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威逼利誘
第105章 威逼利誘
玉清宮內, 大火燒毀了一切。
站在宮門外的端慶帝赤紅着眼,一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發出了咔嚓的響聲。
崔晗用那麽決絕的方式結束了生命, 只留給他滿心的瘡痍和孤寂。
都說帝王寡情, 他卻早就對活潑善良的崔晗動了真心。可男歡女愛終究比不過皇權霸業,他再如何疼惜她,也不可能留着崔問這個心頭大患。
“皇上,周颢被人劫走了……”近身的侍衛神色慌亂地前來禀報, 一瞬間, 端慶帝的眼底怒焰高漲,似燃燒的火球般, 灼熱滾燙令人不敢逼視。
即便不追問詳情,端慶帝也在頃刻間就參透了其中的玄機。
玉清宮突如其來的一把火吸引了侍衛們全部的注意,也給沈幸提供了可乘之機。
“通知下去,城門處立刻戒嚴。讓路兆帶人挨家挨戶去搜, 務必要将沈幸捉拿歸案。”
侍衛拱手離去時, 端慶帝神色陰沉地叫住了他:“慢着!讓禦林軍加強巡邏,沈幸或許還在宮中。”
從起火之時算起,前後不過兩刻鐘。縱然他有通天的本領, 也未必能帶着重傷的周颢逃出去。
“是, 奴才這就去辦。”侍衛領命而去後, 望着漸漸熄滅的火苗, 端慶帝的眼底泛起了一陣陰寒。
無論是伺機而動的楚王, 還是一去不返的嘉和, 乃至提早衰亡的崔家, 所有的事都超乎了他的掌控。
而這一切失控都是拜沈幸所賜!
早知如此,他一開始就不該任用沈幸, 不該給他嶄露頭角的機會。
徹夜的搜查攪得宮裏宮外不得安寧,不但百姓們不堪其擾,連領命的禦林軍都叫苦不疊。
可他們緊閉城門,聲勢浩大地搜了一日一夜,也沒有找到沈幸和周颢的蹤跡。偌大的京城全都翻遍了,只剩下僻靜的郡主府還沒搜查。
路兆帶着禦林軍來到郡主府的時候,果不其然又一次吃了閉門羹。
“路大人當我們郡主府是什麽地方?前幾日才來搜過,今日又帶了這麽多人來?”
看着女管事氣勢洶洶的架勢,路兆面上有些挂不住,卻還是忍着怒氣,做出了一副親和的姿态。
“我也是奉命行事,還望姑姑和公主解釋一二。查過這一回,往後就不再叨擾了。”
那女管事倨傲地望着他,眼中劃過一絲輕蔑。
“公主乃是皇室宗親,還能窩藏刺客不成?你說你是皇命在身,那請問聖旨何在?”
路兆被她問得喉嚨一緊,幹澀地說道:“此乃皇上口谕,下官并無聖旨。”
“那就回去請了聖旨再來。”女管事居高臨下地冷哼一聲,随即重重地合上了郡主府的大門。
被當衆下了面子的路兆面色鐵青地帶着一衆侍衛回了皇城,毫不意外地又一次遭到了端慶帝的訓斥。
“廢物!”端慶帝氣得大發雷霆,當着一群太監的面,将桌上硯臺狠狠地砸到了路兆身上,烏黑的墨汁濺了他一身,瞧着既狼狽又滑稽。
“皇上恕罪!”路兆心頭一凜,當即惴惴不安地跪倒在地。
端慶帝神色不明地握緊了拳頭,對貞儀公主的恨意又上升了一層。
聖旨?虧她想得出來。
但凡他頒布了一道搜查的聖旨,明日一早就會被禦史臺那些老頑固噴得體無完膚。
“讓人在郡主府外頭盯着,有任何異常立刻來告訴朕。”
且不論貞儀公主是否真的窩藏了沈幸和周颢t,就沖着今日的這份刁難,總有一天他會讓她付出代價。
崔晗出殡的那一日,崔琰被端慶帝召入了皇宮。
“今後你有什麽打算?”
迎着端慶帝探尋的眼神,崔琰眸光幽深地答道:“家族覆滅,身若浮萍,如今我只想報仇。”
“光報仇有什麽用?你身為崔家遺孤,理應拿回屬于你的一切。”
若母親沒死,騙局未露,這一句激勵或許還有用。可現在一切都成了空,就算拿回那些榮耀又有何用。
看着他眼中漸漸滋生的消沉,端慶帝眸光微凝,循循善誘道:“眼下就有一個重振崔家的好機會。懷瑾,你可願忍辱負重,替朕去江夏探一探楚王的虛實?”
見他沉默無言,端慶帝神色懇切地利誘:“除了你之外,朕再也找不到可以信任托付之人。你是晗兒的哥哥,哪怕她已經不在了,朕仍然視你為舅兄。待你功成歸來,朕就封你為定安侯,賜良田萬頃,允你歸鄉榮養。”
面對端慶帝的誘惑,崔琰沉默半晌,終究還是在他期許的眼神下點了頭。
“名利于我已如浮雲,我只希望能将父母遺骸遷回故裏。”
崔問背上了叛國的罪名,連屍首都不能被親屬收殓,至今仍丢在亂葬崗上。想他戎馬一生風光無限,最後卻連入土為安都做不到。
“你放心,朕會讓人為你父親收殓屍骸,待你回京之後,朕自會将他的骸骨完好無損地交給你。”
“微臣謝主隆恩!”得到端慶帝的允諾,崔琰感激地拱手道謝。
崔琰離去後,何益心情複雜地望着神色泰然的端慶帝,惴惴問道:“皇上就不怕崔大人臨陣倒戈嗎?”
