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周歲
第116章 周歲
**02年2月14日,是正月初三,也是花生仔的周歲生日。
因為正值阖家團圓的新年假期間,這場周歲宴并沒有大操大辦,搞得人盡皆知,地點定在了京市,只邀請了兩家走得近的親朋好友,淺擺了十八桌。
花生仔作為這一天的主人公,一早就在Asha的幫助下,換上了整身的淺咖色西裝,腳踩小皮鞋,腦袋上還頂一只禮帽,活脫脫一位深受父親影響的小紳士。
鄭爺問兒子喜不喜歡這身衣服,花生猛點小腦袋,咧開嘴笑得開心,大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加上深深的雙眼皮褶皺,成了一雙縫兒。
“看樣子他還真喜歡這打扮。”陳禾瞧着小侄被Asha抱在鏡子前,攬鏡自照的模樣,知道這小子是真喜歡,不是作假的。
原本大人們還為花生周歲宴是穿厚實的小唐裝還是穿西服好而各分陣營,各執一詞,不過,還是花生的主意最大。
“可能是天天看他爸爸們這樣穿,也有樣學樣呢。”趙淑梅道。
小孩子哪裏分得清什麽好看什麽不好看,他只知道,兩個爸爸天天穿成這樣,所以他也要穿成這樣。
一周歲的小花生會說些簡單的單字了,比如霍峋心心念念的‘爸’,目前霍爸爸正在努力教給兒子另一個父親的稱謂‘爹’或者‘Daddy’,用來區分他和鄭秋白。
不過目前花生暫時還沒學會。
但其實花生仔嘴裏的霍爸爸和鄭爸爸是很好區分的,只要沒有任何所求,只是黏糊糊的撒嬌叫‘爸’,那喊得一定是鄭爺;
而如果是尖聲細嗓、帶着哭腔去叫‘爸’,那叫得必然是霍峋。
這種情況多發于花生仔想要的玩具夠不到了、想吃的東西不夠吃了,是一種需求性的吶喊。
因為鄭爺從來不會對兒子任予任求,他會擺事實講道理,教兒子懂事,做寶寶也不代表他可以無理取鬧。
但霍爸爸會。
霍峋是個滿分的老婆兒子奴,在他這裏,只要花生BB的需求不是什麽觸及底線的事情,那他一定會全盤滿足,俗稱慣着,有時候還背着鄭爺偷偷慣。
一向坦坦蕩蕩的霍總,在多給兒子吃一塊零食鮮蝦片和奶酪條這件事上,必須背着鄭蝴蝶。
不過鄭秋白每次都會發現。
畢竟小花生一頓主食就吃那麽點東西,如果Asha提到哪頓飯花生仔沒吃幹淨,鄭爺壓根不需要轉動大腦,就知道飯前這小子一定從霍峋那讨來了‘加餐’。
而後就是這對同姓的父子倆,一起被鄭爺‘提溜’耳朵訓斥,“飯都吃不完,還要吃零食?他肚子就那麽點,淨盛垃圾食品了。”
鄭秋白也是當了爸爸之後,才覺得主食之外的零食,算得上垃圾食品,孩子能少吃還是要少吃。
“真就只吃了一點,下次絕對不給了。”霍峋抱着孩子,小花生怯怯蜷縮在霍爸爸的懷裏,“嗯,爸,點點,給。”
霍峋掂了掂兒子,使眼色道:“不給了。”
“不。”聽得懂爸爸講話的花生仔暫時還看不懂霍爸爸眼神的暗示,不過他知道,零食還是要給他的。
鄭爺也是給這小子氣笑了,他生這小孩,實在雞賊,也不知道是随了誰。
“還能随誰,我看是真随你。”常來看外甥的葉少爺如是道,他現在越看花生的五官輪廓,越覺得這小子長得像鄭秋白。
白皮膚,大眼睛,長睫毛,櫻桃小嘴,活生生的美人胚子,偶爾被育嬰師抱到小區裏遛彎曬太陽的花生仔,經常被其他有娃的鄰居誤認成小姑娘。
“我怎麽感覺他更像霍峋。”鄭秋白不認同葉聿風的話。
“哪裏?”葉聿風擺弄着嗦手指奶酪條的小外甥,左瞧右瞧,沒看出他哥夫的五官。
很快,被舅舅打擾了享受零食美妙時光的花生嘟嚕起肉嘟嘟的小臉,嘴巴一抿,表情嚴肅起來,“舅!走!”
