如白紙朝樓上的季長書嚎了一嗓子:“少爺,有人找你。”
季長書正與賓客吹牛拍馬,絲毫沒意識到危險,只煩躁道:“不見,把人轟走。”
然而下一刻,一雙清瘦的手搭在他肩頭,迫使他擡起頭來。
“哪個不長眼睛的東西,沒見着我忙着嗎。”手上的酒杯猛的一摔,回頭望去,一只短匕近在咫尺,差點戳在他眼球,季長書當下腿軟跪在地上叫道:“來人!來人啊,有人要殺本少爺!”
霎時間,整個季家飯館亂作一團,季父季母一把年紀,吓得差點昏厥,白全晨全程目瞪口呆,身邊的人哄然四散,但總有喜歡看熱鬧的人不願離開,堵在大門看戲。
這許聾子,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白無秋總說他做事虎,現在看來虎的另有其人。“這下有活幹喽”,白全晨安慰自己,活動了手腕,目光正巧掃視到與他争論的青年,那青年鬼鬼祟祟鑽在桌子下,對上白全晨的眼神,軀體一震,頭部‘砰’的撞到桌角。
白全晨一把薅住青年的衣領,把人桌底拖出來,借着擁擠的人群,把人扯到看臺後,盡可能用最柔和的聲線與他交談道:“我不會傷害你,告訴我新娘房間在哪兒。”
“不知道,我不知道,求求你放我走吧。”青年的頭一下下磕在地板上,身姿匍匐,卑微至極。
他哪敢告訴白全晨,這季家在關霞鎮獨當一面,仗着早年積攢的資産,混的風生水起,像他這樣的普通商販,怎敢得罪。他們卻選擇在季長書的大婚之日鬧事,不出所料的話,季家老爺子已經叫了镖師打手,不出三刻鐘便會到場,屆時讓那些人知道他與這兩人說過話,非得斷條肋骨不可。
樓上兀的響起摔杯聲,瓷器的碎片從上飛射,紮進內堂的紅柱,光滑的漆面驟然裂開細縫,不知是誰大喊了句流血了,那些個賓客都失了魂般往樓梯間湧去,更有甚者扯下大紅綢帶,綁在欄杆縱身而躍。
白全晨的手心滲出汗,事态已經往朝偏離的跡象發展了,若再不動手,很快會驚擾地方的官兵,他和許橋的身份一旦暴露,白無秋就會被卷入峰尖浪口。這青年分明對季長書的惡行憎恨,卻不敢抵抗,定是有背後勢力壓迫。
當下恩威并施的法子最管用,于是抽出靴子中的短刀,刀背抵在青年的脖頸,冰涼的觸感碰到軟肉,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青年心中的那點僥幸消失殆盡,使勁抓住白全晨的褲腿求饒:“別殺我,我告訴你,我知道新娘在哪兒。”
然而白全晨并沒有放下短刀,還是保持着架刀的動作,青年艱難吞下口唾沫,怕白全晨不相信,他屈指發誓道:“我發誓,那新娘子就在後院左房中,老嬷嬷守着的。”
白全晨面色動容,總算聽到些關鍵字詞,他道:“繼續。”
青年見他發話,揪住救命稻草般滔滔不絕:“不過那後院,一般都有鑰匙才能進去,少俠可以從他們的小厮下手,那嬷嬷也是個人精,恐怕現在已經找加強看管了,新娘估計被鎖着,再晚些咱們就出不去了。”
青年說着,面色逐漸恐懼,眼神都開始缥缈起來,好像随時會闖進來什麽人似的,看他這樣子,大概說的是真話,白全晨收起短刀,道:“有沒有甚麽捷徑,不用鑰匙就能到後院去。”
青年揉了把脖子,驚魂未定,他也不清楚這兩人的目的,若是搶親,膽子也忒大了些,他不敢細想,如今只想把人甩開,撇開關系。
“少俠這樣一問,我倒是想起來個地方,就是可能要委屈一下少俠了。”
白全晨眸光一亮,什麽委屈,跟着白無秋,他哪些苦沒吃過,當即答應道:“快帶我去。”
少時,青年和他便出了季家飯館,外面人山人海,青年特意繞了幾圈路才把他帶到一處牆角。
灰白的牆會幾近脫落,露出毛胚的石塊,野草糊住牆根,剛好遮住那處三尺洞口。白全晨眼角抽了抽,指着洞口道:“你該不會說的是這個狗洞吧。”
青年道:“正是。這處狗洞通往的是季家谷倉,谷倉正好與後院相通,以少俠的身段,定能輕松進去。”
白全晨俯身打量了下狗洞,只聞得一股腥臊,看來這狗洞時長有狗出沒,裏面說不定關着看門狗,這青年耍的好滑頭。他起身拍了衣角的灰土,道:“的确如此,不過我從小沒鑽過狗洞,你能示範一下麽?”
