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驚吓
第107章 驚吓
暑熱漸退後, 出門避暑的兩個人終于回到了王府。
“王妃終于舍得回來了?”看着神清氣爽的韓妙儀,楚王的眼底氤氲着一股莫名的情緒。
看着他憋悶的模樣,韓妙儀心中暗爽, 唇邊逸出一抹得意的笑。“盛夏已過, 王爺怎麽還這麽大火氣?一會兒我就讓淩波給你熬一碗降火去躁的綠豆湯。”
一雙靈動的杏眼裏閃動着慧黠的光彩,莫名地勾動了他的心弦。
喉結上下滾動,幽深的眼眸變得晦暗不明,楚王大步上前, 一把攥住了韓妙儀的胳膊。
韓妙儀被他突如其來的鉗制吓了一跳, 一雙秀氣的眉峰緊緊皺起,惱羞成怒地質問道:“淩霁, 你發什麽瘋?”
“不是要給我降火嗎?”楚王唇角微揚,露出一個似笑非笑意味不明的神情,當着淩波的面,彎腰将她抱進了內室。
“你幹什麽?”屏風後傳來了一陣驚呼, 站在外頭的淩波心頭一顫, 猶豫半晌還是惶恐地t走了出去,心驚肉跳地守在了屋外。
起初她還聽見屋內傳出的争執和謾罵,可不到一刻鐘, 嬌呼漸止, 取而代之的是讓人面紅耳赤的急促嬌吟。
西苑內, 謝凝剛哄了阿粟午睡。翡翠來送冰鑒的時候, 她正懶洋洋地倚在軟塌上。
“夫人, 方才承公公讓人送了一盤荔枝過來, 您快嘗嘗。”
翡翠将冰鑒放在桌上, 随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盤鮮紅水潤還滴着水珠的荔枝。
荔枝皮薄肉厚,又在冰盆裏泡了許久, 此刻涼滋滋的,味道分外鮮美。謝凝一口氣吃了四五個,而後将剩下的都給了翡翠。
“這荔枝果然甜美,你也嘗嘗。”
翡翠也不和她客氣,笑嘻嘻地将荔枝接了過去,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一盤荔枝很快就見了底,只剩下一大堆殷紅的荔枝殼。翡翠收拾好想将果殼扔出去時,謝凝連忙阻止了她。
“別扔……”
“啊?”翡翠捧着荔枝殼,滿臉困惑地望着她,“夫人留着這些殼做什麽?”
謝凝唇角一彎,笑着說道:“前幾日我在醫書上看到關于荔枝殼的記載,說是用它煮水喝可以生津止渴暖胃健脾。不如我們煮了試試吧。”
這些日子她常會在無聊時翻閱素雲留下的醫書,既打發了時間,也學會了不少有用的醫理。
煮好的荔枝殼水泛着淺淺的紅暈,不但色澤誘人,還帶着淡淡的香甜滋味。用過晚膳後,謝凝盛了一盅,親自給韓妙儀送了過去。
離開南苑時,夜幕低垂,星河鷺起。盛夏已過,晚風不似先前那般燥熱,帶着些許涼爽和輕柔。
步下臺階時,她忽然瞥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如修竹松柏,蒼翠挺拔,帶着一股不容忽視的矜貴氣度。
那人轉身的瞬間,謝凝駭然地後退一步,手中的瓷盅砰然落地,發出了刺耳的碎裂聲響。
“久別了,阿凝。”
隔着一道回廊,他神色莫辨地看着她,嗓音溫潤,卻讓她莫名心慌。
崔琰!他為什麽會到江夏來?又為何會出現在楚王的府上?難不成崔家敗落後,他特意來投靠了楚王?
可楚王明明知道他和沈幸的糾葛,為何還要讓他入府?
巨大的震顫下,她渾身都在發抖。像是一只受驚的兔子,倉惶失措無處栖身。
看着她驚恐顫抖的模樣,崔琰唇角微動,擡起腳,一步一步地向她走來。
“你別過來!”謝凝滿眼防備地看着他,面上滿是恐懼。
崔琰卻沒有停下,而是加快了步伐,以不容拒絕的強硬姿态将她困在了廊柱之下。
“崔琰,這裏是楚王府!”她強壓着心底的懼怕,死死地瞪着他。
“那又如何?”崔琰漫不經心地勾了勾唇,眼底幽暗深邃,泛起一陣陰寒的光。
“你不要太過分!”明明是夏日,她心中卻泛起了一陣惡寒。
“別忘了,你永遠都是我的妻子。”無論如何否認,她被載入崔家族譜都是不争的事實。
“你的妻子早就死在那場大火裏了!”
提及往事,深埋在心底的仇恨漸漸複蘇。哪怕知道玉盞沒死,她仍然無法他曾做過的一切。
“可你沒死!”
随着他的逼近,一股強烈的壓迫感撲面而來,後背抵在柱子上時,她悲哀地發現自己已經無路可退了。
“從前的謝凝已經死了,現在的我和你沒有半點關系。”
既然躲不了,那就只能迎難而上了。
“那和誰有關系?沈幸嗎?”玉盞無情的羞辱言猶在耳,時隔數月仍殘忍地淩遲着他脆弱的的自尊心。
見他提起沈幸,謝凝呼吸一緊,眸中劃過一絲羞惱。“這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看着她決絕撇清的模樣,崔琰眸光一沉,伸手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
“你告訴我,沈幸到底有什麽好?”