“他不敢。”端慶帝唇角微揚,胸有成竹地笑了笑。
何益眉心一動,疑惑不解地看着他,想問卻又不敢。見狀,端慶帝志得意滿地笑道:“謝氏在朕手上。”
聞言,何益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很快便垂眸說道:“皇上英明。有了謝氏,崔大人此去江夏定會盡心盡力。”
崔琰愛妻情切,定然會投鼠忌器,也難怪端慶帝會表現得那般篤定。
“就算他能舍下謝氏,可崔問的屍骸還在朕手上。他素有孝名,絕不會棄父母屍骨于不顧的。”
信任永遠來源于充足的把控,他絕不會再讓意外發生。
崔琰走到宮門前時,一輛奢華的馬車緩緩駛來。守門的禦林軍将馬車攔下,作勢要上前盤查。
車內卻傳來了一聲極具威嚴的呵斥。“放肆!連皇後的車駕也敢攔,你們這群狗奴才眼裏還有沒有主子?”
“小人不知這是皇後娘娘的車駕,多有冒犯還望娘娘恕罪!”站在馬車前的侍衛立刻惶恐不安地跪了下去。
“罷了,不知者不罪。本宮要回禦使府一趟,快些放行吧。”皇後撩開車簾,嗓音疏淡地說着,面上風平浪靜,讓人瞧不出一絲情緒。
“是。”侍衛心驚膽戰地打開了城門,恭恭敬敬地讓開了一條道。
“且慢!”站在一旁的崔琰眸光幽暗地走到了馬車前,語氣恭謹地說道,“微臣崔琰拜見皇後娘娘。”
“崔琰?”徐瑤的眼底生出了一絲波瀾,語氣輕慢地問道,“你不去祭奠崔晗,跑來攔着本宮的車做什麽?”
“微臣有一事不明,想請娘娘為我解惑。”
“哦?崔大人才高八鬥,連你都不明白的事,本宮又豈會知曉?”徐瑤的面上生出了一股煩躁,像是不想和他多做糾纏。
“聽說貴妃薨逝前,娘娘曾去看望過她?微臣很想知道,娘娘是否和她說過什麽?”
看着徐瑤面上一閃而逝的慌亂,崔琰不禁起了疑心。
“本宮不過是好心地去看看她,說的也只是些寬慰的話。你若有疑惑,盡管去問她的婢女,在這裏攔着本宮質問像什麽話?”
說到此處,徐瑤的面上已經生出了憤怒之色。
見狀,崔琰也不跟她兜圈子,反而坦率地說道:“前幾日有刺客潛入宮中,如今宮門戒嚴,娘娘是一國之母,理應更加謹慎。還是讓他們仔細查驗一番,免得刺客趁虛而入,威脅娘娘的安全。”
聽着崔琰義正嚴辭的話,徐瑤的眸中滿是憤懑。“你竟然敢讓他們亵渎本宮的車駕?”
“娘娘此言差矣,微臣只是擔心娘娘的安危。”崔琰神色平和地站在一旁,身姿挺拔、不卑不亢。
徐瑤越是搪塞阻攔,他就越覺得車中有問題。
“好,本宮讓他們搜,可若是搜不出刺客來,本宮絕不善罷甘休!”
徐瑤話音落下,守門的侍衛便惴惴不安地走上前去。可他不敢冒犯皇後,只能撩開簾幔,站在車駕前探頭探腦。
簾幔掀開的那一刻,崔琰看見了坐在車內的徐瑤和她身旁的兩個婢女。
車裏擺了一張茶幾和幾碟點心,瞧着并無異常。
見侍衛還在東張西望,婢女冷臉罵道:“狗奴才,你還要看到什麽時候?”
侍衛吓得心頭一哆嗦,忙不疊松開了手。簾幔垂落的那一刻,徐瑤從車窗裏探出了頭。
“現在你滿意了?”她的嗓音尖銳高亢,帶着些許不怒自威的壓迫感,聽得人頭皮發麻。
“今日這份羞辱,本宮記下了。今後你最好別犯在本宮手上!”說罷,她冷哼一聲,神色不悅地開口吩咐道,“我們走!”
馬車駛出宮門後,驚起了一片塵土。望着漸漸遠去的車駕,崔琰眉心一緊,若有所思地離開了皇宮。
是他杯弓蛇影了。徐瑤和沈幸非親非故,怎麽可能冒險袒護他?
可沈幸究竟藏到了何處?為什麽搜了這麽久,還是沒有找出他的下落?莫非,他真的藏在郡主府裏?
帶着這個疑問,他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寄居的那間民宅,可一進門就對上了長吉焦急不安的眼神。
“世子,不好了……”
“出什麽事了?”崔琰心口一震,莫名地生出了不詳的預感。
“您入宮之後,玉盞久被皇上的人給帶走了……”長吉倉惶失措地望着他,眸中滿是憂愁。
聞言,崔琰陡然變了臉色。他前腳才走,端慶帝後腳就讓人抓了玉盞。他是何居心已經一目了然。
好一招挾天子以令諸侯!只可惜他押錯了寶。
“世子,我們現在該怎麽辦?”見崔琰沉默不語,長吉憂心忡忡地追問道。
崔琰眸光一沉,語氣森冷地說道:“我們去江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