這下該青年犯難了,他撓了撓頭,動作遲緩,白全晨靠在牆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又補充一句:“只要你示範給我看,我就放你離開,我這個人不喜歡做事磨磨唧唧。”
青年只能自認倒黴,撅着屁股朝狗洞鑽,只不過只進去半個身子,他便強忍着惡心道:“少俠,像我這樣做就好,恨容易就進來了……”
話音未落,青年的屁股被重重一踹,連滾帶爬進了谷倉,臉上也蹭了黢黑的腥土,他忍不住幹嘔,白全晨當着他面,屈身一胯,衣衫不帶一分泥垢就進來了。
青年瞪大了雙眼,指着他說不出話,白全晨勾了勾唇角,他三歲就開始習武,縮骨功自然不在話下,這狗洞在他眼中小菜一碟。
青年見計謀被識破,索性也不裝了,指着白全晨道:“你再厲害又怎樣,一會兒驚動了看門犬,老嬷嬷定察覺,大不了我就全盤托出,你就等着被抓吧。”
白全晨冷笑:“你難道甘心被季家操控,你說過那季家不是東西,心中定然怨恨,我做的不是傷天害理之事,那姑娘是我友人的妹妹,被父母蒙騙賣給那癞疙瘩,她才十六歲,我不能放任她不管。”
青年原本癫狂的神色為之一緩,白全晨趁熱打鐵:“我知你不想連累家人,我不會為難你,你只需配合我騙過那老嬷嬷,事成,你可随意向我提出條件,事敗,你就丢下我跑。”
說罷,又把脖子上的玉墜取下遞給他,青年只瞅一眼,便看出玉墜材質出衆,瑩潤玲珑,此等極品,既然就這樣拱手給他了。
他不由得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季家橫行霸道,關霞鎮哪家人不恨,如今有人出手整治,他卻想着早些擺脫,他家中也有妹妹,從小當寶貝一樣捧在手心,算到如今,與新娘子是同歲。
他嘆了口氣,下定決心握住白全晨的手:“我答應你,這玉墜就不收了,就當是為了自己一搏,你要是真心感謝我,就到我家中來做客,我介紹妹妹去別處落腳。”
白全晨聞言,眉開眼笑,忙回握住青年的手,道:“那就請兄臺出手相助了,不日定當登門拜訪。”
目的達成一致,兩人的默契也逐漸配合,谷倉的中央處,鐵鏈拴着一只大犬,左眼有一道猙獰的疤痕,不過這犬只全似乎上了年紀,口中的涎水都滴到地上來,毛發也打結粘到一起。
青年指了指那只大犬:“別看它樣子醜,這狗得了瘋犬病,咬死過人。”
“那要怎麽做,我看後院的門就在它眼前。”白全晨有些擔憂,不知那後院中有多少人把守,若是超出預想,事情便會變得棘手起來。
青年卻淡淡一笑,全然不屑道:“鐵鏈拴着它,不必怕它咬人,一會兒我從左邊過去,吸引它注意力,弄得他連連犬吠,老嬷嬷聽了會遣人打開谷倉門,少俠只需把人敲暈,我再大聲吼叫,他們必然會把所有武備放到谷倉,少俠就能趁虛而入了。”
聽着可行,但谷倉中的人境遇就慘了,白全晨搖頭:“你怎麽辦?”
青年沖他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從衣服裏掏出一個鐵勾,白全晨瞬間明白過來,後背打了個寒顫:“怪不得你底氣這麽足,原來早做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