花生下逐客令了。
見狀葉少爺倒吸一口涼氣,“天嘞,像,這是真像啊!”
這小心眼子鬧脾氣的模樣,和霍峋一模一樣!
花生目前不大點兒的聰明腦袋,已經能分清經常來探望他的家人們了,如:慈祥的外奶奶和慈祥的爺爺奶奶們;
常帶禮物但有點讨花生嫌的大舅舅和不常回家、但一回家就會做很多可口零食的小舅舅;
長得有點像雷公讓花生有點怕的大伯和總笑吟吟像百靈鳥似的的大伯母;
臉上帶着玻璃片講故事很溫和的一伯與會舉花生飛高高的三伯;
以及只能在海外寄回來的相片上見到的、好像三伯留了長頭發的小姑。
在周歲宴上,花生總算見到了他‘長頭發版的三伯’小姑,小姑的懷抱很軟乎,身上也香香的。
從寶寶視角瞧,小姑長得其實比三伯好看得多。
“真沉啊這小子。”霍淳在國外這一年,不知道多少次想跑回來玩玩弟弟的小孩,只是她的導師不放人也不準假,那老頭怕霍淳跑回國就不回來了,她身上還系着不少研究成果呢。
霍老大聞言蹙眉,“我說什麽來着,當初就不叫你到國外去讀書,瞧那群洋鬼子多精?”
“那能怎麽辦,我要學的東西,國內學不到。”
“可你現在連國都難回來!”霍老大都想去把那洋老頭子轟成渣渣了,敢扣他妹子。
“大哥,不着急,我有我的打算。”
“我看你要是敢崇洋媚外——”
“我可沒有,我絕對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鄭秋白也是第一次見小姑子,把小姑子和大伯哥的對話聽了幾回合,不由得感慨這霍淳不愧是霍嵘的胞妹,這講話調調,不要太像。
大人敬酒時,霍淳還專程過來和鄭秋白講話,“現在才告訴你,你第一次上門時給我帶的禮物,我超喜歡,那煙在國外都不好買,不過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那個?”
七星王是霍淳這個老煙槍深愛的款式,口感厚重,且有鮮明的奶油味,不算小清新,有沖勁,很提神。
“是霍峋告訴我的。”鄭秋白實話實說,他那時候還思索了一會霍峋說的是真還是假,畢竟霍淳是個姑娘,送那麽些煙會不會不好。
送對了就成。
霍淳感動,心道這弟弟真是沒白養,還知道暗中觀察她這個姐姐喜歡什麽牌子的煙。
不過,“霍峋你現在也開始抽煙了?”
“不抽。”霍峋立馬搖頭,他都是有愛人兒子的人了,還抽什麽煙。
他頂多在一些避不過去的場合舉杯喝點酒,煙是絕對不會沾,“姐,你也少抽點吧。”
這玩意,對身體沒有半點好處。
霍淳笑笑,道:“霍峋,你好像長大了。”
其餘人與霍峋朝夕相伴,可能對霍峋分變化并不敏銳,哪怕是鄭秋白。
但霍淳還記得,上次她回家時,弟弟那副幼稚又別扭的情态,像個男孩,霍峋那時的年紀也的确還是男孩。
只時過境遷,現在她眼前的霍峋,好像變成男人了,是因為愛人,也是因為寶寶。
不過不管是因為什麽,成熟總歸是一件好事。
小花生的周歲宴上,還有元麒龍和李晌,這倆人可是霍峋從小到大的鐵磁,從小被家裏念叨着和霍峋比。
不過他們倆也承認,霍峋在智商上,的确有那麽一點遙遙領先。
可誰能想到,這小子連人生賽道,都要搶跑。
李晌今年畢業,按照家裏的安排進入了華國銀行,下周開始相親,他不樂意相,家裏就會搬出‘霍峋兒子都一歲了’做殺手锏。
“我恨吶。”早知道當初就不幫着霍峋做諸葛亮了。
元麒龍誇張道:“我都不敢相信,這花生一十歲了,霍峋才四十,走出去不得以為是哥倆?”參考霍峥與霍峋的年齡差。
“滾。”霍峋笑罵。
李晌想起剛剛見過的小花生,小聲問:“我怎麽覺得這孩子,現在長得有點像你了?”