明明都是折辱,為何她只恨他,卻不恨沈幸?難道真的是為了那可笑的從一而終?
“就算沒有他,我也不會原諒你。”他們之間的糾葛從來都不在于沈幸如何,而是他親手毀了一切。
聽了她的回答,崔琰眸中的怒火漸漸燃起,透着讓人心驚的恨意。
“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沒有。”盡管她曾經很努力地試着去愛他,可還沒等到動心,他就撕破了僞裝,讓她無法信任。
那一句沒有像是一把尖銳的刀,殘忍地打破了他心底最後一絲幻想。
捏住她下巴的手漸漸滑到脖頸上,握住、掐緊,很快她就漲紅了臉,痛苦地掰扯着他的手。
若是從前,他或許還會生出憐惜,可此刻望着那清冷倔強的眼睛,他心裏只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毀了她。
望着她苦苦掙紮的模樣,他的心底隐隐生出一絲快慰。只要她死了,沈幸就永遠都得不到她。
眼看着謝凝的面色變得青紫,他正要加大力度時,身後傳來了一聲尖銳的驚呼。
“住手!快住手!”
這叫嚷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崔琰陡然松開了手,神色不明地望着跌坐在地上、捂着脖子痛苦喘息的謝凝。
“崔先生,你這是幹什麽?”承德嗓音發顫地走上前來,憐惜地将謝凝扶起,滿臉不忿地質問着崔琰。
看着他像母牛一般将謝凝護在身後,崔琰眉心一跳,心中生出了一縷譏嘲。
她還是真是人見人愛,連個沒根的太監都對她這般愛護。
“你口口聲聲說想要投靠我們殿下,可還沒離開王府就開始無故傷人。方才若不是我偶然瞧見,你是想造下殺孽嗎?”
想起方才的那一幕,承德仍覺得一陣後怕。若是他晚來一步,謝凝怕是要被他活活掐死。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他越是維護謝凝,崔琰心中就越是憤怒。
聞言,承德眸光晦暗地告誡道:“我不管你們從前有什麽恩怨糾葛,可現在她是我們王妃認下的姐姐,你若做不到尊重,那就離她遠些。”
就在場面陷入僵持之時,楚王忽然出現在了他們身後。
“夜深了,送崔先生去東院安置吧。”
還沒有摸清崔琰的底細之前,楚王并不想和他撕破臉面。可盡管如此,在看清謝凝脖頸處的紅痕時,他的眸光還是暗淡了幾分。
小厮領着崔琰離開庭院後,看着謝凝眼底浮動的脆弱,楚王的唇邊逸出了一抹輕嘆。
“事發突然,忘了提前和你說一聲。你沒事吧?”
瓷白的脖子上,那一抹青紫交加的淤痕格外的觸目驚心。
迎着他擔憂的眼神,謝凝緩緩搖了搖頭,嗓音沙啞地說道:“我……沒事。”
“他突然來到江夏投靠我,怕是別有用心。在識破他的企圖前,我暫且還不能動他。只能先委屈你,在沈先生回來之前,盡量避着他一些吧。”
此事并不單純,他需要時間來調查清楚,而把崔琰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更安全。
“好。”知道楚王有所籌謀,即便心中膈應惶恐,她也還是柔順地應了下來。
“你受了驚吓,我讓承德送你回去。”将她的委曲求全看在眼裏,楚王的心中生出了一抹憐惜。
護送她回到西苑後,承德猶豫片刻,還是将崔琰投奔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據崔琰所說,他之所以不遠千裏而來,都是因為端慶帝的迫害。
當初若沒有崔家的暗中相助,端慶帝的皇位未必能坐得安穩。可端慶帝上位之後卻對他們有諸多猜忌,不但處心積慮地奪走他父親的兵權,還縱容邊境将領誣陷他叛國通敵。
在他的描述中,端慶帝薄情寡義,而他們父子只是政鬥中被無情舍棄的棋子。
眼看着父母和唯一的妹妹先後喪生,他心灰意冷地想要回鄉歸隐,可端慶帝卻不準他為父扶靈。
他悲憤之下,只能遠走江夏,試圖借助楚王的力量東山再起,重新奪回失去的一切。
聽完承德的敘述,謝凝眸光微斂,眼底流瀉出一絲厭惡。
他還是像從前那樣善于編織謊言,總是用冠冕堂皇的說辭去掩蓋那些見不得光的陰謀。
“殿下的意思是要将他留在府上,等弄清了他的陰謀,再行處置。不管怎麽說,王府都是殿下的地盤,有殿下和王妃護着,他不會亂來的。”
聽着承德溫聲細語的安慰,謝凝面上的不安減退了幾分,可心中卻還是充滿了憂慮。
逃離上京時,她從未想過此生還會再見到崔琰。先前光顧着害怕,許多事都沒來得及細想。
他孤身一人來到江夏,那麽玉盞呢?是不是沈幸已經成功救出了她?t
可若是如此,為什麽沈幸至今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