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離京
第068章 離京
腥熱的血還殘留在t臉頰上, 望着死不瞑目的懷王,崔琰的心頭泛起了一抹異樣的沉重。
說不清是憐憫還是遺憾,這一趟他竟然無功而返。
懷王一死, 沈幸的消息便徹底被切斷。今後再想找到他, 便如大海撈針一般困難。
“後悔了?”看着崔琰怔愣的神色,端慶帝冷冷地質問着。
崔琰迅速回身跪下,謙卑地答道:“微臣不敢。”
端慶帝冷漠地掃了他一眼,居高臨下地說道:“你記住, 與朕為敵的人, 絕不會有好下場。”
聽了端慶帝的敲打,崔琰心頭一凜, 神色凝重地應道:“微臣謹記皇上教誨。”
見崔琰受教,端慶帝的唇角露出了一縷滿意的笑,“起來吧。”
“多謝皇上。”伴君如伴虎,得了他的許可, 崔琰才惶然起身。
“邊境戰事已平, 你父親也該回來了。”像是在閑話家常一般,端慶帝的語氣分外平和。
見他驟然提起父親,崔琰的心卻已是起伏不定。
“數日之前我已經讓人傳旨, 永昌侯不日便可回京與你們一家團聚, 屆時朕會在宮中設宴, 好好犒勞他。”
崔琰眸光怔愣地看着他, 心中隐隐生出了不安。
“有些日子沒和你對弈了, 随朕入宮吧。”
面對端慶帝的邀約, 縱然明知來者不善, 崔琰也推拒不得,只能點頭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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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遵旨。”
二人一前一後走出了屋子, 廊下的太監恭敬地垂下了頭。
經過他身側的時候,端慶帝忽然頓住了腳步。
“你身上是什麽味道?”
面對端慶帝突如其來的質詢,太監瑟縮了一下,不安地答道:“屋子裏氣味難聞,張大人讓奴才熏了香。”
端慶帝眉心一凜,湊近聞了聞,狐疑地問道:“熏了什麽香?”
太監溫吞地回道:“香是在庫房裏尋到的,因氣味好聞,奴才便點在了屋裏。至于是什麽香,奴才也不知道。”
聽了他的回答,端慶帝若有所思眯起了眼,正要繼續詢問,一個侍衛忽然跑到了他的跟前。
“皇上,皇後娘娘小産了……”
“什麽?”聽到了侍衛的禀報,端慶帝立刻神色大變。“好好的,她怎麽會小産?”
侍衛擡眸看了一眼站在端慶帝身後的崔琰,喉嚨一緊,不安地說道:“是崔貴妃……”
聞言,崔琰詫異地看向了侍衛,眼底滿是震驚。
“到底怎麽回事?”端慶帝眸光一沉,面上陰沉如水。
看見了他狠戾的眼神,侍衛惶恐地答道:“今日傍晚皇後去了貴妃宮中,二人原本一同賞月,登高祝禱之時,皇後意外跌落,玉清宮的宮人說是貴妃推了皇後……”
“不可能,貴妃心地善良,她絕不會這麽做!”不等端慶帝開口,身後的崔琰就立刻喝止了侍衛。
“回宮!”不容多想,端慶帝立刻憂心忡忡地拂袖而去。
端慶帝和崔琰一并離開後,何益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太監,冷淡地吩咐道:“懷王畏罪自戕,你進去收拾一下。”
“是。”
一行人盡數離去之後,沈幸步履倉促地跑進了屋裏。
屋內光線昏暗,懷王倒在椅背上,一雙眼睛空洞地望着屋外。
“殿下……”沈幸悲戚地欺身上前,将食指落在他的鼻下,卻沒有探到任何氣息。
懷王死了,而他就站在屋外,卻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死在端慶帝和崔琰的手下。
沈幸顫抖着伸出手,輕輕地将懷王的雙眼阖上,悲傷地承諾道:“殿下,我一定會為你報仇。”
他俯身将懷王的屍首抱到了床榻之上,随後從懷中掏出火折子,神色悲憫地點燃了床前的簾幔。
火舌慢慢吞噬了黑暗,沖天的火光中,沈幸趁亂逃離了王府,隐入了濃重的夜色中。
銮駕行至半道,端慶帝忽然高聲叫嚷道:“停車!”
急馳中的馬車猛然停下,毫無防備的崔琰向前栽去,差一點就磕破了頭。端慶帝也狼狽地從座位上滑落下來。
“皇上,您怎麽了?”馬車停穩後,崔琰伸手扶起了端慶帝,面上是難掩的疑惑。
“那太監不對勁,你快帶人回去!”當時他被皇後小産的消息驚住了,走到半路才想起了那熟悉的香味是從何而來。
崔琰卻不明白他心中所想,看向他的眼神滿是不解。
“他身上的味道根本就不是什麽熏香,而是獨有的體香。”端慶帝的嗅覺一向靈敏,而那香味又太過特別,若非隔了許久,他本該當場就辨別出來。
“皇上?”他說的語焉不詳,崔琰不知內情,面上愈發狐疑。
看着他惶惑不解的眼神,端慶帝語氣不善地斥責道:“你還不明白嗎?他根本就不是什麽太監。”
“您是說……”經端慶帝這麽一罵,崔琰忽然明白過來。
“沒錯,他就是沈幸!”