當初滿月酒時,算一算時間,李晌和元麒龍意識到這個孩子就是一早霍峋在京市和他們商量的大事。
兄弟執意‘戴綠帽’,還戴地這樣光明正大、普天同慶、毫無芥蒂,那真是,叫人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不過看霍峋戴的開心,李晌和元麒龍還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跟着慶賀,封好嘴巴,沒叫這件事走漏出去半點風聲。
霍峋看這倆人還蒙在鼓裏,道:“以後他會長得越來越像我和鄭秋白。”
李晌大驚,“為啥啊?”
元麒龍道:“養的久了,總會有點像,就跟養貓養狗一個道理。”
“不,因為他就是我和鄭秋白的孩子。”
李晌和元麒龍:咩啊?
霍峋不理會兄弟的震驚,“記得管好嘴巴,不要說出去。”
花生的周歲宴以抓周抓了霍老大的軍功章與霍峋的銀行卡做結,這小鬼頭貪的哦,大人說了只能抓一個,他還是要抓倆,左右手都占滿。
花生偏好亮閃閃的東西,大伯的鎏金紀念章和他爸爸金色的銀行卡,正合花生的意。
這抓的,也很合霍老大的心意,看來他這小侄子,能夠傳承他的志向。
霍峋同樣滿意,他兒子當然是要繼承他和鄭秋白的事業才對。
霍嵘眼尖,半開玩笑道:“他這是要當**啊!”
左手權柄右手金錢,不是**是什麽?
“瞎說什麽呢?”陳禾拍了霍老三一把,這玩笑可不能胡亂開。
*
一歲的花生被育嬰師建議找一些同齡的嬰兒朋友相處,有利于鍛煉孩子的溝通和表達能力。
這個建議,聽起來是給花生的,實際上是爸爸們需要解決的問題。
同齡的玩伴,那是說找到就能找到的?
在葉家,鄭爺的一衆同輩裏,他生孩子是最早的,葉聿風到現在都還在打光棍兒呢。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葉少爺的确找了個靠譜的‘幹兒子’,其實是趙淑梅認的幹孫子,從旁支來的,老太太有意将他做葉聿風的副手培養。
這人比鄭秋白和葉聿風小兩歲,京市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名叫趙秉丞。
鄭秋白見過一次,要不是知道趙秉丞是從京市大學管綜畢業的,鄭爺都得以為這是個做保镖的家夥,那身板都趕上霍峋了。
寸頭濃眉,冷面非常。
“鄭哥好。”聲音也如洪鐘一般,中氣十足。
“你好。”
趙淑梅介紹道:“秉丞也住在家裏了,每天都和聿風一起去上班,他現在是聿風的助理。”
另一頭低頭扒拉飯的葉少爺一臉不滿,什麽助理?那簡直就是給他請了個冷血無情的機器人家教。
葉聿風看不懂項目彙算,趙秉丞扣着他在辦公室裏逐字逐句講解;葉聿風看不懂財報,趙秉丞就拉着他到會議室,升起白板,從審計分析開始講起。
放半年前,葉少爺絕對想不到,他上班的日子,原來還能變得更難熬。
別問,問就是有點想死了。
因為看塊頭就知道了,他打不過趙秉丞,也跑不過,只能被迫學。
且哪怕他明目張膽擺爛,就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故意耍賴,趙秉丞也不氣,如果葉聿風學不會或者沒學進去,第一天他會在同樣的時間和地點,拿出新的案例,再次講解。
“遇上這麽好的人,你還不懂得珍惜?”霍峋對小舅子的遭遇幸災樂禍。
不過,實話實說,這麽一看那個姓趙的的确人不錯,至少沒有他和鄭秋白一開始擔心的狼子野心。
如果是個‘佞臣’,葉聿風現在恐怕已經被哄地美不呆美不呆了。
“珍惜什麽?我真是想死!我要離家出走!”葉聿風大叫起來。
沒錯,他要離家出走!
這就去機場,他要立馬逃出國!
葉少爺抓住鄭秋白的手,雙目含淚,那是即将逃出生天的喜悅之淚,“告訴奶奶,我在外面玩夠了就回來,在我回來之前,公司就先交給那個姓趙的——”
叮咚——鄭爺家的門鈴響了。
霍峋走到玄關打開門,保镖似的趙秉丞就站在門外,“霍哥好,葉哥下班之後是過來了嗎?他現在該回家了,不然明天早起上班會遲到。”
就這樣,雙目含淚罵罵咧咧的葉少爺被無情拖走了。
鄭爺道:“之前那個算命的說,無論葉聿風怎樣,都有人管他照顧他,看來還是真的。”
“就該來個這樣的管教他。”霍峋希望小舅子多遭遇點‘毒打’,他實在太幼稚了,還不如花生呢。
只是花生的玩伴,始終是個困擾爸爸們的問題。
在霍峋那邊,實屬是花生出生的太晚了,花生的同輩們,大多都和他爸爸們一般大,這哪裏還能玩的到一起?
“要我說,家裏只有這一個,就是孤單。”霍老大又來發表他老封建的見解,“你看你小時候,有老三老四帶着你玩,哪裏會覺得無聊?”
“花生也該有個弟弟妹妹。”
老一輩,還是覺得多子多福,多些兄弟姐妹,将來也多些扶持。
所以趁還年輕,身體也恢複一些了,花生也還小,不如抓緊時間再懷幾個,生個倆仨的,孩子能有伴,家裏也不是養不起。
對大哥的話,霍峋完全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他都懶得理。
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說的可輕巧,生孩子這件事到底有多辛苦,霍峥是一點不知道。
“你聽見我說話沒啊!?”
“沒有。”
“霍峋?”
“大哥,別念叨了,我現在生不了了。”霍峋不想和霍老大對吼,選擇抛下驚雷。
還好他早結紮了,不然按照他和鄭秋白的頻率和次數,大概花生早有個揣在鄭蝴蝶肚子裏的弟弟妹妹了。
霍老大虎軀一震,不可置信地盯着弟弟,“這、這——你才多大啊,這就不行了?”
“嗯,不行了。”
“真的假的?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啊,這還有救嗎?”
“去看過了,醫生說我精子質量不行,能有花生都是不幸中的萬幸。”霍峋一本正經的胡謅。
霍老大還真信了,因為他覺得沒有男人會在這種事上扯謊。
打那之後,霍老大顧忌霍峋的雄性自尊心,再也沒敢催弟弟和弟妹生一胎的事兒。
鄭秋白原本還覺得奇怪,他對霍家人催一胎的事一直都是聽之任之,反正肚子長在他身上,霍家人說霍家人的,生不生全在他和霍峋。
近兩年他是沒有這個想法,可也不能保證再過幾年,上了年紀,他依舊不想生,人都是會變的,霍峋的輸精管也是能再打開的。
就是沒想到霍峋會扯這種謊。
“這不是一勞永逸了嗎?省的我大哥總念叨。”
再說了霍峋沒覺得家裏孩子多是好事,兄弟姐妹的陪伴是一方面,可父母的精力總是有限的,能拿出來的愛也是有限的,就像他小時候對父愛母愛的感受其實很模糊。
霍老和霍夫人也無暇抽身照顧他愛他。
沒有這份親情,是多少哥哥姐姐的愛護與陪伴都彌補不了的。
“我只想把我的父愛,毫無保留地給花生,有他就夠了。”霍峋攬住鄭蝴蝶的腰,“你說呢?”
“我覺得你說的對。”鄭秋白贊同霍峋的決定。
他們有花生就夠了。
至于同齡的玩伴,要不先略過這個,反正再過不到兩年,花生就該去讀幼兒園了,到時候,遍地都是同齡的小孩子,足以讓花生鍛煉社交能力了。
花生一歲半時,正逢鄭星星高一結束的暑假,星星舅舅除了寫作業,就是帶小外甥,給小外甥做點心輔食吃。
毫不誇張地講,鄭星星做的那些嬰兒輔食,都可以拿出去賣了,深得小孩子的喜歡,以至于花生很黏鄭星星,他知道只要小舅舅進廚房,那自己就一定會有好吃的。
花生仔雖然是個能獨立睡覺的寶寶,但還是偶爾會和小舅舅躺在一起睡甜甜的午覺,這是他對小舅舅獨一份的恩寵。
鄭秋白道:“要是霍峋知道花生這麽喜歡你,他一定會吃醋。”
不止吃醋,霍峋還會覺得兒子太過貪吃,竟然拿出一點點零食就叫人‘騙’走了,這将來可如何是好。
鄭星星抱着小外甥,“花生很可愛。”
花生像他哥,所以他也很喜歡花生。
如果花生五官更像霍峋,那星星舅舅可能就不會在廚房這樣高頻率忙進忙出了。
鄭星星進入高三前最後的暑假,除了山一般的作業,還有大把的時間和哥哥與外甥相處,能不定時去游泳館解壓,可謂相當安逸。
打破這份安逸祥和的,是醫院傳來的消息——兩年前墜樓後進入ICU昏迷不醒的葉靜潭,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