“他易容了?”他們布下了天羅地網,卻始終搜不到沈幸的蹤跡,原來是因為他易容了。
“天機閣能人無數,朕早該想到他會易容。你立刻帶人回去,務必要将他抓住。”
識破了沈幸僞裝的端慶帝此刻還在為自己靈敏的嗅覺和判斷沾沾自喜,完全沒想到沈幸已經預判了他的行動。
“是,微臣這就去。”說罷,崔琰立刻跳下馬車,帶着一隊侍衛朝王府飛奔而去。
然而他們剛到王府門外,就看見了沖天的火光。崔琰當即眉心一跳,下意識地說道:“不好,我們來遲了!”
負責看守懷王府的侍衛和太監正手忙腳亂地幫着滅火,崔琰卻當機立斷地喝止道:“快住手,立刻跟我去城門口。”
守門的侍衛長張恒神色凝重地說道:“我等奉命駐守在此,如今裏頭失了火,明日皇上追責下來,我們都要人頭落地。”
“懷王遇刺身亡,你們立刻跟我去城門攔截逃犯,定能将功折罪。”
“你說什麽?”崔琰的這一番說辭驚住了一衆救火的侍衛,他們全都震驚地看着崔琰。
“再耽擱下去,若讓刺客跑了,皇上絕不會輕饒。”在崔琰的一番威逼利誘之下,張恒神色一凜,立刻帶着一衆手下跟着崔琰策馬奔向城門口。
可他們還是遲了一步。
一刻鐘前,沈幸便拿着僞造的令牌,帶着一群手下,在路兆的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地騎馬出城了。
而他僞裝的對象正是得知真相後氣急敗壞的崔琰。
崔琰憤然追出城去,可追了幾十裏路,仍是沒有尋到沈幸的蹤跡。
他還想再追,可宮中情況未明,他牽挂着崔晗的安危,終究還是調轉馬頭,飛奔回京了。
黑夜之中,為了躲避追捕,沈幸帶着一群手下逃到了山上。
山路難行,他們便棄了馬,徒步爬上山。晨光熹微時,望着火紅的雲霞,沈幸百感交集。
他在城中蟄伏多日,為的就是救出懷王,可終究還是沒能成功。
看着沈幸沮喪的神情,清衡關切地安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既然逃了出來,便總能尋到機會。”
“少主,再過幾日崔老賊就要回來了,不如讓屬下回去,取了他的狗命吧!”
不同于清衡的冷靜,乘風早已憋悶不已。
“是啊少主,以咱們的本事,就算滅了崔家滿門也不在話下,為何不痛痛快快地殺回去?”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沈幸的苦心,在他們這些江湖人士的眼裏,報仇雪恨根本不需要那麽多的謀劃和算計。
“少主是可以輕而易舉地滅了崔家,可崔老賊若是死了,當年的事就再也無法真相大白。世人不知他的醜陋面目,沈将軍的冤屈又要如何洗清?”
清越眉心一緊,忍不住開口駁斥道。
旁人不知道沈幸的苦楚,他和清衡卻是一清二楚的。
“可謀劃來謀劃去,何時才能報仇雪恨?”乘風性子急,這些話早就憋在了心裏,若非此番狼狽逃竄,他或許還沒有說出來的勇氣。
“乘風!”清衡眉心一緊,不悅地瞪了他一眼。乘風卻并未退縮,反而走到了沈幸跟前。
“少主,我知道您深謀遠慮,可再這麽耽擱下去,崔賊父子都要封侯拜相了,咱們卻只能做喪家之犬,這血海深仇到底何時才能報?”
看着乘風眼底跳動的怒火,沈幸眸光微沉,平靜地說道:“你若覺得是我耽誤了大家報仇,那今日便就此解散,往後你們自去報仇吧!”
“少主,我不是這個意思!”見沈幸說出了這樣喪氣的話,乘風焦急地辯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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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幸卻伸手握住了他的肩膀,語氣堅定地說道:“這次沒能扳倒崔問,還連累了弟兄們,都是我思慮不周。若你們想離開,我也絕不阻攔。”
“少主,我沒有想離開,我只是……”看着沈幸深沉的眼眸,乘風急得語無倫次。
“少主,我們既然入了天機閣,就絕不會棄你而去。大仇未報,我等誓死追随少主。”
“好,你們若要留下,就不許沖動行事。”
功敗垂成,他雖然沮喪,卻絕不會就此放棄。
“我們都聽少主的,絕不輕舉妄動。”
身後烏泱泱地跪倒了一片,沈幸挨個将他們扶起,語氣凝重地說道:“先皇之死另有隐情,若要扳倒崔賊,就要颠覆皇權,将端慶帝拉下龍椅。此事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辦成,你們若是信得過我,就跟我一起南下去尋楚王。”
“我等誓死追随少主。”
就在衆人表明心跡,願意追随沈幸南下時,一個瘦弱的身影忽然站了出來。
“我想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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